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有喜
战争已经打了近一年了。
饶是以江南的富庶,往年一直都在默默的准备,也觉得有些压力了。毕竟,江南土地数目就只有那么,年年产出也只有那些。地里产的不怎么够,就是有银子,也没处买去。
南洋商行却是一下子弄回来几十万石,后续显然能源源不断的,更多的粮食。建宁城的粮价很快开始降落,这让许多手里屯着大笔粮食准备大赚一笔的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而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则是天大的好消息。
昨天还要二十文才能买到一斤大米,今天立即降到了十六文一斤!
这且不说,比起市面上现有的粮食,南洋商行弄回来的粮食煮出来格外的香一些,口感也是更好!你问为什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因为南洋商行下属的米行开业大赠送,连续三天,任何人都能免费领到一斤白花花香喷喷的大米!
不管是粮商们的咒骂也好,百姓们的欢呼也好,但值得确定的是,南洋米行一开业,就火遍了建宁城。至于南洋商行年纪轻轻就出任大掌柜的纪童,更是无人不知。
好在,让粮商们放心的是,南洋商行并没有做的太过分,待大米价格回落到十二文一斤的时候,就不再降价了。这个价钱,比去年开战之前,还是要贵上好几文的。没人敢因为这点儿利益就得罪秦国公府,捏着鼻子,也就认了。
勋贵们则是从南洋商行这十几船粮食上看到了新的生财之道——
在大庆花出去大笔银子买地。才能买多少?听说南洋那些小国到处都是荒地,只要随便给点儿银子买通当地官员,你随便怎么占地开荒都没人管!而且,那边的土地一年能三熟,靠天长,都能大丰收!完全不用怎么辛辛苦苦的侍弄!
天下居然真的有这样的好地方?
勋贵们都动心了!纷纷出面打听,一时间纪童宴请无数。
若不是大庆正在与北金作战,怕有官员看到南洋商行的成功,都要建议往南边派兵了!庆隆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很震惊。他还破例召见了纪童。问了他在南洋的经历。只是并没有什么明确表示。
相对于米行的火爆喧闹,云氏绸缎桩的开业,则低调了许多。但很快,京城贵妇的娇女们也都知道了这家绸缎桩花色很新颖漂亮。而且有一种高档货。不摆在店里卖。只将样品做成册子供人挑选预定,每一种花色最多至少两匹最多五匹,绝不再有重样。要价十分高昂。
贵女们在乎的是,没有人与自己穿同样的花色,贵点儿算什么。
因而,云氏绸缎庄很快就在京城的绸缎生意中站住了脚跟。
这些消息,沈柔凝听说了,她并没有太在意。她在意的是,她终于拿到了第一笔分红,不多,才三百多两银子,来的正是时候——
中秋百花盛宴就在眼前,皇宫之中会添许多主子娘娘,那就要添置服侍这些主子娘娘的人手。而且,也会放出一匹年纪到的了宫女。空缺很多,就要从外面招,缺口很厉害。
因为正在打仗,又要小选,宫中招募秀女的动静很小,先头一批,甚至是直接从各个牙婆手里买的。恩,大庆这几年都是风调雨顺,十分富裕,并不缺这些银子。
但牙婆手里人手有限,应应急还可以,不是长久之计。
长久之计,是征召知七岁至十岁的幼女,自幼调(教,方才能各安其职,懂事听话,用的放心顺手。
所以,年底,宫里肯定会派人到两湖之地,挑选适龄幼女入宫。宫女并不那么好当的。但凡有法子的人家,都不会送女进宫受苦,都是穷苦人家,才会含泪舍了女儿。
沈柔凝若是想要往宫里塞人,只有这个机会。
很快,她的这笔银子就花了出去,得到了一个写了十个名字的名单。关于这些可怜的小女孩儿,沈柔凝并没有多接触,只是很用心地完成了对她们的承诺。
没几日,沈四老爷就接到了在岳阳县征选二十名七至十岁的幼女入宫为宫女的通知。沈柔凝名单上的那十个小丫头,顺利地住进了县衙跟她们临时准备的院子,请人稍作教导之后,送去了府衙。
沈柔凝做完了这件事,便不再多想,又投入到了绘画之中。
她开始不再一味模仿西洋技法,有了些自己的思路和想法,一遍遍地尝试之后,终于能有稍微能让她觉得有所进步和突破,略微满意的作品了。
哪怕是得知了沈柔清和沈柔澜双双通过了初选,她也不过是惊讶了片刻,没有多关注了——
虽然是同族,沈三老爷和沈三太太一向十分有上进之心。为了沈柔冰能不拦着清澜二人的路,毫不迟疑地就将沈柔冰许了人……而且,沈柔清和沈柔澜二人想必对此结果也是高兴的,人各有志,她何必瞎忧心。
沈家不是陈家。
陈家人坚持的那些准则,于沈家并不适用。
沈三老爷不过才是五品官。清澜二人真的进了宫,就是一帆顺利,待到真的出头之日……又不知道那时候又会什么什么光景了。
沈柔凝并不担心。
沈四老爷接到消息不过是皱皱眉,写信略劝了劝,尽了自己一番心意,也就放下了。
他现在有更值得激动高兴的事情——
沈四太太有喜了!
时隔七年,在沈四老爷从来都没有期盼过的时候,沈四太太又怀了孩子!
沈四老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三十多岁的当上县太爷的人了,激动的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了!只望着沈四太太,眼中只有她,嘴角裂到了天边去!
他又要有孩子了!
沈四太太依旧淡淡的,不见太多喜色,只是轻轻摸了摸小腹,像是出神了许久。
当晚,小心翼翼地安顿好沈四太太之后,破天荒地向厨房要了一桌酒菜,自酌自饮。待沈柔凝收到消息说他可能喝醉了赶过去的时候,沈四老爷已经又是哭又是笑的了。
“阿凝,你知道吗?我今天是真高兴,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沈四老爷醉眼朦胧,让沈柔凝坐下了,想要开口说什么,泪水已经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昨天赶时间复制重复了几十个字,今天给大家补上了~每天都要到点钟才有时间赶文,而且手残,求亲们能够谅解~谢谢大家一直的支持,爱你们。)
☆、211 大哭
一个中年男人,胡须都蓄了一大把了,居然在亲女儿面前流了泪……
沈柔凝望着沈四老爷,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自己的眼角也要湿了。
“我知道君怡嫁给我的时候,心中是存了怨的。”沈四老爷自顾自地说道:“那时候,我想着,若是有了孩子,她就算是怨我,也会喜欢孩子,日子久了,总能将她的心给暖过来。”
妻子会不爱自己的丈夫,但却会去愿意宽容和忍受孩子的父亲。有了孩子,从前种种,不平和怨恼,都会慢慢地忘了。
“所以我求着君怡,生下了你。”沈四老爷一边默默流泪,一边继续说道:“但君怡依旧不肯正眼看我,甚至也不正眼看你……我那时候真的觉得,干脆就……但我又舍不得。所以,我又求君怡,求君怡再要一个孩子,至少给我留个后……”
“有了榕哥之后,君怡虽然没说,但我却知道,她一直都在用着药。我也再没有借口求她了……她有一次跟我说,她嫁给我,上无双亲要侍奉,又不必为生计奔波,那么,生了一对儿女,已经完成了为人妻的任务,让我不要再打扰她,去纳妾怎么的都好……”
“我听了她的话,心中像是被钝刀来回地割一样,疼的我说不出话。”沈四老爷抓起酒壶灌了一口酒,满脸是泪。他继续道:“我跑到了山顶呆了一整夜,甚至想过要轻生……但我还是舍不得她。我回来了。厚着脸皮给君怡说,妻子的任务,也包括鱼水之欢,她不能拒绝我……我也知道她一直都在用药,但我已经不敢再奢求更多了。”
沈四老爷完全忘记了沈柔凝是他的女儿,这会儿只想要有人听他说话,竟然连这种事情也说了出来。沈柔凝只觉得心中酸涩,没有打扰他,默默地给他倒了一盅酒。
“七年了……”沈四老爷泪流满面,裂开嘴大笑起来:“你母亲她居然又有喜了!阿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这意味着。君怡她终于接受了我!她终于不再怨我了!哈哈哈,我真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沈四老爷笑完了又呜呜哭起来,哭了片刻。趴在桌子上。大醉着睡了过去。口中依旧喃喃地道:“君怡,我真是太高兴了……我太高兴了……”
沈柔凝安静地陪了沈四老爷许久,待他终于彻底平静下来。才喊来红缨,让他将沈四老爷安置在内室外的长榻上,吩咐了范嬷嬷亲自守着这一对儿夫妻,才缓步离开了正院。
明月高悬。
院子里的石榴树上,结满了大红的石榴子儿。
次日一早,沈柔凝让人去请了沈端榕过来她的院子里用饭,见沈端榕神色间似乎有些走神,让人盛了小米粥给他,看着他神思恍惚地喝完了,擦了嘴,问道:“榕哥,你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吗?”
丫鬟们很快知机地退了下去。
沈柔凝与沈端榕说话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身边。她们这些丫鬟都是老人了,自然懂得。
沈端榕本来似乎还挣扎着不想说,但对上沈柔凝的目光,立即就软弱了下来,咬着唇道:“娘要生宝宝了,我看父亲好高兴……姐,你说,当年娘怀我们的时候,父亲也是这么高兴么?”
肯定高兴,但却不是这种高兴。
沈柔凝点点头,想了想,与沈端榕认真解释道:“父亲当然是高兴的。不过,榕哥,你要知道,这个宝宝,对于父亲来说,是不一样的。”
“是因为老来子的关系么?”沈端榕小脸微微发暗。
“父亲才不过而立,怎么能算是老来子?”沈柔凝没有笑话沈端榕,她神色认真,并不将沈端榕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随便糊弄,道:“榕哥,你也知道,虽然父亲很爱重母亲,但父亲母亲之间却是有一些隔阂的。”
她已经将当年陈君怡怎么嫁给沈重晏的经过粗略了讲给沈端榕听了,沈端榕记在心里,也明白了许多,于是他慢慢地点点头,道:“我知道,姐姐你说过了。”
“母亲生下了我和你之后,大约是觉得对得起父亲了,一直都不想再要孩子。父亲也知道,一直都是伤心的。”沈柔凝道:“但这一次,母亲再次有喜,就说明,母亲真的接纳了父亲,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像是从前,只有父亲一个人付出了。你能明白吗?”
沈端榕摇摇头,又点点头,道:“姐姐是说,父亲之所以这么高兴,不是因为宝宝,而是因为母亲对他不同了么?”
“正是这样。”沈柔凝微笑着摸了摸沈端榕的脑袋,道:“父亲和母亲感情好了,我们这个家就会更好的。所以,榕哥,你要高兴。”
“若是将来小宝宝能让母亲笑了,或者母亲能喜欢小宝宝一些,榕哥都应该高高兴兴的,明白吗?”沈柔凝叮嘱道。
沈端榕似乎是想明白了,羞涩地笑了笑,道:“我知道,我一定要当个好哥哥,像姐姐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他的。”
“榕哥,我想,母亲的心结大约是去了,所以肯定会温柔许多的。”沈柔凝想了想,道:“这样,一会儿向母亲请安的时候,放开一些,问问母亲说,‘娘,小宝宝真的在肚子里睡觉吗?他能不能听见我们讲话?’……你离母亲近一些,问一些类似的傻话,看母亲会不会回答你……若是回答了,你就要更关心母亲,在母亲起身的时候主动去扶她……”
若是沈四太太当真心结已去,连那种药都忘记了喝……那她或许一时之间依旧不能如何慈爱,但肯定会愿意与子女和颜悦色地说几句话,而不是如从前一样,冷冰冰的,不理不睬。
到了正室,沈四老爷和沈四太太已经用过了饭,正坐在一处。沈四老爷端着清茶,眉飞色舞地说着话;沈四太太面前放了一杯蜜水,安安静静静地听着。
☆、212 不一样了
沈端榕临进门的时候,有些怯了。
他是相信沈柔凝的。但多少次,他渴望得到母亲的喜爱,哪怕仅仅是想让母亲看他时候的目光不那么冷漠,哪怕是稍微有一点儿停顿,他都觉得是莫大的幸福……但多少次,他都失望了。
他三岁的时候背完了一首长诗,父亲很高兴,村里的长辈们更是夸他天资聪颖必成大器……但当他高高兴兴地告诉了母亲,鼓足了勇气准备背给她听时,他的母亲却仿佛没听见他说什么……而沈端榕怎么也背不出来了。
那一次,他伤心地哭了好几天,才在沈柔凝的安抚下重新打起精神来。而伤痛难过却是真真实实的记住了。
大人们都说,小孩子不会记吃不记痛。
他们都错了。
若不是一直都有沈柔凝这个姐姐安抚开解教导,沈端榕估计在自己三岁的时候,就伤心得死掉了。
再后来,他依旧想要得到母亲的关注,也小心翼翼地尝试了许多次,结果一样都是黯然伤心。再长大一些,他更懂事了一些,小孩子的故作天真的手段,也就用不出来了。从京城离开到了舟山,他敏感地觉得母亲身上的冷漠淡了一些,但有许多次的伤心难过在前,他已经不敢再去奢望了。
而这一次,沈柔凝告诉他,母亲变了。
要他上去撒娇。
真的么?
沈端榕站在门口,想着小时候的一幕幕。看着坐在堂内的父亲母亲,一颗心砰砰砰跳动难安,脚步怎么也无法再移动一步。
沈柔凝没有催促沈端榕。
她站在门口,细细地揣摩着沈四太太的表情。
乍一看,沈四太太依旧同从前没有区别。但再看的再仔细一些,沈柔凝依旧看出了些变化——
从前沈四太太也会陪着沈四老爷坐着,一个说,一个听。但从前,沈四太太眉眼之间似乎总像是空洞冷漠,又是是神游远处。根本不在意沈四老爷说了什么。她根本没有在听。
但现在。她依旧冷冷的不开口,但那种游离走神的感觉却很少见到了。她是真的听到了沈四老爷说的话,哪怕是心中并不如何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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