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的关键时刻,我的表现不好肯定会引起人家的误会,但说我赌球……这个我就没办法接受了。我的个性又向来又不是很积极,没做解释、任其发展。到了最后,竟搞成这么大的事件。不仅是对我有影响,佘哲也正被调查。这一切的发生,我有责任。当然,我上场表现不好肯定有原因,但绝不是因为钱。可真要谈及这个原因,又要牵扯到我的私生活……”安古屺悄悄看了眼唐晓。唐晓回避了他的眼神。
“佘哲正在接受调查……反正他也被我拉下水了。很多事情,我在这个***时间长了自然能适应和理解,但不代表谁都可以容忍。那个记者说了很多污蔑我的话,他的动机我明白。但这种待遇对我也不公平,我个人是不会和任何人对决公堂的。可我的律师,我的朋友是我控制不了的。”谈到这,安古屺显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头对记者又说,“这个话题就不要再说了。”
“那能谈谈你表现不好的真正原因吗?”记者不死心。
安古屺没急着说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因为……”他又想了想,不断抿着嘴唇,“我做了一件不能原谅的事。我、我……”
唐晓知道他正在挣扎,那是个自尊到自负的性格与接受裸露自己龌龊行为的斗争。唐晓从他眼里看见了疲惫和痛苦,她站起身轻轻的对他说:“休息吧,太累了。”
“不。”安古屺突然严肃的喊住唐晓,“我必须讲明白……这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我有必须承担的责任。”
记者被他们之间的对话弄得有些糊涂,他看看安古屺又看看唐晓。
“我……我被女朋友发现……”他顿了很长时间,“我被捉奸在床。”他终于说出口了,却没有再抬起头。
记者傻在那,唐晓冰在那,时间定格在那。
“这回你高兴了吧?”安古屺突然哈哈笑起来,拍拍记者的肩膀,“爽了吧?得了这么一条劲爆消息!”
记者被他敲回现实,有点不敢信任的看着他。忽然,他意识一点,转身直勾勾的盯着唐晓。
唐晓的表情很平静,却内心不安。她觉得安古屺这个行为很危险,很莽撞。他的毫无顾忌很可能让自己又一次摔进花边新闻的漩涡里。他的人生本已被吐沫淹得够呛,却还是喜欢自找麻烦。
可唐晓又是何等的了解他愿意冒这个险的原因——这是个自我惩戒,逼自己面对犯下的错。他要唐晓知道,虽然结果不幸,错误也不可原谅,但他内心的爱和良知却是洁白的。
虽然任性,但坦诚。
唐晓走到安古屺身边,扶他回到床上。
“他得休息了。”她走到记者身边,笑了笑又指了指门。记者开始对唐晓的身份有了重新理解,刚要开口……唐晓没等他问出口,却以“有事要忙”为由,走出病房。
很久没呼吸到没有卫生水味道的空气了,9月份的天气又缓和,又清爽。不知为什么,这几天她心中忐忑不安,就像一个小偷经历了被其他人的洗劫后的窘迫。她想起廖小娄……小娄看她时的眼神。
她此时倒成了一个独立独行的女人,随时准备抽身。虽然她不曾想过,自己会拿小娄当成人生的装饰品。但小娄现在的处境的确更像是一份手头就能得到的爱——伴她度过了一段孤独。
面对现实,早已涣散或残留在幻想中的……她在以前一段时间始终的张望不前、左右不定。小娄昨天刚来过电话,只是问候却令她紧张不已。小娄发现了唐晓的窘迫,如果再说得露骨一点更像是躲闪不及的回避。
这——让停留在等待中的他害怕、心寒、失落……可他不相信唐晓会是个对感情如此不负责的人。是她让他等待,留住那一丝希望。他靠着这丝等待和希望度过了很多不安……
第一百零六话 暖日
由于安古屺的个人身份,他不可能完全按照医生的方案进行治疗。他在西安只呆了十几天,俱乐部就来过几次电话,希望他能回到队伍里面打联赛。到了联赛的关键时期,安古屺的位置没有更优秀的人选,况且直到现在有关方面也没调查出他真与“赌球”有关。
安古屺与唐晓商量出院的事,唐晓说要先问问他的主治医。值得庆幸的是,大夫同意他出院,但说明一定“电话治疗”才能保证治疗效果。此时,唐晓才安下心。
就在前天,唐晓得知沫沫的孕期检查结果——孩子很健康。她的孩子没有因母体的事故频发而有半点闪失。看来,他继承了父亲的健康体魄。事实上,一个幼小的生命来到这个世界后,渐渐长大,学会了讲话,读书,学做好事也学做坏事,学做好人也学做坏人,学会了与好人为友也学会了与坏人为伴……坎坎坷坷,恩恩怨怨……一直到死。沫沫现在就开始为他担忧起来了,她说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教孩子懂事?
唐晓觉得这真是件怪事,难道能问出这话的沫沫不是已经长大了?一个人总要长大的,活着就要为衣食住行劳神,四季不得安歇,还有那些爱啊,恨啊,愁啊的……一切其他生命不曾体验过的东西。沫沫知道了为其他人担心,知道了什么是责任,这是个成人的徽章。只是她自己不曾了解罢了,可走过的路,溜走的时间,说过的话和办过的事——每个痕迹都代表着她慢慢的反应。
这天上午,安古屺和唐晓一起办好了出院手续,准备返回俱乐部。但他临走时还是和主教练和俱乐部打了招呼,希望能先在家修养一阵再去比赛。俱乐部表示理解,毕竟事件的余温还在,他这个时候马上上场对有关调查方也有“上眼药”的嫌疑。
这个期间,“赌球事件”的另一个重要相关人——佘哲也相关报道的媒体打起了名誉权官司。唐晓背着安古屺去听了旁听,在她看来,如果佘哲赢了官司那么安古屺也就清白了。审理过程是枯燥和乏味的,佘哲的律师与那家媒体的代理律师相比起来,优秀太多。况且,对方也真拿不出相关报道的证据——这个审理过程呈现一边倒的架势。
因为佘哲不同意庭外调节,法官做了择日宣判的结果。
走出法院大厅,唐晓接了一个电话:“喂?”
“是我。”他以为她能猜出自己是谁,可等待是可笑的,“小娄。”
唐晓听了只是愣住,什么也不会讲了。
“忙吗?”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沙哑又苍老,根本不像一个二十来岁孩子的声音,“我很想见见你。”
唐晓长叹一口气。虽没见到真人,可就只是声音也让她满眼的无奈和悲哀,“对不起。”
“别、别这么说。”他也跟着叹气,还有点着急,“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好吧。约个时间,我们应该见面好好谈谈……就今天吧。”
“……”
主动说了地点,唐晓挂了电话。一种无声无息的不安围绕住她,心底的落幕成了暗流,让她连走路都变得迟钝。
她的情绪直接影响到与廖小娄的见面。小娄瘦了不少,让本来就很清瘦的他更加有棱有角的。他一直那么可爱,和他说话态度从来不用矜持。任唐晓沉思也好、冷淡也罢,总是活生生的在她身边。而现在,小娄眼里有了苦恼,没有安全感的处心积虑让他彻夜难眠。
浅黄色的灯光柔曼的照着,映出廖小娄轮廓分明、充满力度的面孔。唐晓就在他对面坐着,望着自己双手握住的茶杯和里面的那一滩死水。
二人在沉默时仍旧是一个人,于是——
“唐晓,我一直在找你。”小娄仍旧微笑着,口气温温的,“去哪了?”
“我?”唐晓先是一紧,然后又马上命令自己放松下来,“在照顾病人。”
廖小娄的脸马上就要融化掉一样,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唐晓好一阵儿,“是安古屺吗?”
唐晓不置可否,却看了看表。
“有急事吗?”小娄重新坐直了身子,就像在无意中一样触碰了一下唐晓的杯子,“茶都凉透了,要不要换一杯。”
“不、不用了。”唐晓愣住了,眼前的灵光一下子化为雾气,眼看就要哭出声了。他让唐晓难受,廖小娄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唐晓……我是不是让你很为难……唉……得了,你走吧。”他微笑着,扭过头不去看唐晓,转而望向一盏灯。
唐晓只能看见他侧面脸上模糊的失落——一种哀切的苦闷。
虽然有过一点犹豫,但她还是站起身。当她真站直了身子要往外走的时候,廖小娄突然扭过头,张了张口却没有声音。然后——他只给了她一个充满爱意的微笑。这笑简直成了一块吸满爱的海绵,让人无法抗拒更无法忘记。
唐晓看着他,只会这么站着,动不了也走不了。
“唐晓,我有签约公司了。他们答应我,会在年底给我出新专辑。”他静静的说,眼里也有了一点光芒。
“是吗?我真为你高兴。”唐晓一直站着。
“我们的生活不会比任何人缺少什么。”廖小娄努力的笑着,但他仍能感受到可怕的事正在发生。
唐晓听见了,心也跟着缩成一团——再也无法松开了。她瘫坐在椅子上,下唇无助的抖动着,目光中只有乞求。两颗巨大的泪珠瞬间出现在她的眼眶里,就在小娄发现它们的时候,他的笑容也降到冰点——冻僵了他的心。
第一百零七话 烟花爱情
“唐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廖小娄似乎意识到要立即亮身的某种事物。
他有点害怕,空泛的笑着。
唐晓痴痴的望着双手,声音很小,“小娄,一个女人的爱情也不过是烟花,不管是10岁,20岁,释放过了,也就过去了。”
在叹息中,她不仅在讲述更是在感悟。人活着就要牵扯到人情,有时说出“真实感受”是件残酷的事。许多事情,当面说了就会欠人情。你不仅要直接面对自责,更要知道,很多时候别人的私人感情是接受不了的。性格导致唐晓会恨自己为什么要“点破”。虽然点破那点东西并不是错,只是讲真话。她也想过不了了之。可如果,到了今天她仍顶着个大面具跟小娄说那些没用的话,还有什么意思?
小娄无力的靠在椅子上,沉默着——谁喜欢看到蒙沙的蓝天、绿草、红花呢?可当那片抱有幻想的朦胧消失时……他的手停止了对椅子扶手的抚摸,眼睛停在一点,静静思考着。他仍旧不敢面对由渴望带来的那份对未来的憧憬——一切都将面临现实的惨烈打击。即使他曾设想过后果,可后果仍旧复杂。他相信真爱的力量,所以放弃了很多放开那些纷纷扰扰的机会……爱的过程让他揪心——手指扣住一块凸石,脚下是深渊。明知道爬不上去,手又痛得流血,不知道该放还是不该。
他冒着风雪趟出一条路,走到今天。回头即使脚印还在,但冰雪却早已融化。
他的梦破灭了,“唐晓……”他目光平坦的倾泻在唐晓身上,仿佛已经找到了一种心境。他张了张嘴,想要说很多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一直觉得自己在追求了却尘缘的层次。但世间又有几人能潇潇洒洒的抽身离开?我总是回头,回头,再回头。如果车能等,飞机能等,我也可以再给自己个十天,八天……就算如此,我仍有忘不了的事,舍不下的人。如果上帝说:选一个吧。时光倒流,让你回到任意一个时光,我又能选择哪一段呢?生命是经不起长久考验的,就如美经不住长久的打量一样。我总是满眼泪水的告诉自己不能再继续了,和安古屺说分手也一直挂在嘴边。可世界上,最搞不清的就是爱。我与他在一起受了那么多伤,有了那么多恨,可我们还是要在一起。也许在别人看来,我们是多么可笑,可这个爱与不爱难道不是只有我们知道?”
小娄听着,与自己呼吸一起心跳。此时他已经陷入了更加深沉的忧郁中。他说不出半点反驳唐晓的理由,自己着迷正是唐晓对爱的那份执着。所以他愿意等,等唐晓将那份爱原封不动的保留给自己,自己也会将自己的那份执着完全付诸予她。那将是多么完美的结局——两个容易受伤的人将不会为担心而熬心熬血。但要真是让唐晓为了他的心满意足而去自我牺牲——牺牲她的时间、她的性格、她的思想,那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等待是为了有个希望,而真实的笑容却让人无法接受。他突然把手深深插进口袋里并用力裹住自己的身体——唐晓短短的几句话,却令他不寒而栗。他听得出唐晓口中的温和,这种温和只有在人们与自己喜欢的人相处时出于慷慨或者对不喜欢的人出于礼貌才会有的语气。
他松开自己,却仍旧绞着手指,目光呆滞,面颊灰白。由于绝望、恐惧和神情涣散,他全身都卸懦了。
“小娄,对不起。”唐晓望着他,心痛的说。她想,如果他能骂骂自己也好。她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更不会反击。
可廖小娄仍旧沉默,一言不发。他的激情是缺点也是优点,这股激情不仅提高了他的优点,也提高了他缺点。他知道,自己身上的那股巨大激情是不治之症。能够治愈它的良方,在此时却令它更危险了。
他还保留有理智。
虽然他是个相当不善于面对失望的人,但是却善于掩饰一切打击。“没什么,我也希望你幸福。”说出这话时,他眼里有点泪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住多久,长叹着气,“我送你走吧。你现在不合适再和我单独相处了。”
小娄走在前方,唐晓慢慢的跟着。她看着他叫了一辆的士,然后自己先坐了进去,在里面他空出了另一个位置。唐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坐进这辆的士里,可坐进去后,他和她都满怀心事和默默不语。
由于“失去”而带来的伤痛对廖小娄而言需要一段时间恢复。不现在他只希望唐晓能够找到一个更好的家,这样他就能暂时忘掉一些可怕的事实。有人爱她,关心她,他会为她祈祷而且永远忘记他们在一起时的美好。即使,他孤独的时候能感受到两倍、三倍的苦恼……也许他在未来也会产生了新的不安,新的眷恋……但他绝对不会再用这样的一种感情去适应生活了。
他不会那么自私和自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