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收获没有?”老国公夫人兴致勃勃地问道。
秦叙是她最最疼爱的小孙子,她当然关心他的终身大事。自从知道了他对那个舞剑弄刀的明嘉郡主有兴趣之后。若非是秦叙好说歹说地拦着,她早就冲进宫里提亲去了。
不过。现在每日听一听小孙子动脑子追求女孩子,她反而越来越觉得有趣的紧。看热闹看得起了劲,倒是不忙着去做什么了。反正,两个孩子的年纪都不算大。
“祖母你也知道明嘉的性子。”秦叙并不恼,笑呵呵地道:“经过这一回,她总算是开始去想终身问题了。恩,有件事儿,还请祖母帮一帮孙儿。”
秦叙靠在老国公夫人,在她耳边低语一阵:“……孙儿支走了陈家小子,这一路上能有多少机会,您说是不是?指不定,待过几个月,您就能去宫里提亲去了。”
老国公夫人听了他的话后眉开眼笑,不住点头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祖母这就让人递帖子,明儿一早就进宫去。叙儿放心,祖母肯定替你办成了……”她拍了拍秦叙的肩膀,一脸欣慰。
都说那拳脚功夫厉害的,脑子多半不太够用……明嘉那个丫头,怎么能斗的过自己的小孙子?老国公夫人心中盘算着,用不了多久,府中又要大办喜事了……
京里的这些,沈柔凝和陈厚绩都并不清楚。
沈四老爷要赶着时间上任,他们这一路就没怎么停留,只拐了个弯到沈家村祭祖,而后就又立即启程了。这一走,就再没有停歇。
幸运的是,他们这一行人,除了沈四老爷在船上久了会觉得有些头晕难受之外,其他人都不晕船。这么日走夜停,很快就到了舟山。
安顿下来没几日,陈厚绩就收到了京城秦叙送来的信。
“他真的将明嘉给拐带出来了?”陈厚绩大感意外,反复将信看了好几遍,似乎不肯相信。
沈柔凝正好也在。
她也有些好奇:“绩表哥,能不能将信给我瞧瞧?”
陈厚绩便将信纸递给了沈柔凝。
沈柔凝接过来看了两遍,而后将信还给了陈厚绩,笑着道:“这不是说了么,郡主是出来到普陀山上香礼佛的。又不是要做别的什么出格之事,宫里会准,又有什么好意外的。”
“哪有这么简单。”陈厚绩显然很了解秦叙和明嘉郡主,皱眉道:“他们既然出来了,你还指望着他们真的能听话,拜个佛玩一遍就回去了?表妹,你是不了解他们……尤其是秦叙,根本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你看吧,将来肯定有大麻烦。”
早知道,就甩了秦叙那小子自己过来算了。那小子身上有六品武官的品阶,多高;而自己却是平头百姓一个,进了军营是要慢慢奋斗的,哪能跟着他胡闹。
真是交友不慎。
陈厚绩有些郁闷。
“我倒是没看出来。”沈柔凝回想了一遍信上的内容,心中突然生出一个想法,当即别有深意地看了陈厚绩几眼,笑眯眯地问道:“绩表哥,你是十七还是十八了?”
“大舅母难道都没有操心过你的亲事么?”
“大哥都还没头绪呢,轮不到我。我是男的,晚一些又有什么打紧的。”陈厚绩随口回答了:“表妹问这个做什么?”
ps: 秦美人要配给明嘉了,不知道有没有亲会伤心遗憾?
☆、129 分说
“没什么呀。”
沈柔凝笑得眉眼弯弯,就要走开了。
陈厚绩被她这一笑下意识就要头皮发麻,身体被头脑更快了一步,一个侧身闪到沈柔凝面前拦住她的去路,唬着脸道:“表妹,你说清楚了!”
沈柔凝停下来,挺直了小身板收了笑,面无表情地与陈厚绩对视起来。
小表妹生气了?
陈厚绩被她看的心里慌乱没底,忙错开了眼神,抓耳挠腮,期期艾艾,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沈柔凝“噗呲”一声笑了弯了腰。
她这个反应居然吓了陈厚绩往后跳开了一步,俊脸更红了,瞧着沈柔凝掩住小嘴儿笑的灿烂,心中生出无奈来,哀求地喊了一声:“表妹……”
能不能不要这样耍着他玩?
他心很累有没有!
那秦叙的鬼精明都在脸上,几年相处下来,他早就麻木适应了。但他这个小表妹却是外表一副稚嫩乖巧的模样,其实十分狡黠,偶尔耍他一下,就能让他格外受伤。
沈柔凝笑容越发灿烂了:“表哥,郡主似乎也快满十六了?你们总在一起玩,难道就没有人将你们看做是一对儿?”
陈厚绩愣了:“谁说我们总在一起玩?不是还有秦叙呢么?”
若单单是他和明嘉,即便他自己后知后觉没有意识到不妥,其他人怕也早就提醒他了。而加上一个秦叙,有三个人,再加上他们三个带着的丫鬟小厮。人就更多了。说起来,几个人大约像是在沈柔凝这种年纪很小的时候就混在一起了。一直这么下来,倒是无人多想了。
人们提起的时候。只会说他们之间关系很不错。
陈厚绩想到此,再次确认一般地重重点头。
“是啊,有秦叙。”沈柔凝迎着风,微微摊开手,眯着眼睛道:“那绩表哥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会准许你们总在一处游玩?仅仅是因为你们投契么?谁家的小姑娘,能轻易获准同小子们在一起玩耍?表哥你说当年你们都年纪小……即便真的是青梅竹马,长大之后,难道不应该注意一些么?所谓的男女大防?”
许多人家。家中的少爷过了十五岁,都会搬到外院去住,与自己的姐妹都开始隔着一道门讲究起男女有别了,更何况是外人?
陈厚绩皱眉。
“当然了,这只是我自己的一点儿猜测。”沈柔凝微笑道:“你留意看,秦叙信上只提了表哥你的相关身份文书已经准备妥当,却完全没有提他自己的从军之后的身份……而他却说了要陪伴明嘉郡主游玩……”
陈厚绩闻言再次拿了信瞧。
他之前注意力全在“明嘉郡主要来”,并未留意其他的细枝末节。又因为秦叙曾说过要与他一起参军,他下意识就信了他的话。就没有沈柔凝看的仔细。
经沈柔凝一提,他再瞧信中,果然就发现了似乎正如沈柔凝所言,秦叙完全没有提他自己参军之后如何如何的信息。信很简短。也浅显易懂,并不存在看不懂的情况。
陈厚绩怔道:“表妹的意思是?”
沈柔凝道:“表哥不会为了郡主不开心就放弃了自己参军的行动。按理说,秦叙一样也不会。除非他对郡主的感情和表哥对郡主的感情不一样。且这一次放弃了,是有着更加重要的原因。”
“那么。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秦叙甘愿暂时放弃前程打算。好陪伴郡主礼佛游玩?我相信,这只怕不仅仅是两个人之间论江湖义气那么简单的吧?”
“你是说,秦叙看上明嘉了?”陈厚绩瞪大眼睛,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得出来的结论。
沈柔凝笑了笑,摊开手,不负责任地道:“是不是,待两个人过来了不就知道了么?即便秦叙信上说他们一路慢行,十天半个月,至多一个月,总会到的吧?”
“表哥,瞧着这天色要变了,我们赶紧回吧。”
远处的大海黑沉沉的,已经看不出哪里是天空的颜色,哪里又是海水的颜色。海燕贴着海面低低飞行,海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海岸,越发显得海面平静的吓人,仿若正酝酿着惊天的浪涌。
远处的渔民们正在急急忙忙地收拾。
跟着他们过来的一个当地少年神色已经很是焦急,挣扎着要不要过来催促了。
陈厚绩再次怔了怔,道:“那走吧。”
他还生怕沈柔凝会为了看暴风雨下的惊涛骇浪,忙开口道。
沈柔凝点点头,便转了身。
雇来的当地少年姓齐,名叫齐海涛,生的有些矮,面庞晒的黑黑的,看起来像是二十多了,一问之下,却只有十六岁。说起来好笑,他一个海边生海边长大的,竟然会晕船!家中兄弟五个跟着父亲出海,三日下来,哥哥们都好好的,他却像是突然生了重病一样手脚瘫软无力,古怪的很。因为注定吃不了海饭,他的父亲托人将他送到了县城衙门,连个小吏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帮闲,平日里跑腿打杂,混一口饭吃。其他的本领没有,就是地头儿特别熟,也懂的看一下天色。
比如说,大风暴雨要来的时候,是个什么征兆。
沈四老爷来了之后,想要雇佣一个老实可靠的向导,还为了妻子儿女出门游玩方便,就看中了亲海涛,专门雇了他。为此,齐家人还千恩万谢的送来了几大筐水产品,让齐海涛好好听话,争取让老爷一直留着他。
所以,齐海涛当差的时候,若是没有开口问他或吩咐他,他就老老实实地在旁边待着,根本不敢多说什么做什么。
“齐五,听说这边夏季的时候会有特别可怕的飓风……如今才四月,应该是不会遇到的吧?”沈柔凝一边走一边回头观望着。海浪终于开始了行动,虽依旧迟缓,却一浪比一浪高,一浪比一浪用力,仿佛是终于去了试探迟疑,一下更比一下凶狠起来。
刚才他们站的礁石,已经没入了水中,完全看不见了,像是不曾存在一般。
ps: 有些卡文,唉唉唉,后悔没有让儿子提前去幼儿园,搞的现在每天过得像是打仗,没有能静心思考的时间……他才两岁半不满三岁,社交障碍期还没过,吃饭也不肯自己吃,真的狠不下心将他送给陌生人照顾……唉唉唉。
☆、130 风雨
“眼下只是涨潮了。”齐海涛老实地道:“不过看天气应该说不定要刮风下雨的。但小姐您看着厉害,但这会儿同飓风天可不能比……”
“刚才您们站的那个大石头,从前可没有。”他说着挥舞着手臂比划了一下,道:“那就是去年飓风天的时候,龙王爷施法从别处搬过来的。要不然,这光亮亮的一片金沙滩,哪里来的礁石。”
他们过来的这一处,海岸线上全是美丽的金沙,半点儿礁石也没有,赤脚走过,一片柔软,异常的美丽。沈柔凝就看见,才四月初,许多小孩子就高高挽着裤腿,光着脚在上面跑的很欢。
“真的假的?”陈厚绩有些不相信。
刚才那块大石头,足足有一个成年人平躺下来那么长了,真的很难想象那竟然是大风给刮过来的。那会是一种怎么样的风?
龙卷风他是没见过,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当然是真的。”齐海涛道:“这里人人都知道,小的可没必要骗您……少爷您不信的话,进了五月,您再看看就是了。不过,也说不定今年龙王爷脾气好,不发怒了呢?”
他提到“龙王爷”的时候,双手合十,十分虔诚。
沈柔凝是有些相信的。
她从书本中看到过这样的描述。甚至有一本传奇小说,说的就是一个人被卷进了龙卷风中带上了天,一直被带了好几千里外,最后好运气地活了下来。在一路上艰难回家的故事。他不过是昏迷了三天,回去却足足用了三年。
“龙王爷发脾气的时候多么?”沈柔凝问道。
“多。怎么不多。”齐海涛道:“不过有的年份发的脾气小,相对的就不怎么吓人了。但即便是这样。那大风也能将人给卷上天去,更别提屋顶树木牲畜了,总之会有很大的损失。”
“不然,我们这些在祖祖辈辈在海边长大的,连三岁的小孩子在海边赶海,都能捞够一家人的吃食,绝对饿不着的,更别提大人们还要下海了。海里的干货,在京城卖多少钱一斤?捞上来的珍珠珊瑚。又有多少?那么贵的东西,都是我们从海里捞上来的卖出去,即便是我们卖给行脚商要便宜许多,但相比起来,收入也不少了!但为什么我们这些人还依旧是比较穷?”
“但就是因为龙王爷年年夏天都发一发脾气,我们盖了房子买的牲畜物品,轻易就损坏在年年的大风里了!”齐海涛有些激动,抬高了声音,道:“最多再有两个月。你们就会知道,小的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沈柔凝道。
一行人回到停在路边的马车上,乌云压了天完全暗了下来。远处海风裹着海嚣着,一遍遍不知疲倦地怕打着海岸。高高卷起,重重落下,响声大的吓人。又像是一声声拍打在人心上似的,震人心魄。
雨点急急地落下来。遮蔽了人的双眼,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样的大的雨。
齐海涛在这样的大雨里居然还能认得路。赶着马车费了小半个时辰,才重新回到县衙边上的宅子里。
沈四老爷闻言冒雨迎了出来,撑了一把打伞,责怪道:“你们怎么弄到了这个时候才回来!没见午后天已经变了啊!这么大的雨!”
“父亲!”沈柔凝钻到了伞下,却是仰着笑脸快活地叫道:“我还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雨!下的可真痛快!齐五说,这还只是普通的,进了五月,会有更大的风雨呢!”
是啊,这雨遮天蔽日,下的可真痛快啊!
若非她还有些理智,怕真的淋了雨受了寒要遭罪,她真的想要冲进大雨下面去!真真地痛快极了!
这是他们来到海边见识到的第一场大雨!
这会儿尚未到天黑的时辰,却是因为铅云暴雨将天幕遮了不透一点儿光亮,像是入了夜。廊檐下也亮起了风灯。柔柔的橘色光芒映在她光洁的面颊上,让那笑容格外地打动人。
沈四老爷本来心中还恼着她胡闹,这会儿见她是发自内心的快活,且这快活在沈家村的时候少见,在京城更是几乎不见了,他心底也柔软了起来,替她撑着伞将她送到了廊下,只叮嘱道:“以后可别胡闹!”
“不然,当心我不准你出门!”
他看着沈柔凝一身青灰色利索打扮,举止率真,活脱脱一个小子,不禁道:“没想到,我又多了一个儿子!”
沈柔凝闻言笑道:“那父亲您怎么忘了自己少了一个乖女儿!您得好好儿想上一想,您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她身上虽然也沾了水,但这时候她心情很好,倒并不觉得难受的慌。
陈厚绩打发了人走了过来,道:“姑父,您肯定是赔了的!”
“两个儿子,可凑不成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