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珰笑道,“如此甚好。”内心颇不赞同。
心中却暗想:如今玉绮无子,这样的安排还算妥当,但要是她以后有了亲子,那孩子的处境就尴尬了。算庶还是算嫡呢?人都是有私心的,如果玉绮一心为亲儿打算,也无可厚非。但华儿恐怕就是个麻烦的存在。还不知道暗地里怎么整治他呢?
想想就头疼,幸好她们福王府没有这种破事。庶嫡之分是一大危害啊。
玉绮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但也无法辩说一二。王爷虽然瞒着她,但她前几日其实已经知道,那晚流产后伤了身体,这辈子恐怕不能再生养了。这算不算报应呢?就算伤心欲绝却不得不强自压抑,不敢露出丝毫伤心。所以也坦然的答应了王爷的安排,她总得有个儿子,哪怕这儿子不是亲生的,只要多花心思,孩子还是能和她贴心的。
她低下头抚弄着女儿,随意提道,“父皇后日就能回到京城。”
明珰睁大眼睛,“后日就到?好快啊。”她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看来是躲在这一方小世界里,不闻窗外事啊。
“已经接到确切消息,这几日我们都忙着迎驾事宜。”玉绮见她一脸的茫然,好心提点道:“皇婶,后日您会出城迎接吗?
明珰摇摇头,“应该不会吧,你皇叔没跟我提起。”那家伙如今是诚惶诚恐,她走几步路都会紧张的跟在身后,生怕有个风吹草动似的。这么一想,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
玉绮看了羡慕不已,这样的女子什么都有了,富贵荣华、一心一意的夫婿、即将诞生的孩子。反观她,哎!
想起那后院的一堆的女人,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对了,还有一事,徐侧妃想要见您一面。”
“徐侧妃?”明珰微微蹙眉,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是徐明慧啊。“她有什么事吗?”
她可不认为跟明慧有什么好谈的,她们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没有什么姐妹之情。找她谈?恐怕不会是好事。得想个办法拒绝才行。
“我并不是很清楚,她只是向我提出请求。”玉绮看着她,心中有丝不安,“我想着,你们毕竟是姐妹,或许……”
这些日子,那徐明慧表现的很得体,进退得宜,很有大家风范。以前的得意忘形张扬的气势好像都从她身上褪去。端庄秀雅,楚楚动人,简直是跟以前的那个女子判若两人。
她又长的国色天香,善解人意,将王爷的心思引了几分过去,前几日已经召她侍寝了。要是她再有个强援,恐怕就麻烦了。
“本该见见的,但我如今的情况……你皇叔是哪里都不许我去。”明珰将责任都推到云岚身上,她并不想见明慧,但直接拒绝好像显得太冷漠。
在别人眼里,她们总是血脉相连的姐妹,虽然内中有无数隐情,但别人是不清楚的,只会看到她不念姐妹亲情,无视血亲。
年纪渐长,行事不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她已经学会了婉转的拒绝,她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但方式可以婉转些。
玉绮心中轻轻松了口气,轻快的笑道,“皇叔考虑的极有道理,前三个月的确要安胎。”
母女见面
明珰和云岚的身体渐渐好转,也能起来在院子里转转,走几步了。
只是她有一事始终耿耿于怀,时常看着丁夫人所住的客院发呆。
丁夫人依旧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休养,二门不迈。
明珰专门挑了两名机灵的丫环过去服侍她。沈维也是每日过去诊一次脉。
她还让人每日精心做了饭菜和补品进去,千叮嘱万嘱咐那两名丫环好好照顾丁夫人,还让她们每日过来禀报丁夫人的情况。
云岚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抱着她哄道,“好了,别担心,岳母没事的。”
看她这么尽心尽力却从来没踏进丁夫人所住的院子一步,这算不算是情怯呢?
明珰将头靠在他胸口,嘟着嘴道,“你不知道,这套金针刺穴法是很伤身体,万不得已绝不会用的。”语气难掩一丝紧张。
云岚是见过明珰以前替他治疗的情景,每一次都累的满身大汗,需要休息好几日才能缓过来,心中感激,“我知道,以后我们好好孝顺岳母,感谢她不仅生了你,还救了我的命。”
这一番话是发自肺腑,如果没有她及时赶到,他恐怕早就去见阎王了。又哪来这般幸福的生活?还能这么心怀喜悦的等候着孩子的降临?
明珰甜甜一笑,“真肉麻。”这家伙哄人的本事越发的高明了。
夫妻俩说说笑笑,正说的高兴。
丫环过来禀道,丁夫人出了院门,正朝这边走。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起身。在院子门口迎面碰上丁夫人。
将她迎进花厅,云岚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谢过丁夫人的救命大恩。
而明珰一直愣在旁边,没有任何反应。
丁夫人嘴角含笑,一手扶起他,“福王爷不必客气。”
“夫人叫我名字即可。”云岚也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称呼。
私下里经常是岳母长岳母短的,可当着面却什么都叫不出来。毕竟人家也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他主动叫好像有些自做多情。这样一想,有些晕,看来他也受小珰这丫头影响了。
“也罢。”看得出来丁夫人极为满意他,左看右看,不时的点头。半响后向明珰伸出手,“小珰过来。”
明珰僵着身体不动,低着头看着地面。
云岚轻轻在后面推了一把,将她推到丁夫人面前,有些心疼她脸上那份紧张不安。可有些事情总要面对,否则她一辈子都会有这个心结的。
丁夫人捧着她的脸细细的看,是那样的仔细,那么的小心,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慈爱,似乎想将十几年的份都补上。
“小珰,我是娘啊……”丁夫人百感交集,眼中含着激动的热泪,“你不想见到我吗?”
虽说作了好久的的心理准备,可到了这种时刻还是失控了。这是她朝思暮想的女儿,时时刻刻牵挂的女儿啊。
无数次梦到她,无数次哭醒,那份思女之情折磨了她十几年。心口永远有一道伤口,一碰就会痛的鲜血淋漓。
明珰倔强的紧闭着双唇,唇色发白,就是不肯说话。
“夫人,小珰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见妻子这样,云岚只好出面圆场,“您稍微给她一点时间消化。”
丁夫人眼眶红的像兔子眼,抚摸着女儿柔嫩的脸,“小珰,原谅娘亲,好不好?”
明珰咬了咬牙,猛的朝后退去,神情愤愤不平,“你有什么要我原谅的吗?”
丁夫人的手扬在空中,顿住,好久好久才收了回来,神情落寞忧伤,“虽然当年是迫不得已才丢下了你,可我真的是迫于无奈……不,我不该这么说,丢下你本来就不对,不管多难都该将你带在身边。对不起,小珰,让你这些年吃了那么多的苦。”
她是真的后悔了,她以为给女儿安排了妥善的一切,会让她平安的长大。却错估了人心的丑恶和算计,生生的将女儿留在狼窟里。当她收到这些线报时,真是恨死了自己。
“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出现?”明珰眼眶一阵阵的发热,鼻子发酸,“你知不知道别人欺负我时,我好希望有个娘在身边保护我。看到别人母女相依时,我……”到最后,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从她懂事的那天起,她就知道她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她没有娘亲,只有自己。没有人能保护她,她必须花尽心思保护自己。那种酸楚,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不会知道的。别人憎恨嫌弃的眼神,让她经常无所是从,在一次次吃亏被暗算中成长,最后成为一个心硬如铁的人。因为唯有这样,别人才伤不了她。
午夜梦回时,她一次次哭的浑身抽搐,却不敢哭出声来,只敢心里偷偷叫着娘,想求她早点出现,救她逃离徐家。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乃至绝望,到最后再也不相信奇迹会出现,彻底死了心。
丁夫人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对不起,孩子。是娘错了。”她真的大错特错,以为让女儿留在徐府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一直找不到你?”明珰哭着质问,几乎泣不成声,“既然一直不出现,为什么又突然站在我面前?既然来了,为什么还不认我?”
她到底做错了?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丁夫人被一声声质问弄的心痛欲裂,慌乱的不知所措,“不是这样的,小珰,你别哭啊,听娘慢慢解释,别哭啊。”
明珰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号啕大哭,眼泪鼻涕齐流,样子狼狈极了。
丁夫人束手无策,眼中盛满泪水,想抱她,却被她推开,只能无助的看着她。
云岚伸出手将明珰抱在怀里轻哄,“好了,别哭了,当心肚子里的孩子。”反正也不是外人,他也不避着丁夫人,温柔小意的哄着妻子。
看着她哭的这么伤心,他的心里也很不好受,堵的慌。忍不住也怪起眼前的妇人,为什么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即使他知道没有资格这样想,甚至还要感谢她,如果她当年选择带走明珰,恐怕这辈子他都遇不上心爱的女人。
哄了好久,明珰抱着他的腰,将脑袋埋在他怀里,抽抽噎噎才渐渐止住哭声。
丁夫人看着这对相依相偎的小儿女,心里有丝欣慰。这孩子纵然前半生吃了无数苦,但此时的她无疑是幸福的。
她的女儿找到了一个好归宿,有个这么疼爱她的夫婿,也不枉她千里飞奔而来。
哄了半天,妻子的脑袋还是不肯钻出来,云岚无奈的笑了笑,“夫人,您别介意,小珰这些年受了很多苦,心里有些委屈。您别怪她。”
丁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声,用手帕擦去眼角的泪水,“我怎么会怪她?是我对不起她。”
云岚对此不置可否,对另一件事比较感兴趣,“那您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在哪里生活?”话音刚落,就敏感的查觉怀中的人动了动,耳朵也竖了起来。
丁夫人想了想,还是将这些年的经历毫不隐瞒的说了出来。
原来自从她离开徐家,离开京城后,一路没有目的的四处游走。她一个单身女子遇到了不少危险,但幸好她有一身好医术,人又机警,每次都化险为夷。
后来阴差阳错的去了福建,又男扮女妆出海去了南洋,这些年一直在南洋一个叫新月的国家生活。本来是想做些生意,见识一番,没想到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姻缘际会嫁了人也生了孩子。这次是随着夫婿过来朝见大周朝的天子,其实内心更想知道女儿的下落和近况。
当他们听到大周天子出巡,就直接赶到泰山。没想正好遇到皇上病重,丁夫人就出手救了他。
而皇上和皇后对她颇为感激,但言词间似有似无的试探她的家世,让她起了疑心。她也不瞒着掖着,将前尘往事说了出来。几人一说开,才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她这才明白过来,皇上特别关注她的原因,也从他嘴里知道了女儿的近况,并且也了解到女婿的病情,忧心似焚的抛下一切,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由皇上派人护送一路日夜兼程赶回京城救人。
幸好一切都来得及,终于将女婿的性命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让她重重松了口气。
这些年的经历只捡些紧要的说,也说了一个多时辰。明珰的脑袋也不知不觉的探了出来,听的很用心。
说完她的话,明珰有些怔怔的,“嫁人?”心里百感交集,一时说不出话来。
丁夫人脸色颇为不安,“小珰,你……你是不是怪我嫁人了?我……”不知该跟女儿怎么解释,她本来是伤透了心,不想再婚嫁。但遇上了一个呆子,为了她什么都肯做,她实在是无法拒绝。
明珰心里有些别扭,“不是的,他待你好吗?”她没有资格管长辈的事情,也没法管。
丁夫人神情一柔,声音都软和起来,“很好,很照顾我也很体贴我。”
“那就好。”明珰点点头,看出她娘真的过的不错,眉宇间的幸福掩不住。
她娘前半生受了那么多苦,后半生重新找到个归宿,她也替她高兴,但隐隐的有一丝遗憾。
她并不是迂腐的人,认为女人要从一而终。反正当年已经和离,自然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关。可她心里就是说不出的酸楚,好像又被丢弃了一次。
“小珰,我知道对不起你,可是……”丁夫人满眼疼爱的看着她,“有些事情我也没办法控制,只能朝前走。”
这也是她一回来就没有直接认女儿的原因,她生怕女儿会恨她,所以一直拖着不敢说。
“岳母,小珰没有怪您。”云岚可以说是这个世上最了解明珰的人,一看她此时的神色,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就是有些不适应,她可能觉得您嫁了人,又生了孩子,就不疼她了。”
丁夫人紧张的解释道,“不会的,你永远是我最疼爱的女儿。”不可讳言,她后来又生了两个儿子,但对这个长女始终牵肠挂肚,心没一刻是安宁的。
明珰很窘,红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哪有?”说的她像奶娃娃似的,虽然是有那么一点点的酸,但也只有一点点啊。
云岚摸摸她的头,觉得她的样子好可爱啊。抬起头笑道,“那您还要走吗?”
“总是要回去的。”丁夫人脸上颇为难,但还是实言相告,“在这里,除了小珰一直让我放心不下外,没有多少让我眷念的人和事物了。”
而新月有许多难以割舍的东西,那里已经是她的家园。
明珰失望的撅起嘴,低下头去。才见面多久啊?又要走?
云岚见状安抚的拍拍她的背,“那岳母能待多久?”
丁夫人一直看着女儿,视线未离半刻,“等朝见完,还要给父母墓地上坟扫墓,等事情都办完了就走,差不多三个月左右吧。”
“这么短啊。”云岚也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小珰怀孕期间能有母亲相陪呢,听说在这种时候母亲的陪伴很重要。
“你们以后可以过来玩,那里极美,雪白的沙滩、蓝色的大海……”随着她悠悠的话语,似乎看到了那片美丽的国土,让人不由的心驰神往。
正说着,安康带着一个公公进来宣口谕,“皇上召您们几位进宫。”
明珰吃惊的眼睛圆睁,“啊?皇上已经回京城了,不是说明日吗?”难道她记错了?
云岚也有几分惊讶,但很快掩去。
作者有话要说:别扭的小叮珰呀。
报应
三人随着公公进了宫,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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