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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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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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才十一岁。便能有如此表现……
    两人便在这事上消磨了路上地时间。直到马车停下。两人才停了话。任宣先从车后户下来。转身将刘病已抱了下来。
    一下车,刘病已便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很陌生……
    ——事实上,他去过的地方屈指可数,不陌生才奇怪。
    刘病已看不出这是哪里,只是隐隐感觉这不是一般地方,置身其中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但是,仔细看看,又没有发现这座宅院有什么特别。
    刘病已困惑地看向任宣,任宣却只是笑了笑,将御者打发走才道:“这是大将军的幕府。”
    刘病已凛然,却只是咬了咬嘴唇,依旧一声不吭。
    “跟我来吧!”任宣向刘病已伸出手,想牵着他的手,刘病已却只是望着他,没有伸手,任宣也不勉强,笑了笑,便转身往正对他们进来的院门的房舍走去。
    刘病已细心数着,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六座院落,可任宣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比着夕阳的方向,刘病已估摸着任宣一直领着自己往东南方向走。
    他心里不无疑问,可是,看着沿途空无一人的样子,他还是选择了沉默,直到任宣在一间穿堂中停下,他才谨慎地开口询问:“长史……”
    任宣却没有给他往下说的机会,几乎是与他同时出声,道:“大将军让我领曾孙到这儿,却没有让我进去,所以,只能请曾孙自己进去了。”
    刘病已怔住了,任宣见他没反应,好一会儿才小心地问道:“曾孙有什么疑问?”
    刘病已点头:“大将军是谁?”
    任宣一愣,随即就有昏倒的冲动,不过,翻了翻白眼,他还是耐心地解释:“大将军就是……”他想了想,取出之前给他验证的凭记,道:“大将军就是此物的主人。”
    “大人?”刘病已不由一愣。
    其实,听任宣说大将军如何交代时,他已经有些感觉了,但是,此时,猜测被确认,他还是忍不住惊讶。
    ——大将军啊……
    ——天下大政皆出其手的大将军……居然是那个一直关心自己的长辈……
    见刘病已还在发愣,任宣便没有催促,但是,片刻之后,正对着穿堂后门的正堂房门忽然被打开,出来的分明就是霍光,他不由一惊,方由唤刘病已行礼,就见霍光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随即又被霍光示意退下。
    任宣不敢怠慢,立即悄然行礼退下。
    刘病已一直没有回神,连霍光走到他身边,他都没有发觉,直到霍光轻轻按住他的肩,他才惊呼一声回过神来。
    “……大人……”犹豫了一下,刘病已还是像往常一样唤他,参礼。
    霍光点了点头,在他的颈后轻轻用力:“随我进去。”
    刘病已顺着他的力道,与他一共往后堂行去。
    在堂前脱履时,刘病已的眼角瞥见最后一抹绚烂晚霞也彻底消失在天际,他不由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随后便将自己的麻整齐地放在阶下,与霍光一起走进房门,心不由就提了起来。
    仿佛是察觉了刘病已的不安,霍光在进门的刹那,忽然低声说了一句:“不用紧张,都是长辈。”
    刘病已却忽然停步,转头看向霍光,目光闪闪发亮。
    霍光有些不解,随口就道:“怎么了?”
    刘病已摇头,随后极认真地对霍光行礼。
    “这是怎么了?”霍光不明白他这时冲自己行的是什么礼。
    行过礼,刘病已挺直了腰,对霍光道:“病已无父无母,不敢随意称长辈……”
    ——这是撇清了!
    霍光蓦然变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终究是没有喝斥他,而是伸手拎了他的后衿,半拉半推地将他带进了内户东室,刘病已被他弄得难受,正瞪着他,想从霍光手里挣开,就听霍光淡淡地一句:
    “子卿,这就是皇曾孙!”
    (字数少了点……恰好就写到这儿了……我明天争取加更……勿怪勿怪……)
27、在汉苏武节
    这个题目拟了好几次了,却一直到今天才用上…了……?)
    “皇曾孙……”
    一个带着颤栗破音的苍老声音让刘病已讶然转头。友情提示:喜欢该小说,请到秀阅读最新章节
    一个须皆白、瘦骨嶙峋的老以炙热的目光望着自己,双眼热泪盈眶,刘病已不由瑟缩了一下,往霍光身边靠了靠。
    霍光本来还在恼他之前的话,此时见他如此动作,脸色稍稍缓了一些,拍了拍他的肩,待他看向自己了,才道:“这位是中郎将苏君,讳武,字子卿。”
    “苏武?”好奇瞬间压过了一切,刘病已立即换了一副神态,想认真地再打量一番这位最近名动长安的老。
    霍光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轻拍了一下他的头下叙话。”
    刘病已不敢违逆,跟着霍光,在主席右手边的席位上坐下,正好与苏武面对面。刘病已着实受不了他的目光,不由挪了挪身子,想避开他的目光。
    “子卿,他是个孩子……”霍光委婉地提醒了一句,苏武这才收回目光,却又起身走到主席前,郑重地对刘病已顿参礼。
    “苏将军!”刘病已不由跳了起来,想要躲开这一礼。
    霍光却伸手按住他地肩膀。点头示意他坐下:“这一礼是代你地祖父受地。坐好。”
    刘病已一愣。却下意识地挺直了腰。端正地坐着在席上。生生受了苏武这一礼。
    苏武这一拜下。额头抵在手背上。竟是久久没有起身。然而。屋里所有人都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一片寂静。
    刘病已十分不安。只觉得背后地冷汗已浸透衣裳。却又不敢动弹一下。因为霍光地手一直就搭在他地颈后。显然也是担心他会失态。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出声打破这份寂静。
    “子卿不必如此……往事已逝。不可追矣……”霍光缓缓言道。同时收回了一直放在刘病已颈后地手。
    苏武慢慢起身,所有人都清楚看他脸上已是老泪横流。
    “苏将军……”刘病已嚅嚅地言道,看了看也有些失神的霍光,踌躇片刻终是下定了决心,扶几站起,走下主席所在层台,在苏武面前长揖顿:“将军忠节,病已代先祖敬谢。”
    此言一出,不仅霍光微微挑眉,屋内的其它人也不由面露讶色。
    苏武几乎再次俯,额头重重地落在地上,却不再只是沉默,而隐隐可闻呜咽之声。
    ……
    一别十九年,他在匈奴历尽磨难,饥饿时吞过毛毡,干渴时吮过冰雪……他不想死在异国他乡!茫茫北海,沓无人迹,縻食不至,他只能与野鼠争食,除了一群不可产乳的公羊,他只有一柄汉节……他不敢放开,哪怕那只汉节早已节尽落,早已不见赤色……他害怕松开手,自己就再没有力量对抗那些生死攸关的威胁,也害怕自己会忘记曾经的承诺。
    天汉元年,未央前殿,受节之后,皇太子代天子送使节北上,渭水岸边,年轻的太子郑重地嘱咐:“匈奴乃蛮夷,苏君万万珍重,仆愿早知汉节归塞。”他与所有使一起答应,年轻的皇太子托起他的手臂,很认真地道:“昔日大行令身陷匈奴十余载,持汉节不失,望诸君引为明鉴,勿屈汉节!”
    他答:“武必不负命!”
    他承诺了决不屈节负命,便纵死不能违诺!
    八尺汉节在手,他铭记着,他代表的是泱泱大汉,他的身后是远逐匈奴的汉家铁骑,他有底气对卫律说:“南越杀汉使,屠为九郡;宛王杀汉使,头县(同悬)北阙;朝鲜杀汉使,即时诛灭。独匈奴未耳。若知我不降明,欲令两国相攻,匈奴之祸从我始矣。”
    ——他想活着,却更想手持汉节重入汉塞!
    北海……那仿佛也是大地边际的地方……手中的汉节也冰冷如铁,他告诉自己——他会回去的,就像太子提到的张!
    如今,他回来,长安还是似是而非的旧时模样,长安城中却还剩几个故交旧人……
    今天,他奉一太牢谒先帝园庙,从龙渊宫茂陵,一座座坟封土,一个个熟悉的姓名……
    ——甚至至连天子都是陌生的……
    临行前,李陵才告诉他:“皇太子起兵,全家罹难,卫氏亦受牵连,上崩前立少子,以辅臣佐之,如今汉乃是霍子孟与上官少叔用事。”
    今天,望见渭水时,也就望见了熟悉又陌生的大将军旌旗,他恍如隔世……
    ——有多少年没有见了?
    他在心里算了一下,烈侯是不喜张扬的性子,鲜少摆大将军的仪仗,那猎猎旌旗自元狩四年大军凯旋之后,他便再没有见过了……
    谒园庙后,入建章见天子,年少的天子温言劝慰,他唯唯诺诺,却找不到半点归国的激动……
    ——这大汉……于他……已然陌生……
    现在,这个肖似太子的少年一脸郑重地拜谢他多年忠节……
    仿佛一个圆圈,终于又划回了**,前尘旧事与现在终于又连了起来!
    ……
    无论是得知可以归汉,还是谒先帝园庙,苏武都没有哭,可是,现在,百味杂陈的释然之后,他岂能不哭?
    他有十九年的悲愤,有十九年的痛苦,有十九年的渴望……
    后世一句“在汉苏武节”,彰显的是天地正气,是浩然忠节,可是,那一切却是用他人生最好的十九载岁月凝结的……
    刘病已被老人的哭声吓到了,手足无措地站在苏武面前,最后,他一脸惶然地看向霍光。
    霍光也觉得鼻子隐隐眶已有温热的湿意——十九年啊……如果可能,他愿用一切挽回这十九年的时间!
    ——只求回到什么都没有生的十九年前……
    霍光闭上眼,再睁眼时,已敛去所有泪水,扶几而起,拍了拍刘病已的肩,示意他退开一步,随后将苏武扶起,送他重新在四方漆秤上坐定。
    广袖一扬,霍光转身看向刘病已,见他已经重新镇定下来,不由满意地颌微笑,开口却道:“除了苏君,在座诸位,曾孙大多不认识吧……”
    刘病已这才细心地看了看屋里在座的所有人,随后抬头对霍光道:“病已认识光禄勋与光禄大夫。”他指向张安世与杜延。
    霍光未置一词,只是道:“我为曾孙介绍其他人。”
    注:《三辅黄图校证帝庙,号龙渊宫。今长安西茂陵东有其处,作铜飞龙,故以冠名。”
    (有兴趣的朋友不妨猜猜,刘病已这一次会见到哪些人~~~~今天若是赶不上,可能就要凌晨更新了,各位可以明早来看结果~~~~)
28、善意?恶意?
    实,这间东内室中,除了霍光、刘病已与苏武、张安)五人外,只有两人。/
    一个坐在张安世与杜延年之间,看起比两人年轻一些,仿佛只在而立之年,容貌俊雅,让刘病已不禁多看了两眼;另一人坐在苏武的左手边,看起来已过不惑之年,十分富态,神态安详,面上始终带着三分笑意,温和可亲,刘病已不由也对那人笑了笑,那人微微眯眼,脸上更添了几分喜悦。
    霍光看了看两人,沉吟了一下,还是先走到左边的席前,指着苏武左侧的那人道:“这位是光禄大夫君,名吉,字少卿。”
    邴吉的神色一僵,抬眼看了霍光一下,方起身与刘病已见礼。刘病已在陌生人面前总是有些紧张,此时也不例外,因此,只顾着行礼的他没有察觉吉的异样,更没有注意到室内其他人的诧异。
    不管其他人的心思如何,霍光始终很平静,在座的都不是高官,便有显爵,不动声色的本事自然不会差,稍讶之后,所有人面恢复了平常神态,有人是因为想到了其中的原因,有人则只是按捺下情绪。
    霍光没有理会其他人的想法,待吉与刘病已见过礼,便示意刘病已先与右侧席位上的张安世、杜延年见礼,随后才对他介绍两人中间的那位:“这位是光禄大夫龙额侯韩君,名增。”
    刘病已闻言一愣,下意识地看了霍光一眼——既然这位有列侯之爵,怎么反而放在后面介绍?——却终究没有吭声,也没有犹豫,依照霍光的话与韩增见礼。
    见过礼,霍光便拍了拍刘病已的肩膀,让他随自己重回层台之上,在饰有朱纹的黑色漆几的右侧坐下,霍光自然在漆几后的主席落坐。
    “子卿在茂陵便念着太子遗脉……”霍光想笑,嘴角抽了抽,却终究是笑不出来,“他叫病已,在宫里遇上无妨,在外,诸君还是不要将‘曾孙’二字挂嘴边了。”
    几人大多知道他的意思,便没有多说,直接应诺,只有苏武不明就里:“这是为何?虽然曾孙没有爵位在身,终究是属籍宗正的人,称以皇曾孙又有何不妥?”
    霍光还没有开口,就瞥见张安世无奈轻笑,微微摇头,似乎很有感触,便笑道:“子孺以为呢?”
    张安世一愣。看了霍光一眼。才似笑非笑地对苏武道:“子卿地心思倒是与家兄一般无二。恨不得让太子孙天下皆知方好。”
    苏武没有吭声——听到“太子孙”三个字。他哪里还不明白霍光地意思?不过是谨慎低调。担心刘病已因为嫡系正统地出身而太过惹眼了。进而惹祸上身!
    其他人自然都明白这个道理。便都没有开口。却不料刘病已忽然开口:“张令没有恶意。”
    众人不由一愣。反应过来便都看向张安世。连霍光也是哭笑不得地看了张安世一眼。才转头对刘病已道:“曾孙。有没有恶意并不重要……重要地是结果!”
    刘病已没有明白。室内地其他人却无不若有所思。最后。竟是韩增先开口:“大将军相召不会只是让我们见皇曾孙吧?善意?恶意?所求何果?”
    霍光挑眉。未置可否。对看着自己地刘病已道:“曾孙可知龙额侯地身世?”
    这是明知故问!——刘病已当然不可能知道。
    刘病已万分不解地摇了头,低头道:“请教大……将军。”他本想称“大人”的,话到嘴边又硬拗成“大将军”,其他人还没有察觉,霍光却是立刻皱眉,心中已是十分的不悦。
    “龙额侯袭的是父亲的爵位,他的先考便是先帝征和二年太子起兵时,遇害的光禄勋韩说。”霍光忽然说起了韩增的身世,让所有人都很是不解,韩增更是觉得尴尬,可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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