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蜘蛛面无表情的幽幽说道:“林公子,说到楚碧瑶,她并非是我的嫡传弟子,又是那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我也不想旧事重提,与你们俩夫妻过不去,咱们各让一步好不好,你只要告诉我,青冥玄功和金陀秘术,藏在你们家里的确切位置,我自己去取,书一到手,立马放人,叫你们夫妻父女团聚,怎么样?为了那么两本书,你还不至于把自己的老婆孩子的性命都搭上吧?说实话你那个闺女,还真是个人见人爱小东西,我还真的不忍心让她吃一丁苦遭一丁点罪哩。”
毒妇那阴阳怪气的话语,听在林逸的耳中,直感到心如刀绞,一方面是父母双亲视若生命的武学宝典,一方面是娇妻爱女的性命,他深切的知道,别听玉蜘蛛嘴上说得好听,只要是自己说半个不字,她杀死郦月吉和小若笛母女,连眼皮都不会眨。
抉择,艰难而痛苦的抉择,金箫剑士五内如煎,犹豫再三,方缓慢的开口说道:“我也不瞒你诳你,少林神功金陀秘术,已经被寄居在我家的顾少侠毁掉,至于说青冥玄功嘛,我看即便是我说了放在什么地方,你也未必拿得到。”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只要你说的是实话,不管我能否拿得到,我都会践诺放人的,如若反悔食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怎么样?你到底是答不答应?请速作决断,我是耐性可是一贯不怎么好哟。”乌媚卿软硬兼施,想方设法逼迫金箫剑士就范。
林逸真是左右为难,进退维谷,妻女的生死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间,看情形就算自己以实相告,玉蜘蛛也不会马上放自己回去,而自己一去不返,必定会引起父亲和母亲的警觉,也肯定会有所提防,就算自己告诉了毒妇,她八成也会铩羽而归,到时候她只能怪自己无能,退一步说,即使秘籍被她盗出来,也可能是坏事变好事,一来,父亲就不用跟北斗星神那个大魔头作生死之搏,拼得两败俱伤了;二来,天音教很可能发生窝里斗,自相残杀,从而分崩离析。而且最重要的是,武功秘籍丢了,还可以想法子去把它夺回来,可人若是死了,则再也无法复活了。
如此想来,金箫剑士的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但是毒妇到底能不能信守诺言,他没有太大的把握,无奈主动权掌握在对方手中,自己只能委曲求全,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乌媚卿的一再催促下,林逸终于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徐徐说道:“青冥玄功放在我母亲的卧房之中,装在一只银制的盒子里,具体位置好象一直在变,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也不大清楚,你自己去找吧。”
乌媚卿听了林逸的话,仔细的琢磨了半晌开口道:“好,我姑且相信你说的是实情,你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用假话糊弄我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你跟我来,你的老婆和女儿,就在那边的一个山洞里。”
林逸跟随着乌媚卿和公孙涵,向西大约走了有一里多远,来到了一个山洞之前,玉蜘蛛回过脸冲他说道:“她们娘俩就在这个洞里面,而且都服了我的药,你不要试图把她们弄走,或是叫人来救,那样的话只能害了她们,我这里给你九颗解药,你只须守在这里,早、中、晚给她们各吃半颗,三天后就没事了,即便我没有得手,也绝不会再来为难你们了,不过,假使你敢骗我,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林逸把九颗绿色的药丸接在手心,心里颇不是滋味,当下不再理睬玉蜘蛛和小魔女,匆忙钻入山洞之中,口中焦灼的呼唤着妻女的名字,当他看到郦月吉和林若笛都毫发无损时,才总算放下了一直悬着的一颗心。可是没过多久,他的眉头复又紧紧的锁在了一起。说出青冥玄功的藏匿之处,虽然是被逼无奈,万不得已,却仍使他感到愧疚万分,失去武学宝典,父母双亲能否承受得了这么巨大的打击?尤其是性情刚烈,宁折不弯的母亲,他的心为此倍受煎熬。
第38章 针尖麦芒
“顾枫,你可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呀,饿了你十天,非但没能把你怎么样,反而让你偷学了少林派的神功。想当年少林方丈宗岱大师,挟金陀秘术来我家避祸,他圆寂后,我们遵从了他的遗愿,将此功法埋在了他的居所之下,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超过两三个人,而且没一个会向外人泄露,更不会偷偷去修炼。我一时气愤,也忘了这件事,把你关在了那里,想不到居然给你看破玄机,偷练了不说,还将功法毁掉,小小的年纪,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心机?莫非你是受你老子顾天峻,或者是别的什么人指使,用苦肉计混人我们林家,窃取神功秘籍不成?”
轮剑罗刹面沉似水,严词质问。她身后的四大弟子也一个个黛眉紧蹙,玉脸寒霜。在顾枫回到林家第二天的下午,独孤仪终于找到了机会,派女儿林迎将其请到了内宅。
起初,顾枫还以为独孤仪叫自己来,是想对日前囚禁自己的事情有个交代,暗中打算只要她肯当众对自己说两句道歉的话,自己也就看在林老爷子的面上,大度一些,原谅了她。毕竟自己也算没白遭那份罪,功力能够在短时间内暴增一倍,可以说是每一个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啊。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刚一见面,对方就是这么一通夹枪带棒的申斥指责,还污蔑自己是包藏祸心,不由得怒火中烧,刚刚才有所好转的狂暴情绪,复又躁动起来。
本欲还以颜色,但想到这两天林氏父子对自己呵护关爱,可说是情深意重,自己只感到无以为报,怎么好在他们的家里闹事?那岂不成了恩将仇报?便强自忍耐,声音微颤的为自己辩白道:“独孤前辈,金陀秘术是我在饥饿煎熬中无意发现的,为了打发时光才胡乱的修炼,以至于走火入魔,以后毁掉秘籍书、破门外闯,都是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所为,绝非前辈所言受什么人的指使,这一点,我顾枫什么样的重誓都可以发!请阁下不要妄自猜测才好。”
“还真看不出,顾天峻竟然有你这样一个伶牙俐齿的儿子,也罢,偷练并毁掉少林神功,总算事出有因,而且已经无可挽回,姑且揭过不论。我倒想问问你,你凭什么擅自做主,把我的孙女小笛,从我家带走送给那个姓郦的?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又算干嘛吃的,胆敢插手别人的家事?单此一条,废去你的武功就一点都不为过!”说着说着,独孤仪又动了肝火,声色俱厉,戳指质问。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小!不错,小笛是你的孙女不假,可是你也别忘喽,她还是郦前辈的女儿,你拆散了他们夫妻还不算,还要让她们母女骨肉分离,堂堂一代武林名宿,心肠何以酷毒至此,真令天下人齿冷!”平素并不怎么善于辞令的顾枫,盛怒之下,竟然言辞犀利,滔滔不绝,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轮剑罗刹几时受过这等直言怒斥,直气得面颊抽搐,浑身抖颤,不待她发话,林迎已然厉声喝道:“鼠辈,胆敢辱骂尊长,特也猖狂,看我如何惩治你!”言出身动。旁边的莫妙言也早憋了一肚子恶气,道了声:“师姐,我来助你!”差不多和林迎同时发动,双双扑向年轻人。
童铃儿眼见得顾枫口无遮拦,再次闯祸,心中是又气又急,有心劝阻,自知人微言轻,根本是无济于事,只能站在那里空自焦灼。
南宫雁看在眼里则是心花怒放,想想几天之前,自己给顾枫抛下小溪中所受到的屈辱,暗自缥足了劲,只待两位师姐将顾枫捉住,就过去再狠狠抽他几个大耳瓜子,方才解恨。
林迎用得是华山派天星掌外加林氏点穴指,莫妙言使的是北昆仑的采莲手,一刚一柔,俱是经过了近二十年的浸润,造诣精深,加之上次对付顾枫手到擒来,二女心中不免暗怀轻视之念,又是在极度的气愤之下,一上来便放手攻击,满心以为可以在三五招之内,就能够制服年轻人,却不料由于全力进攻,各自的防御在所难免的出现了破绽和漏洞。
猛听得顾枫一声震耳的亢啸,左掌右爪,批亢捣虚,两道强悍力流,寻隙而入,直袭二女的胸腹要害。
林迎、莫妙言大惊失色,亏得二人根基扎实,经验老道,间不容发之际,尚能转攻为守,生生刹住身形,变进为退,可是在三方内力的短暂交锋中,吃亏非小,待到分际,一个鼻孔流血,脚步踉跄,一个衣衫破裂,满脸痛楚。在师父和师妹的面前,遭到如此挫辱,二女羞怒交迸,齐声厉啸,再度杀上,尽管各自都加了小心,并亮出了最得意的功夫,却依旧敌不住势如疯虎一般的年轻人,转瞬之间,已是险情频发。
童铃儿目睹此情此景,心绪是复杂之极,她既为顾枫能够因祸得福,武功突飞猛进而高兴,又替两位师姐的处境而担心着急。另一边的南宫雁已经按捺不住,口中疾呼:“铃儿姐,快帮师姐!”不顾死活的冲了上去。童铃儿迟疑了一下,偷偷瞧了一眼神情痛苦的师父,硬下心肠,飘身加入了战团。
虽然是以一敌四,顾枫兀自狂呼暴喝,爪力掌风好似天风海雨,裂岸惊涛一般向四女狂泻,直逼得四女越退越远,根本攻不到他的身边。
独孤仪眼瞅着众弟子的窘迫难堪情状,心似油烹,如坐针毡,她万万没有想到,顾枫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武功有了这等神奇变化,眼下已经是骑虎难下,只有舍下脸来亲自上阵了,就在她打算从座位上跃起,凌空攻击顾枫的时候,突然看到女婿丰良复和丈夫的心腹弟子蒙天广匆匆奔来,将激斗的双方分开。
丰良复躬身拱手,急切的说道:“岳母大人,请息怒,顾公子是岳父大人和铁松道长带回来的,是我们林家的恩人和贵客,纵然有什么地方冲撞了您,您身为长辈也该宽宥于他才是,怎么好一语不和就大打出手呢?这要是传扬出去,势必将影响我们林家,在武林中江湖上的体面和声名的呀!切不可以因小失大,意气用事,还望岳母大人您,三思而行啊!”
蒙天广则对余怒未消的顾枫劝解道:“顾公子,你的狂症刚刚见好,千万不能再冲动,要是再发作起来,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你可不要枉费了我师父和铁松道长的一片苦心啊!”
随着体力的衰竭,顾枫的狂性也有所收敛,当即气哼哼的甩开了蒙天广的手:“算了,今天就看在你们家老爷子的面上,不再和你们计较了,我顾枫命大得很,死不了的,不劳你们操心,我走了,也省得你们夹在中间难做人,明天的决战我会按时去的,你们就等着瞧好吧,有天音教那帮玩意好受的!”一边说着一边闯出了林家的后宅,这回连大门都没走,而是就近奔到墙边,腾身而起,飞掠而去。
第39章 歪打正着
顾枫一口气狂奔了十几里路,心中的狂躁情绪仍旧没能平息下来,最后在一片坡地上的密林中,终于停下了脚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摸去额头上的热汗,喘息了好一阵,闭上眼睛调息入定,不顾铁松道人的警告,将金陀秘术,从头到尾又修炼了一遍,由于此时他的心境极糟,再加上本来就已经步入了歧途,结果是越练越偏,一发不可收拾,铁松道人两天来的艰苦努力,付诸东流。
一个时辰之后,顾枫一跃而起,厉啸怪吼,见石裂石,见树毁树,螳螂爪,八仙掌,天遁拳逐一使来,直搞得那片林子飞沙走石,昏天黑地,断树残枝触目皆是。
暮霭降临的时候,他已经累得咻咻气喘,背靠在一截树桩上,席地而坐,手拍大腿,引吭高歌:“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乃是岳武穆的《满江红》。他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嗓音嘶哑,手痛腿麻,泪流满面。他的歌声方渐渐衰竭下去,最后昏昏睡去。
等到顾枫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神志昏乱的他早就将今天要与索大全等人决斗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只记得独孤仪污蔑自己是窃取武功宝典的奸细,再次萌生与之辩理,为自己讨还公道的念头,遂昏头昏脑的站起身来,大致辨了辨方向,又朝林家奔去。
还没等他赶到林家庄园的近前,便听到不远处传来激烈的搏杀之声,及近一看,正瞧见轮剑罗刹率领着她的女儿和弟子,大肆围攻两个青纱蒙面的女子。
顾枫一见独孤仪,胸膛中顿点时蹿起了火苗,口中恶声吼道:“老虔婆,又在这里仗着人多欺负人少,还要脸不要?有本事就接小爷几招,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边说边猛的锲入战团,拳爪连环,全力攻向已经大占上风的林老夫人。
独孤仪见顾枫又来捣乱,鼻子差一点没给气歪了,厉声斥道:“浑小子,又是你,今个你要是误了我的大事,看我不废了你的武功!”嘴里面说着,手中轮剑电掣而出,径袭年轻人的面门,打算将其逼退,好对付真正的敌人。
可哪想到顾枫却嗤之以鼻:“哈哈,想废我的武功,我看你还得再练三十年!”言罢不退反进,晃身避过对方的剑锋,发掌还击,其强猛狂烈的掌力,令独孤仪心惊不已,连忙闪身撤剑,变攻为守。全神接架。如此一来,那两个蒙面女子则乘此良机,杀散林迎、莫妙言等人的围困,溜之大吉。
独孤仪本欲速战速决,好去追赶那两个女子,怎奈,她与先前的对手,已经恶战多时,又吸入了少许毒烟,此时功力已是大打折扣。而神智不清的顾枫则一味的狂攻猛打,差不多招招都是只攻不守的拼命招法,怎不令她暗生忌惮,心中的懊恼、焦躁,无以复加,很快便陷人了被动之中,局面可说是岌岌可危。
林迎、莫妙言、南宫雁等人本来就对顾枫怀有成见,现在看到他竟然站在了敌人的一边,更是对其恨之入骨,眼见得母亲的情势紧迫,有心上前助战,却又很是踌躇,一来她深知母亲性情刚强,极好脸面,对付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还要别的人帮忙,不把她气疯了才怪。再者她自己,连同莫妙言、南宫雁,在方才的打斗中,都已经或轻或重的受了一些内外伤,尤其是被对方的毒烟熏得头晕腿软,实在是有心无力。
惟独童铃儿性情柔顺,为人随和,一直对顾枫暗存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