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去飞 从伦敦到北京,30000公里的热血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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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去飞 从伦敦到北京,30000公里的热血之旅!-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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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以每小时5公里的速度前进,偶尔迎面拂来的清风让人心旷神怡。虽然我非常享受畅快的大下坡,喜欢看标着公里数的石碑从眼前飞驶而过,但我却发现,高度的损失还是让我颇感遗憾。疲劳让我越来越频繁地停在路边。一个摊主送给我三个小蜜橘,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小男孩蹦蹦跳跳地从一辆等候的车上下来,询问我的名字和“哪个国家”。准备离开的时候,我听见后面有人在鼓掌:一个小伙子正在对我拍手喝彩。我有点儿不知所措,很想向他回礼,却还是向他微笑着表示谢意,而他则回敬我一个翘起的大拇指。

又一次中断行车是为了缓解背部的疼痛,一辆马恒达吉普车也开过来停在我边上。一个中年欧洲人从乘客的座位上冲着我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首先打破沉默:“你好!”

“嗯,你好!”回答中带着浓重的爱尔兰口音。

他在迪拜一家贸易公司工作,现在趁着假期来看望印度女友的亲戚,顺便旅游。我告诉他我从英国一路骑车来到这里,而且准备继续骑下去,一直骑到大陆的边缘海参崴,直到无路可走为止。最初的怀疑很快变成了敬畏,接着又上升到不加掩饰的钦佩。

“究竟是什么促使你踏上这样的旅程?”他问。

虽然西方人最常问的就是“为什么”,但欧洲以外的人却很少这样问。我觉得,在亚洲,尤其是印度(这里随时都有成千上万的朝圣者在路上),人们更容易理解我的行为。朝圣中付出的艰辛越多,之后的回报就越大,有时候我甚至在想,这里的人说不定会认为我也是在朝圣,在为下一世多积累一些德行。

然而,很多西方人看不到旅行中超越艰苦与牺牲之外的东西。他们总是会问“为什么不坐飞机,大巴或者火车呢?”

这是一个普遍规律:你在一家企业上投入得越多,得到的红利就越多。虽然有的是轻松简单的旅行方式,但在体力上和心理上的满足感肯定不会有那么多。我在路上的每一天都是对力量和意志的挑战,尽管有好几次我都想把自行车扔上一辆大巴(或者从最近的悬崖上扔下去),或者去一个最近的国际机场,但到目前为止,我只有一次没有经受住考验——疾病迫使我坐大巴进入科尔曼。而且,我还发现,自我克制带来的回报是无数倍的。如果你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饥饿,那又怎么可能真正地品味美食呢?如果你从来没有体验过真正的焦渴是什么,又怎么能感受到冰爽的饮料有多么美好呢?如果你不知道寒冷和潮湿是什么,又怎会了解阳光晒在脊背上时有多么惬意呢?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了一点,没有阶段性的动荡和匮乏,就无法享受更大的平静和充裕。每一次艰难的上坡都一定伴随着随之而来的自由滑行(没有高坡就没有滑行),为了这份畅快的自由滑行,我已经越来越认识到艰难而上的真正价值。我应当学会欢迎逆境,只有在一段时期的饥荒后,我才能珍惜多日的充裕,只有在灰蒙蒙的天空后,我才能尽情感受蓝天白云。

“我和女友分手了,接着又丢了工作。再这么待下去似乎没什么意义。”我简单地答道。

“你这么做就是为了这个吗?”

“不,只是觉得好玩。”

“你这么做是需要真正的勇气的——去那些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面对各种各样的危险。”

勇气?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觉得这样做恐怕还是出于绝望。抛弃一份平步青云的职业或许需要一定的勇气,但我这么做的目的纯粹是为了逃离绝望。

“你遇到过麻烦吗?”他继续问。

这是西方人继“为什么”之后最常问的一个问题了。他脑子里浮现的是埋伏、抢劫、绑架、强暴,或是什么来历不明的家伙,满脸胡子,包着头巾,面目狰狞。

旅行者如果对当地的习俗、价格和法律一概不知,便极有可能受到伤害。哪个民族都有一群土狼,窥伺着别人的弱点,为了自己的利益随时准备下手。但这个世界是平衡的,我并不觉得在外面遇到的恶行会比在家少,在这个世界上,助他人于危难之中的那种本能无处不在。这个问题让我回想起向我流露自然善意的酒吧老板,在我心急火燎地修补轮胎时与我慷慨分享午餐的希腊加油站经理,当我病倒在沙漠中时向我提供食物、饮料和栖身地的伊朗人,还有那些频繁地主动让我免费搭乘却被我婉言谢绝的司机,那些在我茫然无助或迷路时主动停靠在我身边给我建议的友好的灵魂。就算是伊斯卡尔山谷的持斧村妇,也极有可能邀请我回家做客,让我充分体验一下保加利亚乡下人的热情好客,而不是抡斧将我碎尸万段。

我告诉对方,除了肠胃里古里古怪的细菌和几次车胎漏气,这一路上我几乎没遇到什么麻烦。

“你知道吗?”他说,“等你回来的时候,你会发现别人还是重复着同样的事情,闲扯着同样的鬼话,但那会儿你已经走完半个地球啦!”

真是如此。而且我还能想象,这些人中的大多数,那些沉醉在自己的事业和家庭中的人还会说:“没错,你走了半个地球,那又怎样?”

不管怎么说,他的这番话让我顿时豪情万丈,士气大振。

最后,他伸出手来,祝我好运。

“没准儿我们会在乌塔卡蒙德相见!”我说。

他开心地笑起来。“是啊,很有可能!到时候一起喝杯啤酒,庆贺重逢!”

*

美妙的清晨,我坐在乌塔卡蒙德一间海拔2240米的路边酒吧里,白云在脚下漂浮,活着真好!印度大街上常见的喧闹竞争就像雨林中千奇百怪的物种,只不过人们竞争的不是土壤和阳光,而是为了维生的卢比。柯尼卡辛都影像、山林宫殿宾馆、伊朗饭店、飞利浦授权经销商、克什米尔礼品商贸中心、星星画廊、传奇超市、牛仔裤T恤衫、家装店等,在对面的弹丸之地的商业街比肩而立,而我则在对面的酒吧里养精蓄锐,享受比萨、冰淇淋、奶昔和果汁。

*

从乌塔卡蒙德出发,接下来是一条漫长而陡峭的下坡柏油沥青路。这样的路面让我牙齿打战,阳光透过路边的林荫洒下斑驳的光影,使得路面上的凹凸起伏更加难以辨识。这种恶劣的地面在我上坡时对我毫无影响,因为这时的速度很慢,但我在下坡或在水平路面上时,就要付出代价了:或者减速,或者损害自行车。通常情况下,我一边为了缓慢的速度而心急火燎,一方面又被频繁的颠簸弄得心烦意乱。原本以为从乌塔卡蒙德通往平原的下坡路可以全速滑行,结果竟然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今天甭想到迈索尔(Mysore)了!”我大声喊道。

海拔越来越低,空气也越来越暖和,我的双手因为长时间拉动刹车而开始疼痛。我停下来休息,此时我还在云层的上端,眼前风景无比开阔,好像从飞机上往下看一样。远方的瀑布像一条条银链,沿着陡峭而青翠的山崖飞流而下。一些山峰若隐若现地隐藏在低低的云团间,另一些山峰则穿透雾霭,直冲而上。我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痛痛快快地吃了一些早餐剩下的美味小吃。眼前的景色就像神话里的仙境,似真似幻,我想那下面一定有女巫、飞龙和城堡。

两个小伙子骑着摩托从边上飞驰而过,突然一个急刹车,掉头向我驶来。

我很想细细地品味周围的宁静和眼前壮丽的景色,真不愿意再接受一次盘问,但对于印度人而言,一个自行车上的欧洲人本身就是一种需要解释的现象,这一点我还没适应。我们过了一遍个人资料(哪国人?尊姓大名?从事什么样的职业?月收入多少?)虽然我故意选择了一种能和当地人有机会接触的旅行方式,但我从来没想过他们的好奇心竟然让人如此难以招架。我有心想要放松放松,因此反过来问了他们同样的问题。他们一个人卖蔬菜,另外一个做快餐生意。最后,他们和我握手道别,再次把我送回到美景和思绪之中。

“如果没坏,就不必修理;如果坏了,就交给别人去检修。”这是我一贯遵循的原则,从家里的设备维护到修补牙齿。因此,当我的自行车链条在不折不扣地工作了9450英里之后终于在古杜尔(Gudahur)外的一条陡峭的山路上折断时,我开始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准备我的首轮路边大修。厄尔斯告诉我,每过3000公里,他就会根据使用说明书更换一次链条,但我一直对此不以为然,而且我讨厌把指甲弄得黑黑的。

在城市的远郊,有三四个人经营着一家小小的修理铺,他们周围乱七八糟地散放着一些工具。我请求他们借给我几个工具,一切正像我意料之中的那样,印度人的好奇心尤其强烈。他们立刻把汽车扔到一边,围在我的自行车旁边,热情地准备帮我。我借了螺丝扳手,将废旧的链齿轮卸了下来(这项工作原本很简单,但我一个人干起来就显得很勉强)。接着,他们把润滑油涂在飞轮上,帮我把旧齿轮换掉,然后握稳新的链条,而我则小心翼翼地把两头用链条工具连接起来。可想而知,新装上的这段链条有点儿僵硬。我用手把链条掰了掰,弄得满手油腻乌黑,链条终于灵活松动些了。接着,他们把汽油倒入轮毂里,我把脏手好好地洗一洗,然后加满我的油箱。最后我给了他们一百卢比,这可能远高于市价,但从我的角度来说,这完全是他们应得的。

*

在迈索尔市中心,我在一条迷宫般狭窄的陋巷里推车向前走,巷子里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店。一个精瘦的老头死缠烂打地要拉我去一家“很好的宾馆,一个特别好的宾馆”。印度的城市真是多姿多彩,又像一支交响乐,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打击声和气味。我们走过了自行车、电动车、助动车和摩托车修理铺、电器店、散热器修理铺、一个专业修理洗衣机和食物搅拌机的“搅拌医生”店,还有占据狭小的人行道支上小铺的奶茶与快餐供应点,汽油炉子在呼呼地冒着火苗。到处都是震天响的敲击声、拍打声、拆装声、焊接声,叮叮当当,好不热闹。见缝插针地挤在这些墙洞之间的是一家小眼镜店、一个踩着缝纫机的裁缝,一个微型诊所或者一个纱丽店。烹调散发出来的香料味混合着其他不大好闻的味道——燃烧的垃圾、陈腐的尿味、牛粪饼和汽车的尾气。阿达西旅馆肯定没有老头说的那样整洁清新,但它地段不错,而且价格公道,最让我感到满意的是它底层有个停车处,我的自行车可以安全地停在那里。

除了米娜克西神庙和迈索尔大王宫这类杰出的景观,我不太喜欢看纪念碑和博物馆;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喧嚣的集市和嘈杂的街道,或者品尝一下餐馆和咖啡厅里的美味,满足一下好奇心。找到满意的落脚处之后,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确定自己有多大的承受能力,然后去探寻这座城市独有的气息,了解各个小铺售卖的东西,甚至找个地方喝杯咖啡或品尝一下当地的小吃。

在迈索尔闲逛是件乐事,这个城市非常先进,你完全不必因为到处走动而大汗淋漓。我仅花了十个卢比就请一个小伙子帮我修好了手表。在一间网吧,我就像坐在一大堆圣诞礼物前的孩子,贪婪地打开邮箱,阅读那些愿意花上点儿时间想念我的人发来的只言片语。

第二天一大早,我在一片震耳欲聋的黎明大合唱中醒来 :咳嗽声、喝叫声、吐痰声,还有让人血液凝固的干呕声。起床后,我发现至少三只肥硕的大蟑螂正围着一个同伴的尸体犹豫不决地兜圈子。很遗憾,我不能把它们变成一道汤,这样可以省下些卢比了。床头周围的蓝色墙漆上粘着血一样的东西——也可能是印度鸡块汤?这个房间里发生过什么恐怖的暴行吗?还是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喷嚏?

早餐是几块吐司面包和黄油、蛋饼和一壶咖啡,我闲坐在屋顶的餐厅里,眺望眼前的甘地广场。下面传来不绝于耳的汽车喇叭声、微弱的自行车铃声、助动车、摩托车和自动三轮发出的嗡嗡声以及街头小贩的叫卖声。一对中年荷兰夫妇走上前来,他们曾在安全系数相对较高的大巴里瞥见我骑车经过班迪普尔国家公园,此时我们再次见面,他们忙不迭地告诉我说,据说一群因为抢劫杀人而臭名昭著的匪帮就藏身此处,而且最近刚刚绑架了一名印度影星。

*

在班加罗尔(Bangalore),好几个骑着摩托或助动车的人都停下来问我“来自哪个国家”,我想我应该把他们的兴趣当做恭维,可他们提问得真不是时候:他们转移了我的注意力,而且不断挡住我的去路,在寻找“圣雄甘地”路的过程中,我不可救药地在晚高峰时段的车流中迷了路。等我终于找到皇家旅社时,却发现这里已经客满,这是我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骑了90英里之后,我浑身汗流浃背,脏乱不堪,浑身一点儿劲都没有,只想要杯冷饮,有个舒舒服服的地方可以淋浴;可现在却不得不在这样一个有着600万人口的大城市里继续寻找便宜的旅馆。

“上帝啊!”一个嘲弄的声音说道,“你没迷路吧?”

除了疲惫的一笑,我实在无力反驳。抬头望去,我看见一个瘦削的男人从旅馆的阳台上向我微笑。他简直是个谜:看起来像个印度人,但一口英语比我还好。

我问他附近有什么便宜的旅社,他建议我跟他坐三轮回到基督教青年会,因为他在那里有个房间,一晚上只要两百卢比。于是我勉强打起精神,跟在三轮后面,飞速冲过市中心,一只眼紧盯着三轮周边的情况,另一只眼则兼顾着往来车辆。登记入住时,他坚持为我付房钱。“你是我的客人。”他不由分说地坚持道。

我们叫了一辆人力车去一家饭店吃饭。在那里我了解到,他的名字叫肖恩·拉娜(Shaun Rana),是拉其普特王子的后裔,因为他父亲同父异母的妹妹嫁给了迈索尔国王,所以他在南印度出生并长大成人。1977年,他在24岁时携印度妻子前往英国,这是他离开后第一次返回印度。他今年48岁,体型修长,看起来非常年轻,如今他已经离婚,和差他一半年纪的英国女友和他们两岁的儿子一同生活在哈尔勃尼(Harb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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