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的小镇见过他们,但是次次赶到那里都没有两个人的踪迹。接着不久他们又会出现在别的地方,路途之遥远,绝对不是一个中毒的人能够走的,所以这其中一定有人伸出援手帮助他们。严卓不曾多想,本来单单处理衡山事务,他是绰绰有余,但近来加上很多正派的纷争,让他有些焦头烂额。
他伸出右手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展开刚刚递上来的书信,刚扫了没两眼,一如往常温润如玉的脸上出现了些许震惊,是师父的来信。他已经查明卫夜翎和渊彻等人在大震关的一处小镇居住,并且已经已衡山掌门的书信通知了其它的正道中人在大震关附近集结,但是他常年隐居不易外出,所以此事还是一如既往的交给了严卓。时间就定在两个月之后。
严卓的两条剑眉蹙了起来,他比起江湖上的很多人都更加宅心仁厚,这多亏了吴劫对他从小的教导。可是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师父,为什么为了卫夜翎的事情一再坚持,好像很多事情从头到位都是他一手促成,最后执行的确实自己。因为联系不到师父,所以他只能单方面的愁苦,如果是以前的吴劫,严卓会和他说自己有多么喜欢卫闻冬,不希望伤害她,可是如今
“代理掌门。”门口进来了一个衡山派弟子,他行礼道,“华山派掌门陆俊求见。”
严卓点了点头,“快请。”
没过多久,陆俊就带着两个华山派大弟子走了进来,两人互相行礼之后,严卓请他坐下。严卓有些奇怪,华山怎么说和衡山也是隔着很远的路途,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华山派掌门亲自登门。“不知陆掌门来衡山派所谓何事?”他问道。
陆俊面带微笑,和他的女儿陆青衣不同,陆俊是很喜欢笑的,每每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总是出乎意料的往上咧出奇异的角度,然后双眼用力的挤压,弯曲的角度导致眼后长出了长长的细纹。他的笑是敷衍的,或者说是刻意的,有些过于正常的了。“严盟主,我在路上收到了为师的信件。本来有一件事情和严盟主商量,但是两件合在一起却是最好。”说完,他抿了一口茶碗里的茶,用眼睛扫了下严卓的表情,继续说道,“不知道严盟主可是见过我家小女青衣?”
严卓心里了然,他点了点头,“有幸见过几次。”
“觉得如何?”
严卓想起她对闻冬做出的事情,又想到她在断剑门外的不依不饶,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但他还是很有风度的说道,“江湖上都说陆小姐才色双绝。”他这句话说的很妙,既没有诋毁陆青衣,也没有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陆俊点了点头,说道,“江湖上有两册谱籍,是百晓门分别用来排列江湖上男女的,一本叫做《玉竹谱》,一本叫做《悦兰集》,严盟主可知?”
严卓点了点头。
陆俊继续说道,“《玉竹谱》的第一名乃是严盟主你,大家都知道严盟主年级轻轻就习的一身上等武艺,为人又颇有大将之风,相貌更是仪表堂堂,理应和《悦兰集》的第一名相配。”说到这儿,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只可惜那《悦兰集》的第一名是大魔头卫夜翎之女,自然无法和严盟主般配,但是我家小女青衣却是第二,所以”他微微一笑说道,“老身来这里是为小女说亲事的。小女青衣在家中说心仪盟主已久,只可惜两派相处甚远,不知严盟主做和想法?”
严卓问而不答,“为什么卫夜翎的女儿就无法与我般配?”他本来养成了很好的气度,但是总是有人在他身前身后说卫闻冬如何如何,他心知闻冬不是那般,便有些恼怒。
陆俊皱了皱眉头,说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严卓叹了口气,说道,“我甚至不知道我父母是谁。”
“严盟主自然不同,严盟主自幼被衡山派吴劫掌门抚养成人,吴掌门的气度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严盟主自然沾染的是吴掌门的行事。”
严卓看了看他,问道,“不知陆掌门刚才所说和我师父书信有何关联?”
陆俊笑道,“本来是想让严盟主和小女早日成婚,奈何收到吴掌门的书信,说是两个月后要去大震关铲除魔教,所以这亲事自然是要拖后了。一旦大功告成,即刻成亲如何?”
“我还没有应允,为何已经说到了成亲一事?”
陆俊知道江湖上人人都对陆青衣有些觊觎,严卓也是个男人,料想他也一样,所以他才直截了当的就提了出来,却没想到严卓不声不响的给他吃了个闭门羹。但他也是多年行事出来的老江湖,怎可如此就打道回府。他想了想说道,“定然是要先经过吴掌门的首允,这倒是我疏忽了,我这就给吴掌门写封书信。”
严卓微微摇头,“师父行踪不定,就算是我,也经常寻他不到。”
陆俊心里恼火,想自己也是堂堂一派掌门,为何就在此受这等小辈的欺侮。论功夫,他心里清楚不是严卓的对手,但论辈分,自己绝对是他的长辈。他有些不明白,青衣之前明明是喜欢公孙朔渝的,自己听说公孙朔渝行为不端,常年劝告她,奈何从小就给她养成了骄纵的习惯,无论自己怎么说,她都听不下去,只是一意孤行。却没想到前几日,她从山下回来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屋子里,没过多久竟然说自己要嫁给严卓的话语。本来以为她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凉她几日就好,却没想到她执意而为。要不是自己说要来说亲,她大概就要不顾身份自己来华山了。
“依晚辈看,陆掌门不如先赶回华山,处理教派中事,不然华山路途遥远,怎能来得及赶到大震关?”严卓下了逐客令。
陆俊一眯眼睛,脸上的笑容却还在。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来日方长。”说完,便一拂袖抽身而退。
严卓在他的身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着,“大震关,这一劫该如何渡过?”
“代理掌门!”过了两柱香的时辰,一个衡山派弟子冲了上来,说道,“门外有个姑娘,说是华山派陆青衣求见。”
严卓一愣,“请她进来。”
陆青衣翩然入室,若论相貌,她确实事女中翘楚,衡山派中有些把持不定的都一路向她望来,严卓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问道,“陆小姐何事?”
陆青衣嫣然一笑,她知道自己笑起来很美,至少江湖上的人都这么说,有多少人为了看她一笑想尽千方百计。她抿了抿嘴唇说道,“我来借衡山派住几日。”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
严卓看着她说,“只怕有所不便,衡山派男子居多,留华山派弟子先是不合规矩,更何况还是陆小姐。”
“我想和严盟主一起去大震关。”
“陆小姐有自己的华山派。”
“严盟主嫌我累赘?”陆青衣淡淡笑道,“我可是有卫闻冬的消息。”说完,她便静静的看着严卓的表情。在她心里,不管别人怎么说,毕竟《玉竹谱》的第一是严卓,只有他才能和自己相配。自己如果和严卓成亲,第一是能够让公孙朔渝幡然醒悟,知道佳人已去难再得;第二就是能打掉卫闻冬嚣张的气焰,她以为她和公孙朔渝,余鸿等人关系匪浅就好了吗?第一和江湖盟主可是和自己在一起的,她万万也比不上。
她想的很对,可惜是站在她自己的角度来想的,闻冬对于什么江湖盟主,《玉竹谱》排名样样都不放在心里。如果陆青衣不出现在她面前,她甚至不会主动的想起这个人。
陆青衣见严卓不说话,又补充道,“严盟主对魔教妖女的感情,就不怕别人知道吗?或者说,严盟主打算为了这个妖女,背叛养育自己的师父吗?”
严卓盯着她说道,“既然做了,我就不怕什么。师父是我的师父,他若是不能明白我,我也只能废尽一身功夫,服侍他老人家一辈子来偿还多年的恩情。陆小姐若是以此来威胁我,一是不必,二是无用。”
陆青衣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卫闻冬为了给她喜欢的余鸿解毒,上了昆仑山。爹爹派了高手去追击魔教妖女,严盟主不想要她出事吧?或许我的命令,他们还会听上一听。”
严卓想了半晌,说道,“你想要什么?”
陆青衣淡然一笑,“成亲之事,我自然不敢多求,但是在衡山派住上几日,总是不太叨扰吧?”
严卓唤了一个衡山弟子进来,说道,“给陆小姐安排一处干净的房间。”
登山之一(补完)
《山海经》中记载,“海内昆仑之虚,在西北,帝之下都。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上有木禾,长五寻,大五围。而有九井,以玉为槛。面有九门,门有开明兽守之,百神之所在。在八隅之岩,赤水之际,非仁羿莫能上冈之岩。”
凡人眼里应是雕栏玉砌神兽相护的昆仑山顶,此刻在卫闻冬和戚白依眼里却也差不多,只不过没有雕栏画栋,两人花费三天时间爬到一半,只觉得视力所及之内尽是一片耀眼的玉城。常年不化的白雪凝结成了碎冰一般,在阳光的照射下缓慢的反射着世间的尽百种颜色。碎冰反射的颜色再被映到戚白依琥珀色的眸子里,像是通透琉璃被他含在眼里,一瞬间竟然让闻冬呆在原地。
戚白依把包袱往地上一放,说道,“从这里往上就要穿上棉衣了。”
闻冬醒过神来,一边把自己的衣服扒出来一边说,“你的眼睛真好看,刚才我竟然看呆了。”
戚白依按照之前的方法把熊皮大衣穿上,手上拿着熊头,想了半天,还是把它放回包袱里了。
“你怎么不戴?”闻冬把扣子在身前一颗颗的系好,问道。
戚白依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冷。”
闻冬一听连忙把自己脸侧的扣子也解开说道,“那我也不冷。”她的小鼻头已经被冻的红红的了。她一把撤下面罩说,“太不舒服了,感觉连呼吸都被闷在里面了,万一我爬着爬着,上气不接下气被憋死了怎么办?”她想了想说,“等会儿我们爬上去之后,一起戴上好了,这样你也看不出来我在笑你。我一想到你这么严肃,然后戴着熊头就忍不住想笑。只可惜我从小不会画画,要不然我一定要把这个画下来,到时候送到百晓门去,替换下来你那张《玉竹谱》的画像。”
“《玉竹谱》?”戚白依一边带着她往上走一边问道。
“哦,就是中原用来排什么男子长相之类的谱藉,我听千大叔说中原的江湖女子是人手一本呢。你好像是第四吧,不过没画出脸来,只是眼睛和白衣让我一眼就能认出来。戚白依的眼睛和别人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闻冬想了想说,“别人的,我们就说《玉竹谱》前面几个好了。严大哥,他的眼睛表面是轻轻淡淡的,但其实坚定的很,很少动气,但是一旦恼火眼睛其实很吓人。公孙哥哥呢,有点奇怪,有的时候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感觉好像天下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有的时候又觉得很稳重,会让人很放心。余鸿的眼睛很深很黑,往里面越深就越看不清方向,很容易找不到来时的路,只能越沉越深。爹爹的眼睛是懒懒的,但是他每次教你功夫的时候却很认真。戚白依你的眼睛是最透彻的,好像什么都没有,什么东西到了你眼睛里,都会被照出原型。那叫什么来着,照妖镜!对!就是照妖镜。”
“照妖镜?”
闻冬嘿嘿一笑说道,“恩,怎么说呢,就是能在你的眼睛里看见真正的自己。所以每次我看见的时候都觉得如果做坏事,就是不行。”
戚白依伸手慢慢的给她把面罩扣上,说道,“那就把自己保护好。”
闻冬一边任由他给自己戴上面罩,一边嘿嘿笑着说道,“我就觉得爹爹捡了个大便宜,出门一趟就带回来一个这么标致又细心温柔的男孩子回来。幸好咱们家离中原远,要不然家里门槛岂不是天天要被踏破踩烂了。”她顿了顿说道,“你想想,光是一双眼睛就能那个《玉竹谱》第四,要是把全脸露给他们看,啧啧啧,恐怕严大哥什么的都要被比下去了。我到时候光在门口坐着收参观费,估计也能衣食无忧了。”想到这儿,闻冬突然一拍手说道,“咱们家不是银子不够花了吗?要不戚白依你稍微牺牲一下,就给人看看,以后我们就是锦衣玉食了!”
戚白依无语,刚才两个人的对话还很正常,突然间就被她带到了奇怪的地方。
闻冬一边咂磨着嘴一边自顾自的算计,“离十步看一眼是十两银子,离五步看一眼是二十两银子,近距离接触是三十两银子,可以来我家打杂,十天是一百两银子,还可以……”她的小算盘打的很快,眼神里充满了憧憬,好想自己离无限麻糖的日子不远了。
戚白依轻咳一声,说道,“走了。”
闻冬应了一声,连忙跟上,一边问道,“要是有女的轻薄你怎么办?”
“轻薄?怎么个轻薄法?”
闻冬一愣,想着,难道戚面瘫挑的不是人,而是被轻薄的方式?“比如上下其手,亲个小嘴,练个采阳补阴。”
她每说一句,戚白依的脸色就沉上许多。终于,他打断闻冬的话说道,“轻薄与否并不重要,关键是要看轻薄的人。”
闻冬恍然大悟,原来戚面瘫还是挑人的。“你这样可不行,你要是还挑,我们生意怎么做下去?”
戚白依扫了她一眼,心想,我们什么时候说好要做生意了?还是你提出的那个不靠谱的生意。“这生意很不光彩。”他淡淡说道。
闻冬想了想也是,利用色相赚钱,以后戚面瘫怎么在江湖上抬的起面目,于是她说道,“我还有一个办法。洛阳附近有个客栈的老板娘做媒很厉害,我们可以和她合作,给你说媒,然后你一概不同意,事后我们可以二八分成,你和老板娘二,我八。”
戚白依无语,要是真的按照你说的做了,我和那老板娘就真的二了,你也八了。
闻冬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被自己说的心动了,立刻凑了上去说,“我这不也是为了家里着想嘛,万一以后揭不开锅怎么办?我到无所谓,但是让人家说堂堂魔教教主渊彻家里吃不饱穿不暖,出去打架的时候,别人都是红绸披风,鹿皮靴子,咱家渊彻却是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布衣,脚上是开了带又重新接上的草鞋,给魔教丢脸啊!”
戚白依见她说的越来越起劲,实在无奈,便从包袱掏出一袋预先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