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嘛……我看够戗,唉,咱可没有你们俩那么大的福气哟。”少年想了想,泄气的摇着脑袋答道。
“士超,这种事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没准哪一天,你会碰到一个世外高人,要传内力给你,你不肯都不行。”心境愉悦的綦毋竹,温言宽慰道。
“行了竹姐姐,你就别拿人家寻开心了,我才不做那白日梦呢,反正有你们两个大能人在身边,我的功夫就是差一点也不要紧。”毕士超满不在乎的说道。
“真是不求长进。”毕士英笑着责备弟弟,可是几年未见,弟弟竟然练成了这么好的轻功和暗器功夫,已经叫他十分满意了。
三个人在佛光寺扑了个空,便匆匆赶往大圣庄。侠义道在那里留守的人告诉他们,大队人马救出被困的人后,一鼓作气,赶往太行山,去荡平天音教老巢了,而这些人只知道,那里是一个神秘的山洞,至于确切的位置,则是一无所知。
毕氏兄弟得知师父获救,自然欢喜非常,同时又很是懊悔,没能早一些回来,错过了大战。有心去追,却又不知往哪个方向去,要在偌大的太行山中找一个山洞,无疑于大海捞针。三个人正自焦急间,毕士英忽的想起一件事,冲弟弟和綦毋竹道:“竹妹、士超,咱们干在这里着急也不是个办法,莫不如我带你们去个地方碰碰运气,兴许能找到点线索。”
三个人从庄中拿了些吃的东西,便一同出了大圣庄。在毕士英的带领下,向太行山的深处进发。当他们赶到前些日子,进京刺杀崇祯皇帝的那几名刺客的住处时,已经是晌午时分了。
毕士英和綦毋竹隐身在柴棚的后面,毕士超则跳到住人的屋子前面,大喊大叫。
没一会儿,房门被猛的拉开,一个人探出了大半截身子,很是恼火的斥骂道:“嘿,打哪儿来的小兔崽子?再不滚开,大爷我就宰了你!”此人正是上一次曾被毕士英捉住过的铁武。
毕士超毫不示弱,跳着脚回嘴道:“好小子,你敢骂你的小祖宗,看我不割了你的烂舌头,当下酒菜!”话音未落,抬手就是两只袖箭。铁武的反应也是不慢,猛的缩头关门。少年的袖箭钉在了门板上,铁武猛的推开房门,就地一滚,躲过了毕士超打过来的三只飞蝗,一跃而起,拔脚就追。
“小武,是什么人在这里捣乱?”屋内又走出一人,是铁氏兄弟的老大铁文。毕士英疾闪过去,玄阳指点出,铁文靠着门框瘫坐下去。随即闯进门去。见里屋内只有一人,正是入宫行刺的方十恨。
“是你!”方十恨惊道,退了半步,自忖根本不是来人的对手,索性站在那儿不动,冷冷的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莫非是要捉我们,去向那狗皇帝领赏不成?”
毕士英摇摇头,不解的问道:“你们与当今圣上,到底有什么仇哇?干嘛非要杀他不可呢?”
方十恨面涌悲愤,切齿道:“仇?当然有仇!你想知道,就跟我来。”说罢,走到墙边,扭动机括,打开了密室的暗门,率先走了进去。毕士英随后跟入,但见幽幽长明灯下,供台上一长溜灵牌,凑近一看,正中的是建文皇帝的,两边有齐泰,黄子澄,方孝孺,铁铉等人的灵位。
“那你几个真的就是他们的后代吗?”毕士英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不错,屠夫朱棣杀害了我们几家几千口人,这等的血海深仇,叫我们怎么能够淡忘?我们就是要推翻他后辈子孙的天下,归复建文皇帝的正统!不达目的,绝不罢休!”方十恨怒火万丈,言辞激切的吼道。
关于永乐皇帝杀戮过甚的事,生长在官宦之家的毕士英,倒也略有耳闻,其中仅不肯为其登基起草诏书的名士方孝儒,就被灭了十族,将近九百人。此外被割舌、油烹的兵部尚书铁铉等人,也算得上忠正之臣,这些人的残存后裔,矢志报仇,其情可悯。
想到这里,毕士英坦诚的说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你们的初衷,本是无可厚非,只不过,在我看来,你们的目标,并不明智,也毫无意义。如果说倒退二百年,你们要去刺杀元凶朱棣,我绝不会阻拦,可是已经过了二百多年了呀,现在的皇帝,也已经不再是朱棣的嫡出,依你们所言,杀了他再立建文帝的后裔,又会有什么不同吗?反而会引起天下大乱,黎民涂炭。我看你们不过是被某个,别有用心的家伙利用了而已,还是趁早回头吧。告诉我,你们的头领是谁?我倒是很想知道,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惟恐天下不乱?”
“你住嘴!任你喙长三尺,巧舌如簧,也休想让我等放弃为祖先复仇的念头,除非你杀了我们。至于我们的首领是谁,你也甭打算从我的口中得到一个字!你要杀要剐就动手吧!”方十恨神情决然的吼道。
第91章 傲凤骄龙
毕士英略一踌躇,突然进身出指,闪电一般点中了方十恨的关元穴。见其痛苦的佝偻了身子,语调平和的说道:“我是不会杀你们的,也不想把你们交给官府,现在你的内力只剩下三四成了,刺客肯定是做不成了,相信没有你,铁氏兄弟也成不了什么大的气候了。”
“你……还不如杀了我!”方十恨满脸痛楚的咬牙说道。抬眼瞧见綦毋竹和毕士超将铁氏兄弟拖进屋来,长叹了一声,颓丧的坐在了地上。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向你打听一下,你知不知道附近的山中,有一个十分神秘的山洞,误闯进去的人,都是有去无回?”毕士英很是客气的问道。
方十恨怔怔的瞪了他好一会,才把目光移开,以无所谓的语气说道:“有,从这里往南,大约十四五里吧,前两年,我们也听说过那里经常出事,也想去看个究竟,但是首领他……”一提到首领,方十恨变得十分警觉,再次将审视的目光,锁定在了年轻人的脸上,试探的问道:“他严令我们不许靠近那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去哪儿做什么?”
神刀玄女插话道:“最近江湖上出了个邪恶的门派,叫天音教,做尽了坏事。后来才知道,他们原来是替关外的满清卖命的武林败类,旨在控制整个中原武林。那个山洞,极有可能就是他们的巢穴,我们就是要去捣毁它。依我看你们的头领,八成跟他们是一路的,你倒是想想看,杀死大明的皇帝,对谁最有利?只能是满清!”
毕士英见方十恨低下头,默然不语,便道:“那好吧,还得谢谢你能为我们指点迷津,废你的武功实属逼不得已,当今皇帝对我家有恩,我不想他遭到什么不测,也不想普天下的老百姓遭殃,该说话的我们也都说了,希望你们三位能够迷途知返,好自为之,告辞了。”言罢,与神刀玄女,弟弟士超,快步出了石屋,各展上乘轻功,朝东南方向疾奔而去。
山洞前面的草丛、林木被践踏、冲撞得不成样子。处处是兵器劈削砍砸的痕迹,处处是刚刚凝结不久的殷红血迹,一切的一切,是那么令人触目惊心,不难想象,这里所发生的那场厮杀,是何等的惨烈,何等的残酷。
三个人目睹此情此景,心不由自主的在缩紧,在下沉。他们小心翼翼的接近了洞口,正打算进去冒险看看,冷不丁,打两边的危岩之上,嗖、嗖射出十几只冷箭。尽管来得既突然又凶狠,可是对毕氏昆仲和神刀玄女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只见他三人闪躲抄接,那些冷箭,连几个人的衣角都能没沾着,紧跟着四周冲出十几个黑衣人,嚎叫着挥舞各式兵器,猛扑过来。
神刀玄女喝了一声:“他们是天音教的,杀!”刀光暴长,血光四射,奔她来的三个黑衣人,眨眼之间便躺下了一对半。
另一边,毕士英左指右掌,只用了不到五成的内力,六名狙击者连声惨叫,在地上趴了一片。余下的四个,则成了少年的暗器靶子,目不交睫之际,就已被射得跟刺猬差不多,眼见得活不成了。也不知这些人是如何给洞里面的同伙报了信,打洞中呼啦啦涌出来一群人,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为首的也是三个人,身材高大,面目阴冷的是无射公孙湛,手持铜棋盘,神态悠然的玄机居士皇甫辉,第三个人毕士英很是眼熟,正是在少林寺交过手的,龙蛇神君符寿昭。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二十来个黑衣恶汉。正应了那句话: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双方已经没有什么客套话好讲,毕士英一口紫电霞光剑,敌住了二垣,綦毋竹挥刀攻向了她的死敌公孙湛,毕士超则一头扎进了黑衣人的堆里,大开杀戒。
符寿昭原本就是毕士英的手下败将,再加上是受胁迫而上的贼船,一早就心怀异志,又哪里肯替天音教真的卖命?动起手来,颇不起劲,连一半的力气都没用上。
皇甫辉的三十六路铜棋盘,其招法虽然精奇诡谲,但是内力远不及年青对手,而对方那神鬼莫测的玄妙剑法,更是令他一筹莫展,于是乎,二垣只是围着毕士英走马灯似的乱转,却攻不进去一招半式。
神刀玄女的心底,可是恨极了公孙湛,出手便是飞雪断魂刀的绝招“万树梨花”,这一招在她融通师太真元之前,从未用到最佳境界,此次用来则是得心应手,妙到巅毫。
一气呵成攻出的六刀,刀刀六变,扑朔迷离,奇幻莫测。公孙湛忙了一脑门子白毛汗,连一招也没能接实,直气得嗷嗷怪叫,心中认定对方不敢跟自己硬碰硬的较量,正打算转守为攻,万万没有料到,神刀玄女的刀法骤变,伴着姑娘舌绽春雷般的怒吼,栗人的刀芒乍现,三记索魂夺命的七极刀法,好似惊雷疾电,划空而至。
第一刀,堪堪避过,已是衣裂发断;第二刀,肩胛受创,血如泉涌;不容公孙湛有片刻的喘息,更加凌厉、奇诡的第三刀,已然劈到了他的眼前。公孙湛骇叫着拼命向后倒退,明明看见自己的颈口,已经躲过了对方的刀尖,可是仍旧感到喉咙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噗的一声,一道血箭蹿出一尺多远,他的双臂胡乱的在半空中抓了七八下,失去生机的躯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恶贯满盈的公孙无射,直赴地狱去了,以他的生前所为,不用问肯定是第十八层的新贵了。
玄机居士偷眼瞥见顶头上司的宝贝儿子丧了命,深知公孙立极必定不会轻饶了自己,心神慌乱之际,连中两剑。符寿昭还念着旧情,吼了声:“二哥,你快先走!我挡住他!”说着拼出了全力,豁出了性命,独战毕士英。
皇甫辉知道再不走必死无疑,遂道了声:“三弟小心,我去了。”话音未落,人已经跑没了影。龙蛇神君也不过支撑了五七招,便已在年青对手的剑影掌风中,颓然倒地。
恰巧在这个时候,毕士超放倒了最后一个黑衣人,意犹未尽的少年,嗖的踅了过来,抬手就要对瘫倒在地的符寿昭痛下杀手。綦毋竹见状急呼:“士超,别杀他!留个活口,我们有话要问他!”
少年颇为扫兴的垂下了胳膊,嘟囔道:“真没劲,就这么几个半人,刚到兴头上,就没一个能动弹的了。什么破天音教,就这么几头烂蒜呀!”
“士超,你也不要太自大了,这个天音教里的高手可是不少,好仗有的你打,就怕到时候你应付不来。”毕士英以严肃的口吻告戒着弟弟。转过身冲口中不断往外溢血的龙蛇神君问道:“姓符的,你快点告诉我们,侠义道的人都怎么样了?说了,我们就不难为你了。”
符寿昭本就无心效忠天音教,自然不会为其保守什么秘密,当即,将他所知道的合盘托出。
“侠义道完了,”龙蛇神君的语气之中,竟也带着几分惋惜和伤感:“他们来的人倒是不少,后来分成了两拨,身手最好的八个人进了山洞,其余的几十个人留在外面负责接应……”
他咳嗽了几声,喷出不少血沫子,喘息了一阵又道:“进洞的,除了林台天、铁松子和齐元朗被擒,东海派的鲍清风自尽以外,都给烧死在机关闸门里了。洞外面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只有少林派的宗岱和华山的奚老头留了活口,被一同带到大圣庄去了,恐怕也没几天好活的了。”
“那我师父、师兄呢?”毕氏兄弟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大声的追问。
符寿昭听了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答道:“你们问的是劈风剑郑隐啊,死了,死在洞的外边了,至于你们的师兄,我就不得而知了。”龙蛇神君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弱,越来越轻。
“什么?”毕士超差了声喊道:“你们杀了我郑师父?我要把你们全都碎尸万段!”嘴里头嚷着,噌的跳了起来,运起双剑就要劈向符寿昭。
眼中噙泪的毕士英,急忙伸手拉住狂怒的弟弟,强压胸中的悲痛和怒火,一把将龙蛇神君提了起来,双目逼视对方,一字一顿的说道:“姓符的,你快告诉我,是谁杀了我师父?”
第92章 死里逃生
符寿昭的眼中掠过一抹恐惧,随即变得超然,轻声答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我在洞里,外面领头的是黄钟东方异,他一准知道,你们去问他好了。”
綦毋竹一开始很是担心毕士英,承受不了丧师之痛,此刻见他尚能自制,方稍稍安心。这才把压在心里的疑问提了出来:“姓符的,那昆仑派的岑雪玄怎么样了?还有东海派的雷晨风?”
龙蛇神君轻飘飘的说道:“岑雪玄……死在铁闸里了,那个姓雷的,我不太清楚,八成也死了,你们还是去西山坳找找看吧,凡是死了的人,都给拖到那里去了。”
符寿昭的后半句话,綦毋竹根本没有听到,只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她与昆仑游侠之间的感情,既深厚无比,又复杂难言,曾经是心目中无限崇拜的偶像,接下来成为暗恋的意中人,而后又是恩同再造的大恩人,也是知心挚友,情逾兄妹。惊闻噩耗,一呆之下,凄绝万分的喊了一声:“岑大哥——”扭身奔向山洞。
毕士英关切的唤了一声:“竹妹——”便要跟过去安抚劝慰心爱的姑娘,却被龙蛇神君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焦急之中喊了一声:“士超,快去劝劝你竹姐姐,别让她干傻事!”少年应了一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跳起身来,飞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