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到些许,怕是灾款的事出了大问题了。
是死了人,还是……有人反了?
想到此,她不免吃了一惊,咬着唇转身。瞧见薛昭仪与全承徽在前面说笑着走过,她怔了怔,也不知这薛昭仪又打什么主意,这几日倒是与她走得近了?
想着,不觉又想笑,前朝都出了大事了,她们如此无知,还为了那个男人的恩宠处处地算计。殊不知这江山一朝易主,她们又当何处去?
思昀见她怔怔地站着,不免开口:“公主,您想什么?”
回了神,她摇着头:“没什么,我们回去。”
“是。”思昀扶了她,她却是由回眸,朝御书房的方向瞧了一眼。
此刻的御书房里,丞相也在,韩青进去,皇帝抬眸问道:“如何?”
韩青咬牙道:“皇上,襄桓王是有备而来的。”
皇帝冷冷一笑:“原来竟是他!”慧妃想要传递消息的人,还有沈元效忠的人,原来真的是襄桓王!其实单是他,他根本不必怕他,只因那次他早有察觉,细作送出去的图都是假的,他只要一起事,他就能轻而易举地拿下他!只是他还是低估了他那大哥了,没想到他还有本事让那些兄弟们都跟着他闹!
这件事倒是麻烦了。
“皇上,绪宁王说那些银两不是他偷的,说是您故意陷害他。”还有一句话韩青不敢说出来,逃回来的侍卫禀报,说绪宁王说皇上就是想一个个地除掉他们兄弟,以此来掩饰他那皇位来之不正的事实。
皇帝狠狠一掌劈在面前的御案上,只能“啪”的一声,那张御案竟从中裂开了!
他只厉声道:“简直太放肆了!”
丞相忙道:“皇上息怒。眼下……只能平息了。”平息,便是让皇帝认个错么?
薄奚珩的脸色越发地低沉,襄桓王既能算计到这一步,又岂是他想平息就能平息的?他的野心那么大,不过是不服他做皇帝而已。他自己也想坐坐这把龙椅!
“韩青,传朕的命令,活捉襄桓王!”
…………
这段时间,外头的传言是纷纷扬扬。
说皇帝冤枉绪宁王私吞灾款,为的就是要除掉他。
还说之前庆陵王一事也是皇帝一手自导自演的把戏,成功地除掉了一个王爷,接下来便是要把他们一个一个地灭了。
还说庆陵王行刑前,皇帝为了不让他乱说话,甚至残忍地割掉他的舌头。他若是问心无愧,又为何要如此多此一举?
最后,更有传闻,当年先帝本要传位之人根本不是二皇子。
听到那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晋玄王到底微微动了容。他的眸光一转,落在秦沛的身上,听他继续道:“说先帝原本要传位之人,是当时的皇长子,如今的襄桓王。”
“什么?”楚灵犀的眼眸撑了撑。
却见晋玄王淡淡地笑了,传言不管怎么传,都不可能传出他的名字来的。不过现在,他也不想趟这趟浑水。
外头,孟长夜急急进来,见他依旧端坐着,忙上前道:“王爷,外头,襄桓王的人又来了,问王爷您的表态呢!”
问他的表态,不过是一句话。
反,还是不反。
他若是说不反,那么现下便是与所有的王爷为敌。可他若说反……
见他起了身,所有的人都有些紧张。
秦沛更是上前一步,开口道:“王爷,此事,要三思而后行啊。”
他知道,他怎会不知?
如今所有的王爷都站在了襄桓王那一边,唯有他按兵不动。现在,襄桓王到底忍不住了,三番两次派人来问。襄桓王是忍到今日才等了个师出有名,这一次看起来他是不会罢手了。可是他仍然觉得皇帝也回留一手,不会这么丢了江山。而他现在,需要一个不出兵的理由。
孟长夜握着长剑的手有些紧,见他长久不说话,他忍不住开口:“王爷不能应下!”一定不能应下!
穆妁自郢京回来后,给他带过一个消息来。是皇帝暗卫营的消息,他当时还不知道真假,可如今看起来,难道还会是假的么?暗卫营的人虽然不多,可是郢京就那么大,襄桓王再多的人能进去的也就那么几个,皇帝以为胜券在握。他只是没想到这个消息襄桓王早已知道。
要坐上皇位其实不是最困难的,难的是怎么坐上去。如今襄桓王起兵,不管他理由再充分,他依然名不正言不顺。可只要晋玄王不参与,日后,便有一个**的绝佳理由。薄奚珩败在襄桓王手里,晋玄王出兵**,谁也没有二话好讲。
即便是孟长夜也不得不承认,璇玑把最好的机会留给了他,只是这一切,他不能告诉他,也不好告诉他。
【宫闱血】14
孟长夜的脸色极为难看,楚灵犀也说他的脑子不好使,他只知道不能应下襄桓王要求他出兵的话,可是应该想个什么借口,他心里却是一点底都没有。王爷若是应下了,那么他所准备的一切都没有用了。
秦沛抬手捋了把花白的胡子,要想不出兵,只能此刻在晋国出现一件大事,大到晋玄王没有空再去理会外头的那些事。
他首先想到的,是大婚。
穆妁虽被封了郡主,但却依旧只是个侧妃。秦沛心下一动,抬眸开口:“王爷,臣以为……可以对襄桓王说,晋国正准备王爷的大婚。您大可对外宣称,妁夫人温柔贤惠,您想让她扶正做您的王妃。”
他的话,让楚灵犀大吃了一惊,孟长夜在惊愕之余却是赞成:“还是秦先生想出的办法好,妁夫人是皇上亲封的郡主,王爷将她扶正,也没人好说什么。”楚灵犀原本阻止,可是连秦先生如此说了,她也只能缄了口。可是心底,总以为这并不是一个好法子,但是此刻她心里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是以也没有开口的理由。
晋玄王没有说话,此刻,最好的理由莫过于大婚,或者丧事。目前看来,前者是最好不过的借口了,可是……衣袍下的手微微圈紧了些,这个借口却是他最不愿动用的。妁儿是个好姑娘,当初带她来封地便是逼不得已的事情,他不想伤害她。如果只是个侧妃,日后她想走,也不会那么困难。但是晋玄王妃的话,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况且,在他的心里,王妃是妻子,那个位子他不会轻易交出来。
只是后者,眼下根本不可能。如今晋国,有谁死能引起那么大的反响?除非是他本人。
想到此的时候,他心头忽地一动,竟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回身,朝孟长夜开口:“你出去告诉襄桓王的人,就说再容我考虑三日。”反正在各位王爷的眼里,晋玄王是个只会流连在女人温柔乡里的废物,此刻他说要考虑,他们也权当他是在观望,是不敢下决定。襄桓王也定会以为,三日后,他会答应出兵。
是以,这三日的时间,他一定会给他。
孟长夜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见秦沛原本担忧的神色渐渐地散去了,他这才放了心,看来王爷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了。
…………
璇玑在华妃的宫里坐着说话,原是想要起身走了,刘嬷嬷却进来说,外头下起雨来了,还大得很。
华妃开了口道:“既是如此,公主便再留片刻,待雨小了再走不迟。”
璇玑无奈,只能应下。
这段日子,面前女子是比往常更加的憔悴不堪了。遣退了众人,独她二人坐着,鎏金掐丝的香炉内,熏香袅袅地飘出来,盈满了一室。
华妃像是低低一叹:“如今本宫这祥屏宫可是冷清的很,也只公主愿意来了。”面前的这个女子,华妃时至今日也依然不敢确定究竟是敌是友。
要说她也想做皇上的妃子,那一定不会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可是,自从她们认识以来,璇玑却又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自己的事,当初帮她出冷宫的也是她,如今她能坐上华妃的位子,也全靠了璇玑。华妃心里是不明的,是以,也不敢轻举妄动。
璇玑想她也不知道前朝发生的事,便笑着道:“娘娘也不必伤感,听闻这段日子,皇上也没往别的宫里去。都是因为政务繁忙。”
听她提及,华妃的眉心微拧,压低了声音道:“说起这个,本宫也发现了。你说到底发生什么大事了?这一个月来,皇上都不曾去探小皇子,那可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事。”
这件事自然不好告诉她,将手中的茶杯搁下,帕子轻轻擦拭过嘴角,璇玑才开口:“这个娘娘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恰到好处地将自己鄢姜人的身份给推了出去,华妃听之有理,倒是也不再追问。
璇玑瞧得出,华妃还是担心的,如今她没有子嗣,日后也不可能有子嗣,比起后宫其他的女子来说,她要记挂的事情倒是没有那么多。薄奚珩好,她才可以好。这点,她很清楚。
外头的雨小了一些,璇玑便起身告辞。
行至门口,闻得身后女子也起了身,她忽而开口:“其实本宫现在想想,倒是挺羡慕表姐的。”
一句话,叫璇玑的收住了脚步,回眸,见她惨淡一笑:“她虽死的早,可她到死都得尽皇上的宠爱。”短短的话,夹杂着深深的不甘与嫉妒,璇玑都听得出来。
她没有说话,依旧只转身出来。
思昀给她打了伞,来的时候就没有乘轿,宫女在边上问着要不要备轿,她却摇头。抬眸处,阴霾的天空下,有的不过是朦胧的雨帘。远处,还有宫人匆匆而过的身影,璇玑只与思昀缓步走着。
这天说来也奇怪,才小下去的雨,隔了会儿竟又无端端地大起来。思昀有些吃惊,偌大的雨点砸在伞面上发出了令人心悸的声响,她拼命地将雨伞撑在璇玑的头顶,可依旧挡不住那么大的雨势,璇玑的肩头还是有些湿了。她朝身侧的宫女看了看,秀眉微蹙,因为将伞都撑了过来,思昀几乎整个人都湿透了。
抬手,将雨伞推了些过去。思昀惶恐地摇头:“公主可使不得啊!”夏大人走的时候,特意嘱咐她的,公主的身子弱,经不起折腾,这万一要是病了,她真是罪人了!
璇玑轻叹一声,抬眸时,瞧见慧玉宫就在眼前。当下也没有多想,抬步往前,一面道:“先避雨吧。”
思昀瞧见是慧玉宫,有些迟疑,那些有关慧玉宫不吉利的传言,她也听了不少。但是瞧见主子已经抬步往前,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跟上去。
如果慧玉宫里,早已空了。
璇玑进去时,竟仿佛还想起那时候,岚儿迎出来时的样子。略低下头,她不免想要笑。
大厅的门也被关上了,她二人站在前面,这里已经淋不到雨。思昀将雨伞搁在一旁,伸手拂了拂璇玑的衣衫,她一侧的肩头湿了,渗进来,是冰冰的凉意。
思昀有些担忧,皱眉道:“公主先在这里等等,奴婢去叫人抬了轿子来。”
“思昀。”她拉住她,“不碍事。”
只是不想让她出去,她还记得那一次,她在雨中来回跑了两趟,然后就病了。真难受啊,宫女也是人,宫女也不是铁打的。
她那时候,因为有卓年在暗中帮她,让岚儿给她送药。
如今她站在这里,整个慧玉宫冷清得只剩下铺天盖地的雨声,终究不过是,不堪回首啊。
思昀心头感动,扶她过一侧的凭栏处坐了,靠在门边的伞下已经歪歪扭扭地流淌了一地的雨水。思昀轻声问着她冷不冷,璇玑没有答话,颔首怔怔地望着外面的天空。
方才在祥屏宫的时候,华妃还说羡慕慧妃,羡慕她得尽了皇帝的宠爱。此刻璇玑却笑不出来,心头弥漫着的,是无尽的悲哀。华妃怎会知道慧妃的痛苦?
他不是慧妃,他是卓年啊。
而薄奚珩,他对他的宠爱也不尽然都是真情的。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卓年是别人的细作的,单是他最后对卓年所做的一切,就能让璇玑异常的愤怒。
郎心似铁,在他的身上,也不过是体现了那冰山一角。
对庆陵王一脉,对傅家,对卓年,还有当年的她,他哪一次手软过?
指尖微微一颤,手中的帕子被风从指缝间吹走,她这才吃了一惊。思昀轻叫了声“呀”,忙追过去捡。
璇玑才欲起身,忽而像是听见身后有人,她猛地回眸,瞧见那人影飞快地闪进了拐角,而她却看见了那宫女衣衫的一角。思昀捡了帕子回身的时候,见她转身朝另一侧去了。她有些吃惊,忙追上去:“公主!”
璇玑脚下的步子飞快,她大声喝道:“站住!”
转过去,果然见是一个小宫女,她正转身要跑,听得身后之人已经跟过来,匆匆回身跪下了,整个人有些颤抖,一句话都不敢说。
璇玑怔怔地瞧着,如今这慧玉宫里早没人了,怎的会有宫女出现在这里?莫不是也是来躲雨的?
可是这个想法,在她瞧见那宫女的鞋子时就否定了。她与思昀是下了雨才进来的,她们的鞋底都湿了,而这个小宫女的鞋子却很干净,走过的地方也没有任何脚印。
思昀将帕子递给璇玑,才上前道:“见了公主还不行礼么?”
底下的宫女却像是猛地吃了一惊,抬眸朝璇玑瞧了一眼,讶然道:“原来是兴平公主!奴婢参见公主!”她方才只看见有人就想调头跑,却不想居然是公主。
璇玑越发觉得奇怪,上前一步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宫女依旧跪在地上,小声道:“奴婢以前是伺候慧妃娘娘的,娘娘仁厚,待奴婢也好。娘娘走后,慧玉宫再也没有人来,奴婢隔段时间,会来这里悄悄打扫。想着娘娘若是回来,看见干干净净的才好。”
她的一句“回来”说得思昀脸色一变,鬼魂之类的,最是忌讳了。亏得这小宫女还这般口没遮拦。
璇玑心头一动,她的执着叫她觉得感动。只是,卓年若真的在天有灵,也一定不会回来这个地方的。这里带给他的苦难太多了,她只希望他走过这一世,下一世千万不要再入宫。
低低一叹:“也不枉你们娘娘待你好。”卓年虽为了她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可她知道,他的心底一直很善良。否则,不会因为刘昭仪的事情难过,否则,不会因为手软而放过当年的华妃。
宫女的眼睛有些红,她抬眸看了看璇玑,像是鼓起了勇气开口:“公主,其实……其实我们娘娘有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