她不想去偷窥,可是,记者的那种本能反应让她不得到答案,心里不舒服,脚步到底没听她指挥,朝楼梯上走去。
才朝上走了几阶楼梯,手机响了,拿出来一个,居然是下午在书店无意中遇到的顾美芳。
犹豫了下,还是接了电话。
电话才接通,那头就传来顾美芳凄惨的叫声,“黎乔,我的肚子好痛,你能来帮我一下吗?啊……真的好痛!”
六个月的孕妇,肚子痛,如果不送医及时,这意味着什么,黎乔哪怕只是个未婚姑娘,心里也很明白,问清顾美芳在哪里,就飞快挂电话,调头,朝楼梯下狂奔。
她今天穿的比较休闲,一路狂奔,倒也不显得突兀。
黎乔不知道,她朝着楼下下一路狂奔时,有个人从三楼男洗手间走了出来,这个人,有半张脸隐藏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里,即便这样,也不减他半分逼人的英俊。
有这样气度的人,当然是张奇。
他看着黎乔的纤瘦的背影,眼底闪过心疼,还有对未来没有百分之百掌控的不安。
让张奇露出不安的眼神,放眼看去,上天入地,除了他三岁那年去世的母亲,只怕就只有黎乔。
今天下午的会是针对他提出的心胸外科免费救助有先用天性心脏病的贫困儿童一事,很好的方案,既是帮着了贫苦家庭的孩子,也是在履行部队医院的职责,却再一次遭到了陆全的反对。
正是因为他的反对,再加上他的级别比张奇高,中间断断续续,会一直开到六点二十几分。
张奇一出会议室就打电话给黎乔,这也是为什么黎乔接到张奇电话的时候是六点半。
今天是家宴,为打算回过发展的张颖和范文谨接风,原本他是肯定要带黎乔一起参加,意味着黎乔正式走进他的生活。
后来他改变了主意,至于原因是什么,和邹子玉有关。
今天的家宴,邹子玉作为张徳明的妻子,张家的主母,肯定会出现,而她心思有多歹毒,他在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很清楚。
他不相信邹子玉在劝说黎乔失败后,就会放弃,她越是没有下一步动作,越是安静,说明越是在想坏办法。
黎乔是狡黠也聪明,但是,要论阴招,玩心计,她怎么可能会是阴谋鼻祖级别的邹子玉。
他越想心里越不安,明知那么晚电话黎乔不回去吃晚饭,她会失落,狠狠心,还是打了。
和让黎乔失落相比,他更不能容忍的是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挂完电话,他心里还是不放心,到了“徳松楼”,他没有马上去五楼,而是坐在大堂比较隐蔽的地方看书。
相爱的人之间就是会有种特殊的感觉,黎乔刚出现在“徳松楼”门口,张奇就透过玻璃的一角看到了她。
范琳琳被他警告过,虽然对不能要求黎乔来参加家宴,她表现出了不满,惧怕张奇的威信,只能强忍着不通知她。
那么黎乔到底怎么会来“徳松楼”?张奇是多聪明的人,很快就想到黎乔为什么会出现。
他的姑娘,哪怕在社会上已经工作了三年,到底还是稚嫩了点,看她随随便便就上了邹子玉的当,他觉得,自己的羽翼更应该大点,才好把黎乔一辈子护在他羽翼下,平安喜乐,永不受到一点伤害。
黎乔有心事,根本没注意到身后跟着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是张奇。
看到黎乔去了三楼洗手间,张奇开始想办法把骗她离开“徳松楼”,他的办法已经想好,黎乔的电话响了,然后她就朝楼下跑去。
张奇既是军人又是医生,自然是无神论者,他不相信鬼神,看着黎乔匆匆离开的背影,他忽然觉得上天是有眼睛的,不忍伤害他善良的姑娘,于是,让她自己离开。
他是走到三楼窗户口看着黎乔跑出“徳松楼”,拦到出租车上车,这才放下心,朝六楼的包厢走去。
六楼,除了他,还有在北京和老姐妹叙旧的张奶奶,其他的人都到齐了。
邹子玉看到他进来,主动对他笑,张奇只当没看到她,也没看到坐在她边上的张徳明。
对张奇的“目中无人”,范文谨和张颖早已经习惯,虽然当年,邹子玉嫁入张家,张颖还没遇到范文谨,而后来,当张颖和范文谨结婚,迫于张奶奶施展的压力,他们根本没邀请张徳明和邹子玉。
可以这样说,张颖和范文谨夫妇两个还是第一次看到做了他们二十几年的嫂子——邹子玉。
张颖的气色不错,看得出来,她和苏文谨的心结打开了。
张奇坐下的时候,状似无意,其实是特地朝范文谨看了眼,而在看完范文谨后,视线飞快扫过邹子玉。
这座位不知道是谁安排的,邹子玉和范文谨刚好坐在边上。
张奇低头饮了口茶,嘴角有冷笑一闪而过,眼底有冰封的寒意掠瞳而过,邹子玉,你的主意打的还真是好!
可惜啊,有我在,不会再让你伤害二十五年前就被你遗弃的人。
既然是家宴,就那么六个人,没什么规矩要去遵守,气氛要轻松很多,向来都稳重的张奇却忽然掉了一支筷子,他俯身下去捡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的范琳琳还觉得好不容易待到这么好的机会,笑着讽刺张奇,“哥,不就嫂子没来吗?你怎么连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张奇扯了扯嘴角,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起伏,“是啊,我是忽然觉得浑身无力,不仅如此我也觉得有些事,越发的好笑。”
范琳琳的智商和张奇从来不在一个程度,生怕自己话多了,会惹到张奇,那样她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了,赶快低头吃饭,没再吭声。
上来的菜,都是“徳松楼”经理亲自安排的,自然是最能代表S市的本帮菜。
吃到一半时,邹子玉时不时的朝包厢门口张望,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范琳琳当着张奇的面不敢叫邹子玉舅妈,只能问:“还有人来吗?”
她这个订饭店的人,怎么不知道?纳闷外加好奇的看着邹子玉。
邹子玉丝毫不介意范琳琳不喊她舅妈,其实,有张徳明在的时候,她是越希望张奇对她不敬越好。
她嫁给张徳明这么多年,哪怕只是生个女儿,有了子女的依靠,她也会比现在连个蛋都没有要硬气很多。
“琳琳。”邹子玉对范琳琳微笑,不露声色的就岔开了话题,“我是看张奇吃得不多,在寻思着,是不是点的菜不合他的胃口,想让服务员进来重新点几个张奇喜欢吃的。”
如果不是张颖很清楚的知道,当年邹子玉在插足自己大哥的婚姻时的所作所为,只怕也会认为邹子玉是个难得的好后妈。
张徳明和张奇同时在,和邹子玉怎么相处,成了一门学问,她想了想,决定“呵斥”自己的女儿,“我说过多少次了,食不言寝不语,你这孩子怎么话还这么多?”
下一秒钟,除了服务员走菜的敲门,包厢的门被人敲响,邹子玉心头一喜,她到底还是把黎乔引来了吗?
好戏即将上演,邹子玉飞快瞟了眼张奇,眼底是满满的得意,让你这么多年一直对我不敬,我让你一次性还回来!
敲门声响起时,张奇正在慢条斯理的剥虾,而且是心无旁骛的那种,他很专心,像是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手里的虾上。
范琳琳正在啃螃蟹爪子,张颖看着她的吃相,连连摇头,“你这孩子,妈妈和你说过多少遍了要淑女,你看看你,吃的嘴边都是。”
口气看似责备,却透着浓浓的宠爱。
范文谨最疼范琳琳,听张颖说范琳琳,当即帮她,“都是一家人,何必那么距离,琳琳,怎么舒服怎么吃。”
范琳琳吸吮着手上的汤汁,抬头,对范文谨讨好的笑道:“还是爸爸最好。”
范文谨宠溺的笑道:“你这孩子,尽捡好听的给你爸爸听。”
刚才包厢外敲门的人,对没听到有人应答,显然不耐烦了,推开包厢门走了进来。
范琳琳坐的位置,正对着包厢门,看到推门进来的人,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一顿猛咳,于……于少谦怎么来了?
呜呜,她想到刚才张颖说她的孩子,心里很想哭,妈妈对不起,你女儿再次遇到于少谦那混蛋,就不再是孩子了。
于少谦走进包厢,才恍然大悟似的,“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道完歉,眼看要退出包厢,却在即将要转身时认出了范琳琳,“琳琳,原来你也在这里吃饭?”
那口气中包含的惊讶,落在范琳琳耳朵里是要有多假就有多假。
于市助真不愧是于市助,既然能年纪轻轻就混到了不错的官衔,可见,他的演技有多高超。
在于少谦“影帝”面前,职业就是演员的范琳琳华丽丽的败下场。
于少谦很快就从走错包厢,变成了加入包厢,添双筷子一起吃。
第九十二章:细心呵护
自从于少谦同志加入到张家人的家宴中,气氛就变得有点诡异。
具体是怎么个诡异法呢?
这就要从每个人的反应上来说,张颖和范文谨的反应还算正常,毕竟以前和于家做个邻居,时间虽短,对于少谦还是有那么点印象,在得知于少谦年轻轻轻已经是市助,心里暗暗唏嘘,于少谦正是年少有为,也不枉,他的父母当年为了保他不受到伤害,而设计的那场车祸。
关于于少谦父亲当年被人举报贪污一事,知道的人很少,张颖和范文谨作为他们的邻居,还是知道很多内幕。
尤其是后来无缘无故发生的那出车祸,虽然鉴定是于少谦的父亲酒后驾驶,再加上超速,导致车毁人忙,其实,他们夫妇两个是用自己的死来保护幼子的安全。
范琳琳则太不正常了,刚才还叽叽喳喳,话特别多的一个人,转眼,沉默了,一言不发,典型的大家闺秀。
张奇的反应很平淡,除了必要的说话,就是吃自己的东西,仿佛“徳松楼”的菜,真的很合他胃口。
至于张徳明,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早从于少谦推门进来,就知道这只是小年轻之间调情的一种方式,他品着酒味的S市特有的黄酒,心里却感觉空空的。
而邹子玉,在看到于少谦那一瞬间,她的眼睛刷的下就亮了,于少谦的长相还有那种气质,正是她年轻时候最喜欢的。
喜欢归喜欢,现在是什么场合,她分的很清楚,短暂的花痴之后,迟迟还不见黎乔进来,她心里开始不安,黎乔不会笨到以为,她打的那个电话是别人打错的电话吧?
这样一想,她马上开始坐立不安,拿起纸巾,姿态优雅的擦了擦嘴角,凑到张徳明耳边小声说:“徳明,我去趟洗手间。”
608是整个“徳松楼”最好的一个包厢,就算是洗手间,也是整个“徳松楼”最奢华的,按道理来说,邹子玉根本没必要去上外面的洗手间。
她却去了外面。
沉默了好久的张奇忽然开口问于少谦,“少谦,带香烟了吗?”
于少谦本身是不抽烟,但是,混迹在官场,应酬是在所难免,身上随时随地还是会带一包烟。
他已经下班了,而且看样子,今天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会走,很大方的把整包烟都递给了张奇。
张奇接过烟,起身朝包厢外走去。
秦小曼上洗手间是假,躲进洗手间里打电话给黎乔是真,她连着打了好多个,黎乔的电话却始终没有办法接通。
听着话筒里传出机械的甜美女声,她烦躁的想打人。
她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生下黎乔那个蠢货。
就这样,遇到心情烦躁的邹子玉,站在洗手池边上,给洗好手的客户递毛巾擦手的阿姨也倒霉了,被邹子玉狠狠剜了眼,很无辜的站在原地,目送邹子玉离开。
邹子玉怕张徳明看出她的反常,走出洗手间,用力吸了口气,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才抬头就看到不远处,背靠着墙壁,手里点着一支烟的年轻男人。
那支烟,是点燃的,氤氲的雾气,年轻男人指尖是不是跳跃一下的猩红,尤其是男人冷峻的面容,这本不该协调的一幕,却融洽的像是一幅画。
邹子玉却脑中灵光乍现,忽然明白了什么,难怪黎乔没来,是眼前这个男人阻止了她,是他在不动声色间,破坏了她的全盘计划。
既然没有其他人在,她也没必要去装可怜兮兮,一直面露弱色的讨好继子,却被继子无辜伤害的可怜人,走过他身边时,脚步顿了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是你?”
她没说什么事,直接用肯定的口气反问张奇。
张奇弹了弹指尖的香烟,嘴角浮现出一丝笑,眼底却是冰凉一片,不,应该说带着刺骨的寒意,“我警告你,有我在,你休想再伤害她!”
话说着,把香烟按进一遍的灭烟器里,“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邹子玉真的被张奇的气场吓到了,果真是一代强过一代,张奇年轻这么轻,要论手段已经超过了年轻时得张徳明不知道多少倍。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当年的张徳明是现在的张奇,只怕她早尸骨无存。
张奇觉得心情烦闷,不想再回包厢,警告过邹子玉,他直接下楼。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范文谨是黎乔的亲生父亲,昨天,当黎乔跟出去劝范文谨,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别墅,张奇从他们两个人身上看到了惊人的相似点。
在回去的路上,他回想了下当年张颖和范文谨闹得最凶的那段时间是什么时候,隐隐约约,觉得他没猜错,黎乔真的非常有可能是范文谨的女儿。
有了这个怀疑,他就不能冒一点风险,像这样的家庭聚会,肯定不能让黎乔参加。
至于刚才在包厢里,当真以为他这么大的人,还是习惯性拿手术刀的手,会连双筷子都握不住吗?
他是故意的,只为低头证实自己对桌布底下发生的事的猜测。
当看到邹子玉的腿,有意无意的去勾范文谨,而范文谨并没有露出拒绝,他就知道他再一次猜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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