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自己舍下脸来,去求独孤仪,这一去一回,至少也得四五天,到时候檀九渊早已经堂而皇之的,登上了东海派掌门的宝座,再想把他弄下来,可就是难上加难了,而且,鲍前辈和雷、车两家的人,全都在檀氏门人的控制之中,自己投鼠忌器,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直接去云台山,谒见东海派的祖师爷,九绝神翁施老前辈,当面揭穿檀贼的阴谋?也不行,自己一个外人,辈份又低,可说是人微言轻,更要命的是,自己根本拿不出什么能够令人信服的证据,檀九渊可以轻而易举的打发自己,况且,檀贼老奸巨滑,一定防备自己走这一步棋,能否上得了云台山,还是个未定之数。
左思右想,苦无良策,直急得昆仑游侠两眼冒火,五内如煎。鲍清风的话语,又在他的耳畔回响,难道他老人家业已猜到求援无望,又担心自己放不下脸来走,而故意以此为借口,让自己逃生?也未可知。
强烈的屈辱,如同烈火灼烤着岑雪玄的心灵,不,绝不!苟且偷生,岂是大丈夫所为?他投袂而起,拔剑在手,瞳孔中迸出决绝的光芒,打定主意,要再闯雷家大院,杀一个算一个,救不了人,就和他们死在一块儿。正要举步之际,猛的瞥见一道身影,宛若轻烟御风,无声无息的掠到了近前。
不由得暗自心惊,什么人的轻功如此了得?自己出道以来,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等高手,只感到巨大的威胁逼近了自己,本能的振剑提气,要与悍敌决一死战。忽而,他那紧绷的神经倏的松弛了下来,很是诧异的问道:“咦,怎么是你?”
“你……还记得我?”对面那人的语气十分冷淡。
“当然记得,你来这儿干吗?”岑雪玄蹙紧了眉头,心想一定出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找人,至于找谁,阁下不会不知道。”那人的语调依然那样冷漠。
“她去找你了,怎么,你没见到她吗?”昆仑游侠此刻的心境极糟,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心平气和的说道。
“我们……见过,不过后来……哦……她又走了,我以为她会回来,跟你们在一起。”那人的话音变得飘忽不定,神情也有些局促。
“没有,她没回来,到底出了什么事?”岑雪玄谨慎的问道,内心不禁替神刀玄女担起了心,看样子,又是他把事情给搞糟了,让义妹受了委屈。
来的正是毕士英,从九龙镇的客栈出来,他猜想綦毋竹伤心之下,肯定会回天柱山,便一口气赶到了浮云轩,想不到那里只有几个左革五营的兵士守着,听小头目说:四个孩子被接到大营去了,而鲍、岑二人则去了泗州的雷家。至于綦毋姑娘是否回来了,他也不清楚。因为他们是刚刚被派到这里来的。
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毕士英急匆匆的赶奔泗阳,心想就算在那里找不到竹妹,至少也能从岑雪玄的口中,掏出一些事情来,也好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错怪了她。
想得倒是挺好,可是当两个人相对,他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默然片刻道:“哦、没什么,我再到别处找找看。”说完神情落寞的转过身去,便要离开。
“毕贤弟,请留步,有些话,或许你不愿意听,但是,再不说出来,恐怕再没有机会了。”岑雪玄斟词酌句的说道,以免引起毕士英不必要的误解。四目相对,一方是凝重裹挟着坦诚,一方是淡漠掩饰着不安和希冀。
“我只是想说,綦毋姑娘对你,没有一时一刻的忘情,那天,是我用脱了真力,无法行走,她不得以才来搀扶我,而且,你可能不信,那个穆少根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衣冠禽兽。曾经几次三番的打綦毋姑娘的歪主意,他说的话,你又怎么可以相信呢?”
“不错,我不信穆三哥会是你所说的那种人,但是我也承认,那天不该对她发那么大的火,我不该……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至于阁下的表白,我会去找穆三哥问个明白。”其实,毕士英也渐渐觉得穆少根的话,有些言过其实,甚至可能是颠倒黑白,只是他害怕自己真的错怪了竹妹,果真那样的话,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岑雪玄上前一步,诚挚的说道:“贤弟,你对我有戒心,不足为怪,只要你能与綦毋姑娘合好如初,岑某就死而无憾了。”
昆仑游侠的一番话,对毕士英的震动不小,同时,他也察觉出对方的语气有些异常,心忖:不管这个人是否对竹妹有非分之想,终究是竹妹的好朋友,而他似乎正面临着巨大的威胁,将去赴死,自己怎么也得帮他一把,就算是个陌生的路人遭了难,自己也不该袖手坐视,当下口气一缓,问道:“阁下在此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需要在下帮忙吗?”
岑雪玄的心头一热,暗道:竹妹子的眼光不错,没有选错人,这个年轻人心地善良,颇有侠义之风。不禁感动的答道:“啊,不必了,有贤弟的这句话,岑某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实不相瞒,此间凶险无比,岑某是自身难保,不想拖累贤弟,你还是抓紧时间,去找綦毋姑娘吧。”
本来他是出于一番好意,可是话到了毕士英的耳中,却理解成对方看不起自己,忍不住出言抢白道:“凶险,何足惧哉?我倒要会会东海派都有些什么厉害角色?”
在他的心目中,先是黎云翼和裘弘康,后是金盾无敌崔图,东海派给他留下了极其恶劣的印象,再加上心情极糟,又有意跟岑雪玄赌气,因此,也没细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大步流星的朝不远处的雷家大院闯去。
昆仑游侠担心他冒冒失失的往里闯会吃亏,疾闪过去,口中唤道:“贤弟且慢!”左手搭在了年轻人的肩头,试探着发出了七成的内力。他想试试毕士英的功底,若是好手,有他相助,事情或有可为。
不料,他的内力刚刚发出,登觉一股巨力反震回来,直逼自己的心脉,亏得他经验老道,机变极快,右掌急搭左臂,骤然间已将内力催至十成,仍感到抵敌不住来自年轻人的反震之力,不由得倒退了两步。
岑雪玄不怒反喜,大声道:“毕老弟,真想不到,你的功力竟然如此高强,好,岑某这个忙,你一定要帮了!”
时才,毕士英存心示强,闻言不禁暗觉惭愧,便道:“我不能耽搁太长的时间,我只帮你拿下这个宅子,然后就得走了。”
“毕老弟尽管放心,只要你能助我救出被困在里面的鲍前辈和车家的人,岑某就已经是乞浆得酒了,绝不会再耽误你去办事。哦……是这样,他们一共有五名好手,联起手来非我所能敌,贤弟你看……”
毕士英心里急着赶紧办完这里的事情,好去寻觅綦毋竹,想也没想,抛下了一句:“你只管救人,我来对付他们。”人已如大鸟横空,转眼之间就已经掠进黑蜮蜮的雷家大院。
岑雪玄点头赞许道:“好小子,真是艺高胆大,难得啊难得!只可惜跟竹妹子好事多磨,不知何时才能喜结连理?当即也展开身形,纵入院墙,直奔关人的谷仓。
第36章 烈火重生
就这么一炷香的工夫,可把个鲍老爷子忙了个四脚朝天,满头大汗。他一边指点雷晨风,为车凤吸出伤口里的毒血,一边把衣襟撕扯成细条,勒紧年轻夫妻蛇伤上面的关节,以防毒素向上蔓延。
本来,久居山中的他,对毒蛇颇有研究,但是身边没带治蛇毒的药物,正可谓巧妇难做无米之炊。心里是又急又悔,负疚自责道:“檀九渊这个王八蛋,真够毒的啊,挖空心思来算计咱们,我这个不中用老糊涂,着了他的道儿,害了车鼎一家,还让你俩遭这样的罪,唉,真对不起二师兄啊!”
雷三公子不断的从妻子车凤的身上吸出毒血,啐到地上。闻言激动的说道:“三师叔,您老这么说可就叫小侄过意不去了,说一千道一万,也是我们雷家连累了您,若不是为了救我爹和我哥,您老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话题一转又道:“师叔,我腿上的伤怎么和阿凤身上的不一样?一点也不疼,只是有点痒,还有点麻。”
“是吗?我还是下去看看,到底都有些个什么蛇。”说着鲍老爷子再一次跳进陷阱,并在下面大声说道:“他***,还挺全合哩,嚯,五步蛇、草上飞、吊树猫,哟,还有银包铁,晨风,你一准是叫它给咬了,不过还好,没有吹风琵巴蛇,要不可就惨了。嗤、这逮蛇的也是个二五眼,弄些个野鸡脖子有啥用?竹叶青也不碍事,哈哈,还有赤链蛇哩!”
“赤链蛇!师叔,是不是最毒的那种蛇啊?”雷晨风惊惧的问道。
“有个屁毒,以讹传讹,我就不止一次的让它咬过,开始也给吓个半死,过后怎么着?啥事儿也没有。”鲍清风跳上坑沿,肃然道:“晨风,快割开你伤口附近的皮肉,别太深,我帮你运功排毒。”
见雷晨风担忧的望了望依在自己怀中,痛苦不堪的妻子车凤,便安慰道:“你媳妇中的蛇毒不大要紧,倒是那只弩箭够她受的。你还不快点动手?再耽搁会没命的。”
雷晨风听了,知道老者绝非戏言,连忙放下呻吟不止的爱妻,自己割开被银环蛇咬中的脚踝表皮,在鲍清风的帮助下,运功将蛇毒逼出体外。
岑雪玄掠至谷仓门前,剑光起处,四名守卫躺下了三个,余下一个急施懒驴打滚之技,方拣了条命,一路狂呼:“来人哪,有人劫牢啦!”昆仑游侠也不理会那人,游龙剑抡起,咔咔两下斩断了大门外面的铁链,推开了沉重的大门,里面呈现的出来的是一道大铁闸。
院子里一片骚乱,最先赶到的是檀家兄弟,老四檀炎手中爪槊一指,恶声恶气的说道:“姓岑的,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这回你可就别想走了!”
两兄弟举槊扬锤,杀气腾腾的扑将上来,便要将昆仑游侠置于死地,不想,半空里横着飞过来一个人,掌风呼啸,似排山倒海般倾轧下来。
檀圭大骇,锤枪斜挑,截击来人。岂料那人已经变掌为指,在他的锤头上笃的敲了那么一下,也没看出使多大的力量,檀家老五却觉得一道巨大的力流,顺着枪杆直逼掌心劳宫穴,就如同针刺火炙一般。只听得檀圭啊呀一声大叫,锤枪撒了手,几乎同时,胸口鸠尾穴再着一指,壮硕的身躯摔出一丈开外。
檀炎见陡添强敌,心悸不已,反荡爪槊,身子斜窜,想逃之夭夭。毕士英哪容他脱身,人随槊走,待其槊上的劲力衰竭,一掌劈出,正中檀炎的右肩,虽然只用了不到五成的内力,檀四少已然吃受不起,哎哟哟,一叠声的痛叫着,倒提爪槊蹦出老远,脚下踉跄,勉强拿桩站稳,回过头来,两眼直勾勾的瞪着比自己还年轻的,武功却高深莫测的对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毕士英正欲再加一记两仪玄阳指撂倒对手,忽觉罡风震耳,一对镔铁螳螂钳,凌空袭来,心知此人的身手不弱,忙凝神静气,运掌发指,与顾天峻以快打快,一口气连拆了九招。
要说这位铁臂螳螂顾天峻,在檀氏的门人弟子中,可算是第一高手,被老谋深算的檀九渊相中,将唯一的女儿檀淼嫁给了他,身为弟子兼姑爷,他在檀家的地位,丝毫不比大少爷檀鑫低,而且心机老辣,袖里乾坤把他留在这里独挡一面,也绝非偶然。
可在是这么区区九招,这位檀门的乘龙快婿,就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两人一分,顾天峻只感到气促汗下,暗自惊疑:“打哪儿冒出这么一个煞星?怎么比那个岑雪玄更年轻、更厉害?正值绝望之际,贺双绝、黎云翼双双杀到,再加上暴怒如狂的檀四少,以四敌一,方缓过一口气来。
再看那边的岑雪玄,正在用宝剑在铁闸上割划,上前阻截的门人已经躺下了十好几个,心忖:铁闸要是给破掉,放鲍老头出来,自己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不由得咬了咬牙,只有用最后一招了,铁臂螳螂裂喉恶吼:“快点火!点火!”
原来,他事先做了最坏的打算,命人在谷仓的四周堆满了干柴,并浇上上了好几桶桐油,一旦点燃,整个谷仓立时就会变成一座烈火地狱,里面的人休想逃生。
两个檀氏门人,闻令而动,点燃了两只火把,用力抛向谷仓门前的柴堆。岑雪玄顾不得再割铁闸,疾闪过去,运剑挑飞了火把。可是更多的人点起了火把,纷纷扔向谷仓,昆仑游侠左冲右突,拨挑火把。但当那些人开始散向两边时,岑雪玄暗叫不妙,大声急呼:“毕贤弟,快来助我!”
毕士英一心以为,岑雪玄先前所说的五名高手,都已经被自己吸引过来了,救人不会再有什么困难了,而以一敌四,自己一双肉掌应付起来,还不算太吃力,除了对银煞黎云翼多眷顾一些,并没打算赶尽杀绝。可当他发现岑雪玄那边的形势,已然岌岌可危的时候,心中发狠,出手不再容情,暴发两掌,环状力浪将黎、檀二人震翻出去,紧接着一记玄阳指,逼退顾天峻,横掠过去,发出刚猛无俦的劈空掌力,七八个正要投火把的檀氏门人,登时爹娘乱叫,滚成了一团。
顾天峻见状急了,狂声吼道:“云翼,你随我缠住那小子,老贺,你跟老四去点火!”
毕士英见对手如此凶顽,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紫电铗哗然出鞘,万象剑法出手,只一招,铁臂螳螂的左臂齐肘而断,惨嚎一声,斜蹿而走。紫电铗再发,黎云翼的双腿各着一剑,深可及骨,整个人瘫了下去,杀猪一般的嚎叫起来。几个月前他欠毕士英的债,这下算是连本带利一并还清了。
正与岑雪玄缠斗的贺双绝见势不妙,狂攻几斧,逃之夭夭。而那个檀炎,则斗疯了心,宁可挨昆仑游侠的一剑,终将一只火把投进了柴堆。
刹那之间,一团火焰,呼的窜起,随即轰的一下向左右扩散开来,眨眼的工夫,谷仓的正面,已成了一堵烈焰熊熊的火墙。岑雪玄气极,飞起一脚将哈哈狂笑的檀四少踢进了火海中。
“水,哪里有水?”岑雪玄拎起一个还没死的檀氏门人猛吼。那人惊恐万状,哆嗦着用手指了指数丈外的厨房。昆仑游侠丢下那人,直奔过去,转眼已经抱出了一口半人多高的大水缸,朝谷仓奔来。
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