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欢宠:帝凰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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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欢宠:帝凰妃-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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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静静听着,脸上是不灭的笑,清隽温柔,乖戾得像个孩子。

她喂他吃药,连药也不似往常的甘苦。她嘱咐他的话,听在耳里却是这样动人,一点也不觉得烦心烦躁。他笑得那样柔和,却又要在心里苦涩地告诉自己,仅此一次了,日后,再不会有。

那一个吻,他只字未提,也越发叫令妧觉得放心。

“可有什么东西缺的,此刻朕还能让人去准备。”凤辇已起,角下铃声悦耳,伴着他温和语声。

令妧浅浅出笑:“皇上让人每日来别院问话,若真有或缺,我也早说了。”

他淡色瞳眸中淌过一丝落寞,微握了拳道:“此处无人,叫什么皇上。”令妧心中一惊,抬眸望去,他的神色却又瞧不出端倪,又闻得他闲闲道,“不过是怕王德喜没将话带到罢了。”

令妧掩面轻笑:“怎会?”

中常侍王德喜昔日是伺候先帝的太监,也算是宫中老人了。太皇太后亦是看他心思单纯,不曾有结党营私之举,才准他留下伺候少帝,令妧亦对他放心得很。

她的笑声似缓解了沉闷气氛,世弦眸华一抬,面前女子的倩影直直落去他的眼底。初入墨兰别院,直至牵她出来上了凤辇,他像是不曾这样细细看过她。大红喜袍衬得她的脸色越发红润,裙裾逶迤,金银丝线织就的凤凰栩栩如生,彩云当空,斑斓绝色,这是他专门命人为她缝制的嫁衣。

“喜欢吗?”修长指腹轻缓拂过令妧袖口针织图案,他的脸上又绽了笑容。

她已不是第一次穿嫁衣,他却还是头一次见。他的姑姑果真是世间少有的绝色美人,更难得那样玲珑的心思,怪不得驸马肯为她去死。而他——

只愿她涅槃重生!

从今往后,再无监国公主,此去南越,她再不必依附在谁的身后去掌权。她便是南越未来的胤王妃,皇太子妃,皇后……

令妧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喜欢吗”说的一愣,回神之际,却见他的唇角染笑,分明是愉悦模样。她心中也高兴起来,抬手碰了碰满头的金钗玉簪笑:“那几个丫头大约将所有首饰都给我插了上去,撑得重死了。”

他洋洋一挑眉,得意道:“朕还觉得少了,别叫南越的人觉得朕小气。”此时的世弦让令妧恍觉他又只是个单纯少年,再不是北汉高高在上的皇上。满目柔光熠熠生辉,那样的沉稳仿若这一个不是她的侄子,而是送妹妹出嫁的兄长。

令妧心弦一动,惶惶低下头去。

她这一世,也渴望过能像其他公主一样,能被人捧在掌心宠着爱着。她的父皇母后已不是她所能奢求的,皇兄亦是。却是不想,此去南越,临走时世弦却给了她这样的温暖。

离开故国……

故国——她低头念着这二字,好似这二字从不曾出现在她的心房过,这里以前从来不曾是她心里的家。昔日驸马在时,那邯陵沈府曾是她想要安定的家,而此刻,她即将远嫁,忽而才惶觉这里竟真的是她的故国。

猛然抬眸,目光定定瞧着面前俊秀少年,令妧一颗无处着落的心却是定了。即便她不知往后有谁会等着她,她却好歹有这样一个亲人供她念想,这就够了。

世弦见她凝视着自己而笑,温柔里带着快意,惶惶中夹着心安,他分明是想笑的,可又想起往后再窥不见眼前容颜,从此长夜影凭栏……他低咳一声,飞快地别过脸去。

相见不如不见。

作为裴无双的他曾想就此放下,可她却堪堪闯进去,在平静湖面扬起一丝涟漪。她无知,却让他受伤,御袍下的手用力握了拳,辛辣的痛楚蔓延。

蟠龙御驾在前缓缓前进,谁都知道那不过是驾空车。夏初风暖,拂在瑞王脸上却是隐隐生出了寒,他的眸光落在跟在御驾后的凤辇上,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出来,他千防万防终是防不住大长公主与少帝联手。不过他们以为一趟和亲就完事了吗?那也实在太过小觑他的本事了。

辇车缓缓停下来,不多时便闻得中常侍的声音自外头传来:“皇上,城门到了。”

到了!竟这样快!

世弦抬眸,面前帘子被掀起,中常侍王德喜伸手欲过来扶他下车,却见少帝仍是静静端坐着,并未要起身的意思。

令妧顺着他的眸光瞧去——城门大开,闲人禁避。

诸子百官都于这皇城门口列队而立,紫衣铜扣的御前侍卫伫立两旁,另有禁卫军延绵至皇城外,宫女太监更是不计其数。

“皇上。”令妧亦是轻声提醒着他该下辇车了。

皇帝亲送,至城门口也当止。

他却不动,眼底仍是柔和笑意,淡淡吩咐着:“王德喜,带殿下过来跟公主道别。”

殿下?昭儿来了吗?

令妧眼底掩不住的惊喜,不顾礼数悄悄掀起了一侧窗帘来瞧。中常侍已应声下去,令妧的目光扫过对面黑压压一簇人群,果真就见了那精灵可爱的小人儿!目光再往上,又见了端妃那熟悉的影。握着帘子的手指略微收紧,令妧脸上的笑容也是僵持,虽是隔得远,她亦是可清晰望见端妃脸上苍白神色。

“端妃怎的也来了?”令妧不觉问出来,话语已是生涩。宫妃是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的,除非是后宫正主,可现下世弦尚未立后。

“昭儿尚小,离不开她,朕便准了她一起来。”世弦说得淡而无味,却叫令妧心神一荡。

离不开,离不开……令妧的嘴角讪讪一笑,后悔了吗?倘若现下后悔,还来得及。眸华一覆,她落下车帘,谁也不可能永远陪伴着谁,不该留下的,迟早就是要走的。

为政者,当无牵无挂。

昔日母后的话,她似隐隐有些懂了。

“姑奶奶!”昭儿一被宫人放上凤辇就笑着冲进来。大约是没想到世弦也在,孩子一愣,脸上笑容顷刻间隐下去,双手绞着衣角呆呆立着。世弦睨他一眼,也不说话。

令妧伸手将昭儿拉过去,轻轻刮了他的鼻子笑:“怎么了,见了父皇也不说话?”

昭儿抬眸瞧了令妧一眼,这才又转向世弦,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他“唔”了一声,依旧冷冷淡淡的样子。令妧知他在人前不习惯与昭儿亲近,也不怪她。又拉了昭儿的小手笑:“哟,昭儿也懂行礼了?”

孩子这才自豪地说:“母妃教的,说日后见了父皇就该这样。”

令妧笑笑,将他拉入怀,话语中另有所指:“君臣之礼不可废,私下却还是父子,如此刻意又做给谁看。”世弦惊看向她,见她只看着昭儿,眼底是慈爱笑容,仿佛方才一席话不过是他失神误听。

昭儿还小,只见他们都脸带笑意,心下也便不那么紧张,靠在令妧怀中问她:“姑奶奶,您何时回来?”这不是他第一次问她这样的话,那次她没有回答,后来母妃私下偷偷说,说姑奶奶不会再回来了。可是他不信,他觉得姑奶奶不会不要他,是以非要这样再问一次。

令妧不觉朝世弦看一眼,见他的脸色素淡,抿着唇静坐一侧不发一言。怀中的人儿依旧睁大了眼睛满怀期待望着她,那一刻,她似是不忍,便笑着道:“姑奶奶去去就回,所以昭儿要听父皇的话,要乖。”

“真的吗?”昭儿欣喜望着她,瞧见她一脸笑意终是放了心。

世弦却又蓦然看向她,去去就回,他分明知晓那是她用来欺骗小孩子的话,可瞬息之间,他竟仿佛惶惶也信了。

信她是去去就回。

嘴角又扬一抹笑,耳畔昭儿的话又传至:“那,那里可有人会对您好?”

孩子晶亮眼眸里尽是天真,令妧抱着他的手却是微微一颤,她随即又笑:“自然有。”

世弦依旧望着她,殊不知她说有的时候,心中念想之人可是胤王?他随即又苦笑,是谁都不重要了,总之一定不会是他。

昭儿笑得很满意,依偎在令妧怀中,小手握着她肩胛处的流苏璎珞:“您今日好漂亮。”

令妧伸手圈紧了他,外头闻得中常侍的声音小心传至:“皇上,时候不早了,公主该启程了。”

外头有乳母来抱昭儿,殊不知孩子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抱着令妧就不肯松开。令妧叹息一声,欲开口,却听少帝先出声道:“他素来与你亲厚,就让他再多送一程。”

令妧讶然,回神之际才反应过来他也要出城!她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蹙眉道:“世弦不可!”

他略略笑了:“有何不可的?姑姑是担心朕的安危吗?这么多禁卫军和御前侍卫若都不能护朕周全,朕也要他们无用了。送不送,也只此一次了。难不成姑姑还真的相信‘去去就回’的话?”那些原也是催眠了自己去信的话,如今却被他一语道破,他面色不改,心下似被狠揭了伤疤,呼吸之间已显沉痛。

外头,中常侍已请了杨御丞前来相劝。

杨御丞才于凤辇旁一立,少帝轻倦的声音隔着帘子传出:“叫大臣们都散了吧,朕与昭儿再送大长公主一程。”杨御丞原本是被叫来劝阻的,那一刻却也不知为何,呆呆一立,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边端妃等人远远望着,皇上和昭儿迟迟不下辇车来,端妃又见杨御丞也过去了,却是不多时,凤辇缓缓动了,像是要出城去。端妃这才惊了,才往前一步,便见一个太监奔至,高声道:“皇上口谕,请各位大人先行回去——”

回?

“昭儿呢?”端妃惶惶问了一句,那太监恭敬笑答:“回娘娘,殿下与皇上一道送公主出城,多则也就一二个时辰便回,娘娘且安心回宫去等着吧。”

端妃吃了一惊,虔儿扶了她道:“娘娘风寒未愈,还是先回宫吧,殿下与皇上在一起,不会有什么事。”侍女的脸上盈盈一脸笑意,说得端妃虚弱脸庞也生出了笑来。昭儿与皇上一起,不一直是她期盼的吗?如今虽是送大长公主出城,她也愿让他们父子多一些时间在一起。念及此,端妃脸上散了担忧,只剩下傲然的笑。只要皇上能喜欢昭儿,日后就算没有大长公主,他们母子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昭儿见无人再来抱自己下车,便也放了心,拽着令妧衣袖的手也松了。令妧脸上挂着淡淡笑容,却是回过头去,素手挑起车帘,往回又看了看。耳畔闻得世弦淡漠道:“即便他来你也看不见,大长公主出嫁,朕命闲人禁避,他无官无爵,靠近不得。”

令妧微微一怔,又缓缓笑自己糊涂,这种场合,裴无双自是不可能出现。她又看向世弦:“你又怎知道我在找他?”

他哧的一声笑出来:“放眼整个盛京,如今还能叫你念念不忘的能有几个?莫不是朕还错了吗,姑姑?”最后两个字他略略用了力,仿佛还在提醒他与面前女子此刻的身份。

令妧却并未发现他眼底的异常,抿唇笑笑算是承认。想来她走了,裴无双便会回羌州去,那里终是他的家,他还有爹,有姊妹,他们全是他的亲人。这般想着,她又笑了,寸寸是放心。

昭儿起初还拉着令妧与他说着话,后来累了,便干脆靠在令妧身上睡了。令妧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犹如慈母。世弦直直看着,也许不久的将来,她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她会如疼爱昭儿一般地疼爱那个孩子,她和胤王的孩子——

掌心的伤口传来一丝痛,痛得他不禁蹙眉。

“怎么了?”令妧关切问道。

他的目光低垂,话说得轻描淡写:“没什么。”他不过是嫉妒了,堂堂北汉皇帝竟会嫉妒他国一个王爷。世弦心头苦笑,胤王竟可以得到那么多他得不到的——知己,红颜。

令妧看他低下头去,她又看了看怀中熟睡的昭儿,下了决心道:“再送几里路即可,你与昭儿便回去。”

他没有再拒绝,淡淡“唔”了一声。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他懂,他懂。

令妧望着他,再欲想交代几句,千言万语像是一时间散尽,惶惶凝望着面前之人,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外头起了风,吹得帘帐“噗噗”作响。猎猎日光被云遮住,天色却也不暗,稍稍有了凉意。世弦又浅浅道:“除却瑛夕,你还要带人入越吗?”

令妧却摇头。此番去南越是和亲,她是北汉公主,实在不妥将太多的人带入南越。且南越储位之争牵涉甚广,她自北汉带去的人难免不会卷入,少带一个是一个。若非和亲公主必须得要随嫁女官,她连瑛夕也不想带。

世弦点点头,片刻,才又道:“杨御丞送你至两国边境,南越世子会护送你接下来的路。你若有事只可与他说,朕怕有人鱼目混珠,混在迎亲队伍里。”

他细细交代着,倦淡话语落在令妧耳中却隐隐生出了凉意。他不知她与允聿之事,是以一口一个世子丝毫不避嫌。

令妧自嘲一笑,那夜他拽着她的衣袖曾问她——爱过驸马吗?爱过裴无双吗?

裴无双多少令她动过心,可她与他始终越不过那副蒙纱斗笠。驸马是她此生最感恩之人,她早已无法回报。但却只有允聿,那才是深埋于她心底的男子。亭下溪边一个承诺,一方帕子,早已让她付之真情,红颜化骨,她心中也只此一个。

浩浩荡荡的仪仗在离开皇城外的十里亭停下了。

外头中常侍王德喜忙挥手让乳母上前去将殿下抱下来,皇上原本是送至城门口的,如今一送再送,王德喜生怕他又临时变卦。

昭儿依旧睡着未醒,令妧动了动身子,见世弦已起身,却是俯身过来,接过她怀中的孩子。乳母小心翼翼掀起帘子,瞧见这样一幕,心下一撼,伫足再不敢入内。王德喜原本要喝斥,待上前,一眼瞥见如此情形,到底也缄了口。

令妧望着世弦,他分明是第一次抱他,却偏要装作熟悉一样,双臂却有些局促,不知该如何抱他才好。索性昭儿闻得皇姑奶奶今日要走,昨夜便一夜未睡好,也正是倦了。如今虽换了一个怀抱却也未醒,闻着世弦身上淡淡体香,他将小脸往他怀里钻了钻,继续睡。令妧好笑地看着世弦局促模样,她起身帮他将姿势换了换,世弦却像是一刻也不想待,抱着昭儿慌张欲从凤辇上下去。

乳母和中常侍都被惊到了,不知该如何伸手来扶。

御袍博带遮去眼前杌凳,世弦踩下去时正巧落在杌凳一头,他身形微稳,眼前几个正惊慌地要跑过来扶他,却见那双如玉素手破开帘子出来,稳稳当当扶住世弦的身子。世弦近乎本能空出一手握住眼前耀眼的朱色广袖,仿若这是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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