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多久?”萧天离对看傻了眼的墨七低喝一声。
墨七回过神来,暗骂了自己一句此等时刻怎能分神,不管这些人打算做什么,眼前的这些黑衣人来是来杀齐倾墨无疑的,那她要做的只是保护好齐倾墨就对了。
于是她长剑出鞘,巾帼不让须眉本色尽现!
能在皇宫里来去自如的刺客绝非泛泛之辈,武功也不是江湖上那些徒有虚名的三脚猫,故尔此番缠斗格外费力。
萧天离与墨七使尽招数,身负几处伤才算是解决完了此番刺客,结局便是白雪里满地落红,如寒冬里梅花点点吐蕊,说不出的凄艳。
“这些人是谁?”捂着手臂上伤口的墨七终于问了今天晚上第一个有实际意义的问题。
“该死的人。”萧天离粗暴地撕掉衣服上一块布帛,简单的包住大腿上的伤口,鲜血还在往外渗着,软剑已经重新缠回他腰间。
墨七看着“瑾君”,觉得此前此人跟之前所认识的完全不同了,他身上那种高贵又清逸的气质完全化作了狠辣,眉宇嘴角处的绝情竟跟齐倾墨有七分相识!
“照顾好你家圣女,明日一切答案都会揭晓。”
萧天离扔下一句话,翻墙而过,便消失在了大雪里,仿乎今晚他来此,只是来替齐倾墨杀人的。
墨七揣着疑团守了齐倾墨一整夜,看她在床上睡得安稳踏实,像是完全不知梦外是何等的厮杀与危险一样,墨七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心志之坚,超乎常人想象。
于是,一夜大雪落枝头,有如千树梨花开,齐倾墨好眠无梦悠悠醒转过后,吃过早点,踩过死尸,走入金殿,与一国之君的殷笑闻当殿叫板!
其实并非不是没有人在昨天晚上就想把尸体搬走,来个毁尸灭迹,但架不住墨七和莫百衍彻夜守尸,谁也不敢妄动半分。
然后,这些尸体如今躺在了殷笑闻的御书房里。
齐倾墨面无表情地等着宫中太医验尸,看着头发花白的太医告诉殷笑闻:“这前二十人是死于去魂烟,后三十人死于高超剑术。”
“看来柳先生在圣女身边颇为用心啊?”殷笑闻冷冷说道,去魂烟,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毒药,普天之下能配出此药的人也只有柳安之了,又看了看柳江南,柳江南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
柳安之拱手应道:“柳某身为圣女守护者,保护圣女乃是职责之内。”没了当初那般左右为难的迟疑,语握清冷桀骜,连带着整个人孤傲的气质也完全凸显出来。
这才是当年那个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柳神医,他看不顺眼的人,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不会卖他半个面子。
“放肆!”不等殷笑闻说话,柳江南已经喝骂一声,骂着这个不成器只知道围着女人转的儿子。
“哪里放肆?”柳安之冷眸一抬,带几分决绝。
殷笑闻却古怪地笑了一下,竟带上几分玩味的意思,仿乎这是一个很好玩儿的游戏,而眼前这些人将游戏的难度和趣味性大大提高了,他便越发觉得有意思起来。
“太医说说,这些人有何特点?”殷笑闻打断了父子两的争执,径直问向太医。
“不必劳烦太医。”柳安之挥手拦住太医,开口说道:“前二十人身形瘦小,骨骼极轻,一看便是轻功绝顶之人,身携毒药而来,是想对圣女和瑾公子下毒。后面那些人手掌奇大,虎口生茧,且杀意极,乃是常年握兵器的死士,是想杀了圣女与瑾公子二人。”
“柳先生的意思是这两批人分别有着不同的目的?”殷笑闻说道。
“第一批人身上带的毒乃是一种能控制人精神的蛊虫,这种蛊虫一旦施在人身上,此人便会一心一意听从操蛊之人的命令,哪怕叫他们去死,也丝毫不会反抗。”柳安之口中说着,目光却看向了柳江南。
柳江南浑浊的眼睛微眯,挑衅般地与柳安之对视,他不信他这个儿子会做出杀父弑君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来。
殷笑闻淡笑道:“竟有这么厉害的蛊虫?”
“陛下如若不信,大可亲自查证。”柳安之冷声说道。
齐倾墨手指头绕了几圈头发,懒洋洋的声音就跟外面白雪上头的目光一样,好看,便没有半点温度:“我只想知道幕后之人是谁,对这些死人并不感兴趣。”
“听圣女这番语气,是心中有怀疑的人了?”殷笑闻并不着急,既然游戏开始变得好玩,他也想多玩一会儿。
齐倾墨不说话,反而看向萧天离,这种事儿想让她一个人承担起,怎么可能?
萧天离微微一笑,气度是说不出的雍容华贵,与昨日夜间的肃杀气质完全不同,温声开口:“陛下,其实这些人最大的漏洞是在衣服上。”
“此话何意?”殷笑闻问。
“陛下请看,这些人的衣服看似平常无奇,其实都是用极好的云中秀所织,这种料子的衣服穿在身上轻盈透气,丝滑光洁,而且极为贴身,若是用作夜行衣,乃是最好的选择。”萧天离侃侃而谈:
“恰巧,这种料子只有宣摇国一家名叫云衣坊的料子店织得出来,视为宣摇一绝,又恰巧,宣摇国往青沂国运来的云中秀不超过五十匹,最最不巧的是,这五十匹全数卖给了同一个人,而这个人还避开了我的耳目,若非宣摇国商人团结,我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单生意。”
“卖给了谁?”殷笑闻目光微寒。
萧天离却不急着回答,目光往场上一扫,最后落在冯才人身上,冷冷说道:“正是户部尚书冯俊冯大人!”
“冯俊?”殷笑闻眉头一松,似乎有些讶异这个回答。
“正是,冯大人与宣摇国商人暗中这笔交易,若非是在下治商有方,也绝对无法得知的。”萧天离肯定道。
“你是说,这些杀手是冯俊的人了?”殷笑闻意味深长地说道。
“陛下!”冯才人这时自然是再坐不住,事情三言两语绕到冯家,她的父亲身上,她如何坐得住?跪在地上一脸悲愤:“陛下,这绝不可能!家父与圣女和瑾公子无仇无怨,为何要对行此恶事?”
“那如何解释你父亲私下买的东西出现在杀手身上?”殷笑闻看着冯才人清秀柔弱的脸庞,喜怒不辩地问道。
“若真是我父亲,他怎么能让杀手穿上如此明显的衣服?这不是不打自招吗?”冯才人急声说。
殷笑闻莫明笑了一下,不再问冯才人,反而看向萧天离:“瑾公子怎么看?”
萧天离却不急着下结论,两个人聪明人交锋,怎么会轻易就将棋局往死局里逼?他只说道:“在下不知,不过既然卖给冯大人的布料出现在了杀手身上,总是可以问一问冯大人,哪里出了错漏了的。”
冯才还想张嘴说什么,可是一看殷笑闻的脸色,只能张了张嘴,又紧紧闭上,委委屈屈地跪在那里。倒是另一边的唐方哪怕掩饰得再好,也盖不住幸灾乐祸的神色。
齐倾墨却是多看了瑾君两眼,她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有时候瑾君流露出来的某些气质和神态,她一直看着觉得眼熟,却又怎么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今日看他在殿中与殷笑闻从容交锋,这等魄力难道真的是一个商人应该有的吗?
大殿里突然陷入沉寂,殷笑闻不知在想些什么,久久地看着萧天离与齐倾墨,又看了看柳安之,宽大粗糙的手掌摩挲着龙椅的扶手,末了,他话音一定:“既然如此,朕自会查明。”
“谢陛下隆恩。”萧天离微微弯身行礼,依旧从容雍容。
齐倾墨跟着点头福身,从头到尾没有多说过一句废话的她,始终沉默地看着殷笑闻与“瑾君”在交手,这让墨七觉得很奇怪。
最让人觉得奇怪的是,昨天那么大动静的一场刺杀,今日在殿上来了个当庭对证,最后竟然这般轻轻松松地就草草完事了,殷笑闻似乎一直听之任之,没有半点自己的意见,这太过反常,以他刚烈的性子怎么可能任人摆布?
一个人也没有惩罚到,就更别说找到真正的凶手是谁了,齐倾墨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只有莫百衍心里清楚,齐倾墨与自家主子行事,从来是一环套一环,最喜欢等着人来自投罗网,今日这看是一究结果的御书房不过是其中一个环节,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第273章 其实真相
一回到清风楼,墨七就忍不住了,关上房门望着一屋子的人,她认真地说道:“我不想做傻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齐倾墨与萧天离相互看了看,轻笑一声,走到火炉边上烤了烤手,一双白玉般的小手在红红火苗上映着,简直青葱得让人想咬一口。151+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笑什么笑?”墨七是个急性子,哪里等得了他们这般慢慢酝酿情绪?
齐倾墨歪着头想了下,似乎在想从哪里开始解释起比较好开口,想了会儿,收了双手坐在椅子上,这才慢条斯理说道:“不如你来问吧,你问我答。”
“好,那我问你,昨天晚上来杀你和瑾公子的人到底是不是冯才人?”
“是,也不是。”
“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不要这样似是而非。”墨七恼道。
“本来就是这样啊,第一批来杀我们的人不是她的手下,第二批才是。”齐倾墨难得俏皮的无奈摊手。
“难道是唐方?”墨七猜测道。
“你也觉得是唐方?”齐倾墨笑着摇了摇头:“这件事如果要细说,还真要费一番口舌。宫里头的人跟你一样,如果有人要杀我,唐方是有着最大的嫌疑的。一来后宫里头最近死的那些个妃嫔都是与唐方不合有过口角的,而我昨天在她的生辰宴上正好扫了她的面子,所以她有足够的嫌疑来动我对手。二来,我和瑾公子两人害得唐方家破人亡,她要杀我们的理由简直太充足了。”
“可是你这样说,就一定不是唐方了。”墨七摇头道。
“唐方一开始的确是想杀我的,不然她不会故意在生辰宴上闹那么一出,只不过有人阻止了她。”齐倾墨说,“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不是她杀的,但她却替殷笑闻背负着这么多骂名,你说她会在乎弄假成真,多背负一条吗?反正现在殷笑闻万般维护着她。”
“这样说来倒也是,那是谁阻止了她?”墨七刚问出口便恍然大悟一般,这宫里头如今还能阻止集三千恩宠于一身的唐嫔娘娘,自然只有那个人了,“是殷笑闻阻止了她!“
“聪明,正是殷笑闻。”齐倾墨点头。
“那如此说来,第一批来给你下毒的人,到底是谁呢?”墨七又不解了。
齐倾墨却不回答只反问:“那毒是用来控制别人的,这宫里谁最想控制我与瑾公子?”
墨七想了会,瞪大了眼睛:“还是殷笑闻!”惊诧过后她又自言自语,“你们两个一个是圣女,据说可以改变将来,一个是掌握着宣摇国皇商的商人,控制了瑾公子就等于得到了整个宣摇国的生意和财富!殷笑闻这人好深沉的心计,兵不血刃就得到了天底下最令人眼红的两个人!”
一边的柳安之听着脸色不太自然,因为此计并非是殷笑闻本人所想,正如齐倾墨说殷笑闻自负,他更喜欢征服别人。所以这计谋其实是柳江南给殷笑闻出的,柳江南进宫一来是要挟柳安之,另一方面也是殷笑闻有些事情懒得自己动手,全数交给了柳江南来处理。
因为,就算柳江南做出什么事来,齐倾墨碍着柳安之的份上,也不好对柳江南做什么,这才是殷笑闻的高明之处。不管柳江南成败得失,对他总是百利而无一害。
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墨七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免得柳安之尴尬,便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冯才人为什么要对你和瑾公子动手呢?你们不是盟友吗?”
“因为如果我和瑾君死了,正如刚刚你怀疑唐方一样,别人也会怀疑她,唐方这个本就冤枉背了很多人命的冤大头,会再算上我与瑾君的两条。我们的命可金贵,若是我们死了,殷笑闻就是想保住她也不能,唐方必须成为替死鬼。从此后宫她一人独大,离凤位不过一步之遥,一箭三雕之计,你说她为什么要对我们动手?”齐倾墨懒懒一笑。
“这女人好蠢,她要是知道后宫那些枉死的女人其实是殷笑闻杀的,我看她还敢不敢这么胡来!”墨七忍不住骂了一声蠢货,最蠢的是与齐倾墨为敌,简直蠢笨如猪。
“她不是蠢,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齐倾墨纠正道,冯才人若是真蠢,往些年唐方称霸后宫的时候,她就已经死得不明不白了,“之前那个李才人就是她推出来指证唐方的,安排得这么细致,怎么能是蠢人?“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些杀手身上真的穿的是云中秀吗?”墨七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冯家的人会穿着这么具有标志性的衣服出来行刺,那也太愚不可及了。
齐倾墨看了一眼一直默默听着,不发一言的瑾君,说道:“当然不是!”说得这叫一个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萧天离笑了笑,替墨七解惑:“这云中秀,冯俊的确私下买过,当然不是用来作夜行衣,那几十两银子一匹的料子谁舍得作夜行衣给死士用?他买来是给自己裁织衣裳的,只不过碰巧让我知道了而已。于是我昨夜连夜让莫百衍给死士们换上了这种面料的衣服,并将衣服的破口与伤口对好,染上鲜血,看不出半点作伪的痕迹。”
“也就是说明明没证据可以指证冯才人的,活生生让你做出证据来了,冯才人就算是真的做到了百密,也让你们制造出了一个一疏,你们到底是提前准备了多久啊?”墨七惊讶得嘴都合不上了,这种听上去不可思议的事情,齐倾墨跟瑾君到底是怎么做的?
“这个要问你家圣女了。”萧天离差点没藏住满眼的宠溺就看向了齐倾墨,连忙低头理着袍子。
“从我跟冯才人联手的第一天开始。”齐倾墨说,一个可以背叛前一任主子的人,也就可能随时背叛你。冯才人为了出头可以与一直结为姐妹的唐方为敌,也就能为了富华福贵踩着自己上位,齐倾墨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所以早早就开始托瑾君做准备了。
要查到冯俊暗中与宣摇国的生意并不容易,好在瑾君似乎在宣摇国地位超然,几番辛苦之下,终于摸到了云中秀这条线。
“你早就料到会有昨天那一幕?”墨七不敢置信地问道。
“我只是料到,早晚有一天,想我早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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