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草在很大程度上与美人鱼的生活、本性相近,如果中和,按常理,是不会出现药性不和的事例。
可是,眼下,两种本不会相冲的药物,却出现了不和。
揪出罪魁祸首,相思反而迷惑了,拿着瓶子看了又看,闻了又闻,有些怀疑是自己各种感官出了问题。
虽然希望是自己看错了,可惜,事实不容抵赖,无论看了多少次,闻了多少次,就是那个味。
相思拿着个小瓶子,眉心一蹙,成了“川”字。
“千雪儿,这个我帮不了你。”随风耸耸小肩膀,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身形一动,飘回一边,继续当观众。
“千雪,这个,我也使不上力。”紫极摸摸下颚,表情讪讪的,与随风一样,脚底抹油,选择回避。
没爱心的家伙。
用眼角的余光斜瞟了两个临阵脱逃的人一眼,相思暗中了嘀咕一声,一甩袖子儿,丢出的数瓶药剂,滴出几滴彩雾后,不管不顾的自低头去琢磨手头上的难题了。
随着彩雾药滴出现,一股浓郁的香味以狂风扫落叶之势,袭侵了空气,将刺鼻的气味一点一点的吞噬,不过片刻时间后,房间内的空气一片纯净。
在独自琢磨了近一个时辰后,相思终于再次起身,一阵瓶碗相碰声后,七种主药又一次调和,分份了一回。
随即,相思也没给自己休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炼药大战。
药草一份份的添加入鼎,当第五天需要添逐浪草时,药鼎迎入的是与其份量相同的一份水中月的叶片。
日子在繁碎的步骤里化为指间的风飘逝,不知不觉又过了二十天。
已经持续一个多月没踏出房间一步的相思,整个人在悄然中瘦了一圈,原本就不到成人半个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变得尖尖的,脸上都没了肉感。
对自己的变化丝毫没感觉的本人,则是一直紧守着自己的位置,机械的添加着各种药汁。
一天的时间一晃而过,黄昏过去后,又在眨间的功夫里,便到了第二十一天的凌晨子夜时分。
药鼎中的药液,又是八分满。
默等着的相思,在药液平静后,又召出新的火苗,将小药炉烧红透,再次分出的总份量的三分之二过去。
等得差点抓狂的随风、紫极两人,终于瞪亮了眼。
分出药量后,相思在做了数个深呼吸后,拿过了桌上人鱼眼泪,倾下了一线,而化为一丝细流添入的泪线,很快与紫色药液融合成一体,没有任何的意外。
一抹神彩乍现后,相思再次拿起了青龙之心,慢慢的滴入一抹粉与一线挤成了血水的线流。
“砰”,却在青龙之心落入鼎中之时,紫色药液一涌,在翻流的水声响音还没传开时,便腾起了一股浓烈的紫色烟雾。
炸炉。
眉一跳,相思眼一瞪,遍布着的红丝瞬间加重成赤色。
随风、紫极亦蓦的僵化。
药焦的刺鼻味道,随烟漫布,炉火暗淡。
水中月,竟然失效?
盯着散开的紫烟愣怔了好一会,相思回神,顿时就是一脑子的问号。
在翻白眼、皱鼻子的吹胡子瞪眼好一会儿后,又面无表情的丢入了一片炽火,在将大药鼎焚烧过一遍后,再次转移过一份药液。
人鱼的眼泪入鼎后,相思拿过了独角兽的角末,慢慢的丢入覆盖了药鼎鼎底的紫色药液中。
“砰”,亦是在药末全部入内后,一股浓烟再次冲天而起。
炸炉,再现。
“噗”随风、紫极心一蹦,又重重的落下,一落就沉入了心湖之底,愣是好半天没都爬出来重新跳动。
仰望一眼,相思小脚一迈,拿着一瓶七种主药相混的混沌药汁,走到小药炉旁,一股脑儿倒了下去,身形一退,站到了一边。
“砰”,鞭炮开烈的声音,与浓浓的紫烟再次冒起。
呃……
冷睨了一眼,小手微抬,召回两缕白色后,相思一转身,头也不回的一掠,飘到了房间距休息区与摆放药桌之间的空地上。
随风、紫极瞬间弹起,走向看起来已近虚脱的人。
没说话,没抬眼,相思一站定,还没等急掠的人到身边,身子一低,一屁股坐了下去,双膝盘定后,上下眼皮一合,遮住了一切光源,也遮住了赤红色的眼珠。
唉——
紫极赶到,低低叹息着,默默的在对面坐下,眼里尽是痛惜。
随风看了看那张消瘦的面孔,抿着唇,皱了皱眉,跑到窗边,拉开了所有的窗,又飞来,盘坐到了紫极怀里,两眼瞅着对面,一声不吭。
对于外界与身边的变化,相思能感应到,知道紫极与随风正注视着自己,不过,她真的不想睁眼,她太累了。
这一次,持续了一个多月,玄力一点点被抽空,丹田内所残留的一点,在维持到最后收回火焰,退离到一边后,也消失殒尽。
这一次,也是真正的将力量全部抽空,之所以没当场虚脱晕迷,也只靠一口气硬撑着。
因而,疲惫的相思,无力开口说话,也无力去分析换为另一份为何会与别两种不和,只想静静的休息,吸引新的灵力以填补丹田的枯竭。
相思合目后,意识慢慢的进入宁静中,再也不感应外界。
亦在她的意识入定后,其全身的毛孔全部自动张开,开始吸收周围的灵气,一开始,只有微少的一份灵气被吸入,速度极慢,慢得令人察觉不到变化。
然而,当过了约二个时辰后,周围的灵气突的开始了流动,一缕缕的汇聚,化为细细的风,全部涌向了她。
最开始只有周围的灵气自动汇聚,稍久一些后,房间内的灵气齐齐自动涌向相思所坐的地方,在她的身边形成了一股旋涡,争先恐后的钻向她的体内。
旋涡越来越大,当房间内的灵气总体变稀薄时,窗外的空气跟着快速流动,其灵气自四面八方聚拢,从开着的窗挤入室内,又涌向旋涡处。
紫极抱着随风,悄然后退,退了灵气层外的地方,默默的守候。
时间一分一刻的过去,而那汇聚的灵气却没有停止,还在从窗外源源不断的涌进,甚至其速度还有加快的趋势。
在外界不断的添砖加瓦的助阵中,那凝成旋涡的灵气越来越浓郁,在持续了数个时辰后,到达近天晓时,已经汇成了近百来丈高,宽过二十丈的一道灵力柱。
随风,紫极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变晴。
在灵力柱中的相思,却没有半分感应,而她没感应,她的身体可不迟钝,全身毛孔似是一个个张开嘴的黑洞,疯狂的吞噬着靠近的灵气。
那被吞噬入体的灵气,涌入经脉中后,化为一道道金色细流,涓涓而动,飞快的齐涌丹田,在进入丹田后,似是有感知一般抱拢成团,又不断的吸附新进入的灵力,并一点点的壮大。
丹田内的金色,最初只有一小点,慢慢的长成鸡蛋大小,又一点点的增长,随着越来越快的新的力量的加入,增至拳头,增至小碗大,一分分的增长不停,虽然其速远不及外界灵气涌入体内快,却也是其势可喜。
黑暗溜走,光明降临。
当天完全大亮后,房间内的灵力柱浓郁的似一堵如雾层一样的厚墙,已经将内外隔离,杜绝了一切探视。
而相思丹田内的金色团,也终于扩张到了极致,已将其整个丹田弥满,而在爆涨满了丹田后,其灵力仍在不断的涌入。
金色灵力在填满了每一根经脉后,开始与丹田连成一线,一边涌入丹田,另一边又涌出到了经脉内游行全身,在游行一个回路后突然间齐齐的流向相思脚底涌泉穴,并一钻而出,脱体化虚无。
而亦在其灵力离去时,新的灵力以更快的速度涌入,再次汇聚在游行经脉的玄力中融合成一体,之后,一面归入丹田填充空缺,另一部分则又开始新的全身游走,走一个回路又自涌泉穴内流去。
一时间,相思的体内出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其玄力一面源源不断的归入丹田,另一边则自丹田流出,在全身游行一个回路后,从脚底溢出。
在进进出出的回路运行中,丹田内的金色却是越来越纯净,颜色越来越亮,中心的一团,比黄金更的颜色更明净更霍亮,其外围的颜色亦在一点点的变纯净。
灵力柱却仍在,只是外界的灵气涌动的速度开始减慢。
又到了近上午的三分之一时,太阳爬上了东方最高峰的山顶,透地过窗而入的光线,很明净。
终于,相思那丹田内与全身经脉内的玄力全部变为了最纯净的金色。
回路,突然改向,不再流向涌泉穴,而是在经脉与丹田中游走,一遍又一遍,并将一点点渗入的灵气化归灵力整合成玄力。
在流转了无数遍后,丹田内的金色突的再次向中心一点挤压,其速度似闪电般快疾,中心处在瞬间便亮起一个像兵乓球一样的小点,颜色正慢慢的改变。
同时,房间内由灵气汇聚的灵力柱停止了转动,其灵力悄然向四方八面飘散。
一瞬间,相思的身躯猛的一悸,意识,苏醒。
痛,热。
有了意识的相思,第一感觉便是浑身正在一阵一阵的巨痛,身心仿佛是被置身于一片火焰中炙烤,一片灼烫。
同时,还没等她有精力去探寻发生了何事,其痛感,又一波一波的传来,袭卷了整个身心,令人感觉像是在被人用刀一遍遍的凌迟着。
相思只得努力的坚定着意念,与巨痛相抗,不令自己崩溃。
灵力柱慢慢的散去,房间内又如往常一样没了异样,唯一不同的是,其灵气比以往更为浓郁。
紫极、随风放轻了呼吸。
盘坐着的相思,却感觉身上的痛越来越浓烈,频率更是越来越频繁,整个心整个身,几一处不痛,那痛的程度,已经无法用语言描述。
她只有一个感觉,如果死可以解脱,那么,此一刻,宁愿去死,至少,那样会早死早超生。
然而,她却连死的力气都没有,因为,实在分不出身也分不出力量去拍自己脑袋,更无力抬起手,整个身早已经僵硬成了铁板,连手指都无力动弹,只有意识无比清醒,可以自由掌控。
在一浪接一浪的海潮似痛袭中,相思唯一找到的根源地就是:丹田。其所有的痛皆来源那一处。
可惜,还容不得去查看,更为高程度的痛又一波一波的再起,一次比一次更为紧密更为猛烈。
疼得连咒骂的精力都分不出的相思,无言的忍受着,额上的汗珠,颗颗似黄豆,一层一层的渗出,化为细流长流不止。
其身上的汗,更似爆涨的水,疯一般的涌出肌肤。
那隐形贴身的羽铠,化为了一层过滤网,将所有的汗水挤出表面,在外人看来,其汗渗出体外的方式与寻人无异。
被过滤过的汗水自隐形铠衣表面滴出,粘上了紫色的袍子,一点点的浸染去,不过片刻间,紫色全部湿透。
遍体汗水的相思,终于无法抑制,身躯随着丹田内一阵阵的抽蓄而一阵阵的颤抖,脸上、手上爆起的根根青筋似要鼓出肌肤一般。
“咝咝”随风、紫极两人的眼越睁越圆,暗暗的倒吸凉气,全身的肌肉紧绷,神经与精神更是提到了最高点。
在相思承受着剧痛时,她丹田内的玄力,已经自行压缩着的在减少体积,原本满胀的丹田中只有一团似足球大的金色,那金色的中心,却呈现出淡淡的银色。
当金色一团的体积再次减少了一圈后,自行挤压终于停下,中心亮着银光的金色静止。
痛,突然消失。
相思那颤抖的身躯也突的停歇,唯有脸上的汗水还在如水线狂洒。
然而,亦在那一瞬间,她那丹田内金光中的银光突的一亮,如水银泄地,侵向了周围的金色。
一刹时,周围的金色慢慢被同化,一点点的转为银色。
亦在这一刹时,一股剧痛,同时伴随着足以焚噬心灵的炙灼感,又一次涌向了相思的四肢百骸。
“嗯哼——”在比之前所有的痛更强数倍的袭击中,相思浑身一震,重重的抽蓄了一下后,从红唇嗌出了一声痛苦的呻一吟声。
亦在同一刻,两行热乎乎的液体,自眼角滚滚滑落。
“千雪——”紫极猛的一个颤抖,喉咙陡硬,灼焦的痛唤还没出口,却被嗌死了腹中,唯有眼角,滚出的一滴清色水珠。
“小紫,小千雪,可能会有新的际遇。”随风抬起手,轻拍了拍全身僵直的紫极一下,示意别慌张,而他的手,却带着一丝轻颤。
“她在痛,很痛。”吸了数口气,紫极哽咽着说出几字,声音轻的不需风吹,便可无形。
幽幽一暗叹,随风黯然无语。
在无声中,相思丹田内的金色被全部同化,成了银色的一团,在完成时,其痛与炙灼之感,也如出现一样又突兀的化为无形。
亦在完成时,她的身上漫起了一层淡淡的银光。
紫极一个激灵,化为了木桩。
随风瞪着圆溜溜的眼,死死的盯着了坐着的人。
马上,就快到那一步了。
两人的心,在瞬间提到了嗓眼上。
亦是在此一刻,相思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更别说庆幸一下什么的,就在两种感觉自身上消失时,脑子里突的似被雷轰了一下,猛然的一片空白。
一刹时,她的身躯又狠狠的抖了抖。
在那空白感一晃消失后,突然的,无数影像化为一道电流,袭进了相思的脑海,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开始似走马灯一样,一幕一幕的出现的无数画面。
那些画面,有前生的今生的,痛苦的欢乐的,各种各样,无一不缺,只有她自己遗忘了的,没有不被记录下的。
同时,那些事,毫无次序,有时明明是浮出的前世的片段,却又在下一刻突的转换成了在异世的事,有时正停在异世发生的一幕上,却又一转转为了前世。
相思闭着眼,脸上的神色,随着脑海中的画面时喜时忧。
紫极、随风将心跳与呼吸同时抑到了最轻微的极限处,两人紧紧的咬着唇,生怕发出生音而惊挠到人。
一幕一幕,走马观花,相思在记忆中沉浮。
突的,一幅画面乍现。
一霎时,相思的身躯僵化。
那一幕,正是穿越至玄武的当晚所发生之事,从半夜慕慧抱着她离开房间,到路上听到各种声音,再到到达司马家的大门,她没有看到事物的有声音,看到了的便是一丝不露记成了影像。
而随着那一画面的重现,相思仿佛如置当时的场影,又一次站在了死亡的阴影下,又一次听到了自己惨凄的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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