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肃花絮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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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肃花絮晚- 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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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插手家里的事,好玩儿么?”

  垂络一愣:“什么?”

  云卿笑道:“往日里你没插手过家里的事,今儿也算头一遭,你说说,可好玩儿吗?”

  垂络勃然大怒:“你这话说的,是拿我当小孩子看吗?”

  但毕竟是闺中少女,见云卿淡然自若,僵了半晌,径自就软了语气,小声道:“不好玩。”

  云卿点点头道:“我也觉不好玩。”说罢放下茶杯,起身那帕子拭了嘴角,见垂络盯着她瞧,便就笑了,开口道:“可就是十分好奇,你娘亲二太太,仿佛一直就觉得很好玩。”

  垂络当即一愣,蹙眉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云卿便笑道:“哪里有什么意思,就是往日里被二太太害得太苦了,今日看见你比我当初还单纯,心下实在有几分怅然。瞧你这样子,显见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也罢了,原也跟你无关的,我还不至迁怒到你身上。”

  说罢转身便要走,垂络惊了一惊,眼见云卿就要去开门,垂络脱口而出道:“你不问那纸条的事吗?你、你……难道不是来查我的吗?”

  云卿便就笑了,转身问她:“倒也是。那么,是你做的么?”

  垂络一愣,当即摇头道:“不是,我发誓不是。”

  “不是就好,”云卿笑道,“回去吧。二太太若问起,照实说就是了。”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垂络疑道,“我竟觉得你句句都是话里有话,仿佛今日叫我过来,都是为了谈我娘的事。”

  “提起二太太,”云卿笑道,“那你帮我给二太太捎句话儿吧。垂络,你是嫡出,慕家的二小姐,二太太的掌上明珠,你的命比垂缃好太多了。我还晓得当初是二太太做主令垂缃嫁入沈家的,可是沈恪那样的男人,沈家那样的门第,也不是每个待字闺中的小姐都有那福分能遇上的,而你,如今正是待字闺中。”

  110 孔氏

  第二个,孔绣珠。

  云卿进了门,便见孔氏木呆呆坐着,好一会儿子方知有人进来,多少有些慌张,待定睛一看是她,便见两行泪“刷”地流下来,孔氏扑倒在地抱着她的腿道:“嫂嫂,你可算是来了!你救我,求你救救我!”

  云卿不动声色看着她。

  孔绣珠长相极为秀美,骨子里都透着弱柳扶风的娇娆,但那份气质总归是柔弱,并无一丝妖媚之气,像是早春冰融的溪水里冒出第一根青嫩的草芽,又像是盛夏热气蒸腾的湖水里一朵半开的莲花。

  至少,往日里是这样认为的。

  云卿兀自不言,孔氏少不得更心急了,张皇抬头哭道:“嫂嫂,你救救我,不是我做的,当真不是我做的!”

  “自然不是你,”云卿退了半步,抽开被孔氏抓在手心的裙角,转身在房间最深处寻了椅子坐下,淡淡拨弄桌上一瓶箭荷,道,“众目睽睽的,你哪有那个本事。你若真想知道不妨告诉你,是慕垂绮做的。”

  “什、什么?”孔氏惊得目瞪口呆。

  “而且什么小桌子题字、小苹与柳儿打岔、垂络传纸、梨香捡拾,全部都是障眼法,好叫这事情看起来更复杂,又更像是你做的罢了,实则直至梨香捡起纸条,上面写的都是玉染,到最后慕大姑娘夺纸欲看时方才换成梨香交到凇二爷手上。”

  “为、为什么……”孔氏呆愣了一会儿,忽跪爬过来哭道,“嫂嫂你既什么都知道,我们这就出去找老太太和二太太说清楚,不是我做的,也不是梨香做的,是——”

  孔氏忽愣住了。

  云卿看她大抵也明白了,便点点头道:“想明白了?纵你知道是慕垂绮做的,现在出去告诉众人,也不会有人相信。她本是宫妃,回家不过探母小住,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没人相信她会特地演戏陷害你,纵你有理,也说不通的。”

  孔氏扬起脸,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云卿由着她满目惊愕地看,半晌方听她喃喃:“嫂嫂,不是小主,是、是……”

  “看来是真想明白了,”云卿叹道,“想明白就好,没错,是我。是我的主意,我的法子,慕垂绮不过是被我威逼利诱不得不为之,柳儿与小苹自是一无所知,垂络与梨香皆被蒙在鼓里,连凉大爷与蒹葭都不知情,都是我一人做的。”

  “可、可是……”

  “可是为什么呢?”云卿从瓶中取出一支箭荷,用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甚至懒得看一眼跪在她脚边的孔氏,只是淡淡道,“孔绣珠,我今日这般报复你,你敢说你不知是为何?我的妹妹疲q,当真如我亲生的妹妹一般,她怎么死的,你心下不明白?”

  孔绣珠倒抽一口凉气,突然伸手紧紧捂住嘴巴。

  “还装不知道呢,那我讲给你听啊。”

  “物华孔家本是商贾之家,就财富与名望来说,原难与四族比肩。但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孔家在生意上突然可以小小的掣肘慕家,那本是很小一件事,慕家若置之不理,也不过就是损失几万两银子,银号慕家,原不差这么一点子银钱,想来不甚在乎。可是孔家找人私下说和,说希望可以结亲,从此慕孔和气生财,互利互惠。慕家一想,孔家虽不及四族,但毕竟生意铺的极大,兴许将来有朝一日当真用得上,再者,孔家急巴巴地要把女儿送过来,慕家怎么着都没有任何损失,便就答应了,孔家的小姐这才得以做了慕家的二奶奶。”

  “当初嫁女如送女,就像屈服于敌国的强盛而不得不和亲送出公主一样,孔家小姐一边认为甚是屈辱,终日郁郁,一边又不得不做小伏低,以保全自己在慕家的地位,更保全孔家与慕家的一点可怜的关系,以求日渐衰败的孔家能勉强维持下去。可是孔家小姐过得不安宁,她太害怕了,一个能轻易将自己打包送人的娘家,已经没有什么好指望的了,而今只求上天保佑,自己能在慕家长长久久地有立足之地。可是她命当真不大好,婆婆不疼,夫君不爱,膝下又始终只有一女。婆婆盼着她二房能与长房争,可是长房凉大爷三房媳妇,个个母家都比孔家厉害,她哪里敢在她们面前造次。眼看长房新妇得宠,若生个一男半女,二房恐再无任何机会,她只觉心下惶恐,不多久,就想了个主意。”

  “要说么,这主意还是十分精明的,若非机遇巧合小主回来省亲,若非小主身子不佳沾染上丁点儿药物就十分敏感,若非裴家有意要慕家内讧所以查出了此事,这秘密原是不该有人能发现的。孔家小姐,兴许还有她婆婆二太太洪氏,生怕大房得子把持掌家大权,便就着人在她身上下药。怎么下呢?大房新妇云氏手腕有疾,常请大夫来瞧,下药在饮食与物件儿的话太容易被发现了。所以只能慢慢来,慢慢来,千万不能心急。要近云氏而不被发现,最方便就是利用两个孩子,可巧两个孩子房里有一个孔氏旧时的丫鬟叫小苹,小苹很忠心,人也太憨直,孔家小姐几乎没怎么哄骗小苹便就上钩了,毕竟对她来说,屋子里多几篮子鲜花乃是好事,两个孩子能以孝心讨云氏喜欢,她这做下人的也开心。你看,善良的人就是这么容易被利用,事情这么顺利,孔家小姐很高兴,觉得若做成了此事,不论自己的婆婆还是夫君,恐怕都要感谢自己了,大好将来近在眼前,唾手可得。”

  “可是孔家小姐不晓得,她教了小苹、小苹教了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却又教给了云氏房中一个丫鬟。两个孩子手上沾染的香粉致使返乡探母的宫妃动了胎气,她当真是吓得六神无主,生怕旁人顺藤摸瓜查到她这里来,所以纵病着,也要急巴巴凑过去亲眼看一看、亲耳听一听。再接着,此事竟闹大了,孔家小姐没有办法,干脆示意自家丫鬟,把众人注意力都转到一个孩子身上。那孩子原就糊里糊涂的,又素不得大房凉大爷喜爱,若没人帮他出头辩解几乎就是要做替死鬼了。可是孔家小姐运气不好,真的很不好,那个丫鬟竟出面帮孩子顶罪,可丫鬟毕竟年幼单纯,想起连日以来竟是她亲手拾掇花瓣导致自家主子不能生育,悲愤愧疚之下触柱而亡。啧,丫鬟以死认了罪,此事便就算完了,孔家小姐又高兴了,果然连老天都在帮她。至于死去的那个丫鬟,又算什么呢?”

  云卿说着,手指一瓣一瓣剥开箭荷,又一瓣一瓣扔到地上,扔一片,孔氏便轻轻战栗一下,直到云卿剥得只剩箭荷中间嫩黄的花蕊。孔氏一副惶恐神色,豆大的汗珠滴滴滚落,脸色愈加苍白,抖抖索索辩道:“嫂、嫂嫂……你莫要开、开这等玩笑,莫要冤枉了——”

  “我开玩笑?”云卿眼中乍然爆发刀锋般的戾气,身子一倾单手紧紧捏住孔氏下巴,冷冷道,“孔绣珠,我往日里待你好你就以为我好欺负了是吧?你倒是说说,我哪一句是在跟你开玩笑?!你如今可是要我把昭和、小苹、梨香、二太太全部请过来当着众人面与你对质?人皆说不叫的狗最咬人,我原先还不知道你是这德性,现如今你害死了我的疲q,你以为我会放过你?昭和年幼,他的花瓣不全部是他亲手所摘,还有一部分来自小苹,小苹的花瓣倒是她亲手摘的,但其中她以为的那部分香粉,实则是你与梨香给的。梨香还欠慕垂绮一条命呢,你倒是看她会不会帮你顶罪!孔绣珠,论心思,你玩儿不过我,论家世,我岚园要想跟你区区一个孔家作对你倒是试试看会怎么样,论靠山,凇二爷对你见死不救,可若是凉大爷知道是你害的我不能给他生孩子,你倒是猜一猜他会怎么对你孔绣珠,怎么对你孔家!我这里死了一个人,我自己不能生了,而你现在还敢说是开玩笑?!你倒是笑一个试试,看我会不会碾平孔家、再把你的脑袋给拧下来!”

  111 诈欺

  “嫂嫂不要!”孔氏当即大为慌张,死命抱住云卿腿哭道,“我不想的,我原不想这么做的,都是、都是二太太逼我的!二太太说,若你生下个一儿半女,这掌家之位便是坐实了,从此二房再无翻身之日,我——”

  “掌家之位?”云卿怒道,“你为区区一个掌家之位,栽赃两个黄口小儿,害死我岚园丫鬟,更害得我此生不能再生育,如此种种,单单只为一个掌家之位?孔绣珠,你当真是良心败坏,枉我初过门时捧了真心对你!”

  “我不想的!”孔氏嚎啕大哭,往日娇柔形象全无,只是拼命求道,“嫂嫂你放过我母家,放过我母家!”

  云卿冷哼一声,并不理会,但只见孔氏嗷嗷哭了一会儿,见云卿只是不理,忽也冷了神色颠颠大笑一声骂道:“我良心败坏?你若非得裴二爷收养,生在我孔家这等门第,自过门就受尽欺辱,你倒是看看你会不会良心败坏!”

  “哟,”云卿冷笑道,“你这么说,你是认了?指使梨香,教唆小苹,陷害大哥儿和二姐儿,间接害死了我的疲q,差点害了小主腹中皇裔,更差点害得裴家坐看慕家内讧。孔绣珠,而今不过咱们二人,你有能耐就敢作敢当,我还敬你孔家三分!”

  孔绣珠脸色当即阴冷,一拍桌子起道:“皆是我做的,又如何?可是空口无凭,你出去说,也照样不会有人信你!”

  云卿瞧着她已站起身来,面目十分狰狞,笑意更冷了几分,幽幽道:“既你我皆是空口无凭,还有哪些是你做的,难得咱们真面目相待,何不说个痛快。”

  “你什么意思?”

  云卿以指甲轻轻扣桌,淡淡道:“方才我说,梨香欠慕垂绮一条命,你竟一丝惊讶也无。这倒叫我十分惊讶。看来此事你也知道。”

  孔绣珠冷冷笑开:“我自然知道,我知道的,可比你多了去了!”

  “何不说来听听?”云卿道,“梨香为裴家做事,我是猜到了的,可我就是不大明白,你孔家与裴家并无牵连,梨香又是孔家家生子,随你至慕家之前几乎足不出户,如何就死心塌地为裴家卖命了呢?”

  孔绣珠嘴角微微抽动一下,死死盯着云卿,半晌方恨道:“梨香是我孔家家生子不假,可我孔家,在他洪家慕家面前,又算个什么!梨香与我孔绣珠,皆不过区区蝼蚁,任人摆布,身不由己,又能如何?”

  “你是说……洪家?二太太?”云卿不由就笑了,漫不经心道,“洪氏联孔通裴,这罪名可真是不小。”

  “联孔通裴?”孔绣珠突然抬高了声音咬牙切齿道,“干我孔家什么事?不过是我与梨香在她手下苟且偷生不得不听她令罢了,我孔家还不至于傻到背这个黑锅!慕家大爷去世得早,她好容易从二房奶奶熬到掌家太太了,老爷子却从外面抱了个孩子回来,二话不说就送给了阮氏,生生认成了嫡长子,她洪明玉当真是要活活气死!也不看看她家凇二爷的性子能耐,连我瞧着都觉得害臊,四族里那些个有些能耐的他一个都比不上,还想着跟裴大爷比算计、跟凉大爷争慕家,她洪明玉倒是真敢想!自个儿以为跟裴大爷是联手,好熬到老爷子驾鹤西去,再斗败凉大爷,病死裴子鸳,赶走阮氏,就轮到她跟她儿子为所欲为,当真以为邀她联手的裴大爷都是傻的么?真是笑死人了!嫂嫂,你进门进的晚,哪知道这慕家大门里黑心烂肚肠的事?”

  “哦?”云卿仿佛不在意道,“比如……”

  “比如?”孔绣珠冷笑一声道,“比如裴子鸳为什么病着,比如蒋婉为什么膝下无子,比如阮氏为何身子渐弱,再比如慕家的动静为什么裴家都知道!比如慕垂缃被迫下嫁给沈家,比如玉染跟了凇二爷这么多年肚子也没动静,再比如冽三爷多年不得老爷子喜欢、自年少就被迫流落在外做买卖!你以为洪氏只会明面儿上跟你跋扈嚣张两句?她越跋扈你们这些自以为精明的就越低估她,正是遂了她的心!你也不想想,柳姨娘多精明的野猫子,在洪氏手下多年也不敢真真儿叫唤一声,洪氏若无真能耐真狠心,能在慕家嚣张这么多年?云卿,你真幼稚!”

  听孔绣珠直呼其名,云卿更是低低笑出声来,直至孔绣珠面目更加狰狞方道:“你别误会,我不是不信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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