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虎目蕴着眼泪,常之将眼前人揉入怀里,脸蹭在女皇脸上,热热的眼泪蹭上女皇地脸颊,顺着那晶莹的脸颊边上滑落下来。
“常……之……”那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臣在……”他含笑带泪地说。“陛下。臣在,臣一直在此。”
“常之……”武则天低低一唤,“常之……”
“陛下。臣在臣在。”他满口应承着,狂喜冲击着他的心,让他无法放手,怀中这宝贵的人。
“常之,不要担心。”她缓缓,微弱地说。
“臣知道,臣知道……”他闭上眼睛,眼泪哗哗流出。
“朕……不会离开常之。”她慢慢地说。
“臣……知道。臣一直……都……”他喉头一梗,说不出话。
“常之……放开朕。”那声音带着一丝宠溺,和无奈。
“是,是是!”常之这才发觉自己的唐突,蓦地松开手,眼前地人身子一晃,他慌忙又捉住她的双肩,将她固定在自己手心中,“臣……臣无状……”
他带着泪,惶恐地说。
眼前地人绽放出一个极熟悉的笑脸:“常之……你……傻……”
常之望着那笑脸,怔怔地呆
“兰生……兰生……咳咳……”女皇眼光一转,却看向静静地卧在旁边的人,气息也更微弱起来。
“陛下!您怎么了?”看出眼前人脸色越发苍白,常之心中一抖。
“朕……”武则天强撑着一口气,刚才自己浑浑噩噩,仿佛正向着黄泉路走去,耳畔却传来常之锥心彻骨的呼唤,她这才勉强自无边黑暗里走回来,劝住了他,此刻,浑身发虚,讲了这几句话,已经是极限。
“陛下!”绝望的感觉再度笼罩住常之,他毛骨悚然地看着眼前人惨白地脸。
“常之……救……咳……”
武则天咳了一声,目光落在旁边地兰生身上,又看了常之一眼。
他的心被这种眼光重重地击中。一股柔软的疼痛正悄悄蔓延。
陛下,就算在这时候,您所惦记地,仍旧……
不容他多想,眼前的人身子一晃,头无力地再度垂下。
常之张开双臂,重新将人拥入怀中,恐惧说:“不……陛下……您刚刚说过……不会离开臣的……”
他仰起脸,两行眼泪慢慢地自眼角滑落入鬓角。
“朕将天朝大门,交给黑齿常之。”
“朕将朕的后背,交给黑齿常之。”
那个云烟笼罩,九重宫阙帐幔重重之后的人,她曾是这么说过,她曾是这么信任他。
自从那刻起,他将性命交付给她。
他不是个能言会道的人,也不曾许下过任何誓言,但那夜烽烟四起,篝火熊熊,他率领天朝男儿一骑入敌营的时候,他心中就刻下了生死相随的誓言,再铿锵的言语,又怎能比得上刻在热血男儿心底的承诺更重。
“您说过,不会离开臣的。”他轻轻地在她耳畔低语,“您也说过,您信任臣。”
他露出淡淡的笑容。
常之极少会笑,在张易之的印象里,甚至从来不曾看到这蛮子笑过,但是此刻他偏偏笑了,那般冷峭的脸,那么平静幽深的双眸,嘴角露出笑容的样子,仿佛雪地里一株焕然盛开的雪莲,那般葳蕤绝美,艳光动人。
“陛下……臣,错了,臣……不会放弃。”常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敛了泪。
他松开了怀中人,转头,望着地上的兰生,伸手将兰生扶起,让他跟武则天坐在一起。
他移步到两人身后,盘膝坐下,气运丹田,双手掌平举起来,然后,一掌轻轻击在女皇背心,一掌击在兰生的背心。
苦练了二十多年,积攒的宝贵真气顺着掌心汨汨不断地涌入两人体内,在心脉处涌动,缓和,温暖护着。
渐渐地一会过后,常之的额头慢慢滑落汗滴,汗濡湿了他的眉,浸润的整张脸越发活色生香,鬓角的头发紧紧贴在脸颊上,这让这张刚毅非常的脸看起来略带娇媚。
常之的头顶散发出淡淡的雾气,却又逐渐被风吹走。
而背对着他,武则天跟兰生的脸,却从刚才的惨白色逐渐变得有了一丝血色。
常之觉察到手心处两颗心脏正慢慢地开始恢复原来的跳动,心头狂喜。
他自己的身子却越来越冷,丹田处逐渐一片虚空,手脚发软,鼻尖的汗滴冰冷,被风一吹,摇晃落下。
嘴角也慢慢隐隐地渗出一丝鲜血。
觉察到体内再无真气可以利用,常之蓦地收掌,武则天跟兰生身子一歪,常之伸出双臂,将女皇适时拥入怀中。
而就在常之收掌的瞬间,只听空中风声大作,“突突”的声音不绝于耳。
接着,在三人前方不远,雪地里的雪卷成一大团四处散开,冰冷的雪片有的被甩到脸上,阵阵的刺痛,雪地中央,一辆直升飞机宛如巨大蜻蜓一般翩然从天而降。5
第九十六章 雪地营救
4 连城靖从飞机上,双眸似捕食的鹰隼一般锐利盯着雪地点,而其中最熟悉的那个,娇弱无力地躺在那叫做武常之的男人怀里,看得他忍不住冷冷一哼。
远处,是化成一片废墟的房屋,就是因为这阵爆炸声,他们才循声赶来的,没想到,果然,她在这里。
她第一次出现,是因为那恶名昭彰的变态杀人狂事件。
她第二次出现,是最红的天皇巨星天朝易之演唱会大乱。
而她第三次出现,却是伴随着爆炸成了碎片的雪原别墅。
安眉儿啊安眉儿,你究竟……是个怎样的灾星。
你入了地狱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你非要把每个人的世界都搅的失去平静才快意吗?
想到那夜,她失踪后落雪的那夜他的幻觉,平静的身子蓦地抖了抖。
直升飞机落地,螺旋桨还在拼命转动,连城靖开门,从飞机上一跃而下,他低着头,竖起黑色制服的领子挡住风跟雪,快步向着雪地里那三人身边走去。
走到身前,俯身看了看男人怀里那张可怜的小脸,昔日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如今受了伤,可怜兮兮,无力的,如小猫般温顺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
连城靖伸手,想要去握住她的肩,却被她身后那男人的眼神逼退了。
他本来是极其冷酷的性格,对任何人都不会多做无谓的解释,因为浪费时间。
但是此刻,对上那男人的眼神。他竟不自觉地浑身打了个寒颤。
那是什么样地一种眼神啊。
他连城靖从小在江湖砍杀里长大。旁人对他地诸多流言他也心知肚明,比如恶魔的眼神,浴血的修罗。他只是嗤之以鼻,这个世界太多的被迫害狂了。
但是此刻,他忽然心头窒息……原来,传说中恶魔的眼神,就是这个样子。
眼前紧紧抱着安眉儿的那男人,明明生了一张无辜又正气的脸,此刻脸色却惨白,嘴角还带着一丝血痕。一眼看起来,是比较好欺负的那种类型。
但就在他的手指触到那女人的肩头地时候,那个比较好欺负的人的脸色忽然变得狰狞万分,眼中魔影憧憧,杀气四溢,比最可怕的魔鬼挥舞镰刀更可怕。
没有人愿意对上这样一双眼。
“你放心。我是来救她的。”连城靖立刻决定退步,开口说。
男人的眼神缓和了下来。却仍旧狠狠地盯着他。
“你不放心……那就……”连城靖心底叹了一口气,千年道行,为什么会突然对这个人产生被撼动地感觉,他忍了一口气,“你不放心。那就跟着来。”手一动。
男人的眼睛瞪上他地手。
连城靖只好讪讪地收回了手:哼。不碰就不碰,你当我很稀罕碰这个女魔头吗?不过……安眉儿,我真是极端的好奇。你是从哪里挖出这么一个对你死心塌地的人的,偏偏武功高强的要命,上次处理街头混混,以及在加零酒吧地交手,都叫他心有余悸。如今,只是一个眼神而已……为什么自己在瞬间仿佛看到了地狱。
难道说,女恶魔从回来之后,会带来一个堪比死神地保护者吗?果然物以类聚啊。
连城靖直起腰身,退后一步。
常之双手抱紧了武则天,咬紧牙关,膝盖一屈,终于勉强站起身来。
方才用尽了真气,每一步的行走都艰难万分,女皇的身子在手里亦重
,可是,不能放下,真地很不放心就这么放下呢。
最宝贵的,最不能失去的,原来果然只有紧紧地抱在怀里,才放心。
身后雪地里忽然传来喧哗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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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普车停住,周竹生跟张易之先后下车。
周竹生低低叫了一声,先是一眼看到了武常之怀中的武则天,然后眼光一转,血肉相关,他直觉般低头,望见雪地里的兰生。
顿时,男人如发疯了一样扑了过来。
“哥!哥!大哥!”周竹生抱起周兰生,拼命地叫着,极度不相信地,眼睛瞪得几乎凸出来,“你怎么会在这里,大哥,大哥!”
常之住了脚:“他……他不会……不会有大碍。”
说了一句话,猛地将涌上喉头的一股血液咽回去,方才将体内真气过渡给女皇和兰生,足够抱住他们半天不死,他有这个信心。
可是他对自己的生命没什么信心,耗费真力过度,眼前在阵阵发黑,他却仍旧抱着伊人死不放手。
周竹生紧紧地把兰生拥入坏内,一边脱下衣裳,盖在武则天替他裹在身上的那件衣上,在他的爆裂大呼之下,兰生幽幽地睁开了眼睛。
“唔……”他答应了一声,漫无意识地说,“飞真。”
“哥!”竹生喜极而泣,“哥,是我,是我竹生啊!”
兰生长长的睫毛一眨,茫然地看了眼前人一眼,随即又重重地垂下去:“唔……飞……竹生啊。”他答应了一声,躺在竹生怀里,似乎是安然睡着,又似乎是昏迷过去。
张易之上前一步:“姓连的,你似乎晚了一步。”
连城靖回头看着他,方形眼镜片幽幽发光:“虽然我来的的确晚一点,但我可以离去的比你们快。”
“你什么意思?”张易之对此嗤之以鼻。
“这两个人一个病一个伤,”连城靖眼镜片后面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扫过张易之的肩头,却偏不说他,“不抓紧时间治疗的话会怎样,你不会不知吧。”
张易之“嗤”地一笑,转头看武常之:“喂,燕……你……不会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常之站住脚。
绣生抱着兰生站起来,果断地说:“直升机上乘不了这么多人,小武,你带着飞真先走,我带哥哥乘车走。”
常之点了点头,不说话,表示同意。
绣生转过头,问张易之:“你呢?”
张易之的目光在常之怀中的女皇脸上掠过,又看了看常之,眼睛在他嘴角的血丝上瞪了一会,细长的眼睛如猫一样眯起来:“你受伤了?你做了什么?”
常之冷冷一哼,不再理会他,转身向着直升机走去。
连城靖望了一眼妖娆站在原地的张易之:“要走吗?我不反对你欠我一个人情。”
“我才不稀罕。”美得不像话男人白了他一眼,自恋地挥了挥头发,转身向着周竹生的吉普车奔去。
连城靖扶了扶眼镜,转过头看着武常之抱着“安眉儿”钻上直升机。
安大小姐,居然能招惹这么多“奇怪”的人在你的周围……您,还……真是个古怪离奇的人啊……或者……这个世界……会越来越有趣吧……嗯。5
第九十八章 医师南者
4 非常幸运。”
摘下口罩,脸上露出比阳光更灿烂的笑意,贝齿颗颗闪亮,懒洋洋的声音说:“受那么多伤,血流失过多,也有几处大面积冻伤,不过心跳居然正常无比。看样子Anqueen果然不是平常人。”
“南者,现在这种情形,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样子你Mr…nother更加不是平常人。”病房门口,抱着双臂,头未低,连城靖扶一扶眼镜,冷冷地说。
南者咧嘴微笑,顺手摘下头顶的帽子,露出一头柔软的光灿灿的金发,连城靖感觉眼前的光线都为之一亮。
而他说:“Anqueen总是不喜欢我在她面前没有医生的模样, 为她死后我就可以自由下去,她这一回来,唉……不过,我想最头疼的应该不是我了。”他望着连城靖,促狭地眨眨眼。
“哼,”连城靖仍旧冷哼,“不用幸灾乐祸,自从她失踪三个月,你每天都泡在酒吧里,喝得跟醉猪一样,就算洗十次澡我也能嗅出你血液里的酒气,别忘了,安眉儿有比狗更灵敏的鼻子。”
南者的笑蓦地在脸上冻结,情不自禁抬起手比嗅了嗅,皱着眉半信半疑地说:“真的吗?真的能闻到酒气?接到你通知要去找Anqueen之前我已经洗了七次了……”
他挠挠头,露出十分羞愧的表情。
居然真的洗了那么多次……看着好友一脸不安,连城靖在心底很没姿态地笑倒,表面却仍旧不动声色:“是啊,如果不想等她醒来之后听霸王吼。就赶紧回去用玫瑰花泡几个钟头吧。”
“那好吧。”南者的脸上露出罕有的惴惴不安地表情。“她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能醒过来,我要抓紧时间。”
他转身,一边脱白大褂一边迈动长腿,向外飞奔。
“琳琳,帮我把衣裳收起来,TH 花,南者的白大褂已经被甩到眼前,她眼疾手快收好,对上南者笑眯眯的脸,忍不住心跳加快。
那一声谢谢还在耳畔回荡。矫健的人影却已经消失不见。
“南医师的衣裳……啊,很好闻的清香味道啊……”小护士抱着怀中的白大褂,两颊绯红,长长地嗅了一口气。
“白痴……”望着南者消失的身影,连城靖的无奈地摇了摇头,“别人说什么他都信。这个南者,不知道他是关心则乱呢。还是……安眉儿……”
漫步走到病房前,透过窗户望进去,床上,那个女人躺在一片雪白之中,静静的睡容。看起来。倒如同一个无辜地安静的天使。
连城靖心头一动,忽然想到一件事,他走到旁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开始拨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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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之只记得自己抱着女皇,将她轻轻放在一张床上,忽然听得身后门响,一张比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