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突袭。刚要提醒尤侗尊和皇甫辉,厅口已然响起一串枭鸣般的长笑。
“欢迎各位到天音教来做客,菜疏酒薄,不成敬意,还望大家多多包涵,多多担待。”话音未落,七个人从厅口鱼贯而入,雁翅排开。居中之人五十来岁,高个,消瘦冷峻的面孔,一身煞气,两边的人僧、道、俗全有,一个个年纪也都不轻,举手头足之间,不难看出个个内功精深,身份不低。
眼见三垣,六煞摔杯扔筷,打开架势要拼命。居中那人连忙摆手大声道:“诸位,诸位,请少安毋躁,且听我把话说完,再动手不迟。”顿了一顿,扫视厅中众人,神情整肃的说道:“敝教初涉中原,大家恐怕还不甚了解,这样吧,本座不妨先向各位交个底,要不了三五个月,整个中原武林,就将是我们天音教的一统天下了。”
“你们到底是干嘛吃的?凭什么在这里夸海口,吹大气?”尤侗尊拍案吼道。
“阁下问得好,既然大家要做朋友,我们这些人的姓名来历,也很有必要向诸位介绍一下。不才复姓公孙,双字立极,是本教的总提调,本教教主便是我们的师父,他老人家的名讳,想必诸位也早有耳闻,那就是冰天寒掌长白魔尊屠汉雄!”
西北群魔相顾失色。十数年前,令中原武林各大派,陷入腥风血雨的恶魔屠汉雄,就连初出茅庐的年青人,也早都灌满了耳朵,更何况这些见多识广的老江湖。
目睹众人脸上的骇然神色,公孙立极好不得意,接着说道:“我左边头一位,乃本教阳律之首,峨嵋派的黄钟东方异,第二位是蕤宾康玄中,是青城派出身,末一位是夷则甘乐仁,原本就是东方兄的师弟,也是峨嵋派的。右边的这三位是本教的上宾,依次是血手会二当家翁道兄、蒙古高僧木叶上人、还有就是大漠神驼冷云飞。至于诸位的底细,我教都已了如指掌。我可以在这里告诉各位,加盟本教,对大家可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怎么样?肯与不肯,就听诸位的一句话了。
“啊呸,入你娘的鸟教!”十指剑魔尤侗尊,身形暴起,踏桌腾掠,狂猛扑来。首当其冲的便是大漠神驼冷云飞,此人手执一对大铜铃,铃缘开了刃,锋利无比,见状急调十成内力,振铃迎击。
十指剑魔的龙象指力击在铜铃之上,铮、铮声刺耳震心,冷云飞面无血色,踉跄倒退,险些摔倒,强弱之分不言自明。
木叶上人口诵佛号:“无量寿佛”,接连推出两记般若法轮掌,劲势沉猛之极。
尤侗尊冷哼一声,化指为掌,厉吼着拍出,四掌相交,嘭、嘭、嘭,三声连响,尤侗尊进三步,木叶退三步。
血手会的翁二爷正欲上前接战,公孙立极阻止道:“翁道兄,让我来收拾他。”言罢踏步上前猝然发掌,长白魔尊独创的玄阴神功已提至八重,刹那间,寒气弥空,阴风四起。
第70章 威逼利诱
十指剑魔连败两大高手,已是强弩之末。兄弟情重的符寿昭嘶声大喊:“老大,快退!”本来他见尤侗尊扑出,也要乘机发动,与之共同进退。谁知身形甫动,肋下大穴章门,突然被坐在他身旁的皇甫辉点中,不禁又气又急道:“二哥你……莫非和他们是一路?”
仙机居士暧昧一笑:“三弟,我可是为你好,干嘛去以卵击石呢?”而箭在弦上的尤侗尊哪里还有退路,只能拼死相抗,一口气接了对手的连环七掌。
公孙立极阴冷地笑道:“尤宫主真乃旷世高手啊,有没有兴趣坐我的位子呀?本座可以让贤的嘛。”
尤伺尊面罩寒霜,全身抖如筛糠,骨骼咯咯直响,鼻孔滴着血,僵直的躯体晃了晃,如同一座崩塌了的冰山,仰面摔倒。他在群魔之中武功最高,顷刻之间竟然毙命,怎不令风、罗、高、辛、牛诸人胆颤心寒。
公孙立极安抚众人道:“大家请放心,本教决无伤害各位之意,姓尤的是咎由自取,与各位无涉。如若哪位不愿意加入我教,只要当着大家的面,发个重誓,不再现身江湖,就可以平平安安的离开这里了。”
这番话乍听起来,似乎很是宽容大度,但是,这一干魔头哪个不是血债累累,仇家一大堆,离群索居,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乱刃分尸。入教吧,心有不甘,不入,尤侗尊已是前车之鉴,一时间首鼠两端,犹疑不决。
公孙立极朗声一笑:“如此说,诸位是没有什么异议,同意加入本教喽,好,来人,给他们发腰牌!”随着他的话音,外面走进来两名青衣人,手中各托一只铜盘,依次在根都巴、皇甫辉、苻寿昭、罗空海、风不邪、高威、牛定边七人的面前,各放了一块象牙腰牌,正面刻着“天音圣教,武林一统”八个字。
“三弟,收下吧,听二哥的,没有亏吃。”皇甫辉古怪地笑着劝诱道,同时将腰牌揣入脸色难看的符寿昭的怀里,然后自己也拿了一块,脸上的神情是那么心安理得。
根都巴见有人带头,也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抓起腰牌,塞入衣襟。六煞之中胆气最差的牛定边紧随其后,罗空海迟疑地拿起腰牌,左顾右盼,见风、高二人都耷拉着脑袋,死盯着面前的天音教腰牌,一声不吭。又抬脸望了望公孙立极,不想对方的犀利目光正射向自己,不由得悸悸一抖,慌忙揣起了腰牌。
风不邪、高威顿感孤立,相互看了一眼,无奈地拿起腰牌,面色铁青,那腰牌捏在他二人手里,就如同是一块灼人的赤碳,又象是一片彻骨的寒冰。
“好,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加入本教的不分先后,教主及本座绝对是一视同仁。对了,方才忘了提,本座还有另外一个头衔,不能不告诉大家,那就是大清皇帝驾下,正黄旗护军统领,我的满族名字叫巴布海。”
“他娘的,原来你们是满清鞑子,爷爷才不当卖国贼哪!”风不邪啪的将手中腰牌重重摔在桌上,虎的站起,戳指公孙立极。
高威也想和风大剑共同进退,刚要投袂而起,却被罗空海一把拉住,连摇头带摆手,心下未免迟疑,再用眼角一扫其余五人,心里凉了半截。根都巴、牛定边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摸样,你想这二人一藏一回,是听命于汉人,还是听命于满人,对他们来说并没什么不同,故尔无动于衷。
而玄机居士皇甫辉,依旧是那副模棱两可的暧昧神态,中了邪似的眯着眼,捻着胡须,不声不响。而他身旁的符寿昭,则形同木雕泥塑,一动不动,面如死灰。
戟煞高威暗忖:就凭自己和风大剑去玩命,不是死催的嘛?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忍忍吧,日后有机会再开溜不迟。攥在手中的腰牌非但没扔,反倒快速地揣入怀里。
风不邪原指望其他人能够响应自己,尚可一搏,哪曾想就连死党高威也做了缩头乌龟,登时傻在那里,心里头敲起了鼓,脸上的血色唰的退了个一干二净,如纸一样苍白。但说出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如何收得回来,最后的一点自尊支撑着他,没有坐下。
公孙立极非但没有动怒,反倒显现出几分赞许,靠近几步道:“阁下是六煞帮的风帮主吧,有骨气,是条汉字,可你别忘喽,我们满人的祖先,也曾效忠于你们汉人,那是因为当时的大明国力强盛,而眼下的大明气数将尽,已经是病入膏肓,不可救药。而我大清则是如日中天,入主中原已为时不远,识实务者为俊杰,楚才晋用也是历史的必然,只待我大清一统天下之时,诸位便是开国元勋,封侯拜将,何等风流?风帮主,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说着用脚踢了踢地下十指剑魔的尸体,讥嘲道:“就象他,逞一时血气之勇,又怎么样呢?什么也改变不了,莫忘了胜者王侯败者贼这句话,我相信有诸位加盟,中原武林侠义道不值一扫,不比你们东闯西突,四处碰壁要强的多吗?常言说得好:众人拾柴火焰高嘛,和我们一起干吧,管保亏待不了你的。”
公孙立极这一番软硬兼施的劝诱,将风大剑那本来就少得可怜的几根侠骨,揉搓的不成样子。正当其打算跌坐回座位的时候,戟煞高威恰倒好处地拉了他一把,风不邪扑通一声坐了下去,耷拉着脑袋,就象被人抽了大脖筋似的。
罗空海连忙起身过去,配合默契的拣起桌上的腰牌,冲公孙立极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讨好的说道:“公孙大人,我家老大一时莽撞,有口无心,还请公孙提调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宽恕他才是。”说着将天音教的腰牌,使劲塞进神情颓丧的风不邪的怀中。
“好说,好说,些许小事,都是自家人了,不必放在心上。来人,给各位新加盟本教的朋友都添满酒。大家为我们天音教日后的发展壮大,早日一统武林,干上一杯!”
公孙立极言罢狂笑,厅内众人附和着哄笑起来,这其中有的人笑的起劲,笑的得意;而有的人则笑的勉强,笑的无奈;更有几人干脆笑不出来,直想痛哭一场,才能一平心中的悲愤。
第71章 客栈疑云
头一场春雨,断断续续地下了一夜又大半天,仍然没有一点停歇的意思。道路之上泥泞不堪,河水急剧的上涨,水流异常的湍急,平时摆渡的船家,也停止了日常的营生,猫在船舱里喝着闷酒。正是人不留客天留客,滹沱河南岸的小镇御枣口,仅有的一家客栈和一家大车店都已经挤满了滞留在这里的商旅。
晌午刚过,镇南口出现了一群狼狈不堪的行人,他们男女混杂,有的擎伞,有的披着蓑衣,还有几个人扯着一块大油布,饶是如此,每个人的身上也没有几丝干布,更有不少人因为雨具残破,给淋得象落汤鸡一般,深一脚、浅一脚艰难的走着,还不住地打着喷嚏,显然是着了凉。看样子,这些人已经顶着雨赶了不少的路,眼下实在撑不住了,决意找个地方避避雨歇歇脚。
如意客栈的大门被砸得当当响,一个伙计开门探头一看,眼前站着高高矮矮地一大帮人,总有三、四十号,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大声说道:“不行,不行,住不下了,这人早就满了……”可是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已被对方搡到了一边。那帮人不由分说就往客栈里边挤,一下子把偌大个厅堂灌了个满满登登。
客栈掌柜眼见这些个人身上大多带着兵刃,且一个个神情凶悍,知道这伙人不大好惹,慌慌张张凑过来,低声下气的央求道:“客爷,客爷,使不得呀,小店真的没有房间了呀,你们这么多的人可怎么住哇?”连说了几遍也没人理睬,挤来挤去弄了一身水,好不容易挤到一个象是领头的圆脸汉子身边,陪着笑,述着苦,外加打躬作揖。
那圆脸汉子阴着脸,一脑门子的官司,没听几句便不耐烦的打断道:“你们这里一共由多少间房?”
“哦,十……十八间,可,可都有人住着,没一间是空的呀……”掌柜惶恐的回着话。
“十八间,正好,两间拼一间,给我们腾出九间房来。”圆脸中年人不假思索的以命令的口吻大声说道。
掌柜的有点急了,抗争道:“这怎么行……”
“啪——”,圆脸人瞪圆了他的小眼睛,一记耳光狠狠的煽了过去。随即冲自己的手下语气恶毒的吩咐道:“吴达、吴远,你们几个上去,叫他们腾房间,哪个不肯,就给我扔到外面去!”回身转向一个中年妇人,则换了一副嘴脸:“卿姐,咱们就在这儿将就一宿吧,等明天雨停了,一撒欢就到大圣庄了。”
原来这群人正是五毒门乌媚卿、典元通及其门下。太岳山,眼睁睁看着神日冉和紫沙被毕士英救走,玉蜘蛛可说是憋气又窝火。典元通痛失爱子,伤心得差点背过气去,浑浑噩噩地不肯动窝。
乌媚卿耐着性子,好一通劝,他才肯葬了典兴。可是日头已经偏西,只好在山上又住了一夜,不想当天夜里就下起了雨,早晨依旧不停。为了尽快赶到大圣庄,他们只好冒雨赶路,如此一来,行程更慢。乌媚卿的心中怨气冲天,但见典元通神情抑郁,恍恍乎乎的,也不好再发作责怪他,只得自认倒霉。
这时,楼上已经乱了套,吼喝,喊叫此起彼伏,几乎要把整个客栈的屋顶掀开。寻常的商旅行人,如何招惹得起这帮恶煞神,给撵得跟头把势,拎夹拖拽着自己的行囊及包裹箱箧,朝另一头的房间拥去,登时又招来一片埋怨,忿满之声。
就在这嘈杂、纷乱中,猛听一个干涩刺耳的嗓音斥骂道:“哪来的狂徒,想让贫道给你们让房,做梦!”紧接着是“臭杂毛,你找死!哎呦,啊……”
摩天蜈蚣的两位得意弟子吴达、吴远,练起了腾云驾雾之术,从楼上飞了下来,幸好下面有众多同门,七手八脚地接住他们,否则必是伤的不轻。
乌、典二人知道遇上了硬茬口,注目上面廊道,瞧见一位干干巴巴的高个老道,正神情倨傲地盯着他们。
一肚子邪火的典元通跳着脚骂道:“老杂毛,大爷劝你搬,是抬举你,恼了爷爷,就让你这老不死的去滹沱河里凉快、凉快!”
“混帐,我看你是活腻烦了,倒要看看谁下滹沱河!”瘦道士目迸杀机,一展大袖如巨鸟凌空扑下,因为下面地窄人多,无处闪躲,那道人举手投足之间,五毒门人便已躺下五、六个。
典元通倒吸了一口凉气:天龙爪!全真南宗的绝技,来者不善。当下抖擞精神舞动蜈蚣鞭上前迎战,怎奈左右俱是自己的门下,长鞭不能尽展,又不能施放歹毒的暗器,只好佐以拳脚,可比拼起真实功夫,摩天蜈蚣就不免相形见绌了。
乌媚卿见状,顾不得脸面,挥动钢帚上前助战。缕缕阴风从百多根钢帚丝之间射向道人,她这把独门兵器,可刚可柔,招法诡异,极利于近战肉搏,加上其内力更在典元通之上,二毒联手,瘦道人顿感吃力,强撑了十数招,已然血染衣袍,惶急中大呼:“门公公,快来助我!”
随着道人的喊声,楼上栏杆旁又出现了一个人,年近六旬,恹恹的一脸病容。正是督率大队厂卫高手,突袭闻香教总舵的大太监门犀。那个与乌、典二人动手的老道,自然就是与其形影不离的天龙真人巫竟中了。他们在返京途中投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