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紧的,我摔得也不疼。原是我不该走路不看路的。看你这样急,可是有什么事儿要赶着去办?”
“唉呀,跟姑娘一说我差点就忘了。风花姐姐叫我把这件斗篷给姑娘送去呢!瞧我这记性。”小丫头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自个儿的脑袋,再不去,姑娘都上马车走掉了。
听了小丫头的话,平常有些疑惑,这好端端地呆在园子里,干嘛要送斗篷啊,平时也不见平康穿着斗篷来上课啊?
“既是如此,你交给我好了,我一会儿交给康儿姐姐也就是了。天气冷,你还是早点回院子里去吧!”平常笑道,反正是顺手的事儿,也免得这小丫头再跑一趟受冻了。说完,就欲伸手接那小丫头手上的衣服。
谁晓得那小丫头却连连摆手:“多谢十姑娘。不过,我们姑娘今天却不在园子里了,夫人说她家里传信过来让她回去呢!急匆匆地,姑娘才一起来就被来人带走了。也不知是什么事儿。我这还赶着把衣裳送到园子门口去,要不姑娘都得走了。十姑娘,我先走了。”一说完,那小丫头也顾不得等平常的回答,急匆匆地跑走了。
康儿姐姐家里传信让她回去?平常有些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连夫人也准许了?想了半天想不出头绪,只得摇摇头继续往平锦那儿去了。和平锦打听了一下,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显然是突如其来的,要不然平康也不会跟她们说都不说就走了。平常心里暗暗有些担心。
这一天上课果然没有平康的身影,不只这一天,连着好些天都是,平常等人的心里都有些担心,一起去平康的碧梧轩找她的大丫头风花她们打听出了什么事情,但风花她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那天文大娘带着一个婆子过来,说是夫人派过来的,让平康赶紧跟那婆子走,她家里人跟夫人传信,说要她回去一趟,什么事情却是没有说,只催着让她快走。不问还好,一问几人心里更是纷乱不已,像她们这种卖身为瘦马的女孩子,没有假期是不能回家探亲的,这回夫人竟然同意平康回去,恐怕不是一件小事。想到这里,平常的心里暗暗为平康担忧起来。
又过了几天,正当平常等人打算直接找文大娘打听一下情况时,平康却回来了。消息传来时,平常正在书房里练字,无病一得到这个消息,就急忙闯进书房里通知平常了。这些天姑娘最是在意的就是关于七姑娘的事,因此,整个无花苑都特别留意这方面的消息。无病更是安排了几个小丫头轮流盯着园子门口,看能不能第一眼看到七姑娘回来,也好早些禀告姑娘。
平常吩咐无病派几个小丫头去平福她们那儿传讯,自个儿就出门往碧梧轩走去,不知为何,平常的心里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康儿姐姐一定要没事才好啊!平常在心里暗暗祈祷。
待平常赶到碧梧轩时,平福几个也都到了,几人忙朝里边走去。还没进平康的房间,就听见平康嚎陶大号的声音。几人忙加紧脚步,往房间里去了。
一进房间,就看到平康正趴在平安的怀里哭个不停,平安则用手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平康的背,轻轻地安抚着她。见到众人进来,就竖起一个手指在嘴上,悄悄地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众人不要出声。
平康哭了好长一阵,到最后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在平安的抚慰下,才慢慢平静了下来,哭声渐渐小了,到最后,大约是太累了,才睡了过去。脸上还挂着两串泪珠。众人帮平安小心地把平康移到了床上,捂上被子,这才悄无声息地朝外退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平安才从平康的房间里走了出来,面对众人或疑惑或追问的眼神,她开口了,只一句话,就叫众人说不出话来了。
“平康的姐姐死了。”
第四十九章 风红的回忆
平康的姐姐死了?平常听到平安这话一时竟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夏荷姐姐还那么年轻,正有了小宝宝了,怎么会死呢?不可能吧!是个玩笑吧!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曾经那么亲切地和她们聊过天,那么关心地对对平康细细叮嘱,那么热切地期盼着小宝宝出生,这样的一个女子竟然死了?平常不敢置信,可事实又摆在眼前,叫人又不能不相信。平常的心中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悲伤,连她知道这个消息都是如此难过,更何况平康呢?平常无法想像,若是有一天得知了亲人去逝的消息是否能承受得住?可怜的康儿姐姐。
“那时候人还好好的,怎么才过了不久人就突然间人没了呢?”平福强忍悲意问道。对于这个夏荷姐姐,虽然也只见过这么一次,可是这么温柔美丽的女子又待她们这么友善,而且还是康儿的姐姐,让她也对平康的悲伤感同身受。
“我也不知道。”平安的脸上有些倦意,在靠桌子的椅子上坐下了,一手肘搁在桌子上,轻轻揉着额头,似乎有些头痛,显然安慰平康也让她累坏了:“平庸只说了这一句就哭得快晕过去了,我也不敢再问她了。”她跟平康一向感情极好,刚才平康大哭了一场,她虽不认识夏荷姐姐,但听得心酸,也跟着陪哭了一场,这会子平康睡下了,她顿时觉得极度倦怠,人很疲惫,但平康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除了自己,她也不放心交给别人。
这时,平康的大丫头风月过来上茶,平福忙问道:“你们姑娘这回家去,可有人跟着?”
“回大姑娘,是风红姐姐跟着回去的。”风月双手垂下,面朝平福,恭谨地回答道。
“她现在在哪儿?”平福又紧接着问。
“风红姐姐说她回屋洗把脸换件衣裳就过来伺候。需要我叫她过来吗?”
平福听了,忙道:“姑娘现在睡下了,你现在过去让她先过来这边回话吧!”
“是,大姑娘。”风月应了一声就转身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就和一个面容清秀中含着一丝精明的女孩子走了过来,不等两人问安,平福就道:“风月你先退下去吧!风红你留下来回话。”
听得平福此言,风月忙退了下去,只留风红一个人在此。
看得出来,风红这些天也累坏了,虽然稍微梳洗了一下,又换了衣服,但神色间还是着掩不住的倦意,平福心里暗暗点头。于是说话的口气越发和蔼了。
“你先搬个凳子坐下说话吧!”
听到平福的话,风红明显有些受宠若惊了,这大姑娘历来最讲规矩的,这回竟然让她坐下说话,忙道:“姑娘们跟前哪有奴婢的坐儿,大姑娘有话只管问,风红还是站着回话更自在些。”
“叫你坐你就坐,哪来那么多话儿?”平福命令道。
见如此,那风红这才搬了个凳子,半挨着身子小心地坐了。
“把你跟平康这一路上的事都仔仔细细地说一遍来给我们听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平福说道。平常几个也把身子向前倾,迫切地想搞明白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回事,这好好的,怎么一个人说死了就死了?还是大过年的。
“是,姑娘们听奴婢细细道来。”一说起这事,风红的眼圈便又红了,姑娘的姐姐真是可怜啊。
以下是风红的回忆。
却说那日金夫人派婆子来了之后,姑娘和我就急匆匆地跟着那婆子家去了。一路上,姑娘问那婆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夫人怎么会突然让她回家的?那婆子却也不知,只知道昨儿个晚上的时候有人来府里求见夫人,可能是姑娘的亲戚还是什么的,夫人本不想接见的。那人在府外求了又求,跪了好久,说实在是有要紧事,夫人才接见了她。接见了她之后,夫人就派人跟她说今儿个天色已晚,出不了城了,让她第二天赶一大早就出城,叫姑娘赶紧回家。但具体是什么事,她也不太清楚。今儿个一大早她就赶过来了,也没空去打听消息。但将还在惜春院里的姑娘叫回家去,而夫人竟然同意了,这还是第一次。
听了那婆子的话,姑娘和我心里都有些不安,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姑娘家里是不会在这个时候还来打搅夫人的,夫人也不会轻易答应让姑娘家去的。因此,姑娘就有些坐立不安了,一个劲地催着那车夫赶路,好不容易,终于大概巳时的时候赶到了姑娘家里。
一进屋子里,姑娘和我都傻眼了,这屋里白茫茫地一片,竟布置成了一个灵堂的样子,姑娘的娘连二家的正坐在地上,一边烧纸一边号啕大哭,姑娘的爹也在一边抹眼泪子。
姑娘当时就不行了,腿直打哆嗦,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声音问她娘:“娘,这是怎么一回事啊?谁死了?难道是娘改行替别人操办丧事呢?这大过年的,也太晦气了些吧!”姑娘的话虽是如此说的,可姑娘的声音分明都发颤了,显然连姑娘自己也知道这个猜测有些荒唐可笑。
姑娘的娘直到听到她的声音才发现她回来了,猛地一下扑了上来:“柳儿啊,你那薄命的姐姐,该杀千刀的,竟然先我去了啊。我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竟然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有我那可怜的孙子啊,天可怜见,都还没有来到这世上看上一眼,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我这造得是什么孽啊?这老天爷不长眼啊,这世上这么多恶人,为什么偏要拿了我的女儿和孙子去啊?”一边说一边抱住了姑娘,脸上泪不止,哗哗地流个不停,直到呛着了喉咙,不住地咳漱。
一听此话,不要说姑娘,就连我也懵在了那里。姑娘更是不要命地冲到了棺材那里,伸手就要揭开棺材,嘴里还一个劲地嚷着。
“不,我不相信,这里躺的不是姐姐,爹、娘,一定是你们弄错了。”姑娘一边摇头一边死命地去掀那棺材盖儿,却被姑娘的爹给按住了:“柳儿,我和你娘都看过了,是你姐姐没错。”说完,老泪纵横。
姑娘这才像是劲都用完了似地无力地坐到了地上,整个人呆呆地,竟连哭都不会哭了。可把姑娘的爹娘和我给吓坏了。姑娘的娘叫了好几声叫不醒,急了,说这是失了魂了,如果不赶紧招回来,这一辈子就成了个傻子了。说完,就一巴掌用力朝姑娘的脸扇去,没想到这一招还真有用,姑娘竟回过神来了,眼里也开始有了一些神采,“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见姑娘哭了,姑娘的娘这才松了口气,说哭出来了就是回魂了,没事了。姑娘娘儿俩个抱着头痛哭了一场,连姑娘的爹一个大老爷们也在一边陪着落了不少泪。就是我这个作奴婢的,也是看着心酸,这眼泪就不自觉地淌出来了,更何况姑娘他们呢?
这几天我就跟着姑娘一起守灵,送灵,下葬,又过了头七,夫人这才派人接我们回来。说到这里,风红掏出了帕子擦了擦眼角,停顿了一下,似是有些犹豫,又抬眼看了看平福,半天才道:“只是,还有一件事,却不晓得该不该对姑娘们说。论理,这种没有根据我话我是不应该乱说的,可是,我看姑娘似乎对这话有些上心了。这些天嘴里虽是没说,但心里似乎记着了。奴婢有些担心。”说完,又悄悄斜眼看平福的脸色。
第五十章 平康的噩梦
“无妨,既然事关你们姑娘,有话你只管说,到底如何,我们心中自有判断。”平福淡淡地说道,心中有些不耐,原还看这风红似乎是个晓得分寸的,但似乎心眼有些多了些,处处揣测别人的心思,未免叫人有些讨厌,但平福的面上却没有带出来。
这风红,似乎有些聪明过头了,恐怕是个不甘平淡的。虽说康儿妹妹有些过于孩子气了些,心思也不够细腻,有个聪明的丫头在旁边看着也是好的,可也得忠心才好,这年头,借着主子上位的丫头也不在少数。要知道金夫人准备的这些大丫头可是签了终身契的,又让她们亲自挑选,依往年的惯例,这些丫头可是会跟着她们到夫家的,这人选不得不慎。平福暗暗就把这事放进了心里。
风红又用手帕子抹了抹眼角,这才道。
“程府里说姑娘的姐姐是不小心掉在井里淹死的,除夕的时候不是下了大雪吗?姑娘的姐姐早上去给大少奶奶请安的时候,路过井边,井边有水,那雪结了冰滑得紧,姑娘的姐姐一不小心就摔着了,偏那井也不知早上谁用了没有盖盖子,结果姑娘的姐姐就掉进了井里冤枉送了命。当天就通知了平康的爹娘把姑娘的姐姐领回来了。程府的大少奶奶打发了十两银子,说大过年的秽气,程家来来往往拜年还礼的人这么多,不能为了一个小小的姨娘失了体面,让平康的爹娘自个儿操办一下丧事得了。”
“听了这话,原本姑娘她们也没有多想,除了抱怨一下这程府未免太没有人情味,这姑娘的姐姐伺候了这程大少爷也有好几年了,现在人走了,就是这大过年不方便在程府办丧事,好歹这程大少爷也该过来送一程吧。可连个人影儿也没有。这姑娘的姐姐可是怀着他的孩子过世的啊?可到底人家胳膊长腿粗了,穷人家也没办法计较些这个。谁教姑娘姐姐命薄呢?”
“可是,初四那天,有个生前伺候姑娘的姐姐的丫头前来祭拜,那丫头说有话要单独对姑娘说,两个人在屋里谈了很久。那天,是我在屋外守着的,因此倒也听到了一些。”
说到这里,风红又停了一下,眼里一幅悲伤愤怒的样子,用一种极为伤痛的语气说道。
“据这名叫嫣红的丫头说,原来这话她也不应该说的,只是她与姑娘的姐姐从还在老太太那里服侍时就好,后来姑娘姐姐升了姨娘,便让她过来侍候了。说是主子奴才,可姑娘的姐姐待她实是跟亲姐妹也没有两样。这话如果她不说,实在是对不起与姑娘的姐姐的一翻情谊。她说,姑娘姐姐的死可能并不简单。前几天,姑娘放她家去了,说让她回家好好过个年,过了十五再回来。于是就由姹紫在伺候姑娘,这姹紫一向就有些不太安分,经常背着姑娘姐姐就跟那大少爷眉来眼去的。姑娘姐姐也是知道的,但那丫头在各主子面前都有些体面,而大少爷也对那姹紫似乎有意,只是大少奶奶一直没有发话,就只这么着了。而姑娘姐姐出事的那天,正是这姹紫跟在身边,这本来也没有什么,可姑娘死后,这姹紫就被调到了大少奶奶那边服侍,又被大少奶奶给了大少爷,现在已经是大少爷新纳的紫姨娘了。这里头没有猫腻才怪呢!姑娘的姐姐死得真是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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