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箕张,纵身朝戴珍珠冲扑过去。
他这—着,自然早在戴珍珠预料之中。
身子后退—步,冷峻的道:“你已中‘毒龙涎散功香’,一身功力全失,还想逞凶么?”
黑衣人堪堪扑起,春香、夏香,身形同时一闪而至,挡在戴珍珠面前。春香左臂一格,挡住来势,夏香适时飞起一腿,横扫而出,她两人配合佳妙,动作相当俐落!
这要换在平时,以黑衣人一身精湛的功力,别说春香、夏香两人,就是再加上十个八个,也休想拦得住他。
但这回他中了“毒龙涎散功香”,一身功力,全已散失,春香横臂一格,就把他冲去的人拦个正着,夏香横扫出去的一记裙里腿,奇*。*书^网竟把黑衣人扫飞出去七、八尺远。砰然一声,摔倒地上。
秋香,冬香更不待慢,双双一个箭步,掠到黑衣人面前,两支雪亮的短剑,一下交叉落在他咽喉上,娇叱一声:“不许动。”
黑衣人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他会阴沟里翻船,落在几个小丫头的手里!
此时不但功力痪散,就算武功未失,像这样躺在地板上。被剑刃交叉抵住了咽喉,也休想有一点挣扎的余地。
一时不由得急怒交迸,厉声道:“姓戴的丫头,你心机当真毒辣得很!”
戴珍珠口光冷峻,冷笑道:“我不会武功,不用点心机,能把你擒下么?夏香,你去把他蒙面黑布撕下来看看他究竟是谁?”
夏香答应一声,走到黑衣人身边,伸手撕下蒙面黑布.不禁“咦”了一声道:“大小姐,他会是刘总管!”
戴珍珠目光一凝,面色冷峻,哼道;“刘寄生,是你。”
原来这黑衣人,竟是戴庄总管刘寄生。
刘寄生阴沉的哼了—声道:“不错,是我……”
左手一抬,手掌之中,已经握着一支黑黝黝的东西。
夏香眼快,短剑一指,疾然朝他臂弯“曲池穴”上点落。
刘寄生手中纵然拿着利器,究是功力散失,反应较平时迟钝,夏香剑尖点落,他手腕一麻,五指松开,从他掌心捏着的铁管之中,无声无息的射出一点乌芒,贴地飞射出去。
那支射出去的乌芒,从夏香身侧擦过,吓了夏香一跳,惊啊道:“那是什么暗器?”
刘寄生一脸俱是狞厉之色,哼道:“姓戴的丫头,算你命大。”
秋香叱道:“刘总管,你敢骂小姐。”
戴珍珠铁青着脸道;“夏香,你去把他手中暗器取下来。”
夏香蹲着身子,从刘寄生手上取下一支比拇指略粗的铁管,送到戴珍珠面前,说道:“大小姐,这是针筒。”
原来那是一支施放飞针的针筒,筒端有一个极细的针孔,以机篁射出飞针,筒身还有一条皮带,可以缚在腕后。戴珍珠接到手中,反覆看了几眼,手指突然朝筒身一个蝴蝶翅上按下。
这一按,筒端细孔中,立即悄无声息,射出一点乌芒朝地板上射落!戴珍珠目光一注,本已冷峻的脸上,不禁脸色大变!
只见黄漆地板上,笔直插着一支两寸五、六分长,细如牛毛,色呈乌黑的飞针!正因它针身极细,发射之时,既无半点机篁之声音,也没有丝毫嘶风的声音。春香站在戴珍珠身边,低声道;“大小姐,这针和老庄主……”
戴珍珠目中隐含泪光,微一点头,冷声道:“秋香,冬香,你们点了他穴道,叫他起来,我有话问他。”
秋香,冬香“唷”了一声,双剑一收,出手点了刘寄生穴道,同时娇喝道:“刘总管,大小姐叫你起来,有话问你,听见了么?”
刘寄生一身功力尽失,只得任由她们摆布,爬着坐起。
戴珍珠道:“刘寄生,你这丧心病狂的东西,我爹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爹,你说!”
刘寄生坐在地上,目光闪烁,一脸俱是狞厉之色,哼声道:“不错,我是你爹的总管,他待我不薄,但他自有取死之道,这怪不得我。”戴珍珠道:“你说什么?”
刘寄生道:“我说他是自取死亡。”
戴珍珠柳眉倒竖,尖声道:“我要你说得清楚一点,是什么人买通了你?”
刘寄生桀傲的道:“没有人买通我,因为我就是负责监视你爹的人,这样你懂了吧?”
“你说你是监视我爹的人?”戴珍珠深感意外的问道;“那是什么人派你来监视我爹的呢?”
刘寄生微晒道:“这我不能告诉你。”
戴珍珠目光隐射杀机,冷冷道;“你已经落在我手里,虽然难免一死,但你老实招供,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若是还想支吾,我就要你尝尝千刀万割,活活的挖出你心来。”
刘寄生大笑道:“小丫头,你杀了我,你就永远不知道……”倏然住口不言。
戴珍珠虽是深处闺房,不谙武功,也从无江湖经验的弱女子,但她毕竟是东天王的女儿,平日书看得不少,人也冰雪聪明。
刘寄生的口气,岂会听不出来?心中暗暗忖道:“他好像有许多事情,不敢说出来,那是想要胁我了。”心念一转,忍不住冷冷问道:“你有什么条件,只管说出来。”
刘寄生大笑道:“大小姐想知道你爹的秘密,和致死之因?还是只想杀了我就算?如果杀了我,就算替你爹报了仇,那我就不用再说了。”戴珍珠道:“你想要我放你?”
刘寄生阴笑道:“我还要大小姐的两柄古扇。”
戴珍珠目光连闪,点头道:“只要你说出我爹有什么秘密,你是什么人派你来的,和我爹致死之因,今晚我可以答应放你,也可以给你两柄古扇,你先说吧!”
刘寄生大笑道:“在下说出这段经过……”
话声未落,突听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刘寄生,你还记得誓言吧?现在该是你嚼碎口中东西的时候了!”
这一瞬间,刘寄生突然如遭电殛,脸色惨白,全身起了一阵颤栗,嘶声大叫道:“我死……我死……”
戴珍珠道:“你说什么?”
刘寄生坐着的人,忽然低下头去,一声不作。
戴珍珠道:“我已经答应你了,你为什么还不快说?”
刘寄生还是没有开口。
春香叱道:‘刘总管,大小姐叫你快说,你听到了没有?”
刘寄生依然低头不语.秋香举足在他背上蹴了一下,哼道:“你不开口,小姐就会放过你么?”她轻轻一蹴,刘寄生坐着的人,忽然身子一歪,往地上倒了下去。
秋香气道:“你还装死!”
冬香啊了一声道:“秋香姐姐,他被你踢死了。”
秋香道:“你少胡说。”
冬香道:“我一点也不胡说,你看,刘总管嘴里流出血来了 !”
不错,刘寄生脸色渐渐由青转黑,嘴角也正在流出血来!
只是流出来的不是鲜血,那是比墨水还黑的黑血!
秋香俯下身去,探了探他的鼻息,不由失声道:“大小姐,他真的死了。”
戴珍珠恨恨的道:“他是畏罪自戕,服毒死的。”
春香讶异的道:“但我们都没有看到他服毒呀!”
秋香接口道:“是啊,他双臂都被点了穴道,连手都举不起来,如何能服毒呢?”
戴珍珠道:“可能是他口中早已藏有毒药。”
春香道:“婢子这就弄不明白了,他既然要畏罪自戕,口中预藏毒药,为什么要丧心病枉,害死老庄主呢?”
戴珍珠道:“他说过他只是有人派来监视爹的,他背后一定另有主谋之人,只可惜他没有说出这人是谁来?”
她手巾拿着那管针筒,目中渐渐露出坚毅之色,扬了扬手,说道:“这是唯一的证据,我就是踏遍天涯海角,也非把这个人找出来不可!”
说到这里,含着泪光,一指刘寄生的尸体,吩咐道:“你们把他抬下去,这恶贼是杀死爹的凶手,我要在爹灵前,亲手割出他的狗肺狼心,祭奠爹在天之灵。”
丁建中满眶泪水,抱着驼龙姜大川(白福)僵直的尸体.放上马车,然后跳上车辕,双手一抖缰绳,两匹健马,拖着马车,洒开四蹄,沿着青石板的大路,绝尘驰去。
丁建中的心情,当然十分沉重。
当他来的时候,只道杀了四大天王,义父血仇.就可得报;但听了东天王的话,谋害义父,竟然还有幕后主使之人,而这人,却是神秘到连东天王也对他一无所知。
最使他感到伤心的,是姜大叔的中人暗算,把一条命送在戴庄。要不是姜大叔当年跋涉万里,把自己送上昆仑,自己会有今天的成就?
他双手控缰,热泪忍不住从脸颊上滚滚而下。
当然,常慧也很伤心,姜大叔从小最喜爱他,时常抱着自己逗乐,也传授自己不少武功,就是亲叔叔,也不过如此。
如今爹的大仇未报,姜大叔却遇害而死,甚至是谁下的毒手.都找不出来。
出了南昌府,路面渐渐崎岖。车子一路不停的颠簸,常慧只是低着头.嘤嘤哭泣。就在她哭得伤心的时候,忽然耳边听到有人低低的道;“小慧快别哭啦,瞧你哭成这个样子!”
这是姜大叔的声音!
常慧悚然一惊,不觉立时止住哭泣,拭拭泪,看了姜大叔的尸体一眼,姜大叔不是直挺挺躺着一动没动!
姜大叔已经死了,那里还会说话?这自然是自己哭泣中的错觉。她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但就在此时,她耳边又响起了细如蚊蚋的声音:“小慧,你这傻孩子,大叔哪会这么容易就遭人暗算?”
这话明明就在耳边!
“鬼”。常慧一想到鬼,心头不禁大骇,左手急急掀起车帘,尖声叫道:“大哥,大哥……”
了建中正在驾车驰行之际,听到身后常慧的尖叫,立即勒住了缰绳。
两匹奔行中的健马,同时响起希聿聿长嘶,人立而起,滚转的车辆,一时刹不住,跟着发出尖锐的拖地之声!
丁建中迅速的转身过去,只见常慧脸色苍白,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中,犹有惊恐之色,忍不住问道:“妹子,发生了什么事么?”
常慧还没开口,丁建中又听到耳边有人接口说道;“没什么,建中,是大叔告诉她,我没有死,唉,这孩子就吓成这个模样!”
丁建中听出果然是姜大叔的声音,不由得一怔,叫遭:“姜大叔。”常慧凛然道;“大哥,你也听到了?”
丁建中点头道:“是姜大叔‘传音入密’说的话,他老人家可能真的没死。”
只听驼龙的声音在耳边道:“自然是真的了。”
了建中眼一亮,喜道:“妹子,大叔真的没死。”
常慧犹有余悸,说道:“大叔真要没死,他手脚怎么不动呢?”
她话声方落,只见驼龙姜大川忽然睁开眼来,笑道:“孩子,大叔先告诉你没死,你已经吓成这样,如果大叔忽然手脚一动,你不把我当僵尸才怪!”
常慧喜道:“大叔,你真的没死!”她双目红肿.忽然破涕为笑。
了建中道:“大叔……”驼龙姜大川依然挺直着身子,拦着说道:“快别大声,只怕咱们车后,会有人暗中尾随,建中,你把车子停在路边去.那里有—处松林,你们去挖个土坑,把我埋了。”
常慧听了一怔,急急问道:“大叔,你到底怎么了?”
要把他埋葬,自然是毒针上的剧毒,无法医治。
驼龙笑了笑道:“这是为了掩人耳目,大叔根本没被那厮毒针射中。”常慧道;“我不相信。”
驼龙笑道:“区区一支飞针,如何奈何得了大叔,你也真把大叔看扁了,别说那贼子的飞针,是用机篁射出的,就算它没有丝毫声音吧,飞针射到大叔脑后三尺,大叔也会听到风声,大叔稍微鼓一下气,几根头发,就把它夹住了。”
常慧道:“那么大叔为什么要装死吓人?”
驼龙道:“大叔方才不是说过,那是为了掩入耳目。”
常慧啊了一声,问道:“大叔你知道这偷放毒针的人是谁?”
驼龙微微摇头道:“这个倒不清楚,那贼子十分狡猾,躲在我身后放针,当时我想到了一件事,才故意装作中针倒地的。”
常慧问道:“大叔想到了什么事?”
驼龙道:“东天王说的不像有假,他幕后另有主使的人,而此人役使了东天王二十年,仍然不知其人是谁,可见此人心机极深,是个非常可怕的人……”
常慧道:“大叔全听到了?”
驼龙笑道:“大叔就站在院子里,他说的话,我自然全听到了,所以我临机应变,必须假装死去。”
常慧道:“这和大叔死,有什么关系?”
驼龙道:“这关系太大了,你们还没找到真凶。已经露了身份,他们便不难从你们身上,想到这假扮老苍头的就是大叔,对方是个狡诈百出的人,如果你们两人身边,有我大叔跟着,他永远也不会露面。”
常慧道:“现在他会露面了么?”
驼龙道:“那也不一定,但我中针死去,至少可使他减低几升戒心,而且此事大叔还另有安排……”
常慧道:“大叔有什么安排?”
驼龙道:“目前你们不用多问,先照我吩咐去做.把车子停到林边,挖个土坑,把我埋下。”
常慧道:“大叔真要我们把你活埋了?”
驼龙笑道:“自然不假,放心,活埋也闷不死大叔的,你们只管照我说的去做,绝不会错。”接着又和两人低低说了一阵。
丁建中一直坐在车辕上,目光不时的朝路上打量。
这条路,来往的旅客,本来就不多,这时快近黄昏,除了几个赶着进城的小贩,就再也没有行人。
当下就依言把马车驰到路边林下,然后跳下车,打起车帘,从车上抱着直挺挺的驼龙姜大川,转身朝松林中走去。
常慧早已得到姜大叔的指示,取了一方手绢,装出拭泪模样,跟在丁建中的身后走去。心中暗忖道:“大叔也真是的,这里又没什么人,要我装作给鬼看?”
丁建中抱着姜大叔,一直走到松林处,只听耳边响起驼龙的声音说道:“好了,就在这里吧!”
丁建中放下姜大叔,从身边抽出长剑,和常慧一齐动手,挖了一个大坑,把姜大叔四平八稳的放入坑中。
耳边又响起姜大叔的声音,说道:“好了,你们把土掩上,就可以走了,记住,依我吩咐行事。”
丁建中、常慧依言把土掩上。
两人在坑前跪下,拜了几拜,才行退出松林.常慧依然—路拭着眼泪,回到车上。
丁建中替她放下车帘,才扬起马鞭,车轮辗着路面,辘辘远去.
时间快近二鼓。山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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