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低头(又名:枪手·手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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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低头(又名:枪手·手枪)-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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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又拍了拍罗烈的肩:“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替你查出来,可是现在我们却得好好的去吃一顿,我保证奎元馆的包子味道绝不比汉堡牛排差。”
    现在才六点多,这里已经有馆子开门?”
    “就算还没有开门,我也可以一脚踢开它。”黑豹傲然而笑,“莫忘记在这里我已是个大亨,做大亨并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
    现在才六点四十分。
    天已经很亮了。
    黑豹的心情很少像这么样愉快过,他觉得罗烈已完全落在他掌握里,也正像是那只壁虎一样,只不过他现在还不想将手掌握紧。
    这世上好像有很多人都像壁虎一样虽然有一双很大的眼睛,却连眼前的危险都看不见。
    黑豹手搭着罗烈的肩,微笑着长长吸了口气:“今天真是好天气。”三
    天气的确不错,只可惜这地方却永远是阴森而潮湿的,永远也看不见天日。
    这里并不是监狱,但却比世上所有的监狱都更接近地狱。
    还不到四尺宽的牢房,充满了像马尿一样令人作呕的臭气。
    每间房里都只有一个比豆腐干稍大一点的气窗,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了——甚至连床都没有。
    石板地潮湿得就像是烂泥一样,但你若累了,还是只有躺下去,
    波波发誓死也不肯躺下去。
    她被带到这里来的时候,简直不相信在那豪华富丽的大楼房下面,竟有这么样一个地方。
    这地方就连猪狗都待不下去。
    “但姑娘你看来却只有在这里待几天了,其实你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这地方本就是令尊大人的杰作。”
    秦松冷笑着说了这句话,就扬长而去,铁门立刻在外面锁上。
    波波也曾用尽一切法子,想撞开这道门。
    她撞不开。
    然后她又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叫:“放我出去,叫黑豹来放我出去。”
    没有人回应。
    连那些看守的人都去得远远的,既没有人理她,也没有人惹她。
    每个人都知道她跟黑豹的关系,谁也不愿意麻烦上身。
    现在波波不但已声嘶力竭,也已情疲力尽。
    可是她仍然昂着头,站着。
    她死也不肯躺下去。
    气窗并不太高,因为这屋子本就不高。
    不到一尺宽的窗口上,还有三根拇指般粗的铁栅,连乌都很难飞出去。
    波波咬着牙,喘息着,忽然发觉有人在敲她后面窗上的铁栅。
    一个人在轻轻呼唤:“赵姑娘是我。”
    波波回过头,就看到一张仿佛很熟悉的脸。
    但她却已几乎认不出这张脸了,本来很年轻、很好看的一张脸,现在已被打得扭曲变形。本来很挺的鼻子,现在也已被打得歪斜碎裂。
    “是我,小白,就是那天带你来的小白。”
    波波终于认出了他。
    她的胃立刻开始收缩,几乎忍不住要呕吐:“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
    “是秦松。”小自的脸贴在铁栅上,目中充满了悲愤和仇恨,“他狠狠的揍了我一顿。”
    “因为我本不该跟你说话的。”小白勉强笑一笑,却笑不出,“我自己也明白,所以那天你上了楼之后,我就逃了,但秦松还是不肯放过我,三天前就已把我抓回来。”
    “这个畜牲,”波波咬着牙,狠狠的骂,“这里的人全部跟黑豹一样,全部是畜牲。”
    “其实他这顿揍也算不了什么?”小白反而安慰她:“若是换了他们的老七和老八出手,现在我身上恐怕已没有一块好肉。”
    他忽然笑了笑,竟真的笑得出来,道:“何况我逃亡的这三十多天日子过得虽苦,却也并不是白苦的。”
    波波咬着牙,勉强忍住眼泪:“你难道还有什么收获?”
    小白点点头,忽然问了句很奇怪的话:
    “你是不是认得一个叫罗烈的人。”波波又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我认得他?”
    “因为我已见过他。”小白好像很得意:“而且还跟他谈了很久的活。”
    波波更吃惊:“你怎么会见过他的?”
    “我躲在一个洗衣服女人的小阁楼上。”小自的脸好像是红了红,用发涩的舌头舐舐受伤的嘴唇,才接着说下去,“我本来准备乘他们端午狂欢时逃到乡下去,但陈瞎子却带他来找我。”
    “陈瞎子?”
    “陈瞎子是我从小就认得的朋友,他对我比对他亲生的弟弟还好。”小白说,“他本来也是里面的人,后来被人用石灰弄瞎了眼睛,才改行到野鸡窝里面去替婊子算命。”
    “罗烈又怎么会认得这个陈瞎子的?”波波还是不懂。
    “他十几天之前就已到这里来了,已经在暗中打听出很多事,结交了很多里面的人。”
    “里面”的意思,就是说“在组织里”的。
    这意思波波倒懂得,她眼睛里立刻立刻发出了希望的光:“他知不知道我……我在这里?”
    “他来找我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很多事,我又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了他。”
    “你信任他?”
    “陈瞎子也很信任他,每个人都信任他。”小白目中露出尊敬之色,接道,“我本来以为黑豹已经是最了不起的人,世上只怕已难找出第二个像他那么厉害的人来,现在我才知道,真正厉害的人是罗烈。”
    波波的眼睛更亮了:“黑豹最畏怯的人,本来就是他。”
    “他来了十几天,黑豹竟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小白的神情也很兴奋,“但他却已将黑豹所有的事全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可是我知道黑豹现在已经去找他了。”波波又显得很忧虑。
    “那一定是他自己愿意的,黑豹一定还以为他刚到这里。”小白对罗烈似已充满信心,“世界上假如还有一个人能对付黑豹,这个人一定就是罗烈。”
    “黑豹会不会看出罗烈是来对付他的?”波波还在担心。
    “绝不会。”小白却显得很有把握,“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把黑豹握在手心里,只等着机会一到,他就会将手掌收紧。”
    他破碎的脸上又露出微笑,“到那时黑豹想逃也逃不掉了。”
    波波咬着嘴唇,沉思着,眼睛里的光采已突然消失,又变得说不出的悲痛。
    小白立刻安慰好:“你放心,我相信罗先生一定会找到我们,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波波勉强笑了笑,她只能笑笑,因为她知道这少年永远也不会了解她的痛苦。
    她想见罗烈,又怕见罗烈,她不知道自己见到罗烈时,应该怎么说才好。
    “罗烈,我对不起你,我自己也知道,”她突又下了决心,“但只要能再见你一面,我还是不惜牺牲一切的。”
    波波拾起头,抹干了眼角的泪痕:“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定要想法子让他见到我们,一定要想法子帮他打垮黑豹!”
    小白握紧了双拳,眼睛里也发出了光:“我们一定有法子的。”四
    奎元谊是家很保守的老式店铺,里面一切布置和规矩,这三十年来几乎完全没有改变。
    厨房里的大师傅是由以前的学徒升上去的,店里的掌柜以前本来是跑堂。
    一碗面要用多少作料,多少浇头,大师傅随手一抓就绝不会错半点,就好像是用戥子称出来的那么准确。
    对他们说来,这几乎已是不可改变的规律,但今天这规律却被破坏了一次。
    规定每天早上七点半才开门的奎元馆,今天竟提早了四十分钟。
    因为他们有个老主顾,今天要提早带他的老朋友来吃面。
    这当然并不完全因为这个人是他们的老主顾,最重要的是,他们都知道无论谁对这个人的要求拒绝,都是件很危险的事。
    现在黑豹已在他那张固定的桌子旁坐下,但却将对着门的位子让给了罗烈。
    现在他已不怕背对着门,但一个刚从监狱里逃出来的人,感觉就完全不同了——能在别人看到他之前,先看到从门外进来的每一个人,总比较安全些。
    桌上已摆好切得很细的姜丝和醋。
    “这姜丝是大师傅亲手切的,醋也是特别好的镇江陈醋。”黑豹微笑着,并不想掩饰他的得意:“这馆子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们总是会对老主顾特别优待些,”
    罗烈拈起根姜丝,沾了点醋,慢慢的咀嚼着,面上也露出满意之色。
    他抬起头,好像想说什么,但就在这时候,他脸上忽然露出种非常奇怪的表情。
    他看见一个卖报的男孩子,正踏着大步,从外面的阳光下走进来。
    这男孩子本不应一眼就看见罗烈的,外面的阳光己很强烈,他的眼睛本不能立刻就适应店里的阴暗。
    可是现在这里却只有他们两个客人。
    男孩子一走进来,就立刻向他们走过去:“先生要不要买份报,是好消息的……”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他已看清了罗烈。
    他那张好像永远也洗不干净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真诚而开心的笑容。
    “罗大哥,你怎么在这里?”他叫了起来,道,“陈瞎子还在惦念着你。不知道你这两天到哪里去了,才两天不见,你怎么就好像突然发财了。”
    罗烈也笑了,却是种无可奈何的笑。
    他知道现在除了笑之外,已没有别的话好说,没什么别的事好做了。
杀机
    一
    黑豹没有笑。
    他的脸仿佛忽然又变成了一整块花岗石般,完全没任何表情,只是冷冷的看着罗烈。
    面已端上来了,面的热气在他们之间升起,散开。
    他们之间的距离忽然又变得非常遥远。
    那卖报的男孩子已发现坐在罗烈对面的是黑豹,已看见了黑豹冷酷的脸。
    他眼睛里忽然露出种说不出的恐怯之色,一步步慢慢的向后退,绊倒了张椅子,跌下去又爬起,头也不回的冲了回去。
    罗烈还在微笑着:“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又聪明,又能吃苦,就像我们小的时候一样。”他微笑中带着点感慨:“我想他总有一天会爬起来的。”
    黑豹没有开口,甚至好像连听都没有听。
    罗烈从面碗里挑出块鳝鱼,慢慢的嘴嚼着,忽又笑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次我们到小河里去抓泥瞅和鳝鱼的时候,差点反而被鳝鱼抓了去?”
    黑豹当然记得。
    那天他们忽然遇见了雷雨,河水突然变急,若不是罗烈及时抓住一棵小树,他们很可能就已被急流冲走。
    这种事无论谁都很难忘记的。
    “我也记得那块糖。”黑豹忽然说。
    “什么糖?”
    “波波从家里偷出来的那块糖。”黑豹的声音冰冷:“谁赢了就归谁吃的那块糖。”
    “你赢了。”罗烈笑道:“我记得后来是你吃了那块糖。”
    “但波波却偷给了你块更大的。”
    罗烈目中仿佛有些歉疚的表情,慢慢的点了头,这件事他也没有忘记。
    “在那时候我就有种感觉,总觉得你们并没有将我当做朋友,总觉得你们好像随时随地都在欺骗我。”黑豹的眼角已抽紧,凝视着罗烈,“直到现在,我还有这种感觉。”
    罗烈叹了口气:“我并不怪你。”
    “你当然不能怪我。”黑豹冷笑,“因为直到现在,你还是在欺骗我。”
    罗烈苦笑。
    黑豹连瞳孔都已收缩,看着他一字字的问:“你几时来的?”
    “半个月之前。”
    “不是昨天早上才下的船?”
    “不是。”
    “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因为我做的事,并不想让你完全知道。”罗烈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才接下去:“就正如你做的事,也并不想让我完全知道一样。”
    黑豹慢慢的点点头:“我记得你说过,为别人保守秘密是一种义务,为自己保守秘密却是种权利,每个人都有权保护他自己私人的秘密,谁也不能勉强他说出来。”
    他冷酷的眼睛里忽然露出一丝嘲弄之色,接着又道,“只可惜无论谁想要在我面前保守秘密,都不是件容易事。”
    “哦。”
    “因为他无论在这里做了什么事,我迟早总会知道的。”
    罗烈笑了:“所以他不如还是自己说出来的好。”
    他笑容中也带着种同样的嘲弄之色,只不过他嘲弄的对象并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黑豹冷冷的看着他,在等着他说下去。
    “我说过,高登是我的好朋友,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任何事?”
    “现在我虽然已没法子救他,但至少应该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这半个月来,你一直在调查他的死因?”黑豹又问。
    罗烈点头。
    “你已调查出来?”
    “他的确是从楼上跳下去摔死的,那个犹太法医已证实了这一点。”
    “这一点还不够?”
    “还不够。”罗烈看着黑豹:“因为他还没有死的时候,身上已受了伤。”
    “伤在什么地方?”黑豹间。
    “伤在手腕上。”罗烈道:“我认为这才是他真正致命的原因。”
    黑豹冷冷道:“一个人就算两只手腕都断了,也死不了的。”
    “但他这种人却是例外。”罗烈的声音也同样冷:“这种人只要手上还能握着枪,就绝对不会从楼上跳下去!”
    “哦?”
    “平时他身上总是带着四柄枪的。”罗烈又补充道:“但别人发现他尸体时,他身上却已连一柄枪都没有。”
    “你调查得的确很清楚。”黑豹目中又露出那种嘲弄之色,忽然又问:“难道你认为他是被人逼着从楼上跳下去的?”
    罗烈承认。
    “我听说他是个很炔的枪手,非常快。”黑豹冷冷的道:“又有谁能击落他手里的枪,逼着他跳楼?”
    “这种人的确不多。”罗烈凝视着他:“也许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
    “只有一个!”
    “我?”
    “不是你?”
    黑豹突然大笑,罗烈也笑了。
    他们就好像忽然同时发现了一样非常有趣的事。
    包子也已端上来,黑豹的笑声还没有停,忽然道:“蟹黄包子要趁热吃,凉了就有腥气。”
    罗烈拿起筷子:“我吃一笼,你吃一笼。”
    于是两个人又突然停住笑声,低着头,开始专心的吃他们的包子和面。
    他们都吃得快,就好像都已饥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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