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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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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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安世向皇后所在地方向微微低头。随即转身向刘病已躬身揖礼。
    殿中尚有旁人。刘病已连忙向旁边跳开。不敢受堂堂九卿高官地礼。
    张安世对他惊疑不定的脸色只作未见,恭敬问好后,便再向皇后行礼,更加恭敬地道:“如此就劳中宫费心了。”
    刘病已看不清兮君,只看到重重帷幕后的那个模糊身影轻轻点头,随后就听兮君稚嫩的声音:“请将军代我向大父致安。”
    “诺。”张安世爽快地答应,随即行礼告退。
    “卷帷。”
    刘病已还在思忖,就听兮君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虽然稚气却也颇显威严。
    锦绣帷幕一道道卷起,不一会儿,刘病已就见一个粉色的身影向自己奔来,正是一身红衣的兮君。
    小女孩笑得很开心,眯起的双眼与勾起的唇角都透着三分狡黠,让少年皇孙不由一阵心虚。
    “病已哥哥?”小女孩停步,困惑地望着少年,少年这才现自己竟不由退开了好几步,望着女孩眼中隐约的受伤之色,少年连忙上前,想像往常一样抱一抱女孩,却又想起了什么,不敢伸手,一时间便手足无措地望着女孩,让小女孩不由更为不解。
    “小哥哥?”
    刘病已伸手挠头,满脸通红,好容易才出声,却是道:“有别人在呢!中宫要谨慎!”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望着少年,似乎十分惊讶,好一阵儿都没有出声,旁边侍奉地侍御诸人却忍俊不禁,当然还没有人敢笑出声。
    倚华好容易按捺下笑意,见诸人都已无事,便道:“婢子告退!”随即便行了礼,其他它宫人、宦也跟着行礼退下。
    郭穰退到殿门处,不经意地一抬眼,看到两个孩子站在殿中,瞪大了眼睛,四目相对,实在是忍不住笑意了,连忙轻咳两声,却不料女孩与少年闻声都望向自己,他不由一惊,心念急转之下,脱口来了一句:“没有别人了,中宫尽可随意!”
    其他人听到这话都是一惊,有几人干脆直接一头撞上了殿中的立柱。
    倚华也被郭穰的话惊得一阵头晕,待回过神想狠狠瞪他一眼,却现郭早已没了踪影,其他人也都面面相
    笑又不敢笑,着实是辛苦,最后,大家只能当作什到,退到殿外,守住门户。殿门一关,退到阶下,不少人都捂着嘴,闷笑不止。连倚华按着眉心揉了一会儿,也忍不住耸肩失笑。
    兮君只有八岁,虽然这些年在宫闱之中,对人伦之事早有耳闻,但是,毕竟年幼,哪有可能将眼下的情景联想到男女私情上,对自己诸侍御的反应,她除了困惑还是困惑。刘病已这两年都在市井之中厮混,见识自然比闭塞宫中的兮君要多,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杜佗——比他年长,又是贵公子的杜佗恰是开始知晓男女人伦的年纪——否则,他也说不出让兮君谨慎这样的话,明白这些事的他哪里还会不懂那些宫人、宦在笑什么?
    一开始,刘病已真地是满心尴尬,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但是,看看面前一身稚气的女孩,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是兮君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他们恐怕就不敢这样说了!
    —尤其是那个私府令!
    入宫四年,兮君遇过太多自己弄不明白的事情了,因此,想了一会儿,她便习惯性地将自己的不解抛到一边,拉着刘病已到一边的榻上坐下,笑嘻嘻地道:“小哥哥,你猜猜光禄勋是为什么而来?”
    刘病已坐了那么久,这会儿一点也不想好好坐着,干脆伸直了腿就踞坐在兮君旁边。听到她地问题,他很坦白地摇头:“为什么而来?”
    兮君眨眨眼,示意他配合着猜一猜。
    刘病已想了想,却怎么也猜不到,只能摇头:“我真的不会猜。”
    兮君很得意地在他耳边道:“光禄勋说,要我把你藏三天!”
    刘病已一愣:“藏?三天?”
    ——为什么?
    兮君看出他地疑问,不过,还是很老实地道:“我也不知道。”想了想,小皇后又补充了一句:“光禄勋说是大父的意思。”
    “左将军?”刘病已以为她是指上官桀。
    兮君一愣,连忙摇头:“不是,是大将军,大司马大将军!”
    刘病已不由皱眉,就听兮君又道:“不过,不是在这儿,是在椒房殿!”说着,她不由苦了脸:“我开始还以为能与病已哥哥多说说话呢!”
    刘病已却是心下一惊,他如今多少都明白一点霍光地手段,这种安排其实就是变相保护他……也就意味着……必然有事要生!
    至于为什么强调是椒房殿,他多少也能猜到原因。
    —建章宫毕竟是后建的宫室,又在上林苑中,为了方便天子游幸,宫殿分散各处,宫禁守卫并不如未央宫有完备地制度,主要是期门与羽林负责。期门、羽林虽然名义属于光禄勋,但是,从建成之日起,这两部便是直接对天子负责的,大将军的虎符无法直接指挥他们,霍光想来是无法安心的。
    “兮君……”刘病已不能不联想到上次自己在大将军府听到的消息,他唤了兮君,却又踌躇着,不知能不能向她询问。
    兮君侧着头,不解地望着欲言又止的少年:“怎么了?病已哥哥想问什么?”
    刘病已拧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终是摇头:“没什么。”
    —他怎么能问她,天子是不是想对付他?
    ——无论如何,那人是她的君,是她的夫!
    兮君素来敏锐,见他有意隐瞒,心中顿时有些慌乱失措,又有些委屈:“你骗我!”
    刘病已不由一愣,怔怔地看着女孩放开一直拉着自己手腕的双手,背过身去,他也看到女孩的眼角有泪光闪动,心中不由一酸,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两人就这样坐了许久,虽然听不到啜泣声,也看不到泪水,但是,刘病已知道兮君在落泪,因此,最后,还是他先开口服软:“兮君……我不是骗你……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说……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如不说……”
    “真的吗?”小女孩闷声询问。
    “真的!”刘病已加重了肯定的语气。
    兮君抬手,乘云竹的衣袖扫过她的脸,随后才缓缓转过身。
    刘病已看到女孩脸上隐约的泪痕,正在怔忡之际,就听到兮君用软软的声音轻轻言语:“病已哥哥是担心吗?不用担心的!大父不会害你的!”
    刘病已不由呆住了,半晌才回过神,看着女孩期翼又肯定的目光,他不由莞尔,重重点头:“是的!大将军不会害我的!”
    —她是明白,他却是相信!
    —或说……他只能相信?
40、椒房密道
    从兮君移居建章宫,刘病已便没有再来过椒房殿,两名宦重新步入玄丹阶之上的巍巍宫殿,一股寒意立即席卷涌来,让少年皇孙不由裹紧了身上的羊毛大氅。(
    殿内的陈设一如往昔,华贵奢靡,但是,没有主人的宫室中弥散着一种逼人的清冷。
    没有主人,殿内自己没有点灯,只有宦手中的羊形行灯缓缓地燃烧着灯中的油脂,散出一星点温暖的昏黄灯光,引领着他的脚步步入这座皇后居所的深处。
    与未央前殿不同,椒房殿并不是规矩的布局,或许是为了体现帝后间的尊卑,除了前殿在未央前殿的正方外,其它宫室皆在偏东的位置上,筑于高台之上,西北侧未夯土筑台,一圈平房也只是悬山顶,是供宫人起居的地方。
    两名宦在前殿后面西侧的一间配殿停下,其中一人恭敬地道:“曾孙请进去。”
    刘病已眉头紧锁,见两人无意再进,便按捺下所有的忐忑心思,推开殿门,殿内一片漆黑,他愣了愣,咬了咬牙,举步进殿。
    殿门在他身后关上,刘病已被吓了一跳,转身盯着雕镂精美的青琐门。
    “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刘病已愕然转身,看到陡然出现一丝光亮,不觉惊呼:“大人。”
    撩起帷幕,霍光看着仍在愣地刘病已,不由轻轻微笑:“我不能久待,快过来。”
    刘病已恍然回神。连忙跑了过去:“大人怎么在这儿?”
    跑过去了。刘病已才现。之所以殿内会一片漆黑。是因为厚厚地织锦帷幕将内室与外间完全隔开了。
    “大人为什么要在这儿见我?”刘病已有些困惑。
    霍光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示意刘病已坐到自己身边。
    正北地位置上摆着一张围屏大床。上面铺着柔软厚实地皮毛。床边放着鎏金兽足铜温炉。十分温暖。东边靠墙地长几上并排放着三支凤鸟衔盘样地铜灯。灯光如豆。却足以让人看清室内地一切。
    刘病已自然看到了霍光地动作。他抿了抿唇。稍稍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走过去。挨着霍光坐下。
    霍光摸了摸他的头,笑得很欣慰,但是,他没有回答刘病已的疑问,而是以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郑重交代:“从现在开始,你就在这儿待着,直到掖庭令来接你,否则,绝对不能出殿门!”
    刘病已看了他一眼,在他毫不退让的目光下缓缓点头:“诺!”
    霍光很满意地点头,拍了拍他的肩,随即示意他注意自己的动作。
    他们坐着的是一张围屏大床,三面都是火齐(即云母)屏风,在灯光散着一种令人心静的柔和光泽,霍光皱着眉在屏风地边缘细细摸索了片刻,最后,仿佛是找到要找的位置,他松开眉头,轻声道:“记清楚这个位置。”
    刘病已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霍光的动作。
    霍光用力推动那个位置,只听“喀”的一声轻响,屏风的杉木框架在那位置骤然断开。
    刘病已惊疑不定地望着当朝大司马大将军,却只见霍光若无其事地木架复位,随即拉着他从大床起身,走向东侧。
    霍光拉起甲帐的帐幕,刘病已才现,这张床并非靠墙而设,床与东墙间还留了只容一人进出的空隙,只是因为床边设有丝绣帐幕,从外面一点都看不出。
    此时,更让他惊讶的是,那点狭窄的距离上,地面却豁然显露着一个洞口。
    刘病已还在愣,霍光已经取了一颗明珠用作照明,径自步入地洞,只说了一声:“跟上。”
    刘病已一愣之后,连忙跟上霍光,走进去,又却又是别有洞天,从洞口往下皆是台阶,虽然越往下,台阶上越来越湿滑,但是,尚不阻碍行走,待到了平坦处,再无台阶了,霍光才停下,举起明珠在右手边地石壁上寻着什么。
    这一次,刘病已的眼更尖一些,迅速现了两处凸起的砖块。
    霍光淡淡地告诉他:“记住,按下右边这个,入口便会关上,拉开便可以再开启。左边这个是要向外取出的。不要动!”他眼疾手快地阻止了刘病已想尝试的打算。
    少年皇孙被他的疾言厉色唬了一跳,连忙缩回手,一脸无辜地望着长。
    霍光无奈,除了严厉地看了少年一眼,便再无动作,不过,他还是很清楚地告诉他:“入口可以再开启,这块砖一取出,你身后的位置便会落下一道尺许厚度的石板,想将之收起,只能从上面的中枢将石板重新吊起。”
    刘病已转身抬头张望,果然看到通道顶部正悬着一块一尺左右厚度的石板,他毕竟才十一岁,不由就惊出一身冷汗,脚下更是连退数步,想远离这个位置,正好撞到霍光地身上。
    住少年有些踉跄的身子,看到他被吓得一脸煞白,不声音,安慰道:“放心!来之前我亲自检查过了,各个机枢都没有问题。”
    刘病已这才稍稍安心,不好意思从霍光身边退开。
    见他镇定下来,霍光才再次出声:“都记住了?”
    “记住了!”刘病已点头,抬眼却看到霍光仍是一脸不放心的神色,便干脆把他地话从头复述了一遍,霍光听完才松了一口气,随即伸手揽住他的肩,带他沿原路返回,同时仔细地交代他:“除非是掖庭令亲自来,否则,你绝对不能让人现你地踪迹。若是五天后,掖庭令还没有来,你就从这里出去。记住,沿右手边地通道走,中间有一段路不好走,千万要小心!出去后就在宫外了。你去戚里(注)地卫家,听卫家家主的安排行事。”
    刘病已认真地记下他地交代,听到最后,不由好奇:“卫家?是曾祖母的那个卫家?”
    霍光点头:“卫家家主是烈侯的三公子,也是你祖父地表弟,你可以相信他。”说着不由莞尔:“曾孙见到他便知道了。”
    刘病已没有吭声,似乎在思忖着什么,霍光也没有出声。两人出了密道,霍光便动手将准备好的食物与清水放入密道入口之中,随后才控制机枢将洞口合闭。之后,他又四处察看了一番,确认没有疏漏了,才准备离开:“记住我刚才的话。”随后又觉得放心,便补充了一句叮嘱:“虽然应该不会有人来这里,但是,你也警醒一些,一旦现有人靠近,便避入密道。密道构造精巧,你下到通道里,自然听到殿中的动静,确定没有人了,再上来。”随即将之前使用的明珠挂到他的颈上,小心塞到衣襟下:“不要点灯。”
    刘病已被他的一连串安排弄得紧张不已,见他要离开,竟然拉住他的衣袖不肯放手。
    “曾孙?”霍光没有强行离开,反而困惑地望着一脸纠结神色的刘病已,片刻之后,当朝第一人在少年面前蹲下,温言询问:“曾孙是害怕一个人……”他想起自己的儿子这般年纪时,对独处黑暗之地地确是仍有恐惧,便揣度地开口。
    刘病已断然摇头:“我不怕的!”
    “那么……”霍光表示自己的不解。
    “大人……”刘病已不知道怎么问才好,咬了咬嘴唇,他心一横,直截了当地问道,“大人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
    刘病已听得出,霍光的交代几乎就是安排他的后路……
    —是不是他遇上了棘手的麻烦,很可能无法解决……
    刘病已不由有些害怕,他已不是无知稚儿,他知道,处于霍光的位置上,一旦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几乎就意味着失败!
    —而失败……几乎就等于……丧命……
    霍光一怔,盯着皇曾孙看了半晌,才哭笑不得地摸了摸他的脑门:“放心,我不会有事地!”
    刘病已不相信,仍然瞪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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