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澜捧着一对镯子,回到了自己房间坐定,这才发觉,原来冷汗已经打湿了自己的衣裳!
……
陈厚绩回来了!
沈柔凝站在一边,看明嘉郡主捧着大肚子脚下生风,觉得有趣,又有些替她担心。
原本还骑在骏马之上的陈厚绩一见更是唬的面容煞白,立即从马背上滚落下来,噗通一下跪倒在明嘉郡主面前。小心翼翼地替她护住肚子,竟然是说不出话来了!
明嘉郡主也觉得自己过分失态,此时见到丈夫跪在自己面前,更是面色通红,踢了陈厚绩一下,道:“你赶紧起来!”
她这一踢,才将陈厚绩踢回了魂。他小心起来之后,白着脸嚷道:“明嘉,你这是要吓死我!”
“啐!”明嘉郡主红着脸道:“说什么死不死的!”
突然,她只觉得腹中一下剧痛。下意识死死抓住了陈厚绩的胳膊,头上冷汗刷的一下冒出来,道:“我,我要生了……”
所有人都不禁愣住了。
朱嬷嬷当先回神。黑着脸过来,对陈厚绩道:“请郡马放开郡主!来人,快抬郡主去产房!”
陈厚绩没有听她的。他不认识朱嬷嬷。他拦腰抱起明嘉郡主,环视一眼看到沈柔凝,问道:“阿凝,产房在哪里!快带我去!”
沈柔凝忙一边引着他往里走。一边道:“表哥别急,孩子不是一下子就掉出来的。”她看到朱嬷嬷已经脸色铁青,就道:“这是太后派来伺候明嘉的嬷嬷,你听她的,将明嘉放下来,让人抬着吧。”
陈厚绩这才停住下脚步,轻轻地将明嘉郡主放到了软榻上,护着软榻往里走。
朱嬷嬷顾不上陈厚绩,低声对明嘉郡主道:“郡主,您稳住,不能慌……这个时候,还不一定就是孩子要出来了……就算是,您是初产妇,从发动到生产还要一些时候,郡主之前也说了,要先沐浴,用饭,攒足了力气该用力的时候才用力,这时候千万要忍着点儿不能大叫……”
她一路絮絮叨叨,不断地向明嘉郡主说着话。
明嘉郡主进入明光院的时候就已经缓过了神,道:“嬷嬷,我都记得了。”她责怪地看向陈厚绩,道:“都怪你,吓着宝宝,立即就要出来了。”
陈厚绩傻傻地笑。
明嘉郡主打量他一身灰尘,道:“夫君先去换洗吧。我和宝宝很快就能再出来见你了。”说着话的时候,她已经被抬尽了产房门口,许是又一波疼痛传来,她又不禁蹙眉。
陈厚绩来不及说什么,眼睁睁地看着明嘉郡主被抬了进去。
他也想进,但却被朱嬷嬷严厉地拦住了。
沈柔凝劝道:“绩表哥还是听明嘉的,赶紧去换洗吧。不然,一会儿宝宝出来了,你这一身尘土的,也不能让你抱她。朱嬷嬷和四个稳婆都在,御医也让人去请了,一应东西也是早做准备的,表哥放心就是。”
陈二太太此时也听到消息走过来,口中嚷嚷道:“怎么才听说厚绩要回来,又听说明嘉要生了?不是离预产期还有好几天呢么?”
陈厚绩立即又紧张起来。
“差个几天,依旧是足月,都是常有的事情。”沈柔凝忙安慰陈厚绩道。
陈二太太这才看见陈厚绩,笑着道:“厚绩回来了啊。”
陈厚绩向她行礼,道:“二婶娘,我这一身灰尘,先去换洗了。一会儿再来给二婶娘请安说话。”
“去吧去吧。”陈二太太笑着道:“你娘不在,这里还有我看着呢。尽管放心就是。”
陈厚绩哪里能放心。他不禁看向沈柔凝,见沈柔凝一脸从容镇定,丝毫没有慌乱,又见在产房进出的丫鬟婆子们也都井然有序,没有慌张之色,这才略微放心,向陈二太太施礼告退了。
☆、483 新月
生孩子当然不是容易的。
待陈厚绩再次过来的时候,正好见到飞虹端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来,不禁有些瞠目结舌,问道:“怎么回事?”
“郡主要吃点儿东西,一会儿方才有力气。”飞虹略微一顿,道:“二爷这会儿还是能进去看看郡主。”
陈厚绩闻言二话不说,抢了她手中的托盘端起,绷着脸大踏步走了进去。看那严肃的情形,仿佛就如同奔赴战场一般!
“厚绩赶回来的倒正是时候。”陈二太太与沈柔凝站在廊下说着话:“只是你母亲怎么还不回来?她倒是放心!”说到这里又眼波流转,笑意盈盈地道:“都说郡主怀的是女孩子?所以大嫂才不着急?”
在她口中,陈大太太竟然是重男轻女了。
沈柔凝微笑道:“听说太皇太后对郡主宠爱的很,这会儿肯定是关注着这里动静呢。若真是位千金,说不定会被封为郡主的。”
明嘉郡主受宠,她的女儿的确可以破例会封为郡主。不是郡主,也能是位县主。但明嘉若诞下的是麟儿,反而不会有这样破例的封号。
陈二太太经她已提醒,也想明白了,露出羡慕之色,道:“你这么一说,回来洗三礼婶娘要换一份洗三礼才是。”她问沈柔凝:“阿凝准备了什么?”
丝毫没有意识到之前说了不妥当的话。也没有半点儿不自在。
两个人站在廊下说着话,又见产房里没什么动静,陈二太太进去探视了一番,出来之后让人搬了椅子来,对沈柔凝道:“还早着呢。我们坐着等吧。”
坐下之后,陈二太太又道:“以我看,阿凝你最好不要守在这里……你没经历过,若一会儿见到血,将来心里留下阴影就不好了。恩,你回去吧。别一会儿你二叔父回来之后,怪我不知照顾你。”
沈柔凝刚才就没有去产房。
但她也没有走,笑着道:“我陪二婶娘一起等着。二叔若是责怪,我会替二婶娘解释的。”
“你这丫头。就是倔强。”陈二太太有些不高兴,也没勉强,道:“算了。一会儿你若是觉得不适,别强撑着就是。我又不会笑话你。”
两个人在廊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说一说京城的新鲜事。或者提一提陈大老爷和陈大太太为何一去这么久,什么时候才能回归。
陈厚绩进去产房之后,空掉的面碗被人送了出来,他却依旧还在里面。没有听到明嘉郡主的呻吟声,显然离孩子出世还早的很。
很快到了黄昏。
陈二老爷和陈厚蕴下衙归来,也来到了此处,询问一番。
也就在这个时候,陈厚绩终于被赶了出来,一脸的担忧,过来同陈二老爷和陈厚蕴见礼。
陈二老爷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安心,就和陈厚蕴一起离开了明光院,去外面等候消息了。他们是男子,不好杵在产房外。
慈宁宫直接派了人过来,是身边的亲信宫女。
她并未走进去,而是留在外面,等候着里面的消息。
“这还真是……”沈柔凝听到陈二太太嘀咕一声,微微一笑。
是夜,新月高悬。
明嘉郡主平安诞下一名健康的女婴。太皇太后立即颁下懿旨,封新生儿为郡主。封号新月!
……
“好人,慈宁宫是不是有大喜事?”一个妩媚的女声夹杂着喘息之音,在寂静的夜色下更显妖异,让人心惊肉跳。
天上新月扯了一片云彩当做了面纱。仿佛羞于见到这人世间的一幕。远处慈宁宫通明,透着一股子喜气洋洋。
若是沈柔澜在,必然能够听出来,这正是廖太嫔的声音!
“朕不知啊……”一个年轻男子口中嘟囔着,黑夜里突然响起了清脆的一声“啪”,伴随着女子娇媚低吟。和男子咕哝责怪:“母妃,你敢不专心……”
“皇上……”压抑的呻吟声,蕴藏着格外激烈的热情!
良久,这一片草地动静才歇。只听女子悠悠地道:“听说太后要送我们出宫了……皇上日后会不会想人家?”
“日都日了,怎么能不想?”男子问道:“朕也舍不得母妃你……恩,朕会想法子的,你放心就是了。”
“皇上在其他美人哪里开口就是诗词歌赋,在人家这里却是这般粗俗难听,将人家当成下贱的女人,人家心都伤了。”女子幽怨地道。
“她们想听,朕还不乐意说了。”男子有些不高兴:“你往日不就是喜欢朕这样对你吗?说是鱼水之乐,怎么现在不高兴起来了?”
女子一听忙道:“没,人家只是怕皇上心中瞧不起人家……”窸窸窣窣一阵之后,女子又故作惊呼,道:“又粗了……”
随着她这句话之后,无数男女之间污言秽语不断响起,全都不敢入耳,竟然比那最肮脏的青楼之地寻欢作乐之人更甚!远处几个小太监一边在附近警惕,一边听得眉飞色舞,神色钦佩。
许久,激烈再次平息下来。
一个小太监走近,低声提醒道:“皇上,天寒了,保重龙体要紧。”
男子闻言“嗯”了一声。那女子也没有多做纠缠,很快两个人都收拾好了衣衫,站起身来。
“皇上。”女子低声道:“之前皇上拿走了那镯子,澜太嫔曾经试探过我……我思来想去,只怕澜太嫔恐已经知道些什么了。我一个太嫔无关紧要,若是让皇上声名蒙羞……就是大罪了。”
“澜太嫔?”男子道:“清太妃的妹妹?朕会查的。”
男子不想再停留,示意那小太监将女子送走之后,也慢慢踩着阴影,回到了乾清宫。温泉池水滚热,他舒服地躺了进去,闭着眼睛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仿佛实在回味着之前那美妙无比的滋味,小腹下竟然又热了起来。
“皇上果然龙精虎壮!”一个老太监目露狂热,无比敬佩地道:“奴才从未见过比您更厉害的人了!才大战过后,就又欲驰骋征战了!”
庆平帝年轻的面庞上露出得意之色。道:“你个老奴才,也不过是就见识过两个男人罢了,说的像是多有见识似的。”
但老太监见识的两个男人,一个是他的父皇!灭掉北金。一统天下建不世之功的帝王!而他也这个年纪轻轻的皇帝,总算还有比父亲更强大的地方!
“我问你,先帝的清澜一对同胎姐妹花,可有一起侍寝过?”庆平帝饶有兴趣地问道。
老太监呵呵一笑,道:“若非姐妹花不一次御览。那还有什么意思?先帝虽然不如皇上您健壮,但也是懂情趣的。”
庆平帝一听,小腹当即升起一团火!
……
原本平静的夕照寺突然被一队铠甲明枪的护城卫团团围起!
一名副将拍开山寺大门,冷声对开门僧徒道:“奉王爷之后,入夕照寺捉拿逃犯!敢有违逆者,以同罪论处!”
老僧见到明晃晃的刀枪不敢抵抗,却还是双手合十道:“佛前不易动刀兵……敢问这位将军要捉拿谁,可有画像?若人犯藏在我寺,我等绝不敢包庇窝藏!”
那副将也没有为难他,道:“我问你。你寺中可有一个才剃度不久的僧侣!此人一脸伤疤,十分好认。”
那老僧愣了愣,道:“确有此人。只是他一早外出化缘,此时不在寺里。”
那副将一听就知不妙,再不耽搁,推开老僧,挥手率领一队士兵闯进了夕照寺!
远处。
一艘精致的画舫正荡漾在水面上。
“看见没有?”一个面白无须的老者站在船舱之中,看着夕照寺的士兵,道:“你既然非要回京城,就该知道。你根本藏不住!他迟早要找到你,斩草除根!”
在他对面,站着一个面白瘦弱的年轻人。他盯着夕照寺,面色阴沉。不发一言。
“可悲可叹!”老者道:“当年小姐和姑爷何曾果决之人,没想到最后连血脉也无法延续下去了!”他看着年轻人铁青的脸色,道:“齐家和李家已经不存于世,如此深仇大恨,你若不想报,就苟延残喘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藏起来就是!何必回来送死!”
那年轻人咬着牙。道:“谁说我不想报仇!”
老者冷声道:“就凭你,如何报仇?一届亲王,身边护卫何其严密!你就是下毒刺杀,也不会有机会!只能白白暴露了自己!”
年轻人十分不甘,但却无法反驳老者。
他才不过是想要跟踪应王几日,才改头换面得到的身份,就暴露了!若不是老太监向他示警,他说不定此时已经被抓了!
“请您指点!”年轻人终于不甘地底下了头。
老者呵呵一笑,道:“咱家早说了,既然你没了是非根,天意就该入宫!想要要了亲王的命,自然就只能靠着皇上了!”
……
陈大太太终于赶在新月郡主洗三礼的时候回到了京城。
她和陈大老爷在路上就得到了信,最后时刻紧赶慢赶,却忘了小郡主会提前出生,最终没能赶上。
一路风尘,但陈大太太却精神很好。
远远看着京城高大的城墙,不禁有些自责,埋怨身边的陈大老爷道:“老爷若是听我的,肯定早到了!一路上磨磨蹭蹭的,怎么像是没有出过门似的!”
抛下一大家子,而且还有一个临产的孕妇……出远门到这个时候才回来,越是临近家门,陈大太太就越是觉得自己羞于见人。尤其是一会儿见陈厚绩和明嘉,她只觉并未尽到为人母的责任,老脸会情不自禁地发烧!
陈大老爷乐呵呵地道:“不是说母女平安,一切顺利么?可见府上没了你这个老婆子,也出不了什么大麻烦。”见老妻拉下脸,他又道:“再说一路上风景那么好,若是这一次错过了,下次你再出门,要到什么时候了?”
他们其实并未在周氏待太久。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路上走走停停,领略当地的风土人情。陈大老爷也是多少年没有离京了,这一次兴致上来,更是走的格外的慢。
陈大太太回想这一路,情不自禁露出笑容来。
“恩,你看,你的两个儿子都来接你了!”陈大老爷掀开车帘,对陈大太太道。
陈大太太笑容更盛,似乎又有一抹怅然一闪而逝。
“辛苦阿凝了。”陈大太太换洗之后重新出来,首先就拉着沈柔凝的手,动情感慨,道:“你才新嫁,就给你压这么重的担子,实在是我这个当娘的不厚道。”
“娘若是觉得我辛苦,就赶紧将担子接回去呀。”沈柔凝笑道:“我正不知新月的洗三礼该怎么办呢!郡主说洗三小办,但宫里和王府肯定要来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