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我们的确现在还都活着,不过你也要赶快好起来才行。我……”宁心没有再说下去,其实她心里在想:“我也不知还能陪你多久,只希望你能快点恢复记忆,找到你的家人,去你该去的地方。那时我即使死也可以死得安心了。”
凌浩默默看着欲言又止的宁心半晌,等着她接着说下去,可是宁心没有。凌浩知道问也没用,就只是点点头说:“好吧,那我们改天再去。”
两个人相安无事的又过了两天。第三天,凌浩下午起来后,出了木屋在谷里转了半圈,回去时气息平稳,脸色如常。宁心看到,知他已恢复了大半,放下心来。
晚上吃过晚饭,两个人又开始下棋。因为宁心连日和凌浩在棋盘上厮杀,棋力已基本恢复了以前的水平。这两日,凌只让她三子,两个人互有胜负,各自乐在其中。棋刚下了半局,凌浩出其不意的一手切,断了宁心本已要连起的角上一片。宁心懊恼,拿一双大眼睛恨恨的瞪了瞪凌浩。凌浩看到宁心难得露出的可爱表情,不觉莞尔一笑。
宁心正低头苦思如何能再把角上的棋做活,头上突然一紧,然后一阵抽痛袭来。宁心本不想让凌浩知道,就赶忙丢下棋,低低地说了句:“我出去一下。”飞快地走了出去。
到了外间,宁心一下子跌坐在了凳子上,双手紧紧抵住头的两侧,闭着眼,牙紧紧咬住嘴唇,默默等着这一波头痛过去。因为实在难过,她的心也跟着头一遍遍抽紧。这时,宁心听到好像是凌浩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握住我的手。”声音不大,语气平缓,却不容置疑。
宁心本就有些糊涂,听完更是想也不想,就伸出手,紧紧抓住凌浩。这时突然加剧的头痛让她本能的双手一紧,紧咬的嘴唇上渗出一丝鲜血。凌浩眉头一皱,忙把左手轻轻按在了宁心头顶的百汇穴上。
宁心立时觉得一股暖流缓缓地流进了脑中,虽然头还是疼,但已经不再那么钻心。过了大约十分钟,疼痛终于缓解。宁心松开手,慢慢睁开眼。看到身前的凌浩正目光灼灼,关切地看著她。
“你怎么了。”很少有的,凌浩语气里带了些许的焦急。
宁心听了,鼻子竟有些发酸。除了医生以外,没人知道她的病,也没人这样的问过她。她再洒脱淡漠,也逃不过这一声看似简单的询问。毕竟谁都是希望有些关心挂念的。
宁心几乎忍不住脱口就把自己不久于世的事坦白告诉凌浩,但她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毕竟他和自己非亲非故,而且她老早就决定谁都不告诉的,又何必让他担心。于是她故作轻松的说:“刚才多谢你。我一直都有这个头痛症,不过只会痛一会儿,过后也就好了,没什么大碍。”
“你……”凌浩欲言又止。他明白地知道她没有说实话,一般的头痛又怎会疼成那般。可和宁心相处了几日,也知道她并不打算让他知道任何有关她的事。他们闲聊时,宁心也从不把她的身世讲给他。而且既然她已经决定不告诉他了,估计他再问,也是无用。
于是凌浩只好说:“你若不想告诉我实情就算了,不过下次再头痛时,不要再一个人跑出来了。”
“好。”宁心点头答应。只要凌浩不再追问,让她开这些空头支票又有何难。
“我们回去接着下棋吧。”宁心不想再纠缠刚才的事,赶紧转移话题。
凌浩点头,于是两人一同往卧室里走。宁心忽然发现凌浩右臂的袖子上有一小片新鲜的血迹,忙握住他的右手,掀了袖子看。
凌浩要躲已经来不及了,反正已无大碍,不如就让宁心仔细看个清楚。
因为凌浩右臂上的伤已经结痂,这几天也就不再包扎,可现在宁心发现结痂处有些地方裂开了,有些还脱落了几块,露出没有长好的新肉,正往外渗着血。
宁心低头想了一下,恍惚中记起刚才头痛时握住的好像不是凌浩的手,而是小臂。心里一沉,知道大概是那时手上用力把他的伤口又弄破了,好在原本伤口已好了大半,现在只是破了些皮。但总是让她心里过意不去,她十分歉疚地说:“对不起,我刚才头脑有些糊涂。”
凌浩本来就无所谓,于是半开玩笑地说:“看你文文弱弱的,不想手劲这么大。”
宁心也不接话,只是叹气。
两人默默回到卧室,再下棋起来都有些心不在焉,于是草草下完,各自休息了。
恍如隔世
又过了两天,凌浩早上起来先坐在那里运了两个小时的功,然后走到外间的书房,看到宁心正在抄写一本诗集。他凑近了,才发现宁心用的字居然是隶书体,而且每个字都写得一波三折,工整精巧。不由赞道:“没想到你还写了一手好字。”
宁心又写了两个字,才停下,看着纸上满满的字说:“谢谢。小时候爸爸送我去学国画,学了好久,总算画得有些像样了;就又送我去学书法,说‘画好,字也好才能相配’,于是只好又练字。其实我很笨的,练了这许多年,也只会这一种字体而已,还是以前写碑文用的,难登大雅。”
凌浩虽然不甚明白什么是国画,但听到宁心学过画,便说:“原来你还精于绘画,希望将来有幸一睹。”
宁心摇摇头,“哪里是精通,勉强可以画上几笔而已。”
凌浩听宁心这样答,反倒笑了。宁心有些不解的看了凌浩一眼。
“你有时真的很诚实。不妄自菲薄,也不受不实的称赞。”凌浩笑着解释道。
宁心听了,点点头,说“来这里之前,我在异乡住过几年,那里的人很崇尚这种风格,我也喜欢这样直来直去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所以不知不觉间也就变成这样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有,其实你这样很好。”凌浩轻轻地说。
被凌浩一搅,宁心无心再写,干脆洗了笔,收了墨,问凌浩:“要不要我陪你在谷里散散步?”
凌浩摇摇头,认真地说:“我是想和你一起去看看那个山洞。”
宁心看到凌浩眼神里的坚定,知道他这次已经决定了,劝也无用,于是说声“好”,就拿着烛台和凌浩一起出了木屋。两个人先去厨房取了火石,一起往南坡走去。
因为凌浩的伤已恢复了大半,爬起山来并不是太费力。一个多小时后,两人一起站在了山洞外。
凌浩看了看山洞,没有马上往里走,而是找了几块石头丢了进去。一阵叮叮咚咚石头和石头敲击声过去之后,凌浩又等了一会儿,洞中再无其它声传出。
凌浩点上蜡烛,对宁心说:“我们进洞去,我在前面,你小心点,跟着我走。”
宁心点点头,于是两个人一起进了山洞。一进去,宁心就发现,洞里很潮,而且地面上高高低低的,极不平坦。凌浩举着蜡烛不时的照照脚下,一步一步试探着慢慢的走着。她在后面半步远的地方紧紧跟着,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心里竟砰砰直跳。
走了一会,虽然洞里越来越黑,却是越来越宽敞,宁心原本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一些。她刚想打破沉默,和凌浩聊上几句,就听到呼啦啦一阵轻响,然后有什么东西直直的朝他们飞来。宁心心里一惊,本能的退后,不想脚下一滑,她“哎呦”一声,就向后摔了出去。
还没摔倒地上,宁心眼前突然一黑,然后手臂猛地被人拉了一下,就跌进了凌浩温暖的怀里。虽然没摔在地上,宁心还是被刚才吓出一身冷汗,她惊魂未定的用手抚着胸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概察觉到她受了惊,凌浩抱着她的手臂微微紧了紧,然后轻轻在她耳边说:“别怕,刚才的只是几只蝙蝠。”
黑暗中,凌浩淡定的声音让宁心平静不少。隔了一会儿,宁心才问:“可蜡烛怎么也灭了。”
“怕你摔了,只好先把蜡烛丢下,过来扶你。”
“嗯,谢谢你。可是现在怎么办?”
“没关系,再把它捡回来,点上就行了。”凌浩左右看看了,然后侧过身子抓了个东西过来,放到宁心手上。
宁心摸了摸,正是他们带来的烛台。“你怎么知道在那儿。”
“我能看到一些。”说话间,凌浩已经重新点燃了蜡烛。
宁心回过头,就看到了烛火后,凌浩忽明忽暗的脸,正微笑着看着她,眼神清澈而明亮。那样安静而专注的目光竟有种摄人的力量,让宁心莫名的迷惑其中,怔怔地和他相望。人的一生中,有时就是那么仅仅一刻的相望,便望成了永恒。
过了一会,凌浩说“我们接着走吧。”说罢他就一手拿着蜡烛,一手扶起宁心。但之后他并没有放开宁心,而是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宁心本想把手抽出来,但黝黑的山洞还是让她有些害怕,也就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凌浩的手,默默地跟着他往前走。又走了大概十分钟的样子,洞里又渐渐的有了些亮光。宁心和凌浩对望一眼,心里都明白快到山洞的另一端了,不由得同时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两人已经到了另一处洞口。凌浩轻轻拨开洞口的一丛灌木,先钻了出去,宁心紧随其后,也跟着出了洞。
洞外是一片小树林,穿过树林,就见一条山路,弯弯曲曲的通到山下。看到下山的路,宁心心里一喜,忙松了凌浩的手,跑到山路上往下眺望。凌浩也走到山路上,往下看,隐约可见山脚下的镇子。
“我们总算出来了。”宁心长舒了口气。
凌浩点点头,指着山下说:“嗯,既然出来了,我们就走吧,到山下的镇子里去看看。”
宁心看了看凌浩,问:“你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她还是有些担心凌浩的身上的伤。
“那些伤早无大碍。”凌浩淡淡地回了一句,便抬步往山下走去。
宁心只好赶紧跟上。两个人顺着山路走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山脚下的镇子里。镇子并不很大,里面多是青砖灰瓦的建筑,整洁的街道上人来人往。
虽然终于又回到了人群中,但身处这样一座古镇,满眼都是身着长衫、短衫,梳着不同发髻的人,宁心真真切切地知道她已远离了那个她所熟悉的世界,她的人生也已经不同,这一切对她来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静默了一会,她抬眼看看凌浩,想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却发现凌浩眼中目光闪动,脸上悲喜难辨。
大概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凌浩停住脚步,侧过头来看宁心,然后对着她淡淡一笑,说:“既然已经到了镇上,我们还是先找家客栈住下吧。”
他们停步的路边刚好是一家小小的阳春面的摊子。摊主是位中年大婶,大概看出他们是外乡人,热情地招呼他们道:“两位客官,坐下歇歇,来碗面吧。”
宁心这才发觉已经是下午了时分了,刚才又爬了半天的山,确实有些饿了。她是想吃面,可是身上分文皆无,只好去看凌浩。他那一袋金子虽然在谷里买不到鱼,倒是可以在这镇上买面。
“可是饿了。”凌浩轻轻问道。
宁心点点头。
凌浩看看简陋的面摊,犹豫了一下,然后走过去对摊主说:“大娘,我身上没有散碎银钱,能不能请您找个人帮我到镇上的钱庄换些钱来。”
摊主一听,忙点头道:“行,您等等。反正现在已经过了晌午,生意也不忙,我把当家的叫出来帮您跑一趟。”说完进屋喊了她家男人出来,对着凌浩又加上一句:“我们都是老实的生意人,您就放心吧。”
“多谢。”凌浩说完,从怀里取了几片金叶子递给那个男人。
大娘看到凌浩手里的金叶子,有些惊讶,楞了一下才说:“刚才看着就觉得两位相貌非凡,敢情是贵人到了。”说便完走过去把一张靠里的桌子又擦了擦,才让他们坐下,端上了一壶茶。
凌浩瞟了眼有些发黄的茶杯,微微皱了眉。宁心看在眼里,也不说什么,用茶水把杯子重新洗过一遍,才又倒了一杯,递给凌浩,说:“你的伤还没全好,还是先喝点水吧。出门在外,将就一下。”
凌浩接过来,才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宁心虽然也觉得杯子不够干净,但确实渴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一口气喝干了自己杯子里的茶。
凌浩看到,只说了一句:“这茶,也就只配这种饮法。”
宁心听了也不生气,又倒了一杯茶,接着喝。等她要倒第三杯是时,凌浩却一伸手把茶杯移开了,淡淡地说:“空腹喝茶伤身。”
宁心一听,觉得也对,况且她也不是小孩子了,非急在这一时不可,就乖乖放下了茶壶说:“好,那我就先等等吧。”
话音刚落,摊主已经端了两大碗阳春面出来,放到他们面前说:“赶快趁热吃了吧。”
宁心谢过,便拿着筷子吃了起来。凌浩端起碗,看到碗边上的油渍,摇摇头,只略略吃了一点面,就放下了筷子。这时正好刚才去换钱的大叔回来了,他把钱递给凌浩说:“公子,您点点,应该全在这儿了。”
“多谢。”凌浩接了银两,随手放到怀里。然后他问:“大叔,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好的客栈?”
“哦,转过这个街角就是一家很大的客栈,听说还不错。”大叔伸手指给凌浩看。
凌浩举目望了一眼,远远的看到一杆大旗迎风招展,知道那便是客栈了。就对着大叔点点头,又递一小块碎银过去,说:“谢谢,这是茶饭钱,您收好。”
大叔谢了,收了钱就回屋里去了。凌浩看看已经放下了筷子,又开始牛饮的宁心,忍不住笑了,说道:“走吧,去前面的客栈休息一下。那样的茶你居然也喝得下。”
“嗯,好。不过你先等等。”宁心放下茶杯,走到刚才那位大娘跟前问道:“大娘,请问您这镇里可有好的大夫。”
大娘想了一下,说:“这镇里是有几个大夫,不过最好的是镇东的杜大夫。您顺着客栈前面那条街一直往东走,看到的最大的医馆便是杜大夫的了。不过据说杜大夫医术是很好,就是脾气有些怪。”
“没关系,我们过一会儿就去找杜大夫好了。”宁心说完就和大娘道了别,同凌浩一起离开了面摊。
怪医杜祺
凌浩和宁心一过街角就看到了一家颇大客栈,名曰“如归客栈”。客栈门口,已经栓了不少马匹,不时有人进进出出,生意很好样子。他们一进客栈,立刻有店小二上来招呼:“两位可是要住店?”
凌浩点点头,说:“给我们两间上房。”
店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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