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怎么做?是站起身阻止他们为自己而起的冲突还是当什么也没发生?可想张开的双唇竟如此沉重让人无力控制——耳边听着的一切是多么的羞辱难当。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要承担这些。他们又要自己怎样?或是怎样他们才会满意?
“有烟吗?”唐晓突然问身边的多木。多木没问什么,把烟递给她。看见餐桌上点起的蜡烛,唐晓庆幸自己用不着借火了。淡紫色的烟雾悠悠荡荡在四人中间,对面吧台的灯打过来,唐晓的脸庞有了瓷器一样的光泽。她的笑容变得微妙,酒精用拳头封住了她的眼睛。
“你怎么喝这么多?”安古屺终于正眼瞧她了。
“还好。”唐晓坐在他对面,眼睛却望着茶杯里面的那潭死水。
“平常不喝酒不抽烟,今天让人开眼界来了?”
“叫我来,不就是为了给人看的?”唐晓吐出一口烟,冷冷的说。
安古屺气得一把她手中的烟抽了出来,扔到地上使劲踩。
“这烟跟你没多大的仇。”唐晓倒笑起来。
“谁给你的?”
“你管不着。”——没有一点含蓄的冲击力,安古屺为了这句话竟一时语塞。
“为了庆祝我和多木先生的重逢。为了庆祝安先生和柳小姐费心为我安排的这次见面,我唱首小曲助助兴吧。”唐晓有点摇晃的站起来,向服务生走去……
台上突然出现的身影让整个场面静下来,人们都将目光投向灯光中间。
柔媚的光束穿透昏暗,把唐晓嵌进光中。她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却蕴涵着很美妙的内容。她幽雅的站在台中央,一只手拿着麦克风另一只手舒展的垂着,那身紫罗兰色露背晚装只有在舞台上才彰显出真正的价值。
唐晓疲惫的笑,她听见了台下沸腾的掌声。也许她需要的只是这种肯定和满足,也只有这种肯定和满足才能让她暂时忘掉冰冷和自卑。一层如雾似雪的气息罩住了她的坚硬,平添了几分雅致和洒脱。向台下露出一个不俗的笑容,歌声从口中飘出,飘渺而空灵像暗色中摇曳的风铃。
第三十六话 没来得及叙旧
一曲结束,周围响起掌声和口哨声。唐晓望着台下的眼神透着慵懒也透着对这个世界旁观的分外清晰——台下的人对待她何尝不是一种消遣?多么冷漠的热情啊……,她突然伤感起来。
唐晓走下台,回到座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多木离她比较近,在安古屺之前扶住了她。多木看看唐晓,有点担心,对安古屺说:“我看,今天就这样吧。她喝的多了点。”
“那……麻烦您送唐晓回家吧。”柳馨裴出于礼貌的问候。
“我们和唐晓也顺路。”安古屺截住话。
“我想和多先生一起走,旧友应该叙叙旧。”唐晓闭着眼说话。
安古屺无法忍受这样的唐晓了,可想说话却没有理由。看着唐晓离开他站在多木身旁,他心里有些怪,不是滋味,像冷冷的整个吞下一个元宵,横在胸口。
“也好,我正想问你一些近来的情况呢。”多木扶起唐晓跟安古屺和柳馨裴道别。
安古屺没想柳馨裴的阻拦,跑到唐晓身边,可这个时候的唐晓根本听不见安古屺跟着自己身边嘱咐的什么。看着唐晓被多木扶进车里,安古屺从没有过如此的不放心和郁闷过。
看着唐晓离开,安古屺回到自己的车上。柳馨裴开着车,忍受着安古屺在身边的沉默。
开了好了一阵,“把车调头。”安古屺闷出一句。
“啊?”柳馨裴没听明白。
“我说调头!”他突然大叫起来……
——
多木没急着开车,看着唐晓闭目养神。他推了她一把,递给她一支烟,“你可对我够放心的。”
“我也没什么好让人不放心的地方。”醒了些酒,她的醉好像是块帷幔能掩护她快点逃走。
多木听了,呵呵笑起来。
“真的。”唐晓点了烟,吸了一口。
“天乐呢?”
“分手了。”
多木听了,没说话。许久,“我现在对你可真还存着歹心,别骗我。”
“天乐不久就把乐队解散了。”
“那你……”
“我也没怎么。经过一些事情就重新开始生活了,安安静静的活着,就像有人给你喝了药,让你失去了微笑和哭泣的能力,只能给爱你的人、恨你的人同样的表情。”
“看来我也不方便问什么了。”多木很聪明的换了话题,“今天的事情,弄成这样我也有责任。”
“没你什么事儿。”
“我要是不来的话也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你不来还有其他人来。多亏是你,要是其他人我怎么应付?”
“安古屺的反应很怪,你能感觉到吧?”
唐晓把头撇向一边,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不是我的事情,我从来不想。”
“不见得。”多木又呵呵的笑起来。
突然,对面闪出一辆车。车***气很大的亮起来,猛烈的光立刻把他们逮到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多木眯起眼用胳膊挡着刺眼的光,还有点迷迷糊糊的唐晓在光亮中呻吟了一声。
仔细的看了看,“看来,我又要挨打了。”多木摇摇头。
第三十七话 沫沫要的开始
安古屺给唐晓去了电话,说孟贤国借的CD听完了,最近很忙让她自己取回去。唐晓没什么理由反对。
这个电话距安古屺送唐晓回家已经有两个月时间了——他们没有联系了很长时间。唐晓不能肯定这个时候去见安古屺是个好的时机,于是她欣然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沫沫。
沫沫按照唐晓的给的大概路线找到了训练场,可惜里面空荡荡的。她有点丧气,觉得这是一个费力气的差事。出现这种情况绝对有理由,她比唐晓约定的时间早到了2个多小时。
空闲时间让沫沫东张西望,思考着在一个别人吃中午饭的时间自己应该干点什么。她踢石子,瞧着它们滚向树根又被反弹回来。反复几次,她终于想起来自己路上经过的一个冷饮店。
有空调的地方真好。沫沫舔着扁勺里的甜美,眯起眼享受着,仍旧一副乐天派的样子。四周的人们都毫无动静,一片萧然。
沫沫好久之前就猜出自己的想法了,她想上天送给她一份爱情——就算这爱情是诱惑人心的、最平庸的、最软弱的、最轻率的,也值得一个从没有体会过爱的新手充满好奇和振奋。好不容易找到动心的对象,为什么不试着排挤掉那些人生中那些无聊的、甚至更无聊的、更更无聊的东西。想到这,她倍感欣慰和激动,呵呵的笑并且感觉良好,没发觉有人正好奇的望着她的傻笑。
“喂。”有人叫了她一声。她回过神,目光还怔怔的,在看清了坐在正前方的这个人的时候还吃了一惊。
孟贤国向沫沫点点头,瞥见了正咬在嘴里的勺子和那双充满热情的大眼睛。
假装碰个正着,这种形式似乎更自然而且有趣。
“你没看见我?”
沫沫仍旧笑着却在摇头。
“那你冲着我笑什么?”
“是、是吗?”沫沫的笑声张扬起来。她看到了孟贤国常见的无奈和迷糊——说话的声音稍微有了点平稳,“我想事儿呢。”
孟贤国呆呆的望着她笑,皱皱眉,叫了杯冷饮,坐下吃着:“找安古屺?”
“不,找你。”沫沫再次露出微笑。
“哦?”孟贤国很吃惊。
“没想到在这碰见你。”沫沫古灵精怪的看着他,“你们训练场没人。”
“下午才训练呢。你找我干嘛?”
“唐晓的CD。”沫沫咽下刚添进嘴里的冷饮,“她让我把你借去的CD取回来。”
“哦。”孟贤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认为没了危险,“CD我都给安古屺了,他说会带给唐晓的。”
“叫他把CD带这来吧,估计是没给唐晓呢。”
“也是,让他请客。”孟贤国觉得在这点上能和沫沫能达成共识。果然只有十来分钟的时间安古屺就找到他们了。他来的时候四处张望着,觉得缺点什么。
“找什么呢?”沫沫哈哈笑着打趣。安古屺没说话,坐下来就问孟贤国是怎么找到沫沫的。
“碰巧儿。”孟贤国只会笑,显得很木纳。安古屺没多大反应,把手里的CD翻转了好几遍才还给沫沫。沫沫接过CD,眯着眼睛看安古屺:“唐晓今天有事,没来。”
安古屺似乎有点失落,沫沫倒是抿嘴笑了。孟贤国在一旁怎么看着都觉得有点阴险。
安古屺:“她没说其他的?”
“没。”沫沫很不经意似的,“怎么?有事找她?我能代劳。”
安古屺默不做声。
“我还想再借点CD听。”孟贤国中间插了一句,“你要是能费点脚力最好。”
“都在这见面?”沫沫看孟贤国。
“直接送到宿舍最好。”孟贤国一边掂量着一边点头,望向安古屺的征求意见。
安古屺白了他一眼,嘘出一口气,“有钱自己买啊,老借个什么劲儿。”
“你以为我不想啊,能收藏到这样的CD简直就是福分。”孟贤国有点急了,似乎是为了艺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安古屺听了,看着孟贤国严肃的表情又转向沫沫。沫沫只是浅浅一笑,将CD放进背包,“这东西大部分都是珍藏版,世面上少见罢了。”
安古屺不可思议的望着沫沫。孟贤国一脸世故,“你明白什么,这样的东西除非是用心收集要不根本没的见。”
“唐晓那么大瘾,折腾这玩意。”安古屺很不理解。
沫沫脸上抹过一丝忧郁,口吻变了,“唐晓以前男朋友喜欢,认识的人出国不要别的只要这些。”她很不想再提起往事,头发一甩,“孟贤国,你到底怎么着,还想借CD的话就带路。”
孟贤国还是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
沫沫索性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钱夹,从里面抽钱付帐时被安古屺一把抢了过来:“这哪有你付钱的份。”说着从后裤兜里摸出钱付了帐。他把钱夹还给沫沫时看见了插在里面的一张合影。
“那是我们以前的合影,里面就有这些CD的原主人。”沫沫从安古屺手里抽回了自己的东西还在他眼前摇了摇。那个身影有点印象,安古屺在回忆中努力寻找着影像。就在抢到到照片的瞬间,他认为这样的追究很有意义。
孟贤国从安古屺那里也抢过照片赶热闹,仔细看了看,“是搂着唐晓肩膀的?”
沫沫一把夺回来,白了他一眼,“明抢啊?没你们这样的。”
孟贤国嗤了一声,“也不怎么样,瘦了吧唧的。”
“像你们啊?跟安了马达喝汽油似的。”沫沫臭了他一句。孟贤国听了这话果然老实了,只是安古屺的脸色微微有点阴暗。
第三十八话 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他们还是通过我认识的呢。”沫沫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安古屺一直盯着自己,“天乐在唐晓之前的女朋友是跳芭蕾的,因为在一个团里他们和我都比较熟。唐晓是我高中同学,常去看我的演出。后来天乐的女朋友出国了,天乐就和唐晓在一起了。”沫沫漫不经心的说了这些,“以后的事,你好像都知道了。”她看了看安古屺,从口袋里掏出口香糖扔进嘴里,嚼起来。
安古屺把目光转到一边,不停用勺子搅着冰淇淋。高估自己的自持力的想法本来就很愚蠢,因为灵魂深处本身就是不可预测的——他生气了,既在情理之中却超出了他的担当。他突然冷笑了几声,没扔下一句话就走了。沫沫看着他的背影,笑着说:“他总这样啊?神经兮兮的。”一边的孟贤国却皱起了眉头。
“看出点意思没?”沫沫掴了孟贤国一胳膊,开始幸灾乐祸了,“要出事了,出大事!”
“你故意的?”孟贤国哗然。
“谈不上。”沫沫翘起下巴,得意的看着孟贤国。飘飘然后,她想起了正事,“你到底还给我带路不啊?”
孟贤国看着沫沫——这么热的天怎么总觉得有股凉气从脚心向脑门冲……
去宿舍的前半程是沫沫曾走过途径的重复,往后走他们拐进一条不算宽的石子路。两边的柳树很洒脱,干净青翠的样子。他们一路闲聊而且大多是互相挖苦,往往是沫沫占便宜,孟贤国却好像心情很好似的。
他们聊的正起劲,根本没发现一个女孩子低着头,悄无声息的跟在他们后面。在最后一个路口,女孩突然从后面超到前面拦住唯一的去路。沫沫动了相当多的惊讶系数,差点叫出来,孟贤国倒是没多大反应,目光仍旧木纳。
“这封信是给你的。”那女孩将一个信封捧在他们面前。
孟贤国只是看着这个因为撰得太久而皱皱巴巴的信封,没说话也没动。
“信是写给你的。递到你手里是我的自由,看不看是你的自由!”女孩把信塞到他手里,就跑了。一系列动作相当连贯,在不远处还回身结结实实瞪沫沫了一眼。
沫沫张着嘴杵在那,望着那个倔强的背影消失。她咽了口吐沫,“你、你认识?”“不。”他颇显无奈的摇摇头,将信封塞进口袋,反应平常,“不认识。大概是球迷吧。”
孟贤国先是听见“嗤嗤”声,然后看见沫沫背对着他,肩膀跟着身子抖,“哈!哈!哈……”在他预料之中,沫沫开始蹲在地上狂笑完全没理会自己的窘迫。“得了啊,差不多得了啊!”孟贤国皱着眉毛,只是觉得自己倒霉让沫沫看见这场面。
“哲人说:在看电视时少哭少笑些,在观察生活时得多哭多笑些。”沫沫咬着嘴唇,捂着肚子说。
“是有文化啊。涮人都不用骂的。”
“你可千万别说我有文化。”沫沫又开始笑了,“我只是觉得你们体育明星也有这待遇挺意外。”
孟贤国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就当我什么也没说。”沫沫走到前面去了,换成孟贤国跟在后面。
回到歌厅,这是个值得讲给唐晓的笑话。望着前仰后合的沫沫,唐晓也跟着笑起来:“你也不要不信。记得我第一次去找安古屺,他是跑着出来的。”
“夸张了点。”沫沫撇着嘴说,感觉一种不值得。
“沫沫。”唐晓沉静下来,“你想和孟贤国交往,没闹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