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胸脯保证,回报她的是一阵爆发出来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我们是……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萸君被他激得想砍人。
「我说的话有这么好笑吗?」
「哈哈……不是……哈哈哈……只是你今天特别幽默……哈哈哈哈……」睦平擦掉眼泪,继续捧腹大笑。
「祺攸,你也这么觉得吗?」她咬牙,问向公正的观众。
「呃……萸君,我想这当中一定是出了某些问题。」客观的学者也不晓得该从何说起。
「我当然知道有问题,不然我用得着烦恼这么久吗?我就是要你们告诉我解决的方法啊!」看他们不当一回事的样子,萸君火大了。
「是误会。」
就在她捉狂之际,皓天冷调的声音抖落了她的杀气。
室内三人齐朝门口看去,只见门边的两人一个扬着欠揍的邪笑,一个脸色黑得惊人。
没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听了多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又将掀起一阵风暴。
兴奋到不识相的睦平没有危机意识,兴匆匆地跑向门边,急着跟大哥分享今年最有创意的笑话。
「你们有听到吗?刚刚她说咱们是混黑社会的耶!」说完他又失控地狂笑。
砚熙听了脸色再暗上一层,面无表情地走到萸君面前。
「你怎么会这么以为?」他问。
「这是事实不是吗?」她讷讷地说。
「不是。」
砚熙过于用力的否决敲进她胡涂的脑中。
她瞠大眼睛,扬高音调。
「你们不是黑社会?那是什么?」
「你来这里这么久,还没发现我们是做什么的吗?这里是视觉创意公司,无论是广告企画还是计算机动画,我们都接,就是不当流氓。」睦平调侃地说。
「视觉创意公司?骗人!那只是你们欺骗世人的幌子吧?」萸君还是不信。
他们哪一点像时尚光鲜的创意人了?
「萸君,是真的。」
祺攸给了她致命的一击,她愕然地摊倒在沙发上。
天啊,老天爷跟她开了什么玩笑?
砚熙在她面前坐下,语带无奈地问:「你怎么会觉得我们是黑道份子呢?」
萸君木然地看他,嘴无意识地开合:
「从一开始你们就明目张胆地到处张扬,那凶恶的长相、嚣张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道上兄弟啊……」
她声音平板,脑袋也是一片空白。
他们不是黑道兄弟……
她怎么会闹出这种笑话呢?
这次又被卓伶的乌鸦嘴给说中了,她真的会被自以为是的冲动害得很惨,很惨。
她失神的样子教人不忍苛责,也无从怪罪起。
砚熙任重道远地深吸了口气,他早有准备的不是吗?
爱上冲动善变的她,就随时要有处变不惊的能耐以及坚定不摇的心志。
这些不是他当人家大哥早就具备的特质吗?现在只是再多磨练一些罢了。
迅速完成心理建设,他轻拍萸君的肩安抚,深叹一回后和缓地开口:
「误会澄清就算了,你别想太多。」
「为什么这么像?」萸君无神地看他,声音干哑。
她问得突兀,砚熙仍能明确地给她答案。
「在医院你见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刚接了勇哥的案子,而他才真的是要漂白的黑道。他要我们为他的事业想出一个可以一炮而红的广告企画,这是一个很有挑战性也很困难的案于,兄弟们……呃……同事们都很戚兴趣。可是,始终没有绝佳的灵感,大伙陷入了僵局,于是皓天就建议我们为何不站在客户的立场,体验黑道漂白的历程,说不定能激发出新意。这提议全体一致通过,但实行不到两天,我受伤了,然后就是你看到的样子。」耳边听着砚熙的解释,她的心愈来愈沉重。
「你未免也太迟钝了吧,出入公司这么多次怎么会没发现我们是做什么的呢?亏我还带你参观一圈,你都看到哪里去了?」睦平不解。虽然他们的招牌没有闪亮到刺眼,但也不该被忽视得这么彻底啊。
萸君稍微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什么都没看到。是你说关着的小房间不值得看,锁着的大房间看不得,那我又能看到什么呢?」
语毕,众人视线纷纷投向那个顿时语结的男人。
原来误导她的原因,睦平也占了一大部份。
「你们干嘛这样瞪我?我说得有错吗?同事们在自个的工作室内构思,气氛一定是紧绷又乏味,一个外行人当然觉得无聊。而那间完成企画用的大工作室,里头一定是一片狼籍,连走路的地方都没有,进不去也不好看,何必没事找事做。」睦平为自己抗辩。
他没有错,要怪只能怪妖女自己笨。
砚熙揉着胀痛的额头,他已经不想计较了,只求尽快把所有结打开,还他平静的生活。
「你还有其它的疑问吗?」
萸君的眼眸渐渐添了光彩,但飘怱得没有精神。
「你为什么会发生车祸?」
既然他们不是黑道,鄞皓天也下是想篡位的老二,那么这一连串的祸事该作何解释?
「勇哥的仇家把我们跟他们搞错了。」
简单的一句话说明了一切,容易到白痴的地步,她的眼神惭愧地黯了下去。
「那你之前的伤呢?怎么来的?」萸君再问。应该不会有更离谱的答案让她更自卑了吧?
她一说,在窗边喝茶的皓天与睦平手指都顿了下,茶杯停了几秒才送到嘴边,好像在掩饰什么。
砚熙更是难得地呆了脸,清咳一声掩饰某种情绪。
「关于那件事……呃……要从地震那天说起,我记得那次是五级以上的强震吧……」
「大哥,要是你觉得不好意思启齿,我可以代你发言,好歹我也是目击者之一,那天的细节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插不进话的睦平终于找到可以动舌的缝隙,积极争取「解嘴馋」的机会。
瞬间,砚熙微赧的刚脸立刻降温,目光极淡极浅地瞄向他。
「你说吧。」
听到这么冷的声音,睦平头皮都麻了。
虽然祸从口出是常识,但人非得亲身经历才能记取教训。
他战战兢兢地开口,深伯一个不小心,老大又赏他冰块吃:「地震那天,工作室内突然停电又晃得厉害,那时老大正从阁楼抱着一堆资料走下楼梯,结果眼前一黑,脚步没踏稳就跌了下来。刚好撞到阿龙的桌子,桌上的美工刀掉了下来,划伤左手。一旁铜制的立灯也被大哥踢到,加上地震的摇晃,朝前倒了过来,大哥用手去挡,结果右手骨折。以上这些都是事情发生后我们依现场的情况做出来的推理;至于对不对,没人敢保证,毕竟当时那么黑,其实我也没看得很清楚。不知道我这样说有没有错,大哥?」睦平很狗腿地笑着,乞求砚熙对他一时失言的原谅。
砚熙没看他,他只等萸君反应。
听完她连脸色都青了,不敢相信她当初专业的判断就已经走岔了路!
是她先入为主,以为他的伤是械斗造成,才会导致一连串的误解吗?
「你还有问题吗?」砚熙轻拍她的脸颊,召回她的注意。
萸君眼神复杂地盯着他。
他果真是个好人,她严重扭曲了他的价值,他居然一点火气也没有,还对她这么亲切。
是他太善良,还是一点也不把她放在心上?
低着头,阴影覆盖了她整张脸。
「暂时没有,等我回家想到时再说吧。再见。」
她没看任何人,微驼着背默默地走了出去。
灰黯的背影拒绝多余的安慰,她要一个人好好想想。
第十章
萸君在家反省三天,找不到合适的表情去见那群被她冤枉很久的男人。
她惭愧、难为情,最主要的是害怕。
她突然畏惧起砚熙的亲切。
曾经那是她迷恋他的主因,现在她却很怕面对那张温和的脸。
他是座山,一座有着轻徐凉风的大山,稳定、可靠,每个人都信任他、依赖他;每个接近他的人都能受到他的庇荫,无论是放肆,还是犯错,他都会笑着不计较。
没有人能撼动一座山,包括她。
她没有把握自己能进驻他的内心。
这种举足无轻重的感觉绑住了她想见他的欲望。
他会像她这样思念她吗?
「我有烦恼,要听吗?」
萸君哀怨的嗓音回荡在一屋子的机械声中,没有人响应,只有仪表上的定时器滴答滴答地响着。
她无比凄凉地垮下肩膀,脚步沉重定到计算机前,再说一遍。
「祺攸,我有烦恼,你愿意听我发牢骚吗?」
「喔。」镜片后的眼珠没空理她,一个劲地粘在屏幕上。
萸君自怜地连叹三声。
不过短短的三天,怎么世界就全变了呢?
三天前,祺攸会贴心地端茶跟她聊天,现在却冷酷地丢她一个人对满屋子的实验器材叹息。
三天前,她还沉迷于砚熙的温柔,现在却质疑他的感情是否只是礼貌性的响应。
爱情啊!真的不是她这颗简单的脑袋转得通的。
「你想看吗?」
就在她万念俱灰趴着等死时,祺攸甜软的声音突然探进她耳里。
她惊讶地抬起头,只见到祺攸镜面上闪烁着诡丽的色彩,脸上的笑容也被屏幕的闪光映得迷离。
那样子让她联想到鄞皓天。
她有点胆怯地问:「看什么?」
「戚大哥现在的样子。」祺攸笑着,手上的鼠标一点,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立刻变成办公室里的影像转播。
萸君情不自禁地贴过去,看到砚熙经过镜头前的特写,眼眶马上红了。
她才三天没见他,思念居然能泛滥成这样子。
原来她也是一个恶心又滥情的花痴呀!
「怎么会有这个?」她抖着声音问。
「皓天传来的,他说这是他的恩惠,要你好好珍惜。」
萸君实在不想跟那块千年寒冰扯上关系,可是这份恩惠她舍不得不收。
「我真想亲眼见到你。」她恋恋不舍地摸上屏幕。
她终于明白自己是离不开他了,不管他是黑道大哥,还是无私的大山,她都赖定他了。
谁教他是她人生中第一个有感觉的好人呢?
她是冲动、不用脑袋,但她懂得争取重要的东西。
她要见他!
「皓天说,你现在到医院大门就见得到了。」祺攸心电感应般读出了萸君的心声。
她震惊地瞪住她:「你怎么会知道?」
「皓天说的呀。」祺攸指指计算机上刚收到的邮件。
萸君不敢置信地抱着屏幕,颤着手指比向另一边的办公室转播。「砚熙还坐在那里,怎么可能说来就来?」
「这是一小时前的录像。」祺攸点点左上角的时间。
萸君傻了,浑身窜过一阵冷气。
怎么所有事都在鄞皓天的掌握之中呢?
「他为什么要帮我?」她怔怔地问。
「皓天说,不必客气,他会收利息的……」祺攸打开第二封信念着。
没有别的反应,萸君立刻冲出门外。
如果她再继续待下去,鄞皓天不晓得又会传来什么可怕的讯息。
她还是先找靠山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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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气喘吁吁地冲到门口,砚熙正好踏出车门。
看着活生生的他愈定愈近,萸君再次被野性主宰,冲动地直扑他怀里。
没理会旁人的注目,她用力地抱着他,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气。
就是这股稳定人心的味道教她义无反顾。
砚熙被她的热情撞得忘了反应,只觉得胸口有些疼、有些热。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手,一辈子不放!」她埋在他的胸前,坚定地宣布。
「如果我说我快喘不过气来,你也不放吗?」砚熙好笑地问。
萸君闻言立刻松开手臂,紧张地全身检查。
「我撞伤你了吗?」
「你是伤了我。」他低声指责。
她如遭电击,震愕地望着他冷然的脸色。
「你生气了?」
原来,大山若生起气来就是土石流,不但变得彻底,而且破坏力十足。
「我……我……不是故故……意……误会你们……实实……实在是……因因……为我太冲冲……冲动了。」她紧张得结巴。
「我在乎的不是那件事。」他面无表情。
「我保证以后不跟睦平斗嘴,不惹你心烦!」她急着认错。
如果她愿意改过,她能不能再留在他身边?
「勉强接受。」砚熙不置可否。
「我保证再也不飚车,不惹是生非!」
「可以考虑。」
「那……那……那你到底在气什么?」她已经想不出来自己还有什么恶行能惹他不悦。
「我气你三天来的无声无息。你知道你那天的样子有多教人担心吗?你居然敢一声不响地躲起来!」
他硬着声说话,不用扯开喉咙吼她,不用张牙舞爪地吓她,只要几句就够她反省了。
她势弱地嗫嚅。「我对不起你,没脸见你。」
「什么叫对不起我?无端让我操烦三天就对得起我吗?」他字正腔圆地说,连骂人都很有风度。
「你会担心我吗?如果今天是睦平或是其它人失踪,你也会担心他们吗?」听到一丝希望,她立刻巴着不放。
「我为什么要担心他们?」他没力地斜了个白眼,努力在她跳跃的思考中找逻辑。
「你只担心我吗?」她问得急切。
砚熙纳闷地迎向她晶灿的眸光。
「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因为我要知道在你心中我是不是跟其它人不一样,你是否比较喜欢我?即使只有一点点,我也很满足。」她说得很卑微。
这下他全懂了。
原来折腾了这么一大圈,他们两个还在原地踏步。
他们的爱情根本就没有开始。
累积许久的挫折感终于拉垮了他的肩膀,他幽幽地呼了口气,这些日子他吐的叹息够他倒霉一辈子了。
「我们不是在交往了吗?为什么你还怀疑呢?」
「因为那时是我主动提起的,我的性子急、口气粗鲁,所以听起来很像在威胁,你也许不会屈服,但礼貌上你会接受,因为你是个好人。」她总觉得这些日子以来是他委身于她,因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