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那座要塞曾于1919年被攻克,那时英军最后一次使用中世纪的云梯。他们乘着夜色悄悄摸近,没有骡子的大叫、没有杆子的磕碰声,也没有士兵们的咒骂,他们蹑足潜踪,无声的摸上去,安静得如同坟墓,以致守卫者都不曾被惊醒。
十英尺的杆子还是太短,结果杆子上有一百人跌进了干涸的壕沟。所幸匍匐在墙后的普什图守卫者一位前来攻击他们的军队肯定规模庞大,结果他们从后门退出去跑上山。古堡一枪未发即被攻陷。
前半夜,马丁悄然越墙过镇进入巴基斯坦。日出时分他已经沿基达公路走出十英里。他找到一处茶室,在这里等肯捎付钱客人的过路卡车把他捎到基达。最后,黑色的塔利卜头巾——这在那些地区一眼就能认出来——成了优势而非负担。一切顺利。
若说白沙瓦是极端伊斯兰主义的城市,基达则尤有过之,在对基地组织的同情上,也只有米拉木…萨赫能超过它了。这都是些盛行部落法的西北边境省份。尽管理论上已越过了阿富汗边境,但普什图人仍占优势,同样占优的还有普什图语,而且这里虔信极传统的伊斯兰教。塔利卜头巾并不算扎眼。
尽管主路从基达向南直达卡拉奇,马丁还是选择走小公路西南行前往瓜达尔的破烂港口。
瓜达尔在俾路支斯坦极西端,几乎是在伊朗边境上。这里曾经是个散发着臭气的懒散渔村,而现在它已发展正一座主要的海港与货物集散地,对麻醉品走私生意而言,尤令人满意。伊斯兰教反对使用麻醉剂,但那是针对穆斯林的。若西方的异教徒们愿意毒害自己而且为此负大价钱,那于先知的真诚仆人与追随者们又有何干呢。
于是,罂粟在伊朗、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大部分地区生长,本地提炼成基本的吗啡,再走私到更远的西方变成海洛因和——死亡。在这神圣的贸易中,瓜达尔忠实扮演了自己的角色。
在基达,马丁找到了另一位俾路支卡车司机搭车去瓜达尔,这样可以避开可能会暴露自己的普什图语交谈。在这里他才知道自己的头标价五百万阿富汗尼——好在那仅限于在阿富汗。
听那句“祝你好运,boss”后的第三天清晨,他跳下卡车并大方地在路边茶馆请了杯甜绿茶。他被人惦记,但不是被当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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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架捕食者头一架已于二十四小时前从塞迈里特起飞。无人机将在设定的监视区上方昼夜盘旋,飞行巡逻。
General Atomics公司生产的RQ…1捕食者型无人机看起来并不怎么样,就像是用飞机航模上什么东西凑出来的。机体仅长二十七英尺,笔管条直。渐细的海鸥形机翼翼展四十八英尺。尾部是一台113马力Rotax发动机为推进动力,而这台发动机又仅是从一只百加仑油箱里吃油。就凭这点动力,它能飞到117节,或以七十三节速度巡航。最大续航时间四十小时,不过一般而言,由于多数任务是从四百海里外的基地飞来,无人机只干上二十四小时后就飞回去。
作为一具尾部驱动的飞行器,它的方向控制是预设的。无人机可以由它的操作者手工操作,或者切换给机上的计算机程序来控制其行为直至它收到新的外部指令。
捕食者真正的奥妙是它那球形的机鼻——可拆卸的“天球”航电吊舱。
所有的通信组件都向上与太空中的卫星对话。卫星接受它收集来的照片和窃听到的通话,再传回到后方基地。
对下的是山猫型合成孔径雷达与威斯卡姆的L…3型照相组件。更新的版本,诸如阿曼用得这两个,更能以多频谱瞄准系统征服黑夜及云、雨、雹、雪天气。
攻入阿富汗后,当人们意识到大量有价值的目标被发现却不能及时攻击,捕食者被送回给开发商,一个新版本出现了——这个版本会携带地狱火导弹,从而让空中千里眼多了个带武器的门类。
两年后,来自也门的基地组织首脑远离自己匿藏在内地的队伍,跟四个朋友驾一辆陆地巡洋舰出来。他不知道,有几双美国人的眼睛正在坦帕的屏幕上看着他。
一声令下,地狱火从捕食者腹下飞出,几秒后,那辆陆巡和车上的人一并化为齑粉。在佛罗里达的等离子屏上人们目睹了整个过程。
塞迈里特飞出的两架捕食者没有武器。它们的任务就是在两万英尺高空,别人看不到,听不着,本身对雷达隐形的情况下巡逻,观察下边的地面、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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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达尔有四座清真寺,不过谨慎的英国人询问了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得知第四家,也是最小的一家被定位是原教旨主义发展的温床。这座清真寺是阿卜杜拉·哈拉比阿訇创建并主持的。像大部分更小清真寺一样,它只有一位阿訇,本身全赖信徒的捐献而得存。
阿卜杜拉·哈拉比阿訇熟识自己的教众,当他引领祈祷者而从椅子上站起身时,他一眼就发现一位新人。尽管位置靠后,那塔利卜黑巾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之后,在这个陌生的黑须人换鞋上街,消失进入人群前,阿訇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愿全慈的真主赐福于你,”阿訇低声说道,此时他用的是阿拉伯语,而非乌尔都语。
“也愿赐福于您,阿訇,”陌生人答道。他讲的也是阿拉伯语,但阿訇注意到他有普什图口音。他的怀疑得到了确认:这个人来自部族区。
“我和我的朋友正要去MADAFA休息,愿跟我们一起喝杯茶么?”
普什图人想了一下,然后郑重地点下头。
大多数清真寺都带间MADAFA,这是供祈祷者们休憩及私人社交的小俱乐部,可作闲谈或宗教教育之用。在西方,对年轻人的极端主义灌输往往就是在这里完成。
“我是哈拉比阿訇。我们的新信士可有名姓?”
马丁没有犹豫,用阿富汗总统名字的前半截和特种部队那位准将的后半截凑出一个名字。
“我叫哈米德·尤塞夫,”他答道。
“那么,欢迎你,哈米德·尤塞夫,”阿訇说,“我发现你敢于戴塔利班的黑巾,你是他们的一员么?”
“1994年我就自坎大哈参加奥马尔毛拉的队伍。”
这MADAFA是清真寺后的一件破屋,屋里有一打人。茶已备好。马丁发现其中一个人正盯着他。同是这个人随后兴奋地把阿訇拉到一边,激动地低声嘀咕。他解释说,他不应该,甚至做梦都不该去电视和下流画面,但他路过了一家电视机店,那店窗口有台电视。
“我肯定,就是那个人。”他嘘口气,“他三天前才从喀布尔逃出来。”
马丁不懂乌尔都语,尤其是俾路支口音的,但他知道那人在谈什么。那阿訇可能强烈谴责过西方的一切和现代化,但像大多数人一样,他发现手机真TMD方便——尽管这东西是基督教世界的芬兰制造。阿訇让三个朋友与这陌生人攀谈,别让他走。然后他回到自己简陋的住处打了几个电话。他回来时,满怀敬佩。
早期就加入塔利班,全家全族都死在美国人之手,领导半个北方战线面对美国佬的入侵,在恰拉江监狱捣开军械库,在美国的鬼门关里熬过五年,挣脱华盛顿宝贝儿喀布尔的魔爪——这个人不是难民,是英雄!
哈拉比阿訇也许是个巴基斯坦人,但他因伊斯兰堡与美国人的合作而强烈厌恶这个政府。他完全支持基地组织。他由衷而念,能让他发现实财的五百万阿富汗尼对他没有半点吸引力。
他回到厅堂,召陌生人过来。“我知道你是谁,”他低声说。“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阿富汗人。和我在一起是安全的,但在瓜达尔不行。三军情报局的密探无处不在,你的脑袋标了大价钱。你住哪里?”
“我没住处。我刚从北方过来,”马丁说。
“我知道你从何而来,都上新闻了。你必须留在这里,但不能太久。反正,你必须离开瓜达尔。”
“你须要证件,新身份,以及离开这里的安全办法。”
“也许……我认识一个人。”
他派自己经堂学校里的一个小男孩去海港上。他找的船不在港里。要二十四小时后才到。男孩在它往常的泊位处耐心的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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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萨尔·本·塞利姆是卡塔尔血统。他生而是个沼湾旁小棚屋里穷渔夫。沼湾附近的一个村子后来成了忙碌繁华的首都多哈。不过那是发现石油以后的事了,之前特鲁西尔诸国脱生出的阿拉伯联合酋长国成立,英国人离去,美国人到来,而许久以后,钱如怒潮般涌来。
少年时,他就懂得贫穷的涵义和自动顺从——顺从于那些高傲的、白皮肤的外国人。但从第一天起,他就下定决心,要在这个世上站起来。他选的路是他所熟悉的:海。他成了海船上的一名底层水手。他的船往返于从阿曼Dhofari省的马西拉岛、Sallah到波斯湾尖端的科威特、巴林诸港间的海岸。凭着伶俐的头脑,他学到很多东西。
他了解到总有些人会有一些东西要卖,并打算便宜买。而在别的什么地方,也总有什么人打算买一些东西,并愿意出高价。处在这二者之间的机构叫海关。通过走私,他发了家。
旅行中,他见过许多让自己赞赏不已的东西:上好的织物、挂毯,伊斯兰艺术,古本可兰经,珍贵的手稿和大清真寺的壮丽。他也见过其他让自己鄙夷万分的事物:有钱的西方人,太阳下粉红的猪脸,穿着小比基尼的恶心女人,醉醺醺的懒汉,所有的不义之财。
海湾国家的统治者也从沙漠里黑色的钱流受益,这一事实也未逃过他的眼。他们还以西方式的生活为耀,喝进口的烈酒,睡金发的婊子,他所鄙夷的也有他们!
四十五六岁时,也就是俾路支小男孩在瓜达尔码头等他的二十年前,费萨尔·本·塞利姆身上发生了两件事。
他攒够了钱,终于有了一只完全属于自己独桅商船搞木材贸易,船出自阿曼苏尔港最好的工匠之手,起名叫Rasha,“珍珠”的意思。还有就是他成了一个热忱的瓦哈比信徒。
当那位新的先知站出来,奉行马杜迪及赛义德·库特布之教诲时,他们对异端邪说和堕落行径宣战展开JIHAD,而他也加入了其中。当年轻人去阿富汗跟不信神的苏联人战斗时,他为他们祈祷;当另一些人驾驶民航机撞入西方的财神之塔时,他跪地祈祷:他们必会进入安拉的花园。
对这个世界,他保持彬彬有礼、小心谨慎,过着节俭的生活,是诚恳的真珠号船长及船主。他的生意往返于整个海湾沿岸并深入阿拉伯海。他不去找麻烦,但如果一位真正的信徒来寻求帮助,无论是资助还是安全通道,他都会竭己所能。
他曾引起西方安全部队的注意,起因是基地组织在沙特的一个活跃分子与哈德拉毛被捕并在利雅得牢房里供出了一切,这人透露出那些送给本·拉登本人的最高的机密,仅口授给能记下信息并能在被捕前结束自己性命的传信人,而这种信息是通过船只送出去的。信使将被送到俾路支海岸,再从那里带着消息北去前往瓦齐里斯坦的某个无人知晓的洞窟,谢赫就藏身在那里。而送人的船,就是真珠号。在三军情报局的配合协助下,船未遭拦截,只是予以监视。
费萨尔·本·塞利姆带着一船迪拜自由港弄来的大家电抵达瓜达尔。这些冰箱、洗衣机、微波炉和电视会以只相当自由港外零售价很小一部分得价格卖掉。
他受托把一船巴基斯坦地毯运回海湾。这些地毯出自还是小男孩的奴工的细小的指尖,它们将被送到那些买下了迪拜和卡塔尔外海岛别墅的西方富人脚下。
他严肃地听那传消息的男孩讲述,点点头,两小时后,他的货安全上陆,未遇巴基斯坦海关打扰,他留下真珠号让自己的阿曼水手负责,自己安详地步行穿行于瓜达尔前往那座清真寺。
和巴基斯坦人作了多年生意,这位庄方有礼的阿拉伯人能讲一口出色的乌尔都语,他和阿訇就是以这种语言来交谈。他呷着茶,品些甜点,在一块小布帕上拭拭手指。这一切的同时,他颔首打量着那阿富汗人。当听到逃离囚笼处时,他露出了赞许的微笑。然后他换成阿拉伯语。
“我的兄弟,你要离开巴基斯坦?”
“这里无我容身之处,”马丁说。“阿訇是对的。秘密警察会找到我并把我叫还给喀布尔的狗子。不等那时,我就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怜人,”卡塔尔人喃喃道,“如今……这种日子。那么若我把你带到海湾国家,你要做什么?”
“我要找其他真正的信徒,竭我所能。”
“那又是指什么?你能做些什么?”
“我能战斗。我准备好为安拉的圣战而死。”
庄方的船长想了片刻。
“地毯黎明时分装货,”他说,“要花上几个小时。它们必须在甲板下方好,防止海水溅到。然后船就会出航。我会近距离经过海港防波堤的尽头。如果一个人从海堤跳到甲板上是不会有人注意的。”
老船长例行告别罢,走了。天黑后,马丁由那个男孩带路去码头。他在这里看好真珠号,以便明天上午能认出来。她到十一点才经过防波堤。船堤相距八英尺,马丁稍作助跑,轻松跃上。
阿曼人操舵。费萨尔·本·塞利姆对马丁致以温和的微笑。他给客人递上清水洗手,还有香甜的马斯喀特椰枣。
中午,老人在舱口的甲板上展开两只拜垫。两人并肩跪倒作中午礼拜。不同于过往能将一个人的声音混没在众人的诵声中,马丁是第一次这样祈祷。完美无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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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名特工在外面,执行不见光的危险任务时,家里的控制者就很急于得到他还一切正常的消息:还活着,还是自由的,还在执行任务。这种消息可能来自特工本人,一个电话,分类广告上的一条消息,护着墙上的一道粉笔印,一个预先约定的死信箱;也可能来自监视者,并不去联系,而是观察,发回情况。这种消息叫“生存迹象”。沉默了数天后,控制者们变得异常焦虑,苦等着什么生存迹象。
时当塞迈里特中午,苏格兰早饭前,坦帕午夜。第一个和第三个地方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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