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青低低的道:“丁兄好眼力,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就在他们说话之时,两个汉子堪堪离去,突听谷外传来一声苍劲的长笑!
这声长笑,清越悠长,响澈云霄,声闻数里,非有极深内功,绝难办到。
站在门口的杜大娘正待回身进屋,听了这声长笑,脸上不禁变了颜色!
杜小燕手抱长剑,凛然道:“娘,这笑声会是谁?”
杜大娘冷冷的道:“要来的,迟早总归要来,管他是谁?”
躲在暗中的姬青又悄悄说道:“丁兄,你听到了没有,这笑声听来苍劲得很,武功一定很高。”
丁建中道:“这人可能就是要杜大娘迁出此谷的人了。”
姬青哼了一声,说道:“他一定是个坏人。”
他虽然身佩长剑,但看来还是第一次出门,说话爽直,胸无城府。
这时依然细雨蒙蒙,妨碍了视线,但谷口已经出现了几条人影。
这几条人影来势极快,眨眼工夫,就到了茅舍前面!
夜色中,但见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穿青袍,黑须飘胸的老者,背负长剑,看去神态飘逸,只是脸如黄腊,木无表情。
他身后并肩站着四个身穿土布大褂,敞开胸膛,足登草履的大汉,一个个横眉瞪眼,貌相彪悍。
那黑须老者走进茅舍,目光一扫,朝杜大娘拱拱手道:“这位大概就是杜夫人了?”
杜大娘目光冷峻,冷冷说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黑须老者呵呵笑道:“在下是专诚拜访而来。”
“专诚拜访,老身不敢当。”
杜大娘冷声道:“恕老身眼拙,尊驾怎么称呼?”
黑须老者道:“在下是谁?并不重要。”他连姓名都不肯说。
杜大娘冷笑道:“老身僻居荒谷,子猎女织,与人无争,尊驾夤夜率人前来,有什么事?”
黑须老者笑道:“不错,在下确实有事和杜夫人协商。”
杜大娘道:“方才那三个人,也是你派他们来的?”
黑须老者道:“杜夫人幸勿误会,他们自告奋勇而来,在下事前毫不知情。”
杜大娘冷笑道:“现在你自己赶来了。”
黑须老者连连拱手道:“杜夫人原谅,在下只是跟杜夫人协商而来。”
杜大娘道:“好,你说,你凭什么要我迁出此谷?”
黑须老者陪笑道:“杜夫人又误会了,这片山谷,地势荒僻,对杜老夫人并无大用,在下昔年在佛前许下宏愿,要在太白山盖一座寺庙,几经察看,以此谷地形最为适当,杜夫人愿意出售也好,如果要另觅新居,只要在杜夫人指定地点,在下愿意替杜夫人建好新居,再行迁居。”
杜大娘冷笑一声道:“老身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不想迁居。”
黑须老者道:“杜夫人这么说,不嫌不通人情了么?”
杜小燕冷笑道:“你如果通人情,为什么要我们迁出此谷?我们不迁,你又当如何?”
黑须老者仰脸打了个哈哈,说道:“这位大概是杜姑娘了,在下和令堂只是协商,肯与不肯,自有令堂作主。”
杜小燕气道:“哼,你连自己姓名都不肯说,我们和你素不相识,有什么好协商的?再说,你三日前差人送信,限我们三日内迁出,今晚又打伤我大哥,等到发觉硬来不行,又来软的,你这套满怀机诈,用错了地方,告诉你,不用白费心机,我们不迁,什么人也没有权力要我们迁出去。”
黑须老者一张黄腊脸上,虽然木无表情,但他双目之中,已经隐有怒意,沉哼一声,转脸朝杜大娘道:“令媛说的,不知
可是杜夫人的意思?”
杜大娘道:“小女说的话,正是老身的意思。”
黑须老者双目神光陡射,沉笑一声道:“杜夫人那是不给在下面子了。”
杜小燕披披嘴道:“不给你面子,又待怎样?”
黑须老者仰首向天,徐徐说道:“你们大概仗着虬髯剑客杜飞鹏几手剑法,就如此目中无人了么?”
丁建中心中暗道:“自己猜想不错,他们果然是虬髯剑客的后人!”
杜大娘听他提到亡夫,心头不由得一阵激动,脸色一寒,沉声道:“亡夫几手剑法,并不惊人,但也不容有人轻视,尊驾可是想试试么?”
说到这里,不待黑须老者开口,回头吩咐道;“小燕,去取娘的兵刃来。”
杜小燕答应一声,转身往屋里就走。她左足还未跨进大门,突听一声冷笑,从茅舍中传了出来,喝道;“回去。”
一股强劲的掌风,迎面拍来。
杜小燕心头一惊,急急闪身躲避,掌风从她肩头擦过,只觉潜力奇强,一个人还是被震得后退了两三步。
姬青低啊一声道:“屋里已有人潜入了!”
丁建中道:“是了,他方才故意发出长笑,引杜大娘注意了他,才忽略了另一个人潜入屋去。
姬青气道:“这人当真卑鄙得很。”
丁建中道:“杜大娘儿子身负重伤,咱们不能坐视,姬兄可在这里稍等,在下进去瞧瞧。”
姬青忙道:“丁兄,我们一起去。”两人悄悄退后,朝屋后绕
去。
却说杜大娘突听屋内有人沉喝,接着眼看女儿被对方掌风震退,心头不禁一沉,厉声道:“屋中是什么人?”
黑须老者大笑一声道:“杜夫人不必惊疑,在下听说令郎伤得极重,特地命人进去瞧瞧,顺便带来一颗伤药,给令郎治疗……”
杜大娘心头又急又怒,一个转身,朝屋中奔去,厉声道:“你们敢动犬子一根汗毛,老身就和你们拼了。”
黑须老者陡然暍道:“杜夫人快请停步。”
杜大娘已经掠到门口,冷声道:“你有什么事?”
黑须老者忽然大笑道:“令郎伤势不轻,杜夫人盛怒而去,若是和在下手下冲突起来,万一有个失闪,在下就担待不起了,因此在下觉得杜夫人还是不进去的好。”
话声甫落,突听茅舍中传出一声闷哼!杜大娘听得心头一沉,一手从杜小燕手中取过长剑,正待不顾一切的冲进屋去。
瞥见一团黑影,呼的一声,从门内飞了出来,落到门外一丈开外,砰然堕地。
这下,事出意外,黑须老者和杜大娘都不知这个被摔来的,是己方还是对方的人?杜大娘一颗心几乎涌上喉咙,这人如果是伤势沉重的杜刚,这一摔岂不完了。
黑须老者同样心头惊楞,两人几乎不约而同的朝那团人影摔落之处,掠了过去。
这一掠近,杜大娘才看清楚那是一个灰衣汉子,敢情摔得不轻,此刻躺卧地上,已经摔昏过去,不觉暗暗松了口气。
黑须老者目光一注,一步跨到那汉子身边,举手一掌,拍在后心上。
那灰衣汉子张口吐出一口浓痰,“啊”了一声,张开眼睛,翻身坐起。黑须老者道:“崔兄怎么了?可是遇上了高手。”
那汉子矮胖身材,腰围软索金爪槌,急忙站起身来,说:“兄弟也不知道,兄弟只觉背后有一股极大吸力,把兄弟吸了过去,兄弟一点挣扎也使不出来,随后那股吸力,又突然变成推力,把兄弟一个人摔了出来。”
黑须老者问道:“崔兄没看到人么?”
那汉子道:“那屋中根本没有人,兄弟连鬼影子都没看到。”
黑须老者大笑一声道:“能教你插翅虎崔兄看不到影子,武林中已是不可多见,不知是那一位高人?”
说到这里,连连抱拳。插翅虎崔武在关洛间颇负盛名,他人虽生得又矮又胖,但轻功之佳,可说数一数二。
黑须老者方才在谷口,发出一声长笑,吸引杜大娘的注意,要插翅虎崔武潜入茅舍,正是最佳人选了。
杜大娘听得疑信参半,心中暗暗忖道:“难道那两个年轻人,会有这么高绝的身手?”心中想着,忍不住朝屋中看去。
其实她不用看,茅屋中已经走出了两个人来!
这两人当然就是丁建中和姬青了。
丁建中依然穿着一袭青衫,腰悬长剑,看去甚是飘逸。
姬青个子瘦小,身上穿了杜刚一套宽大衣衫,就有些不伦小类,他又因衣衫太过宽大,不但衣袖裤管都卷了好几层,腰同束起一条带子,居然也挂了一支长剑,更显得人瘦衣大,极不称身。
茅舍中突然走出这么两个人来。自然引起黑须老者的注意!他一双炯炯目光,略为一扫,就落到了丁建中的身上。
他老于世故,自然一眼就看出丁建中丰神如玉,神态悠闲,年事虽轻,双目神光湛湛逼人,一望而知武功不弱。
方才他还以为能把飞天虎崔斌一下摔出门外,定是武林中知名人物无疑。
此时虽然看出这两个年轻人身手不凡,但只是两个年轻人,心头不觉放宽了许多。
目光一注之下,不觉呵呵笑道:“两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丁建中淡然一笑道:“在下二人是谁,并不重要。”
这话正是黑须老者方才说的。
姬青抿嘴一笑道:“是啊,方才杜大娘问你,你不是也不肯说么?”
黑须老者仰天长笑一声道:“原来两位果然是替杜夫人助拳来的。”
丁建中微晒道:“阁下错了,在下二人,只是山行遇雨,向杜大娘求宿避两,适逢其会而已。”
黑须老者一手捻着黑须,大笑道:“两位小兄弟既非助拳而来,何苦插手挡横?”
丁建中道:“咱们若要插手挡横,早就出手了,何用等到现在?在下只是看不惯使用诡计,向一个负伤的人下手,才把这位崔朋友请了出来而已。”
杜大娘在丁建中、姬青两人走出之际,示意要杜小燕进去,看看大哥的伤势,自己依然留在屋外。
插翅虎崔武听说自己是被丁建中摔出来的,不由心头大怒,尖笑一声道:“好小子,原来方才是你偷袭了崔某,来,来,崔某倒要伸量伸量你究竟有多少斤两?”
姬青不待丁建中开口,抢着道:“你叫插翅虎?”
插翅虎崔武道:“不错。”
姬青笑了笑道:“这倒真是巧极,在下有个外号叫插翅武松,这里虽非景阳岗,但武松遇上虎,那就非打不可……”
他忽然回过头去,展齿一笑道:“丁兄,这头老虎,你就让给小弟来打吧!”
插翅虎崔武听他出言调侃,心头更怒不可遏,大喝一声道:“小子,你就来吧,接招!”呼的一拳,迎面直击过来。
姬青哼道:“来得好。”身形一闪,避开对方拳势,左右双掌并出,还了一招“日月双悬”。
插翅虎崔武,走的是刚猛路子,双拳如擂石鼓,记记劲道十足。姬青身法轻灵,双掌迅捷,以快见长。
两人这一动上手,一个自恃力气,方才吃了大亏,要在这一场里扳回颜面。一个因丁建中一招之间,就把对方摔出寻丈,自己自然不能败给他。
正因两人各存争胜之心,因此一动上手,就各出全力相搏,刹那间拳风激荡,掌影飘飞,打得十分起劲。
激斗了十余合,仍然不分胜负,插翅虎怒吼一声,连环击出三拳。这三拳威势猛烈绝伦,奇劲拳风,排山般直撞过来。
姬青似是不敢硬挡锐锋,向左一跃,闪开了五尺。
插翅虎狂笑一声,喝道:“小子,你怎么不敢接招?”
倏地跨上一步,又是两拳,跟踪追击过去。姬青身形一晃,再次闪开了三尺,右腕抬处,“呛”的一声,已从身边抽出长剑,冷笑道:“你也接我几剑试试。”
话声出口,身如旋风,一个飞旋,抢到插翅虎左边,长剑使了一招“凤鸣岐山”,斜刺出去。
他身法十分奇特,只轻轻一旋,就如凤展翼,轻扬已极!
黑须老者目光一注,冷然道:“岐山姬家的‘飞风剑法’!”左手轻扬,朝左挥了一下。
插翅虎只觉对方在眨眼之间,就逼到身前,不觉一惊,急急向右闪出。
姬青冷哼一声,横目道:“岐山姬家又怎样?”
刷刷两剑,剑光飞舞,朝插翅虎急攻过去。
插翅虎连退两步,纵声大笑道:“好小子,你当崔某怕了你不成?”
他也不抽取腰间软索金爪锤,但凭一双拳头拒敌。喝声之中,呼呼两拳,打出两股凌厉拳风,逼住了姬青的剑势,缓缓后退,原来他看到了黑须老者的手势,因此一面打,一面退,好让出茅屋前面的场地。
姬青自然并不知情,口中冷笑一声道:“不怕就好,今晚小、爷打的落水狗,是打定了。”手中一紧,长剑展开,剑风如啸,招招指向插翅虎致命要害。
他把插翅虎,说成了落水狗。
插翅虎一声不作,挥劲双拳,节节后退,眨眼工夫,已退了两丈左右。
姬青看他一直不和自己硬接,心头更气,喝道:“你尽是后退,可是不敢接我剑招么?那也没关系,你只要跪下来,给我磕上三个头,小爷就饶过你了。”
他左手划动,手势轻柔,就像飞凤一般,右手长剑左圈右划,身随剑走,像旋风般直欺过去。
插翅虎节节后退,当然不是败走。
直到退了二丈开外,陡然脚下一停,双手已然取下了腰间一对金爪槌,厉笑一声道:“小子,你别张狂,崔老子教你识得
厉害。”
双臂一抖,两枚金爪锤像流星般飞击而出。
姬青冷笑道:“你早该亮出家伙来了。”
剑光打闪,急刺过去。
插翅虎让出了茅舍前面的场地,那还再和你客气,双手飞舞,金爪槌纵击横打,近拒远攻,连续出手,但听劲风呼呼,势道之厉,有如雷霆万钧!
姬青更是精神抖擞,一柄长剑,展开“飞凤剑法”,身形盘旋剑光如练,左掌更是忽高忽低,随身划动,当真像彩凤展翼,翩翩起舞,轻灵活泼之中,别具奇奥!
片刻工夫,但见两道金影盘空匝地,一道匹练,上下飞洒,那里还分得清两个人影?
就在插翅虎节节后退,引开姬青同时,黑须老者突然挥手一指丁建中道:“你们也去领教这位小兄弟的高招。”
他虽然并未回头过去,但这句话,自然是对他身后四个大汉说的了。在他心目中,还是看重丁建中,对这个年轻人,有些莫测高深,才命他身后四人出手。
那四个敞开胸膛的大汉这些时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黑须老者身后,脸上也木无表情,连瞧也没瞧过任何人一眼。此时听到黑须老者的吩咐,四人同声应“是”,由黑须老者身后分跃而出。
他们动作居然十分快速,说得上捷如飞鸟,四道人影飞掠而出,落到地上之时,已然把丁建中围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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