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天,无天……”仓然中,呼声有几分呜咽。
迷迷糊糊中,仿佛听到了人的呼唤声,意识有些迷茫的花流年,动了动眼皮,也终于撑开了眼皮。
虽如此,可他只觉身体各处还是一阵阵的痛。
“无天……”雪里红睁着眼,空洞里的眼中什么也没有,只是呢喃的重复着那一个名字。
无天?
“老幺,无天怎么了?”浑身一悸,顾不得疼痛,花流年倏地转过头,遁着声音望了过去。
“我不知道,找不到他,到处都没有。”雪里红自然而然的应着,随即又慢慢的转过了头。
心一悸,花流年顿觉心中的气血一片翻滚,大有要破腔而出之势,当下也不顾后果如何,死死的压下涌到了喉间的一股热流,撑着地面,缓缓的坐了起来。
这一坐起来,花流年顿觉全身似要散架一般。
五脏六肺轻度移位,骨骼裂开十余处,经脉轻度受损……
只一瞬间,花流年便将全身的情况摸透,默然抽了抽嘴角,一片苦涩。
没有气息留下。
竟连外界也禁住了。
精神意识将各种地方扫过,又试着向外渗透时,那想出去的意识,却在触到那层护房子的光时即像是触到了一层钢板,瞬间便被挡了回来,一时间,花流年突的怔住了。
“流年大哥,能找到吗?”眼中映着熟悉的那张脸,思绪一点点的清醒过来,雪里红强撑着爬坐起来,满脸的期待。
无天,只怕是凶多吉少。
“老幺,你的伤势如何?”缓缓的将四周再探寻了一遍,确认自己的判断无误后,花流年敛下了眉,掩去了心中的忧郁。
流年大哥,也伤得很重。
“只是重伤,还死不了。”雪里红在看到那张同样惨白的脸时,也不忍再追问,垂下了眼,眸子已黯然无神。
无声之中,雪里青也清醒了过来。
“奇怪,我怎么会睡过去呢?”一醒来,雪里青瞅着上方的虚空,紧紧的皱起了眉:“我记得,我好似听到了一声巨大的爆裂声的,怎么就不让我看看情况就没知觉了。”
那是无天与人在交战吧。
“我也听到了,”花流年纠结的皱起眉:“想必,我们三个就是被那力量震晕的罢,我可是记得,一开始时,我们正接受着无天的药剂治疗,然后好好的失去了意识。”
“无天,可好?”雪里青坐起身,眼里尽是忧色。
“不知道,这里,没有她的气息。”雪里红的声音低软无力。
“外面呢?”雪里青转着眼,看向周周。
“无天设了禁忌,我们没法出去。”花流年慢慢的静下心来;“还有,我们可以控制这座城堡,这应该是无天临时设定的,这个,也是我刚刚才发现的事。”
心一抽,雪里青、雪里红两人猛的抖了抖了身子,而那颗心,已经慢慢的下沉到了心湖之底。
“那就试着移动一下,看看现在身在何处。”暗暗的深呼吸一个后,雪里青努力的克制住心中的哀伤,保持着面部的平静:“我的伤最轻,我先来,年大哥、老幺,你们先再次用无天留下的药剂治疗一下。”
“嗯,也行。”花流年思考了一下,轻轻的应了,捡了两只小瓶,缓缓的站起来,走到雪里红身边坐下。
雪里红只是默默的看了看,又慢慢的平仰下。
花流年也卧下,将两瓶药剂洒出来,收了瓶子后,任一团浓郁的蓝色腾起将人包裹住。
雪里青看着两人被药剂包裹住后,轻轻的嘘了一口气,平静的神色褪去,满脸皆是疲惫之态。
事实上,三人的伤差不多,他的略轻一点,也不并太乐观。
雪里青心中惦念着那绝色少年的安危,也不管身体的状态如何,将意念集聚着,试着掌控城堡的主权。
而当他的意念下达时,移动的房子竟依令而动,开始慢慢的向前移动。
回周一片黑暗,雪里青也分不清方向,只是随便的顺着一个方位前进,也不敢走太快,像蜗牛爬一样的慢行。
但是,相思的手背也才那么大,哪怕走的再慢,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
‘嗡’转眼间后,那房子撞到了隐形铠甲与护腕的交接处,如撞上了一座大山,退了一分。
雪里青被震的气息一涌,差点压不住的吐出上蹿到了喉间的一口鲜血,直到了停了一下,稳定了气息后,才再次转向。
默记着第一次的方位,雪里青慢慢的走向另一角,然而,在再次行了一下后,又一次被挡了回来。
雪里青只是无声的再次休息了一会,又再次寻找路线。
有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就算是一个小小的手背,也是宽似一个世界,以那种蜗牛的速度,更是需要费好一把劲儿。
也不过是片刻时间,雪里青已经失败了无数,在不气馁的重复中,终于,银色的房子倾向了手指的方向。
再次反需了数次,终于,移动的城堡转到了对着相思食指的空际。
而那一片,蓝色的药剂淡化,花流年、雪里红的身形再次露出,两人无声的坐起,脸色比第一次时略有好转。
花流年、雪里红不出声,静静的等候着。
慢慢的,慢慢的,雪里青操纵着的房子,走过了手背的一段距离,移到了边缘处,只差一点,便可离开隐形铠甲的护腕。
外面,便是被银色圈着的一片领域,因为禁忌是银色,所以,虽然暗道内一片漆黑,而圈内虽说不如白昼,光线很柔各,将里面的一切照得真切。
同时,透过银色的光圈,可见外面的水与四方的石壁面,不过,那是指能在黑暗中行动自如的修炼者,非修炼者,什么也看不清。
雪里青见没有阻挡,稍稍了加快了一点速度,在慢慢的一个腾移后,银色一点轻轻一动,落天了相思的手指指甲处。
柔和的银光一亮,一时间,雪里青、雪里红、花流年在瞬间眯了眯眼。
“无天!”睁眼,三人同时看到了外面的情景,惊得同时变了脸色。
银光圈里,三人平浮,三束乌黑的长发垂下,最长的那一束发俏在圈底逶堆成叠,余下的两把竖直悬空。
最下方的银面红袍者,一手抓圆形盾,一手揽抱着怀中的人,上面的两人,一个仰着,双手平放;一个伏着,只露出后背;三人却如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唯一能看清面孔的那人,脸色惨白,眼角与脸侧有着红色痕迹。
触目惊心。
花流年、雪里青、雪里红蓦然大惊。
重伤!
生死边缘。
瞧到那情景,三人脑子里有瞬间的空白。
还好还好,还活着。
只要还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花流年情不自禁的伸手抚着胸,急急的喘了口气,总算将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那是,圣者的禁忌结界。”雪里红盯着那层银光,神色复杂。
那一位,是守护么?
他记得,第一次见面时,这人也是被银光护着从天降下。
曾经,那少年笑意盈盈,纵是恼怒时也是风华灼灼,何曾见过这般模样?那时的情形,必定是凶险万分,才会如此。
雪里红瞧着那张失色的面孔,只觉心口一阵阵的抽痛。
曾经,他们说,会护他,可是,究竟是谁护了谁?
雪里青痴痴的盯着那绝美的人,心疼的在滴血。
那人,总是舍身护着身边的人。
能遇上他,是一生的荣幸。
花流年敛下美目,遮住了眸子中泛起的酸涩。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如万余前年一样忍气吞声。”良久后,雪里青双目迸出如刀芒似的寒意:“这一笔帐,我会慢慢的清算,若不能十倍讨还,绝不罢休!”
“青弟,”花流年轻轻的一颤,定定的望着那终于要爆发的兄弟,欣慰的笑了:“我们,忍得够久了!”
“父亲,必然会支持的。”雪里红望着自家大哥,眼中一片鼓励:“新旧两笔帐同时清算罢,这一次,那人竟然已经出手,想必也做好了与我们两家撕破脸的准备,我们也就不必留情,可以放开手脚的出击。”
“出去后,就行动。”花流年点头,又纠起眉:“只是现在也不知道在哪,要不,还可以传讯给我大哥,请他来护一下无天。”
“年大哥,我们先等,等到弄清了位置,再请人秘密来相护。”雪里红盯着银光之外的地方,心情有些沉重。
“嗯,我们要尽快的养好伤,都别乱动,好好的呆着。”雪里青将银色小房子移动,浮到了空处停着,很安静的卧下。
花流年、雪里红默默的躺下,三人再次洒出药剂。
在无声之中,地面上的天又亮了。
而地层之底,仍然如旧。
在日与夜的交替中,银色光圈在纵横的暗通中折转飘游,曲折的走向北方方位,其相隔很远的地方,麒麟泪滴亦随水而行,也倾向北方。
两两自行,距离却是遥不可及。
花流年、雪里青、雪里红使用药剂后,便自行以修炼的方式恢复身体,每天都会空出时间,观测有没到地头。
虽然每次都发现换了地方,三人都没有失望,仍然重复着。
时来时往,转眼,便过了半个月。
当第十六天到来时,银色光圈内终于有了变化。
外界的时间,正是近黄昏时,银圈内,带着面具的红梨落,在悄然中动了动了身子,也传出了一气息。
那气息,仿佛是炼闭气功的人,终于忍耐到了极限一样,是长长的一口呼吸,而随着那一变化,那一双剑眉下的眼,在长长睫毛轻颤后,悄然睁开。
千雪,千雪……
只一睁眼,红梨落瞬间神智全回,顿然又紧了紧手臂,感应到怀中与手臂弯中满满的没有空虚感时,才悄然放下心。
千雪,能与你同去死神门前走一遭,真好!
千雪,竟能在最后时刻赶到你身边,真好。
千雪,将来还能与你再次联手,真好。
平顺下视线,望着胸前只看见了一束黑发的脑袋,红梨落心中一片喜悦,唇角眸里,溢出劫后余生的笑意。
在欣慰过后,红梨落闭上了眼,慢慢的检巡了一遍自己的身体,而才一检视,他那长长的剑眉就挑了起来。
如果没有面具,必然可见,那眉,直直斜飞入发鬓间。
他的伤,不说很重,也不算轻,因为曾置身于力量交峰中心,圣者的毁灭力量,没有将其身躯给爆掉,而身体的肌能却大大受损。
不仅是骨骼有部分碎化,更还有大面积的肌肉受损僵化,经脉萎缩变细,内肺也不同程度的受的震伤。
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因为,圣者的身体,强韧性极好,只要假以时期,也是可以自行修复的,身体上的伤,只要过些日子,便可复原。
他挑眉的是,是因为他接下来应对的事。
只能如此了。
红梨落默默的沉思了一会儿,打定主意后,又舒开了眉。
在放松全身,回复了一下后,轻轻的放松了手臂,身子往下移了一分,在感觉怀中抱着人并没有跟着下沉后,才将手臂全放开,飘浮着站直。
“焰,这次辛苦你了。”站定后,红梨落将金色圆盾举到眼前看了看,像对老朋友一样的打了个招呼。
圆形金盾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在银光一闪后,慢慢缩小,一直缩到了小巴掌大时才停止,随即一个扑,直接落入他的袖子中藏了起来。
“千雪,要早些醒来,你的灵儿还伤着,不可以沉睡太久,”抖了抖袖子,红梨落侧移着站立,手指轻轻的抚上了那绝色小脸,一遍遍的来回,似乎是要将那脸印到手指上去。
“千雪,要早些醒来,”呢喃的细诉声,轻轻柔柔:“五年了,有五年没有听到你唤我,我想你的声音,想看你的笑脸,想你沏的茶。”
五年,一晃而过。
他念了五年,想了五年。
当初,他不辞而别,先一步来了这里,他重返时可曾怨他拒了他?
就算怨他,他也不悔。
就如,他时常在想念他的时候,一个人在心中暗念着那个名字,想着那个小小的小人,举着双纤手泡茶的模样,忆着那小家伙说过,会一直泡茶给他喝的承诺,虽然心中很苦,可是,他心甘情愿。
抚摸着那细嫩的肌肤,手指画过那秀气的眉,长长的睫毛,红梨落满心满眼只有那个人那张脸,一时竟痴了。
银色房子内,花流年一睁眼便如往常一样看向了外面,这一回,却在睁眼的瞬间,一时呆了。
“青弟,老幺,快看快看,那人醒来了!”顿了约有近十秒后,花流年才反应过来,一时急急的嚷了起来。
同一刻,仿佛是感应了什么,正在细语的红梨落蓦然一侧头,犀利的眼神直直的落到了小房子停着的地方。
嘶—
一霎时,花流年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可是千雪的朋友在暗处么?
红梨落只看了一下便敛了眼,又细细的画着那张脸,只是,再也不呼唤那个名字,只在心中默念。
“无天醒了?”雪里青、雪里红同时霍然开眼,疾速探视。
“不是无天?”雪里红失望的皱了皱眉。
竟然可以那般亲近。
他,都没有摸过那小脸。
“那人,好似跟无天很熟。”雪里青盯着那人的手,揪起了心。
应该很熟,否则,又怎会赶到西海,又怎么会一起被结界保护着。
“不熟,又怎会与无天在一起。”突的悸了悸心,花流年也有几分黯然。
“不管熟不熟,只要不伤害无天就好。”雪里红顿了顿,深口气。
是呢,不管如何,只要不伤害他们在意的人便好。
花流年,雪里青想了想,倍觉有理,便不再吭声。
在将那张脸的线型描绘了数遍,差点儿闭着眼也能一丝不差的画出来时,红梨落在收回手。
“千雪,要早些醒来,我的药剂不多,你的灵儿需要你尽早给他治疗。”低头,露在面具外的红唇轻轻的落在了那隐去了的火纹图案所在的额间,声音轻轻,化为蚊声,只传在了一双小小的玉耳边。
“咝”而在这一刻,银色房子内的三人,瞧得真切,顿时齐齐的暗抽了一口气。
红梨落不管有没有人在旁观,红唇偏过,又轻轻的吻了吻那曾红泪长流的眼角,紧闭的双目,最后在两边的脸上与一只鼻子上烙下一唇后,才恋恋不舍的抬起头。
伸手抚了唇,那口齿间都留着淡淡的香味,红梨落满意的笑了。
另一只手从红袍伸出,一时间,一堆大小不一的瓶子飞出,在瞬间洒出的片水滴后又飞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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