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脸上的笑容缓缓敛起,他平静地开口:“真叫朕惊讶。”他顿了顿,又言,“日后,不必在朕面前自称‘奴婢’。”
第卌七章 很好
不必自称“奴婢”,我似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才又想起我已经是婉仪的事实来。
垂下眼睑,见那修长的手指已经缠上我的腕口,明黄色的帕子裹住伤处,我略吃了一惊,本能地想要将手抽离。他一把捉住了我,皱眉道:“别动。”
他的声音并不大,淡淡的,传入耳中,却令我的心渐渐不安起来。
悄悄看向他,低声问:“皇上信了臣妾么?”相信我不是贤妃的人,更不是太皇太后的人。
他不答,却只反问:“那为何不站在朕这一边?”
心下一颤,站在他那一边?
那么,便不必编出摔了一跤摔坏了玉镯的谎言来了。不必让贤妃以为摔坏这玉镯本不是我故意的。可是,我能么?
眸华,对上男子深邃的眸子,笑着开口:“那么,您会护着我么?”
置于我腕口的手微微停滞了片刻,继而听闻他低嗤一声,开口:“从没有人敢如此对朕说话。”他从塌上站了起来,背过身去,负手道,“朕不会护着任何人。”
有些失望,不过,却也是一开始就意料到的事情,不是么?
他看似温柔,实则冷漠不堪。
不会护着任何人,那么,我为何要站在他的那一边?
只,在心底,有着那么一丝浅浅的不甘。
轻启了菱唇:“如若今日是姐姐,您还会说这样的话么?”
明显瞧见他负于身后的手微微收紧,继而低声道:“你想问什么?”
低笑一声摇头,不必问了,他的话,已经告诉了我一切。如果是姐姐,他势必不会说出这般冷情的话来。只可惜,我永远只是我自己,不可能是宫倾月。
吸了口气,才开口:“皇上既不肯护臣妾,臣妾又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之事。”咬着牙说完,他如果要动怒,听完我这句话,我的小命大约也去了一半了。
面前之人猛地转了身,虽然心中已有准备,却到底还是紧张的。他的嘴角漾开一抹笑,继而道:“很好。”
他只一句“很好”,便不再多言。我不知他这句话里究竟蕴含了多少意思。
太医来了,小心地替我查看了伤势,才恭敬地对着元承灏道:“回皇上,婉仪小主的伤口不深,这几日不要碰水,并无大碍的。”
他大手一挥,让太医下去。
关门的时候,我瞧见云眉在门外但有的眼神。此刻元承灏在,她是不敢进来的。我冲她一笑,告诉她不必担心。
“朕看你心情很好。”他幽幽地说着,自顾在床边坐了,招呼我过去。
迟疑了下,终是上前,也没什么心情好不好的,不死,总是有希望的。
“皇上特意在此等着臣妾来,便只是问这事儿么?”而我不知道的是,他在意的,究竟是贤妃,还是我。
他略笑着,将我圈入怀中,抱着我道:“朕今夜封你做了婉仪,朕若是不在这里,才让人觉得奇怪,不是么?”他说着,大掌伸过来,手指灵巧地挑来了我胸前的扣子……
第卌八章 要我
他……
猛地抬眸对上他的眼睛,他却并不看我,娴熟地解开了我的扣子,大掌已经探进去。我吃了一惊,竟是飞快地抓住了他的手:“皇上想做什么?”
“你说呢?”他反问着,只笑,“不知道怎么伺候朕么?”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脖子和耳根都火辣辣地热。
咬着唇,从没有一个男子与我如此亲近过。他是皇上,我是他的婉仪,今夜,他想要了我。
紧张无比着,甚至还有些抗拒。
从未想过我的夫君会是当今圣上,从未想过如此简单的洞房花烛会是我的初/夜……
依旧抓着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他仿佛觉察不出,只就着我的手伸入我的怀中,挑开最后一层防护,指腹缓缓滑过我的肌/肤。紧张着,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咬着牙,浑身都升起一种颤栗的感觉。
他的动作忽而轻柔起来,沿着我的胸/部顺道往下,落于我柔软的小腹,轻笑一声,将我推倒在床上,自己翻身压了上来。
“皇上!”我惊呼了他一声。
他低低应了声,瞧着我:“嗯?”
“皇上……”我想说什么,却仿佛一下子又无从说起。只是双手死死地抵在自己的胸前,试图隔开我与他的身子。他抱得我越发地紧了,就着我的双臂,有些窒息的感觉。
他低笑着:“随朕回京的那一刻你便应该想得到这些的,如今,还装什么?”目光掠过我的脸,他的指腹拂过我的眉目,俯身含住我微颤的唇。
继而,紧皱了眉心。
他低下头,我拔下了发髻上的簪子,用力抵在他的胸口,握着簪子的手不住地颤抖着。他略微撑起了身子,忽然抓住我的手,开口:“想杀了朕么?”
有些慌乱地摇头,自然不是。
他笑了:“朕知道你不敢。”
是的,我不敢。他是皇上,我若是伤他一根汗毛,不但我是死罪,还会累及他人。
一松手,那跟簪子从指缝间滑落下去,从被褥上滚下去,发出“当”的一声。
他仿若无事地又再次抱紧了我,我急着开口:“皇上!”
“怎么?”他皱了眉。
咬牙道:“皇上既然不喜欢臣妾,何以不能放了臣妾?”他若只是想要一个身体,六宫那么多的嫔妃,个个乐意伺候他。
他怔了怔,随即道:“有趣。既然知道朕不喜欢你,你不是更该珍惜今夜么?或者,给朕怀个孩子,朕给你进位。宫里的女人,朕若不爱,会很惨。”
他是在告诉我,只此一夜,是么?
是以,我该珍惜这一夜。若是能怀上帝裔,日后我在宫中,还有唯一的筹码。
咬着唇:“因为臣妾替姐姐进宫,您还在介怀此事。”他做的事,亦是在告诉我,好人,不是那么做的。
握紧了双拳,可是元承灏,我不怕。
他浅笑着看我,唯有那双眸子里慢慢地溢出光来:“朕想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今日,朕要你记得这句话。”
心跳加快了起来,我早已经忘记了他说要我的话,只紧张地开口:“为何不放过姐姐,姐姐心里的人,不是皇上!”
他的脸色有些异样,握着我肩膀的手松了开去,缓缓抚上自己的胸口。
“皇上,皇……”
我叫着他,他的身子突然朝我压下来。
“常渠!”他叫着,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第卌九章 不碰
我抬手欲扶他起来,奈何他的身子太沉,我推了几把没有推动。
“皇上怎么了?”方才,发生了何事?
他摇了摇头:“朕觉得胸闷,喘不过气来。”
常公公急急跑了进来,将他扶起来。我愣了下,忙胡乱拉紧了半开的衣衫,跳下床去。腕口,被男子的大手握住,触及了伤处,痛得我不禁皱起了眉头。
“哪里,都不能去。”他的音色沉沉的,带着命令的味道。
他以为,我是想逃么?回眸瞧着他,他的脸色不好,不像是装的。咬着唇开口:“臣妾不过是想开了窗给皇上透透气。”
“二小姐,可要奴婢进来伺候?”许是瞧见常公公进来了,云眉在外头担忧着,又不敢贸然进来,只能怯怯的在门外问着。
本能地朝门口处看了一眼,听得常公公的声音传出去:“皇上说了,都不必进来了。”
闻言,云眉也不敢再多言。
抓着我的手终是松开了,我忙上前推住了窗户,迟疑了下,没有全打开,只稍稍开了小半扇。
转身的时候,瞧见常公公解开了他领口的扣子,又倒了杯水,似乎,还掺了什么东西进去,小心地喂给他喝。
我怔怔地站着,不知该做些什么。
他将整杯水都喝了,又咳嗽起来。常公公轻拍着他的背,担忧地唤着他。却只见他抬了抬手,并不多说什么。常公公回身的时候,又倒了杯水,径直行至香炉边,将整杯水都倒了下去,继而朝我道:“小主恕罪,熏香的味道太浓了,皇上闻了不舒服。”
我不说话,八面玲珑的常公公。
目光悄然落至面前男子的脸上,脸色较之方才好了许多,可,我并不觉得这是因为熏香的缘故。常公公在骗我,或者说,在掩饰着什么。
他打发了常公公出去,屋子里,又只剩下我与他二人。
他缓缓舒了口气,只低低地吐出二字:“关窗。”
我依旧还站在窗边,只需转身便能拉到窗户。有些刻意地往窗外瞧了瞧,确定没有人,才放心地合上了窗户。一面开口:“皇上龙体抱恙,实不该过水烟阁来。臣妾担不起伺候不周的罪名。”
他的声音淡淡的:“若要论罪,你今日的罪名多了。”
尚握着窗户的手微微一颤,他是在告诉我,我知道了太多。尤其,我还知道了他的秘密。
手指猛地收紧,是的,他的秘密。
从他方才脱口唤常公公进来的时候我便如此认为,而之后常公公从容的处理方式更让我确信。一手不动声色地掠过衣袖,那里,放着他给我的玉珠。继而,又想笑,他若是因为这个想杀我,那么我手中有什么都没有用。
抿了抿唇,让脸上的笑看起来更自然一些,转过身对着他,开口:“那,请皇上定罪。”
他略抬了抬眸华,轻声道:“过来。”
上了前,他顺势拉了我的手,却不起身,只将我拉过去,环住我的身子。吃了一惊,浑身都僵直着。他的身体贴上来,我忽然觉得他的心跳好慢好慢,尤其隔着我疯狂乱跳的心,我几乎要感觉不出他的心跳。
“皇上不如先休息。”
他却道:“朕此刻好的很,照样可以把你办了。”
咬着牙:“这就是皇上给臣妾定下的罪名?”
“不喜欢?”
一点都不喜欢。
我知道,其实他此刻不会。身子动了动,听他问:“方才是簪子,这会又是什么?”
手指一动,那颗玉珠从掌心滚落下来,连着穗子,一摇一晃地动着。
他显得有些吃惊,我望着那颗剔透的玉珠开口:“您说过的,无论什么都可以答应臣妾。”
他抬眸,直直地开口:“要朕不碰你?”
第二卷
第一章 忌惮着
将玉珠塞入他的掌心,我轻推开他的身子,退后半步,低下头道:“臣妾谢皇上恩典。”
他嗤笑一声道:“后宫那么多嫔妃,你还是第一个求着朕不要临幸你的。”
“臣妾,想要好好地活着。”我答得从容,要活,并没有错。
况,他心里的人,根本不是我。
是姐姐,一直是姐姐……
纵然姐姐不爱他,我亦是不能接受这样一个心里满满地全是姐姐的男子来碰我。
“活着?”他笑了声,音色转而又平静了下来,“你以为朕不碰你,你就能避开这里的战争么?”那双眸子细细地瞧着我,仿佛在笑我的天真。
我咬着唇,元承灏,你不必吓唬我。
他将玉珠收入怀中,侧身躺下去。
“皇上您……您不回宫么?”我有些讶然。
他只闭了眼:“是你方才说要朕先休息的,莫不是忘了?”略瞧了我一眼,“伺候朕宽衣。”语毕,他复又阖上了双眸。
深吸了口气,半跪在床前,伸手去脱他的靴子,一面小声道:“臣妾只是担心这屋子里残留着的熏香味儿,又让您难受。”
熏香,只是个借口。常公公能用,我也能。
他“唔”了声,依旧没有要起身的意思。那么,我便不能停下手中的动作。将靴子轻放在一旁,直起身子,将他的龙袍都解开了,小心地将衣袖脱了下来,他也不翻身,只由着我弄。
“皇上请挪挪身子。”我忍不住开口。
他还是不动,只开口道:“你很聪明,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略微一迟疑,他指的什么?他方才的异常么?那么,他留在水烟阁,只是想试探我会否将今夜看到的说出去,是么?
其实,于他而言,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婉仪罢了,他根本不必如此防着我。若是担心,何不直接杀了?
再有,他方才不过是身子不舒服,纵然让人知道,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是人,谁能不生病?皇上,也是人,也是会病的。
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记得朕的话,朕不会护着任何人。”
吃惊地抬眸,却见他并不曾睁眼。我实则想问,这样的话,何以还要说第二遍?
浅笑着道:“臣妾不会争,也不想争。”只要我不斗,便不需要人来保护。而他,不愿空出手来护着谁,那么,请便。
今夜之后,在西周后宫,于她们而言,我不过只是个失宠的婉仪。没有圣宠,没有背景,是不值得让她们放在眼里的。
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继而松了手:“丞相府的势力,没有几个人敢不放在眼里。”
他的话,说得我一个激灵。
丞相府?!
呵,自始至终,我都不曾把自己与丞相府联系起来。此刻他提醒了,我才醍醐灌顶,是了,我虽是宫府庶出的女儿,却也终究是宫府之人。世人谁不知,宫夫人是丞相的小姨子,宫府与丞相府,是分不开的。
终是,咬下了贝齿。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今夜才没有动我么?他也……忌惮着丞相府的势力?
第二章 同塌眠
再看他,他却略微侧了身。我顺势将龙袍从他的身下抽出来,小心地挂在衣架上,回身,扯过被子替他盖上。越过他的肩膀,却忽然想起那时候瞧见的,他身上那道很深很深的伤疤。
方才的他,也是因为这个伤么?
可,那分明是已经愈合了好久的伤了,又怎会发作?
喟叹一声,他身上太多的谜团,不是我能够简单地猜透的。
在床边坐了会儿,听得他的呼吸声渐渐地平稳下去。我起了身,取了一旁的绒毯,过软榻上躺了。明日,所有的人都会以为我得了他的宠幸了。
目光不自觉地看了一眼里头的男子,他睡熟了,没有动一下。
嘴角浅笑着,正如他说的,只此一夜。
日后他人看我,不就是这样的么?
只得了一夜恩宠的婉仪。
再隔一段时间,便是谁都不会想起我来了。最重要的一点,婉仪,不过只是个从四品的宫阶,还没有资格给太皇太后请安。是以,我在深宫之中,不必每日出去见人。
拉过毯子将自己的身子裹住,安稳地闭上了眼睛。
因为入宫不久,再加上昨夜元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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