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神刀申屠剑一死,无疑是搬去了他头顶上的一座大山,欢喜得他一宿都没睡好觉。但是在外人面前却不敢有半点表露,并且要装出一付悲痛欲绝的模样。尤其是来的这三个人,非但是申屠剑的亲朋至爱,而且还都是虎威堂的顶梁柱,极具威信,在堂中一呼百应,是他楼青峰万万得罪不起的主。当即故作沉痛的说道:“蒲大叔,是真的,是三垣宫的龙蛇神君符寿昭带白虎七宿干的。当时……我没敢告诉您,是怕您一下子受不了,想缓一缓再慢慢……”
“缓什么缓?”楼少帮主的话被蒲大彪粗暴地打断:“伤心顶个屁用啊,掉眼泪那是娘们干的事儿,人死了哭也哭不活,报仇哇!报仇才是咱们爷们该做的。小刚、小华,走,给我调齐全部人手,把三垣宫那帮龟孙子杀他个鸡犬不留,要是剩一个喘气的,我蒲大彪就是婊子养的!”粗壮老者眼珠子通红,大声吼着便要往外冲。
“蒲大叔、蒲大叔,请留步!您看,这是大圣庄主齐大侠差人送来的英雄帖,他要邀集中原武林各大派联合剿灭三垣魔宫、等明天,我们一起动身去大圣庄,替剑叔报仇我也有份呀。咱们与各大派的人马联合起来,对付三垣宫不是更容易得手了吗?”楼青峰极力劝阻着,他之所以要和虎威堂的人一同去大圣庄,一是为了在帮众之中树立自已的威信,二是想在武林同道面前出出风头。
蒲大彪气哼哼地翻了翻眼皮没吭声,心道:“论打,要你这个秧子反到添累赘。”可毕竟是帮主的宝贝儿子,多少也得给点面子。犹疑之中瞅了瞅同伴。
圆脸长须的申屠华为人比较沉稳,不想让少帮主太过难堪,遂出来打圆场道:“彪兄,少帮主说得也有道理,三垣宫可不白给,泥多佛大嘛,人多一些,收拾他们就会轻松一些,不也可以少损伤一些咱们的兄弟吗?何乐而不为呢?”
蒲大彪仍有点不情愿,抢白道:“给咱们大哥报仇,要别人帮忙算怎么回事儿?难道说我们震山帮没人了不成?”
“蒲副堂主言之诧异,”范高咏插话道:“你还有所不知,在大圣庄遇难的不单只申屠堂主一人,还有飞云堡的桑堡主和林台天的未来女婿綦毋松,另外,齐庄主自已也受了伤。你想想,飞云堡、武当派、微山林家、大圣庄哪一家能咽得下这口气呀?既然大家都要报仇,何不拧成一股绳,那样的话,讨伐三垣魔宫,就会如同以锻投卵,定能摧枯拉朽……”
“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们,明天就明天,我回去挑人去啦。”蒲大彪不耐烦地嚷着拂袖而去。生铜钱痣的申屠刚紧随其后。申屠华抱歉地冲楼青峰拱手道:“少帮主,彪兄他是个粗人,礼仪上有所不周,还望少帮主多多包涵。”
楼青峰阴冷地笑笑道:“噢,没什么,谁叫他是家父的生死弟兄呢,震山帮的江山是他和你们老一辈人用性命拼来的,就由他去吧,我是不会介意的。”嘴上说得倒是挺好听,可心里却恨恨道:“哼,这个该死的蒲大彪,不把小爷我当回事儿,算你瞎了狗眼,申屠剑上了西天,你的死期也不远了。”
北七省武林盟主林台天的家座落在微山东麓,整个庄园掩映在茂林修竹之中,呈现出一派幽静、淡雅的气氛。
书房中,飞篁客林台天正捧着一本古籍专心研读。老爷子已年近花甲,依然精神矍铄,饱经风霜的一张脸,半尺多长的花白胡须飘洒胸前。
“岳父大人,大圣庄来人了,好象是出了什么事。”门外风风火火奔入一名汉子,正值而立之年,浓眉大眼,身材彪悍。丰良复,林老盟主的大女婿,也是他最得意的弟子。
“有请。”林台天放下手中的古籍,皱眉捻须,心道:“会是什么事呢?”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挥之不去。
不一刻,打外面步入一人,环眼钢髯,正是大圣庄武师薛宗道。武师深深一躬,双手托起一封信柬道:“敝庄庄主齐元朗,差在下前来送信,请林盟主亲启。”
丰良复过去接过信柬转身递给岳父。林台天一边拆信一边道:“这位壮士,有劳你了,请坐下歇歇吧。”大武师称谢落座。
飞篁客林台天展信阅读,脸色剧变,扭脸道:“良复,快去请你师母来。”丰良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应了声:“是”,快步出了书房,向后院奔去。
林台天用颤抖的手缓缓放下信柬,以手撑额,沉痛万分地自语道:“风古老弟,你真的就这么去了,老哥哥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真、真、痛杀我也!”林、桑两家的交往可以上溯到三代,其间的友情之深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惊悉噩耗,怎不叫飞篁客痛断肝肠。
薛宗道也面涌悲愤之色,慨然道:“桑堡主、申屠堂主、还有綦毋公子惨死在敝庄,我家庄主痛不欲生,指天发誓要为他们报仇雪恨。只要林盟主您发句话,咱们侠义道联起手来,把三垣宫那帮王八蛋杀他个片甲不留。”
林台天抬眼看了看大武师,目光变得深邃,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愁云。
“当家的,出了什么事?”随着激悦的话音,一位仪态端庄的中年妇人疾步走进书房。清秀的面庞,丰韵犹存,微微上翘的眼角眉梢,隐含着几分威严刚烈。轮剑罗刹独孤仪,不仅是飞篁老侠的妻子,而且还是昆仑北宗的首要人物。
林台天叹了口气,痛苦地摇了摇头,把信柬递给了妻子,冲薛大武师道:“这位壮士,此事关系重大,且容我们商议一下,稍后就会给你个回音。”随即又对女婿吩咐道:“良复,你先领这位壮士去客房洗漱用饭。”
薛宗道起身毕恭毕敬施了一礼:“一切尊从林盟主安排,在下告退。”说完跟着丰良复离开书斋。
啪的一声脆响,独孤仪拍案而起,立眉切齿道:“好个符寿昭、白虎七宿,看我不把尔等碎尸万段!当家的,亏你还坐得住,还不快召集人手,赶赴大圣庄,和齐庄主他们一道杀往太白山,把什么三垣二十八宿统统化作齑粉!”
“夫人,这桩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吧,你且想想,三垣宫既然敢一下子与飞云堡、震山帮和咱们结下血仇,一定早就准备好了,专等着我们杀上门去。咱们怎么可以掉以轻心?仇是一定要报的,不过要谨慎行事,这一仗打起来就不会小,弄不好一着棋错,满盘皆输,平白折损各派精英,我林台天岂不成了武林罪人?”飞篁客心绪沉重,眉头紧锁。
“当家的,我看你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难道让人家骑在脖梗上拉屎不成,连齐庄主都有倾庄复仇的决心,我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他们杀了綦毋松,就等于害了咱们的迪儿,此仇不报还有何颜面见武林同道?三垣宫就是龙潭虎穴,我们也要把它夷为平地!”轮剑罗刹面色冷峻,飞快地抢白道。
“好、好,去就是了,你不要这么冲动嘛,风古死了,松公子死了,你当我不痛心、不气愤、不想替他们报仇吗?我只是担心其中有阴谋,说不定三垣宫业已设下陷阱,想借此将我们一网打尽。我们决不可以悼心失图,明天我们去大圣庄和齐庄主他们再好好商量一下,然后再决定如何攻打三垣宫。”林台天停了一停,忧心忡忡地说道:“夫人,松公子这一死,咱们的迪儿可怎么办啊?总不能让她守一辈子这望门寡吧?”
独孤仪也一下子由义愤转为忧伤,轻轻叹了口气,默然半晌道:“当然不能,如此也太难为她了,可不管怎么说,迪儿毕竟与綦毋公子已经订下了婚约,武林中几乎尽人皆知,我看还是让她替綦毋公子守节三年吧,到时候,人们也已经淡忘了这件事,就是有人嚼舌根,也掀不起什么大的波澜了。”
“是啊,守节三年,也算对得起松公子了。唉,早知现在,当初还不如让迪儿跟岑剑龙的儿子算了。”飞篁客懊悔万端的说道。想想让正值妙龄的女儿苦守三年,老侠客不由得心痛不已。
独孤仪脸色难看,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什么来。两年前,是她执意不准三女儿林迪与昆仑南宗的岑雪玄相恋。只因为昆仑南北两宗之间积怨甚深,几十年不相往来。而选中綦毋松,一是他家事好品貌端正,身手高强;二是由于他浪迹江湖,成婚之后可以入赘林家,从而使林氏的实力有所增强。却不想飞来横祸,轮剑罗刹嘴上不说,这心里也不是滋味。故尔对罪魁祸首三垣宫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立马杀上太白山,将什么三垣二十八宿斩尽诛绝。
夫妻二人沉默了片刻,独孤仪开口道:“当家的,你去安排明天动身的事,我去迪儿那里,这件事迟早都要告诉她的,长痛不如短痛。”
林台天点头道:“这孩子命苦,你好好跟她说,安慰安慰她,别动不动就对她发脾气。”
“我知道。”独孤仪应了一声,快步出了书斋,向后院的内宅走去。不一会,便从林三小姐的闺楼之中传出阵阵哭声,接着是轮剑罗刹激悦的话音:“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三垣宫欠下的血债,咱们要让他们十倍百倍地偿还!明天我们就去大圣庄,然后与侠义道各派高手杀奔太白山。”
“娘,我也要去。”林三小姐带着哭腔说道。
“好吧,你先收拾收拾应用的东西,明早咱们一起动身。”独孤仪略一沉吟,作出了决定。
第20章 矫枉过正
憋了一肚子的气,窝了一脑门的火,紫薇姑娘暗自发誓;要狠狠整治戏弄自已的师弟林逸。邓州城客栈中,她彻夜难眠,临至天明方昏昏睡去,一睁眼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不禁责骂自已误事,急匆匆结账出了客栈,来不及吃饭,买了几个包子便催马出了城。
雪龙驹吃了两鞭子,四蹄腾空,箭打的一般往前窜,害得路上行人车马惊恐闪避,嗔怨、斥责不绝于耳,张紫薇却毫不理会,既不回嘴也不减速,一门心思要把耽搁的时间抢回来。
两个时辰过去了,十几处村镇被抛在了身后,雪龙驹已驰出了三百多里路,却不显半点疲态,依然轻快地纵蹄飞奔。紫薇姑娘极目远眺,见前方天际现出一座绵亘不绝的大山,好似一头什么动物横卧在那里,对了,象一头大牛,是伏牛山。
天光渐收,已是申牌时分,张紫薇打算找个村镇投宿过夜,遂放缓了速度,目光不停地在道两边寻觅,行不多远,雪龙驹忽的停了下来,姑娘忙收回远眺的目光,惊异地向前方望去,只见三人三骑一字排开,拦住了她的去路。
居中的大高个,盘子脸,穿得溜光水华,一双精光灼灼的眸子正死死盯着马上的姑娘,他旁边的两个人身着劲装,左边的腮上生着圈癣,右边的是个酒槽鼻子,别看这二人的模样不怎么着,精神头倒是蛮足,四只闪动着淫邪目光的眼睛,在紫薇姑娘的身上看个不停。其中一个嘻皮笑脸道:“二爷,这小妞的模样可真不赖呀,弄回去给我们做二奶奶吧。”
张紫薇目迸威芒,暗自斥道:“林逸,我看你是聪明过了头,有道是事不过三,还敢在这儿装神弄鬼,还想耍我,没门!看我如何惩治于你。”呛啷啷掣出赤华宝剑,厉声叱道:“林逸,你有什么花样尽管都使出来吧,看你还能把我怎么样?”她的剑泛指对面的三个人,因为她吃不准哪一个是林逸假扮的。
拦路的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中的盘子脸摇了摇头,颇为惋惜地说道:“原来是个疯丫头,可惜了这张小脸蛋儿,不过这把剑可是件稀罕东西,这马也不错,癣六、糟七,你俩卖卖力气,每人十两银子,把这马和剑给我弄过来。”
两个跟班喜笑颜开,圈癣脸道:“二爷,这人您要是看不上眼,就赏给我们哥俩吧。”
“行啊,当心别伤了那马。”盘子脸随口应道。
酒糟鼻子道:“六哥,你先上吧。”圈癣脸一晃脑袋:“别,老七你小子是向着我还是坑我?这丫头既然拿着这么好的剑,又骑着这么好的马,你说她会是个善茬口吗?咱们还是并肩上吧。”
盘子脸笑着催促道:“还是老六心眼多,天快黑了,你俩麻利着点,快动手吧!”圈癣脸、酒糟鼻应声下马,一个亮了双钩,一个曳出铁索飞镰,左右两路逼近。
张紫薇也下了雪龙驹,仗剑而立,全神戒备,生怕一不小心,又中了林逸的圈套。
两个家伙色欲熏心,急不可耐,酒糟鼻喝了声:“小妞,接招吧!”噌的跳起老高,唰的抖出飞镰。圈癣脸也毫不怠慢,猱身欺近,双钩连环攻出,倒也根基扎实,非为庸手。
虽说上一次,紫薇姑娘被林逸一招之下制住了大穴,但是绝不能就此断定她的功夫太差,之所以那么快就败落,一是因为她没有临敌的经验,大意轻敌,没能识破对方的计谋;二是由于林逸突袭得手的那一招,乃是林氏的打穴绝技“九龙御天”,就算是武功一流的江湖老手,也休想轻松破解,又何况是初涉江湖,技艺未臻上乘的她。若是他二人凭真实功夫较量,林逸就是想赢她,也非得个三五十招不可。而这一回,紫薇姑娘牢记前车之鉴,加倍小心,绝不再给对方任何可乘之机。
赤华宝剑,神兵宝刃,青萍剑法,神鬼莫测,不出数招,癣六的双钩就断了一只,成了单钩,额角上添了一条二寸长的口子,半边脸尽为血污涂染,甚是可怖。糟七的飞镰真的飞了,只剩下两截铁链子,肩头,大腿两处着剑,疼得是呲牙咧嘴,叫苦不迭。还是张紫薇以为他们是林逸的手下,只想略施薄惩,否则这两个家伙就算不死,恐怕也早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一经交手,张紫薇就已断定这两人不是林逸,心想剩下的那个盘子脸一定是他。暗道:“这个死小子,也真有个茛劲,竟忍心让手下人在这儿活受罪,自已在那儿躲清静,看热闹。心中不免有气,振剑挥掌将狼狈万分的两个家伙击出丈外。曲腿弹身,绛红身影如雏燕凌空,飞扑马上观战的盘子脸。口中娇叱:“死小子,这回咋不用竹竿子了?吃我一剑!”为一雪上次惨败之耻,紫薇姑娘拿出了龙虎山的绝活“青影萍风”。但见得剑光迷幻,剑势飘乎,疾狠绝伦。
姑娘身手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