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在做些什么?
侧着头想了一会儿,我的嘴边泛起一个无奈的笑容:“如果我告诉你事情和你想象的完全不同呢,你会相信吗?其实之所以我会喜欢听你说话,也许只是因为我喜欢看到你谈到战局时脸上那种夺目的光彩。也许是和我做其他那些事情的原因一样,只是为了让我自己可以长久的平安的活下去而已。”
看到韩信不解的表情,我用手指了指眼前的营地,继续说道:“因为我知道,我和在这里的其他女人都不一样。我没有家族的势力可以依靠,甚至由于我以前做的事情有些人可能还会很希望我死掉。所以如果我在战乱之中遇到危险,没有人会派千军万马来保护我,能够想到来救我的也只有凤翔和那两三个朋友而已。可是我不想变成他们的拖累,我不想每一次都让他们为我承担风险。所以我要收集所有可以打听到的情报,我要尽可能做最周详的准备,以便应付任何突发情况。而且我希望在发生意外的时候我也可以帮他们分担。其实我和其他女子一样,只是想让自己和自己喜欢的人平安快乐的生活下去,只不过我性格注定我用的方法和他们不同罢了。”
“性格?”韩信有些茫然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然摇着头笑了起来:“为什么是‘性格’?我还以为你会说这些都是上天注定的呢。”
我望着远方长叹一声:“当然是‘性格’啊。你没听说过‘性格决定命运’吗?所谓‘天意’也不过是个人自己选择的结果。”
“性格决定命运?”韩信紧皱着眉头,好像很难消化我说的话似的。
“是呀,是呀。你不会打算告诉我这么有名的至理名言你都没听说过吧。”我撇了撇嘴,还说是历史名人呢,居然连这个都不懂,白白浪费了我说话时那么沧桑感慨的表情语气。呃,等等,韩信似乎、貌似、好像是“未来的”历史名人来的。那么是不是表示我又和他做了一次超时空对话?
就在我满头冷汗的时候韩信很慷慨的说了一句通常被形容为火上浇油的话。“这句话很有名吗?是那个学派的学说?儒家?法家?墨家?该不会是道家或者阴阳家吧?”
没办法了,死就死吧,好歹也要先糊弄过去。“嗯哼。”我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对韩信做了一个很欠揍的笑容:“是‘我’家说的。”
“那个,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回去了。就快到饭点儿了,虞姐姐还等着我开饭呢。”看着韩信一直往一个方向抽搐甚至有抽到耳根子边上的趋势的嘴角,我使劲儿憋着想笑翻在地的冲动,匆匆忙忙的逃回了帐篷。在转过身子的那一瞬间,我再也忍不住终于咧开嘴笑了出来。我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仿佛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随着哧哧的笑声消散到爪哇国去了。
直到回到帐门口,我才想起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儿,这一次韩信好像没有像以前那样被我笑得怒气冲天的哇哇大叫。我回过头远远看着正靠在树上沉思的韩信心里好像有点温热的东西正在慢慢融化,原来这个心比天高的男子也有细心的一面,居然能够牺牲自己的形象来逗我开心。“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我的朋友了。”看着韩信的身影,我在心里轻轻说道。
走进帐门,正看到虞姬低着头在做刺绣。大概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虞姬放下手中的针线一如既往的对我微笑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看着她温柔的笑脸,我忽然觉得很不应该用那么血腥残忍的事情来刺激这个生性柔顺的女子。那么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就在我这里结束掉吧。我拿起水壶急急的倒了杯水一口灌了下去,然后兴奋的大声笑道:“有趣的事情可多着呢。你知不知道城门最后是怎么攻破的?我听说攻城车最后撞击城门的时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城门不是像已往一样被撞出了一个大洞。而是整个城门都跟着倒了下去。结果一直在门后面顶着的那些秦兵居然被自己家的大门砸死了一片。你说好不好笑?”
虞姬轻笑着一把从我手中夺走了水壶:“你别听他们胡说,攻城车再怎么厉害也没有把整个城门撞塌了的道理,一定是那些人在跟你吹牛呢。”说话间虞姬已经又倒了一杯水递到我手里:“哪里有人像你这么喝水的,也不怕呛着。”
接过水杯,我看着虞姬含嗔带笑的美态我忽然很庆幸自己刚刚说了那个劣质的谎言,如果刚刚真的说了实话让虞姬吓得心惊胆战的话,我哪里还有这种舒心日子过呢。我一面将杯子举到唇边,一面在心里轻轻念着:有姐姐疼的日子真好。不过正沉浸在茶来张口的幸福之中的某人很明显的忘记了有一句俗语叫做“乐极生悲”。
事实证明劳动人民的智慧果然不是盖的。还没等我的嘴唇沾到半滴水,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便横空冒了出来,一把夺走了我手中的杯子。我身不由己的一个趔趄,险些抢走了几案的初吻。
我百忙之中撑住身子茫然的看着虞姬,只见她一本正经的看着我,轻启朱唇丢给我一个晴天霹雳:“哪里有女孩子像你这样喝水的,一点淑女该有的仪态都没有。看来从现在起,我要开始对你起居住行的仪态加紧训练了。”
神啊,你杀了我吧!我一辈子也不可能学会虞姬那种一摇三扭的走路姿势的。
第九十六章 非人训练
之后的日子便是在行军、攻城、屠城、再行军中循环进行,不过我们再也没有在一座城池外停留得超过二天时间,可见项羽攻城打仗真的是很有一套。不过这些跟我都没有什么关系了。因为自从虞姬打定主意要对我实行“完美淑女训练计划”以后,我的生活不论是在心理上还是在生理上都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生理上?的确是生理上。因为虞姬打一开始就宣布非经她的批准我是不能擅自离开训练场(也就是我们住的帐篷)的。而且就算是要出去,她也要贴身作陪。
开始训练的第二天,抱着在监视中放风也比在帐篷里闷死好的理念,我很不知死活的对虞姬宣布了我的权利。结果是从我的脚尖接触到帐外的第一粒泥土开始,虞姬的魔音几乎就没有停过。
“唉呀,我说过多少次了,步子不要迈得太大,走路像男人一样多不好看。”
“错了、错了,我是让你走起来摇曳生资,不是让你在这里学鸭子走路。”
“手!手不要乱晃。”
“你又在看哪里呢!要目不斜视!目不斜视啊!”
……
如来佛祖啊、太上老君啊、三界内外、九天上下的各路神仙啊,你们杀了我吧——
面对面眼乱飞的虞姬的红口白牙,什么理智、什么忍耐统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终于悲愤的仰天大叫一声,捂着耳朵转身就跑。我不要权利了,我不要放风了,我宁可每天在暗无天日里渡过,也不想在光天化日之下被逼成疯子。我想如果我现在回头的话一定可以看到虞姬笑得比狐狸还要奸诈的表情。就为了这个我也绝对不能回头,我怕一回头成千古恨。
所以到今天为止我的头上除了马车顶和帐篷顶之外,还没有出现过其他另类的事务。当然虞姬曾经很“人道”的声明过,如果凤翔来找我,她是不介意让我们单独出去约个会的。但是问题是她家未来老公项羽每天不停的打仗,以凤翔这种军医职位怎么可能有时间来找我嘛。
唉——我单手托腮做怨妇状,发出了我今天的第九百九十九声叹息,真怀疑这两口子是不是事先串谋好的。
“嗯,这次做的不错。你叹了这么多声只有这次不论是神态还是声音都让我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看来凡事还是要熟能生巧啊。”虞姬甜蜜的声音如天雷一样劈得我顿时外焦里嫩。
神呐,哪里有豆腐,让我死了吧!这个女人也太会打击人了。我在背过气去之前,毫不吝惜的将好不容易疏顺溜的发髻抓成酷似当初在现代很流行的一款咖啡品牌的形状。
“唉,你这是在做什么?”虞姬立刻上前将我的手从头发中扯了出来,拿起梳子温柔的为我将发髻重新梳好。边梳边说出了一句让我想吐血的话:“我知道我好不容易才夸奖你一次,可是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没有语言了,彻底没有语言了。我绝望的翻着白眼,用尽可能镇定的声音说道:“那个、虞姐姐,你先别梳了。”
“为什么?”
“因为刚才那个动作,我想要再来一次。”
“哈哈,阿鸾你真的是太会说笑话了。”
我回过头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虞姬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是认真的。”
“噗,哈哈哈哈——”
我咬牙,我切齿,我想呕血而死。为什么我以前都没发现虞姬有这么恶毒的一面呢?
不知道咬碎了几颗槽牙,虞姬终于止住了笑声,拼命的揉着肚子对我说道:“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为了奖励你终于向大家闺秀迈进了一步,我决定满足你一个心愿。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自由,我想要个人空间,我想要基本人权,我想要自己一个人静静。”顾不得语言上的禁忌,顾不得虞姬听不听得懂,我只想将这几天一直憋在心里的这口怨气发泄出来。
“好啊。”
“啊?”我难以置信的看着虞姬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答应我了?”
“对呀,我说过要满足你一个愿望的嘛。”虞姬说着便起身竟自向帐门走去。
不是吧,原来要解脱居然这么容易?!我相信如果我现在低头,一定可以在地上看到我自己的下巴。“可是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我探头看了看外面已经擦黑的天色问道。
“我要去项大哥那里。”我终于在虞姬的脸上看到了狐狸的表情,而且还是一只幸福又得意的狐狸。“记得在我回来之前要绣好那朵花哦,我回来要检查的。”在临消失之前,虞姬还不忘很尽职的提醒我要完成今天的作业。
看着空荡荡的帐篷,我郁闷的真想找个人肉沙包来打两拳。我怎么早没注意到,虞姬那种精致的装容,那身华美的服饰,特别是她头上带的那只玉簪,是她平时连看都舍不得让我多看一眼的宝贝。看这个阵仗,分明是一早就做好准备要去和项羽二人世界的。还说什么看我有进步了要奖励我一个愿望这种鬼话,根本就是存心拿我寻开心。我被她唠叨了这么久,除了好好清净一下,还能有什么别的愿望?
居然连虞姬都来欺负我,真是没有天理啊。我郁闷的发出了今天的第一千声叹息,无奈的开始了我的绣花生涯。
在手指被针扎烂之前,我终于完成了我的作业——绣一朵花。当然,前提是如果白布上这团用丝线缝出来的东西可以被称之为“花”的话。老实说,我个人觉得这是可惜啊,可惜了这么好的布和这么好的丝线。
“唉。”一声叹息从我身后传来。谁这么知音啊,居然知道我现在想叹气,我急忙回头看去。只见墨竹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的位置,正一脸羡慕的表情看这我?
“墨竹,有事吗?”我试探着问道。
墨竹的脸突然红了起来,嗫嚅道:“没、没事。婢子就是过来看看。”
“你很喜欢绣花?”
“嗯。不过婢子一直都没有机会学。”
“这好办,我来帮你好了。”我直接把针线递到墨竹手里。“你帮我把花绣好,就当是练习好了。”
“这、这怎么可以。”墨竹慌忙将手背在身后,对于我找抢手的行为表示坚决的反对。“这些是小姐给姑娘准备的,婢子怎么可以占用。”
“为什么不行?反正我又不想学,现在让给你这叫各得其所。”
“姑娘真的不想学?”墨竹的眼睛瞪得老大,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怀疑,“可是小姐说将来项将军坐了关中王凤先生也是要坐官的。到时候姑娘嫁过去就是贵妇人了,这些是一定要会的。”
听到“贵妇人”这三个字我全身上下凡事没有露在外面的肌肤都开始出汗,冷汗。为什么这三个字会让我联想起那些不美好的形象?比如说阿凡提里那个球形的地主婆……转移话题,一定要转移话题。我笑眯眯的看着墨竹:“对了,墨竹,怎么你家小姐这次出门没有带你一起过去伺候呢?”
“这个嘛——”墨竹的笑脸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先前出去的那只小狐狸。“因为小姐让婢子在这里看着姑娘,免得姑娘乱跑耽误了课程呀。”
我晕,原来人太坦白也不是件好事。
“不过姑娘真的要快点学了。”
“为什么?”面对下丫头卖出来的关子我有气无力的问道。
“因为我们就快要到函谷关了,离姑娘变贵妇人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
诶?快到函谷关了?那不就是说那个名扬后世的著名宴会也快开始了?我自动忽略了墨竹的后半句话,心里开始有些期待起来。不管这一次历史要怎么进行,作为一个单纯的看客,我都可以看一场大大的热闹了。
第九十七章 重获自由
我拿着一根小木棍开始不知道第几千次对着铜镜在自己头上比划起来,试图完成虞姬口中那个据说“很适合我”的复杂发型。“喀”的一声,小木棍拦腰折断,我悲哀的看着那崭新的断口,终于明白虞姬为什么要找这种明显像筷子多过像簪子的东西来给我练习了。我缩了缩头,准备接受虞姬那温柔而孜孜不倦的魔音洗礼。与此同时在脑子里想出了七八条为自己开脱的借口,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道具的产品质量不过关”,谁叫她用残次品来给我练习的。
“唉——”等了半响,只听到虞姬轻轻的叹了口气,那声音跟她这两天的平均音量比起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记。
难道虞姬终于认识到要把我这种懒散惯了的人训练成淑女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那是不是表示我的磨难即将结束了?满怀着对新生活的无限憧憬,我将期待的目光投向坐在对面的虞姬。
虞姬正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不过从她那种散乱的眼神可以看出她八成是在发呆,根本没注意到我在做什么事情。真是好没有存在感啊,不过对于我这个已经被她关注了太久的人来说,偶尔来这么两次感觉也不错。于是我理所当然的将那断成两截的簪子藏在了跪坐的软垫下面,单手托着下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就这样和她脸对脸的对视着。不知道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会不会吓得跳起来呢?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虞姬慢慢的垂下长长的睫毛又叹了一声。听着那幽幽的叹息声,我不由得皱起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