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如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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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如宅-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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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毕,出岫只觉得身心舒畅,她没有急着回流云山庄,而是去了一趟云羡如今的住处。

“羡云阁”三字应是云羡自己改的,这座园子从前不叫这个名字。出岫提前派人通传了云羡,待马车行到地方,她撩起车帘一看,云羡已在门前相侯。

“嫂嫂。”云羡恭谨地迎了出岫下车。

“三爷,许久不见。”出岫没与云羡多客气,任由他引着往园子里走。入眼是成片成片的竹林,随处可见假山嶙峋、奇石耸立,却不闻夺艳花香。这果然符合云羡所好,没有花草,尽是翠竹。

两人一路无话行至云羡的书房,出岫屏退竹影等人,开口便问:“三爷在京州可好?”

“托嫂嫂的福,一切都好。”云羡面上略有失意,再道:“多谢嫂嫂这次不计前嫌,将我救出来。”

大约是因为将沈予的事办妥,出岫心情很好,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云羡闻言目露伤感:“我不敢在嫂嫂面前称‘一家人’,我娘做下的孽事……”

“都过去了,不提了。”出岫适时打断他的话:“罪不及子女,更何况你还是老侯爷的骨肉,也是侯爷最器重的弟弟。”往事已矣,尘埃落定,该得到报应的人已经伏诛,她也不想再继续恨下去了。

说话间,屋里进来一个女子奉茶。出岫原本没注意,一直等奉茶女子走到眼前,她才被那片盈白罕见的肌肤耀了眼,连余光都难以忽略那份夺目的白。出岫侧首看去,来者是鸾卿。

自从听慕王说起云羡打死明二公子的事情始终,出岫便已猜到那个青楼女子是谁。即便鸾卿此刻不出现,出岫也是要问起她的。

“鸾卿姑娘。”出岫率先开口问候,得宜地唤了称呼。毕竟,鸾卿之名从没写入云氏族谱,而她也早已成了自由之身。

听到出岫如此称呼自己,鸾卿有些反应不及,片刻之后才躬身行礼:“夫人。”

四目相对,两个绝色女子都是赞叹。时光并未在对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更添逼人光艳。鸾卿不禁开口赞叹:“夫人风采更胜从前。”

“你不也一样?”出岫笑回。对方还是那双惑人的浅色瞳仁,还是白得如冰如雪,只是从前清冷的气质仿佛敛去不少,如今看着有些暖意了。

两个女子互相客套完,云羡才再次开口,语气很是坚定地道:“不瞒嫂嫂说,这次我是为了救鸾卿才会……”

“是我的错。”鸾卿没让云羡说完,连忙抢话对出岫道:“是我回姜地之后,对三爷念念不忘,便决定去京州找他。奈何三爷对我避而不见,我一气之下便自己卖身去了青楼,想引起他的注意……”

“结果三爷还是无动于衷,于是你又想出挂牌卖身的绝招,想要孤注一掷?”出岫替鸾卿将剩下的话说完:“岂料三爷没拔得头筹,你反而将明二公子吸引了来。你见弄巧成拙,想着自己擅毒,便在明二公子色心大起时对他下了毒?”

鸾卿如实点头,又补充道:“我当时不知道明璀的来头……可我到底是把三爷给引来了。三爷怕我被轻薄,急忙闯进来救我,但当时明璀已被我毒死了。三爷想着我孤苦无依,东窗事发之后必定难逃一死,便主动将这罪名扛了下来,又在明璀身上补了几刀,对外推说是争风吃醋失手杀人。”

听到此处,出岫也忍不住一叹。鸾卿置之死地而后生,想激出云羡的真心,最后不仅如愿,且她心爱的男子还愿意替她顶罪……

此时云羡面上也满是愧疚之色:“我当时真不知道他是明氏二公子,只想着凭咱们云氏的底气,至多赔些银子罢了……岂料后来事情闹大,明氏不依不饶,聂帝才下旨将我关入狱中……”

云羡边说边看向出岫,再次道谢:“说到底,还是仰仗嫂嫂出手救了我……”

“你是老侯爷留在世上的唯一子嗣了,我不能看你出半分差错,太夫人也不会。”出岫再叹:“你娘的事,我恨归恨、气归气,可正因为我是当家主母,才更该恩怨分明。”

听闻此言,云羡面色更加愧疚,愧疚之余又有动容,语中也多了几分钦佩之意:“嫂嫂宽厚大量,不仅援手救我,还为慕歌安排婚事……请您受我一拜。”

云羡说着就要下跪,出岫连忙伸手阻止,岂料对方异常坚定,已“扑通”一声跪下,又喊了一声:“鸾卿。”

鸾卿应声而跪,与之并排并肩,颇有些夫妻成双的意思。云羡一派磊落,对出岫说道:“嫂嫂别拦,这一拜您受得起。”言罢已深深叩首,鸾卿随之效仿。

云羡叩了一次,但没有起身:“我还有一事,想请嫂嫂成全。”

出岫看到他二人齐齐跪地,已猜到他要说什么,果不其然,但听云羡再道:“经过此次下狱,很多事我都看透了。我已决意迎娶鸾卿……长嫂如母,想请您为我二人主持婚事。”

“你不回房州成亲?”出岫脱口而问。

云羡摇了摇头:“因为我娘的事,母亲必然恨我入骨,我也不想回去了……更何况鸾卿从前是我的庶母,这桩婚事她老人家必不赞成。”

是了,出岫能理解云羡的意思。鸾卿不仅曾是他的庶母,且还比他大了七八岁……虽说鸾卿是异域美貌、别有风情,但他们到底是“老妻少夫”的结合,更何况鸾卿擅毒……

作为云氏的当家主母,其实出岫并不赞成云羡的选择,他的婚事应该经过太夫人首肯,娶一房门当户对的妻子,至少也该系出名门、知书达理;

然而,作为云羡的嫂嫂,出岫支持他的决定,并且给予深深的祝福。

出岫明白,唯有基于真心真情的结合,才是无悔无憾的。云羡这样正统的世家子弟,既然能摒弃世俗偏见,勇敢地选择与鸾卿在一起,必定是出于真情真爱。从这个层面上看,他们是般配的,勇气可嘉。

不知为何,看着这两人并肩跪在自己面前,出岫很想落泪。她再次伸手将两人扶起,冲动地一口应下:“好,我为你们主婚。日子订下了吗?”

见此一言,云羡和鸾卿皆是一喜,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道:“今日罢。”

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日。

出岫“噗”地笑出声来,这一瞬间,她也受到气氛所感染,暂时脱去了“云氏当家主母”的枷锁,莞尔笑道:“那只好一切从简了。”

仪式的确很简单,淡心知道消息后自告奋勇地张罗起来,竹扬也一反常态帮忙布置,唯有竹影忧心忡忡,顾虑甚多。

“夫人,倘若太夫人问起来,您……”竹影提醒道。

出岫不愿破坏这喜庆氛围,淡然一笑:“我自有分寸。今日是三爷大喜的日子,小侯爷的事儿也办妥了,你该高兴才对。”

竹影点头:“属下是该高兴。”

出岫微抬左袖,冲着淡心和竹扬所在的方向轻轻一指:“你去搭把手,她们需要帮忙。”

竹影一怔,继而有些不自在地道:“是。”

出岫看着竹影在淡心、竹扬之间来回应付,心中是另一番心思。既然浅韵与他无望,那这两个姑娘,总该有合适他的罢……

*****

云羡与鸾卿的婚事十分简略,只扯了几块红绸随意装饰了园子,新郎新娘的婚服都是现买的,龙凤红烛也没有订做,一切快而从简。

为了迎合气氛,出岫破天荒地换掉白衣,穿了一件粉桃色裙裾。自从云辞逝世以来,她是头一次摒弃白色,可就在穿上桃色裙裾的那一瞬间,她好像忽然释然了。有的人可以永远放在心中思念,至于素服缅怀,也不过是一种形式罢。

最遗憾的是,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穿上嫁衣了,少女时心中美好的梦想,只能就此陨落。但关于云辞的一切,她都会记得,那是她唯一真正爱过的人,唯一……

出岫嫂代母职,完成了所有仪式,最终也忍不住潸然落泪。在旁人眼中,她这是喜极而泣,唯有她自己晓得,她想起了谁,又在一直想着谁……

礼毕,淡心与竹扬一并将新娘送入洞房,正欲开宴热闹一番,却听下人来报:“诚郡王到了。”

诚郡王聂沛潇?这个时辰他来做什么?且还是来找云羡?出岫正疑惑着,但听云羡已高声喜道:“诚郡王来得好巧!”

言罢他已看向出岫,询问道:“嫂嫂您说,我若请诚郡王来做这个媒证,他会答应吗?”

第140章:红颜深深惹沦陷(一)

请诚郡王来为云羡的婚事做媒证?出岫觉得不大可能。先不说云羡是庶子,况且今夜这桩婚事根本就不符合婚仪的礼数与流程。纳采、订盟等等步骤一概跳过,只是拜了天地高堂。

出岫认为,以诚郡王聂沛潇的身份而言,他定然不会为云氏的庶子做媒证,更何况还是这样一桩不容于世、于礼数不相符的婚事。

出岫猜测,大约今晚云羡是欢喜过分,才会冲昏头脑说出这等话,但她也不忍扫了他的兴致,便敷衍着道:“先请殿下进来再说罢。”

云羡干脆地点头,与出岫一道去门外相迎。聂沛潇仍旧未乘车辇,骑着一匹骏马飒爽而来,身后的几个随从亦是骑行。天色渐晚,出岫抬眸打量,风流俊逸的诚郡王又换了一袭紫色锦衣,比之白日所见还要显得贵气三分。

出岫率先俯身行礼:“妾身见过殿下。”

与此同时,云羡也行礼拜见。

聂沛潇利落翻身下马,一眼瞥见出岫换了件粉桃色衣裙,在灯笼的映照下显得异常娇艳妩媚。他有些挪不开眼,但还是先与两人见了礼,才又笑着问道:“夫人换了衣裳?”

出岫觉得这句话实在好笑,不禁莞尔回道:“殿下不也一样?”

聂沛潇怔愣,继而放声大笑。出岫这才接着淡笑:“您只瞧见妾身换了衣裳,却没发现我家三爷今日有何不同吗?”

聂沛潇应声看向云羡,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才发现他是穿了喜服,遂不解地挑起俊眉:“三爷这是……大婚之喜?”

云羡恭敬笑回:“正是。殿下来得巧了。”

难怪出岫夫人一改常态,穿了这么鲜艳的颜色。聂沛潇心内诧异,怎得堂堂云三爷成婚,不回房州、不大摆筵席,反而如此悄无声息地进行?他心中虽如此想,但面上却并未显露出来,只笑道:“那本王当真来得巧了,可要讨杯喜酒喝喝。”

云羡顺势伸手相请,聂沛潇便迈步入园。他刻意打量园内环境,发现只不过是用彩绸稍稍点缀一番,挂了几盏带着烫金“喜”字的灯笼,其它倒也没怎么布置。

“殿下怎会突然来了?可是找我家三爷有事?”出岫甜糯温婉的声音轻轻传来,令聂沛潇心头一痒,好似被小猫挠了一下,有种难耐的舒坦。

他今夜的确是来找云羡,只是没想到出岫会在。今早出岫离开诚郡王府时,留下了二十万两银票,聂沛潇思忖整整一日,觉得这钱不能收,不仅会被出岫看扁,也让他觉得自己不够光明磊落,仿佛答应保举沈予是为了钱财一样。更何况,二十万两数目虽不小,却并不值得他折腰,他帮出岫,真正原因也不是为了钱。

但出岫既然已将银票送来,他再退回去也不大合适,出岫必定不会再收。于是聂沛潇前思后想,才决定经由云羡的手将银票还回去。他连借口都想好了,只推说是从烟岚城返回京州的路上,向云氏钱庄借急使用,如今连本带利十万两一并归还。至于出岫让他转赠给沈予的十万两,他会如数转交。

然而聂沛潇没有想到,今晚夜访云羡竟会遇上对方“成婚”?他觉得怀里揣着的银票都要捂热了。

只不过走了几步路,聂沛潇的心思已转了几转,想起方才出岫问他为何而来,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玩笑道:“唔……本王夜观星象,算出今夜羡云阁将有大事发生,于是特意前来一观。”

出岫自然是不信的,见聂沛潇不愿如实相告,她也不好再细问。毕竟男人之间有些事情,女人不便插口。想到此处,她不禁会心一笑,顺着聂沛潇的话道:“原来‘郡王’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身份,您真正是个掐指会算的仙人呢!”

聂沛潇甚少听到出岫如此欢快的语气,心中也大感愉悦,脱口回道:“今夜的主角儿可是新郎官,夫人怎得捏着本王不放?”他边说边看向云羡,再问:“新娘子是哪家的小姐?”

话一问出口,出岫与云羡都没有立刻做声。聂沛潇心中暗道糟糕,云羡既然选择在京州秘密成婚,还如此从简,必定这婚事是太夫人反对的,那新娘子只怕也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了……

聂沛潇忽然想起云羡下狱之事,听说他是为了个青楼女子,将明家二公子打死了……难道是?

正想着,只听云羡已幽幽回道:“内子是姜族人。”

姜族人?那青楼女子不正是姜族人吗?等等!姜族!聂沛潇立刻顿下脚步,不再往前走了。

方才云羡是激动得昏了头,此刻见聂沛潇脸色变得阴晴不定,便也跟着停了下来,望着他无声询问。然而只不过一瞬间,他也明白过来——

九皇子聂沛潇,是剿灭姜族、收复姜地的头号功臣!当年他深入姜地领军作战,两军对阵时一剑斩下姜族首领的首级……如此说来,聂沛潇该是鸾卿的灭族仇人……如今姜族族人稀少、沦落各地,都是拜他诚郡王所赐!

其实云羡自己倒没什么,怕只怕鸾卿知道来人是诚郡王聂沛潇,会恼怒之下做出冲动之事……

这倒是棘手了!云羡不禁捏了把冷汗。可笑自己方才还异想天开,希望聂沛潇能给自己与鸾卿的婚事做媒证……

“看来本王来得不是时候,”聂沛潇自然也想到了这段内情,不等云羡开口,已自行说道,“本王还是改日再来拜访罢。”

“殿下?”出岫不明白其中内因,犹自不解地看向两人。

云羡朝着出岫使了个眼色,奈何天色太暗她没有看见。反而是聂沛潇回望着她的潋滟眸光,笑道:“今日云三爷大婚,本王来得不巧,但所幸不是空手,有份薄礼还望三爷笑纳。”他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信封,轻飘飘地递到云羡手中,信封正是今天出岫给他的那一个,里头是十万两银票。

云羡推辞不过,只得接下信封,心中隐约猜测其中是银票。他颇为歉意地看向聂沛潇,没想到贵客还没迎进屋,如今又要送出去:“殿下……这事是我思虑不周,请您海涵。”

“与你无关,是本王冒然前来。”聂沛潇朝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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