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诺一直含着笑意认真地听着每一个人的话,偶尔会跟着笑出声来,却也都不会如何出格,始终风度翩翩,只是那双眼睛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情绪,就算是齐倾墨也无从得知。
后室里的叙旧还在热闹纷纷,前殿里的下人却来禀告:欧珍雨小姐来了,要求见瑾诺。
瑾诺微微点头一笑:“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
齐倾墨叫住他:“瑾诺。”
“嗯?”
“我与你一起。”
欧珍雨这个时候来找瑾诺自然是来告状的,随便大肆诋毁一下齐倾墨,在这种节骨眼上,欧家暂时动不得,齐倾墨也不想瑾诺太过难做,不如自己来跟那个不知死活的欧珍雨闹一场便罢,总好过瑾诺处心积虑地拿捏分寸。
“国主,臣女有事启奏!”欧珍雨一冲进来就跪在地上,好一派大义凛然的样子。
“何事?”瑾诺看不出情绪,平静问道。
“无忧宫主与男子私下媾和,败坏朝纲,秽乱宫廷,殴打朝廷命官之女,勾结外人对家兄痛下毒手妄图灭口,请国主严惩罪人!”欧珍雨这番话说得着实狠,能安上的罪名都给齐倾墨安上了,大概是想来一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齐倾墨在一边挑了挑眉,含笑不语。
“你竟然还笑,待国主治你个死罪处你凌迟之刑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欧珍雨怒道。
“这位姑娘好大的火气。”萧天离挑开帘子出来,似笑非笑讥屑地望着欧珍雨。
欧珍雨大概是没想到萧天离这个淫贼也在这里,稍微惊讶了一下,而后又说道:“正好你在也在这里,瑾哥哥就是这个人与宫主私通,你快把他们二人拿下!”
欧珍雨一直坚信瑾诺将来是要娶齐倾墨为后的,不管他在外面对别人怎么说,义妹也好其它也罢,这无忧宫自修建之日起人们就认定是给未来皇后住的,瑾诺让齐倾墨住进来,百般宠爱维护,就是在认齐倾墨为皇后。这个事实像铁钉一样钉在欧珍雨心上,她不顾一切都要拔掉。
正好齐倾墨自己与别的男子发生了些不堪入目的事情,正正欧珍雨下怀,她哪里有不大肆利用的道理?最后这一次就让齐倾墨就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这事儿吧,巧就巧在瑾诺还真没动过要立齐倾墨为后的念头,谁能跟萧天离这疯子抢人?
众人各自揣着小心思,你望望我,我望望他,最后大家都望向了欧珍雨,那眼神像是在看着白痴。
突然又从屋子里冒出一堆人,墨七打头阵走在最前面,啧啧道:“宫主,原来这就是那个欧珍雨啊。”
“大胆奴才,我的名字是你可以随便叫的吗?”欧珍雨见眼前不过是一身下人衣裳打扮,便以为这是无忧宫里新来的婢女,立刻站起身来呵斥,也不管瑾诺还在这里,更没有看到瑾诺眼中稀罕地闪过一丝厌恶。
齐倾墨一向知道墨七的嘴要么不说话,要么一说话就能气死人,这会儿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墨七拖着长长的尾音“哦——”了一声,走到欧珍雨面前,围着她上下打量了一圈,口里发出奇怪的“咿呀”声:“年纪小小的怎么就尽想着抢男人呢?这是有寂寞空虚冷啊?瞧瞧这脸蛋,如花似玉的年纪一脸的老气横秋,小时候家里都喂着吃了些什么?”
然后又在大家的一片呆滞中,伸出双手戳在欧珍雨隆起的胸脯上:“啧啧啧,这小胸部,还没发育好吧?难怪瑾国主不喜欢你,换我是个男人我也懒得多看一眼啊。”
再轻挑地拨了拨她头上的珠钗:“我可算明白你脑子为什么这么蠢了,压了这么多珠钗在头上,估摸着把你智商给压没了,也不看看你面前是谁,跟宫主抢人,你有这个资本吗?更何况,咱宫主压根就是国主的义妹,你脑子里糊了屎才认为国主要娶自己的义妹吧?”
这一番话着实……着实无耻下流得很,墨七本就长得英气,这气势本就压了欧珍雨一头,再加上她这毫无遮拦的信口雌黄,简直就能把人气得吐血!
欧珍雨没有气得吐血,但也离得不远了,一张哆嗦着半天骂不出个字来,倒是旁边看热闹的人一个个忍得辛苦,肩头都在耸动了,却不好笑出声。
然后只见欧珍雨一跺地一扭身,转头就跑,隐约还能听见她呜呜的哭声,众人见她跑远了才放声大笑起来,笑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没心没肺,东倒西歪着倒成一团。
欧珍雨几乎是一路哭着狂奔着回到欧府,倒在自己的闺床上哭得泣不成声,欧家两兄弟听完妹妹的转述恨不得提刀进宫杀了那个嘴巴恶毒的女人,对齐倾墨的恨意更是又添几分,满心满腹地想着要怎么样弄死她。
门口来了一个妇人,手里端着盆清水,看她衣着很是简单朴素,却又不似个下人,手上还握着串佛珠,满面慈祥,欧家兄弟见着她之后礼貌地唤了一声:“柳姨。”
“你们先出去吧,我来劝一劝小姐。”那位柳姨和颜悦色地说道,声音不急不缓,从容镇定。
欧珍雨从床上坐起来,抽抽答答地望着柳姨:“柳姨,那个无忧宫主太可恨了,我一定要杀了她!”
“小姐不用着急,她活不了多长时间了。”柳姨拧了湿帕替欧珍雨擦完脸,安慰着说道。
“柳姨,你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我弄死她?”小小年纪的欧珍雨眼中全是恶毒。
那柳姨神秘一笑:“快了。”
☆、第333章 仅余三年
送走柳姨之后的欧珍雨坐在床上呆呆地想着心思,她自小便认定了自己一定要嫁给瑾诺,也觉得这天下只有自己才有资格嫁给她,所以她从来看不顺眼任何出现在瑾诺身边的女人,好在瑾诺对那些女人也没有兴趣,至到这个无忧宫主的出现,她像是勾走了瑾诺的魂魄一般。151+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欧珍雨一开始胡闹冲撞,想着凭自己欧家的权势还不相信有哪个女人不开眼要跟她抢男人,但这位无忧宫主像是不将天下任何权势放在眼中,根本不曾搭理过自己,好似自己的吵闹在她眼中看来就是个笑话一般。
她毫无头绪不知该如何是好,整天在家里拿下人发脾气,却连无忧宫都进不去。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府上一个打杂的下人出现之前,这个下人平日里就是给院子除除草扫扫地,干干粗活,是府中最低等的下人,可是这个下人有一天悄声告诉她:“小姐既然想让无忧宫主害怕,何不杀了她宫里的两个婢女?更何况那两个婢女还打过小姐的耳光,本就死有余辜。”
那个下人便正是柳姨,柳姨似乎没有名字,府上的人都这么叫她,可是她出的主意狠辣又直接,实在太符合欧珍雨的脾性,一下子就得到了欧珍雨的重用。
后来清儿明儿被人凌虐致死,球球被剥了皮扔有皇宫角落,这一切都是这位柳姨的主意,她还教自己用情药去迷惑瑾诺,说像瑾诺那样的男人,一旦得到了自己的身子,就一定会对自己负责。虽然那次失败了,但欧珍雨觉得这位柳姨实在是位高人,连着她的两个兄长都佩服起来。
柳姨说齐倾墨死的日子快了,那就一定是快了,欧珍雨现在对柳姨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和崇拜。
而另一边退出欧珍雨屋子的柳姨则一手捻着佛珠,慢慢走在回自己小屋的路上,脸上浮现的笑意阴森鬼气,生生打破了她那张原本很是慈祥的脸。
“七小姐,这么久不见,你可还记得我?”柳姨自言自语说着。
柳姨说的快了不知道是多快,但不可否认的是许久许久不曾聚过一群人度过了最为美好的一段的时光,双鸳湖上的小舟换成了小船,一行七人每天都会划着小船荡到湖心处,喝几杯酒,唱几个曲,配几首附庸风雅的诗词,繁茂的柳树洒下阴凉,自由游走的鸳也渐渐不再害怕这群每日造访的外来客人,偶尔还能吃上一两块谁扔下来的好肉。
守墓的老人任爷爷时不时也来凑个热闹,可是他看向萧天离的眼神总是有些警惕,但看着齐倾墨眼中藏不住的情意只能暗中叹一声“冤孽”,便自己拿了鱼杆坐在船头钓鱼去了,钓起来的鱼也没个好下场,总是被一行人或煎或烤或煮或炖地烧了吃了。
这一日下雨,大家没有去双鸳湖,而是聚在无忧宫里隔着窗子听外面的雨打芭蕉,懒好惬意的时光不需要说话都很安逸。齐倾墨趴在软榻上目光毫无焦点地随意看着外面的风景,手里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
“在想什么?”萧天离凑过来她身边,头靠在她肩上轻声问道。
“在想这雨下得真好。”齐倾墨随口一说,她原本也就没想什么。
“是好,好到人都懒得动了。”萧天离也笑道,“我去看看柳安之给你熬的药怎么样了。”说完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才离开,引得其它人一片窃笑声要,可萧天离才不管这些人呢。
柳安之没有他们的好命坐在屋子里听风吟听雨唱的,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炭炉上的药罐子,里面熬着齐倾墨每日必喝的中药。看着萧天离这位风流太子走进来,柳安之问道:“你来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来问问倾墨的身子什么时候可以复原?听她说,好像喝了很久的药了。”萧天离知道齐倾墨最怕喝苦药婆子,能让她心甘情愿喝这么久的苦药,他很奇怪这到底是什么药。
柳安之没有抬头,手中的蒲扇轻摇着,扇得蓝色的火苗一摇一晃:“她现在的身子全靠药养着,我也拿不准要还要喝多久。”
“是因为……孩子的原因吗?”萧天离知道这问题问柳安之有些伤人,毕竟当初齐倾墨的孩子是因为柳安之一剂假死药才没的,但他仍然想知道根源在哪。
“一部分是,一部分不是。”柳安之倒没有太多异色,声音依然平稳。
“她以后是不是怀不上孩子了?”萧天离这些天偶尔会跟齐倾墨说起以后如果有了孩子,要叫什么名字,要带他去什么地方,要给他做什么样的小衣服,可是齐倾墨总是一副不自然甚至害怕的样子,萧天离心中有疑,只好来问柳安之。
而柳安之终于转头,手上的蒲扇一停:“如果她再也生不了孩子你是不是要嫌弃她?”
“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萧天离有些恼火,柳安之总是这么冲动,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柳安之的另半句话直接让他如五雷轰顶,神魂俱灭:
“她只有三年的寿命了,你居然还想让她给你生孩子,你就不能让她在剩下的这三年里过得随心所欲一些吗?”
萧天离看着柳安之愤怒的双眼,还有被他扔到地上的蒲扇,讷讷问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三年?”
柳安之眉头一皱:“她又没告诉你?她总是这样什么都不告诉你,让你过得自在快活,什么罪都自己受着。”
“我问你什么三年!”萧天离声音一寒,死死盯着还在自言自语的柳安之。
柳安之不耐烦地看了萧天离一下,转身捡起地上的蒲扇继续扇着火熬着药:“假死药在她体内留下了毒素,本来我是可以取出来的,但是齐倾墨腹中有孩子,孩子胎死腹中之后我不得不用一些方法将死胎催下来,不然母子二人都会死,但那毒素随着血脉流走也就留在她体内排不出来了,我现在熬的这些药只能压制,不能化解。”
萧天离怔在当场说不出话,被这消息震碎的心脏在瑟瑟发抖,就像是经历了一个玩笑,明明才知道齐倾墨尚在人世,他为此衷心地感激上天的仁慈,转眼上天又要把她带走。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萧天离也觉得不够啊!
“之前她一直不肯见你,除了临澜国跟宣遥国的关系颇为复杂外,这也是一个原因。她觉得她早晚会死,与其现在见你,三年后让你再次历经一次她死去的痛苦,倒不如就让你认为她一直死了,免得再遭罪,她什么都替你打算好了。”柳安之揭开药罐,扑鼻而来的清苦味弥漫在整个药房里,萧天离闻着越发觉得心里头苦不堪言。
一边倒着碗柳安之一边说:“她肯喝药也不是为了活得更久一些,而是要复活鹊应需等到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于极阴之地。这一天再过三个月就到了,而极阴之地就是我们常常去的那个双鸳湖。你不是好奇为什么那里只有鸳没有鸯吗?鸳鸯鸳为阴鸯为阳,你现在懂了吗?”
倒完药,柳安之端着药碗递到萧天离手上:“对了,那孩子是个男孩。”说完,他头也不回离去。
有些苦,为什么只让齐倾墨一个人承受?萧天离就不该受到一些良心的谴责吗?齐倾墨用心隐瞒的事实便让柳安之这般轻轻松松地随意挑开,然后等着萧天离也尝尽苦难的滋味。
萧天离端着药的手在发抖,黑色的药汁在白玉碗里荡起一圈圈的涟漪,他口舌干燥连咽下一口唾沫都很是艰难,酸胀的眼睛痛得像是有把火在灼烧,用力抹了抹眼睛里快要泛出的泪光,萧天离认真调整着脸上的表情,直到确信这笑容不会比哭更难看,才走了出去。
“喝药咯。”萧天离端着药走到齐倾墨身边,细心地用勺子搅拌了两下,又吹了吹气才送到齐倾墨嘴边。
“嗯。”齐倾墨果然没有拒绝,顺从地一口咽下,虽然眉头紧皱却没有拒绝,这看在萧天离眼中越发心痛,连忙端了冰糖过来喂进她嘴里,看她眉头渐渐舒展开,才放下心来。
“你怎么了?”齐倾墨查觉他有些异样,便问道。
屋子里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个了,刚刚还在这里吹水聊天的众人许是让柳安之叫走了,留了一方天地给他们二人说说话,萧天离手指梳过齐倾墨懒懒散散随意挽起的黑发,那别在脑后的木簪滑落,一头青发便倾泻铺下,萧天离的手指舍不得离开,拥着齐倾墨入怀:“没什么,只是想说,谢谢你还活着。”
齐倾墨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像是舒服的猫咪,深深呼吸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仰起小小的脸望着萧天离,一脸幸福的模样。
两片柔软又温暖的薄唇像小鸡啄米似地点在萧天离的嘴唇上,傻笑一声。萧天离低头覆盖住她的樱桃小品,黄缦青纱里,好一片醉人的风光……
☆、第334章 又是柳娆
风和日丽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毕竟老天对齐倾墨并没有太多厚爱,肯给她这么几天能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光已是大度仁慈,灾难是从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开始的。不是所有小说网站都是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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