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浩瞥一眼杜琪,慢悠悠地道:“你居然还敢笑话本王,那本王就命你替本王把棋下完。记得只准输,不准赢。”
杜琪先一愣,接着桃花眼眼睛一亮,说了声:“遵命。”然后他抓起一大把棋子往棋盘上一扔,看着宁心道:“姐姐棋艺高超,杜琪甘拜下风。”
宁心和凌浩也是一愣,随即双双笑了起来。
几个人正笑着,小月来报:“谢学士求见。”
凌浩一听,马上说:“快请,可算回来了,谢简这次出去巡查冬汛去得还真是久。”
谢简进来,先见过凌浩,然后就走到宁心身边,仔细看了看,温和的一笑,抚了抚宁心的头道:“小兄弟,多日未见,世事已变,但你笑容却还依旧。”
宁心自然知道他话中深意,也不多说,只是笑着问谢简:“大哥今天不去皇上的宫宴吗?”
“不去,去年在汉宁镇过年时,为兄曾许过小兄弟,以后每年都会陪你过年,所以今天自然也是陪小兄弟。”
宁心心头一暖,大哥还是那么疼她。估计这是父母走后她过得最热闹的一个年了,身边有大哥,有小弟,更有一个深爱自己的丈夫;只是这大概也是她在这世间的过得最后一个年了,好在有亲人相伴,可以让她走得了无遗憾。
凌浩看看天有些晚了,叫小月传饭。饭摆上之后,几个人有说有笑的凑在一起吃年饭。因为宁心和杜琪对“对对子”都不在行,谢简便提议用“接成语”作酒令,这个宁心还能将就。凌浩身份最为尊贵,自然由他开始,凌浩看看宁心,张口一句“长命百岁”
“岁岁平安。”谢简接道。
杜琪想了想说了个“安安稳稳。”
宁心一听,摇头笑道:“这个不能算成语,你还是换一个吧,要不可要罚酒了。”
“不换,我就喜欢这句,罚酒就罚酒。”说着杜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安”字开头的成语并不少见,宁心没想到杜琪这么痛快地认罚,一怔之下,已经明白,三个成语,简简单单,却是三个人对她的祝愿。宁心一笑,重新起头道:“骨肉至亲。”
“亲不隔疏”顿了一下,凌浩才接道。
几个人一边玩成语接龙,一边饮酒吃饭,这顿年饭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吃得其乐融融。酒足饭饱之后,几个人便到院子里放烟花。一朵朵烟花在如墨的夜空中爆开,一霎那的亮光驱走了漫天的黑暗,艳丽的色彩,灿烂夺目。只转瞬之间,盛放的烟花已悄然而逝,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青烟,片刻之后连青烟都已散去。
宁心忽然觉得有些累,她默默往凌浩怀里靠了靠。凌浩低头看看她,轻声问了句:“可是累了。”
宁心微微闭了眼却没说话。
杜琪放完一通炮,一回头,刚好看到。他赶忙走到宁心身边,搭了搭她的脉,然后笑道:“还好。不过的确不早了,杜琪已经玩得尽兴,也该告辞了。”
谢简也走到宁心身边,看着她说:“大哥也该走了,明日我再来看小兄弟。”
天下本无不散的宴席,宁心微笑着和他们道别。
凌浩等谢简和杜祺离开了,把宁心抱回房里。他吩咐小月端热水来,服侍宁心洗漱。宁心却摇摇头,对凌浩说:“陪我守岁好吗?我现在还不想睡。”
凌浩想了想说:“那我们去府里的揽月阁吧,那里高,可以看到几里外。”
三层高的揽月阁上,一盆炭火,凌浩搂着宁心,和她一起静静地看外面漫天的繁星,温暖的灯光和闪亮的烟花。
宁心回头看凌浩,他的脸在炭火映照下,忽明忽暗,闪烁不定,一双眼却专注而深情。似曾相识的场景一闪而过,仿佛好久之前,在那个通往谷外的漆黑山洞里,一盏烛火之下,他也曾这样的看着她。那时便是最初的心动了吧。
凌浩唇间浮起一丝微笑,低头吻住了宁心的唇。
半晌后,凌浩抬起头,轻声道:“那时候,我就想吻你了。”
宁心闻言一愣。
“你的心思我怎会不懂。”凌浩说罢,从怀中取出一物,系于宁心颈间。
宁心用手一摸,原来是块玉锁,背面凸凹不平,像是刻了字。可惜今天她是看不到了,熟悉的晕眩袭来,失去意识前,宁心想的是:“如果她没有再醒来,就这样死在自己最爱的人怀里也是种幸福吧。”
宁心醒来时,已是大年初一早上了,凌浩正在外间和小月说着什么。宁心举起胸口的玉锁,对着晨光一看,背面四个字——“永是吾妻”。宁心眼中一热,心头别是一番滋味。原来凌浩已经给把一生的承诺给了她,不管她在与不在。
凌浩回到房间,看到宁心盯着那块玉发呆,只是淡淡一笑,什么也没说。
正月初三夜里,宁心睡得正熟,却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接着听到管家在门外急急地道:“王爷,皇上传您即刻进宫商议军情,宫里刚接到了边关的八百里加急。”
凌浩一听,腾地从床上坐起,宁心知道事情必是十分紧急,就也起了身帮凌浩穿戴。简单的洗漱之后,凌浩叮嘱宁心再睡一会,便称着黑夜匆匆出了王府。
接下来的几天,凌浩每天早出晚归,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待在宫里。宁心从不问凌浩这些国事,但也已经猜到定是罗国和熠国已经开战,而且情况对熠国很不利。这些事她不懂,自然也不能帮他,能做的大概也只有安安静静地在家养病,不让他分心吧。
初七那天,凌浩又是晚上很晚才回家。宁心正倚在榻上看书,看到凌浩进了房,忙帮他解下外套,倒了杯茶递给他。
凌浩只是浅尝了一口,便将茶杯放回桌上,然后牵着宁心一起坐到了榻上。他默默的看着宁心,眸若深潭,表面平静无波,却是深不见底。
那眼神,宁心以前就见过,每当凌浩有什么事难以决断时,便是那样的眼神。宁心也不说话,只等着凌浩自已想清楚一切。
半晌之后,凌浩拿起宁心胸前的玉锁,指尖来回拂着背面的那四个小字。过了一会,凌浩把锁放回宁心颈间,看着她微微一笑。于是宁心知道凌浩已经做出决定。
凌浩把宁心搂进怀里,轻声问道:“今天可有晕倒过?”
宁心摇摇头。“没有,这几天都还好,大概杜琪重新配的药起了效。”
凌浩一听,笑道:“你呀,怎么还是不和我说实话。也罢,过几天,等我闲了,天天在家陪你,看你还敢骗我。”
宁心张了张嘴,想问,却终究什么也没问。
正月十三那天一早,凌浩上朝去了,宁心一个人在屋里练字,忽听小月在门口叫她,说有事禀告。宁心便把小月唤了进来。
小月递给宁心一只红色的帕子,然后说:“王妃,府外有个女子求见您,说是您的故交,还让管家把这个帕子给您。”
宁心接过帕子仔细一看,心中一动,暗想:原来是她来了。
宁心吩咐小月:“快把她请到我的恒院来。”
又见可怡
不大一会儿,小月引着一个轻纱遮面的女子到了恒院正房。那女子进了门,也不说话,只静静站在一边。
宁心招呼她:“好久不见妹妹了,妹妹快请坐。”然后又对小月说:“我和妹妹说话,你不用跟着,先下去吧。”
那女子等小月下去了,走过去,关好门,转向宁心,一伸手,摘下了面纱。
宁心看着她,忽然觉得心疼。那一张曾经青春飞扬的脸不知何时竟染了风尘,带着几分憔悴;一双清澈的眸子灵动依旧,眼神里却满是忧愁。
宁心正想拉她坐下,却见她双膝一屈,已然跪下。宁心一惊,伸手相搀,嘴里说道:“郡主,您身份高贵,怎能跪我。”
刚才小月送来的帕子正是凌浩大婚迎娶郡主那日喜娘用的帕子。那日宁心代嫁,郡主易容成喜娘,所以宁心认出帕子之时,便已经知道是可怡郡主来了。
可怡让开宁心的手,摇摇头,说:“宁心姐姐,可怡此次来是有事相求,所以姐姐还是让可怡跪着吧。”
宁心蹲下身,拉住可怡的手说:“不管什么事,你先起来再说。我不习惯别人跪我,而且我最近极易头晕,也不能长时间蹲着,所以你还是坐下吧。”
可怡面带犹豫,她看看宁心,叹口气,有些无奈地道:“看来边关那些传闻也不都是假的。”说罢,她起身先扶着宁心坐下,然后自己也在宁心身边坐了。
宁心听她话里有话,不觉微微皱了眉。还没等宁心问,可怡倒是先说了:“几个月不见,宁心姐姐怎么又清减了这么多,刚才姐姐又提到易头晕。我来时,边关就有传闻说靖王妃病重,姐姐到底是怎么了?”
宁心听可怡说从边关而来,已隐隐猜到了可怡的来意,只是不解边关为何会有她病重的传闻。她想了想说:“郡主,我的病由来已久,一时也说不清,最近的确又重了几分。不过,郡主从边关一路赶来,说有事相求,究竟是何事呢?”
可怡听宁心问起,却低了头,过了片刻,她缓缓抬头,看着宁心说:“姐姐正病着,也许可怡实在不该在此时来求姐姐,可是可怡也没有其它的办法救得了哥哥。可怡此来是想求姐姐说服王爷出征西疆。”
其实自从知道西疆开战,宁心就一直在猜测身为将军的凌浩这次是否又会领兵西征,只不过凌浩不说,她也就没问。不过现在看来有些事,她是不得不问了。于是宁心说道:“郡主,我只是听说罗国和熠国开战,并不知道详情,但想必小侯爷此时处境极其凶险,郡主才会千里迢迢从边关来京城找我,可郡主是怎么到边关的,又怎知王爷不会去呢?”
可怡一听,知道宁心的确不知实情,干脆从头说起:“宁心姐姐,那日我离开王府时,跟姐姐说过要去闯荡江湖,也真的去了。我在各处游玩了几个月,也结交了几个朋友,后来年关将近,我想反正也不能回京陪爹爹,又好几年没和我哥哥一起过年了,就干脆到边关去找哥哥。哥哥见过我,自然高兴,问明原委之后,就以义妹的名义把我留在了边关。我到了才没几天,皇上的圣旨也到了,说罗国有意入侵,让我哥哥加紧练兵,不得懈怠。哥哥那时本想将我送走,但我执意留下帮他,他也就答应了。
大年三十夜里,罗国突然来袭,虽然哥哥马上应战,但襄城的五万守军怎么也敌不住罗国的二十万兵马,无奈之下,哥哥弃襄城而走肃州。可再战,还是寡不敌众,哥哥只得又退守祁关。原来襄城的五万守军,加上祁关的七万守军,总共十二万,虽然可以抵挡一阵,但终非长久之计,只有等到皇上派的援军,方可反败为胜。
这几年每逢战事,都是靖王率兵亲征,而且次次也都是得胜还朝。所以边关将士猜测这次必然也会是靖王领兵去救,他们现在只要全力挡住罗国的进攻,援兵一到,便能收复失地,打败罗国。可三天前,圣旨又到了边关,上面说:皇上已任将军白尹为帅,领兵十五万增援祁关。白尹虽是老将军,可已数年未带过兵,现在为帅,难免有人质疑。所以祁关守军接到圣旨,不但不喜,反倒有些担忧。
而就在此时,不知为何,传闻又起,说靖王不去,乃是因为和平阳侯素有积怨,当日靖王迎娶平阳侯之女本非所愿,实是无奈。且正妃进门后,王爷一直宠爱有加的侧妃终日寡欢,终是成疾,近日越发沉重起来。西疆守将正是平阳侯之子,靖王侧妃之病因他妹子而起,又有积郁难返之势,王爷自然不会领兵来救。
这虽是传言,本不足信,可里面真真假假,却足以惑动军心,所以现在祁关守将士气低靡,根本无心作战。军心已散,纵使白将军援军到了,恐怕也不易取胜。而这样的传言,大概也只有王爷亲去才能平息吧。正是因了这事,可怡才来求姐姐。”
宁心听完原委,心中暗叹,不知是谁散出这样的传言,这传言中伤的人还真不少,听起来不论老侯爷,可怡,她,抑或是凌浩,都非善类。以前常看到“攻心为上”,现在看来的确不假。她沉默了好大一会才说:“郡主,对不起,没想到会有如此传闻,更让你因为我而无法争辩。也许的确如你所说,这样的传言,只有王爷去了才能平息。只是既这样,你为什么不直接跟王爷说,反倒让我去劝他?”
可怡叹口气道:“我也是听我爹说的,他说王爷这人很有主见,一旦已经决定,极少改变主意,皇上劝都没用。我想着既然圣旨已下,王爷必是已作了决断。估计我去劝也是无用,可宁心姐姐是王爷在乎的人,若王爷真是因为姐姐的病才不肯去西疆,恐怕也只有姐姐劝王爷才会听吧。”
宁心很是为难,一早就下过决心,对于国事她绝不过问。虽然凌浩这么做,的确可能是因为放心不下她,但她又如何劝得了凌浩。何况凌浩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她的身体也不知能挣到什么时候,也许他们从此便是死别。
可怡看宁心犹豫不决,拉起宁心的手说:“姐姐,我只有那一个哥哥,他也是我爹的独子,求姐姐想办法救他。姐姐……”顿了顿,可怡接着道:“姐姐可还记得当日洞房之中,姐姐输了赌局曾许诺可怡,要答应可怡一个要求的,可怡只想求姐姐劝王爷出兵。”
可怡说罢又要跪,宁心忙把她拉住。对于可怡宁心一直觉得亏欠良多,为了成全她和凌浩,连郡主之位都放弃了。今日来见王王府,也不曾声张,遮了面悄然而来。现在她求她,自己又怎能说不。宁心沉思半晌,说:“好吧,我会试着劝劝王爷,但我也没有把握能说服他。”
可怡一听,站起来,对着宁心一福身。“多谢姐姐。”
宁心摇摇手道:“先别谢,也许我劝也没用。”
可怡也不在意,展颜一笑,说:“宁心姐姐身子不好,还要为可怡的事费心,不论结果如何,可怡都该拜谢姐姐的。”
宁心看到一愣,可怡笑容如此明朗,她那样青春的女子是应该笑的,罢了,就帮她这次吧。
待可怡坐回桌边之后,宁心给她倒了杯茶,然后和问了问她离开京城之后独自闯荡江湖的事。
两个人正聊着,忽听有人敲门,杜琪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姐姐,该吃药了。”
可怡一听,有些担心地看看宁心。
“没关系的,他是我的朋友。”宁心笑着道。然后她对着门口说:“杜琪,你进来吧。”
可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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