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去飞 从伦敦到北京,30000公里的热血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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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去飞 从伦敦到北京,30000公里的热血之旅!-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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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旅终于要结束了。我用克罗姆佩兹的荧光笔在印度次大陆地图上标出穿越巴基斯坦并环绕印度的路线。望着这条漫长而散发着荧光的黄色线条,我感觉无比自豪,在那成千上万英里闷热的道路上,我究竟洒了多少汗水啊!

当天下午晚些时候,我们请宾馆老板去帮我俩买来两杯翠鸟啤酒,而我则从附近皇后路上一家面包房里买了奶油蛋糕,一起庆祝我们各自的伟大成就(克罗姆佩兹刚刚骑完了12000公里)。晚上,我们在屋里一边喝着啤酒,嚼着核桃蛋糕(古怪的味道组合),一边看着斯皮尔伯格的《太阳帝国》,屋外电闪雷鸣,滂沱大雨从天而降。

*

皇后大道上的斑马线虽然有些褪色,但依然清晰而醒目。这恐怕是这个国家唯一的斑马线了。我只能猜想,这是英王统治时期留下的遗迹,那个时代的交通一定要正常得多,而且交通法规的执行也会更加严格。当我们尝试着迈开步子准备过马路时,一辆满载锡克教徒的四轮驱动塔塔车立刻冲我们发出了巨大的喇叭声,我们只好迅速撤退。

“这里是人行横道线,你们这帮*****!”我冲着经过的小汽车大吼道。我的火气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状态。我转向克罗姆佩兹:“要是在英国,警察早就抓他们了。”

没错,但这里是印度啊,傻瓜!

虽然我在印度经受了一个又一个体能上的考验,然而,在这个最大的心理考验面前,我却打了败仗。人一辈子养成的习惯层层叠叠,不可能在几个星期内就剥落干净。我的心态依然固执地停留在欧洲,实在没办法适应。

克罗姆佩兹和这片次大陆上的人接触不多。她固执地认为,当他们向你喊出“哈喽”时,你就应当有所响应,“否则他们会认为你只不过是一个傲慢无礼的旅客”。

“在英国,如果有人向你说‘哈喽’,你会视而不见吗?”她问。

“不,当然不会。不过,也许你会发现,印度人从来不会互相像这样打招呼。他们之所以喜欢冲我们嚷嚷,只是因为我们长得跟他们不一样。”

“但我觉得有时候他们只是对你的到来表示欢迎而已。”

“如果觉得他们的问候很真诚,我就会回礼。但是99%的时候,我觉得他们只是想在我的身上激发一点儿反应,或者更糟,只是想在同伴面前瞎炫耀,以博取一些喝彩声。而我希望自己能独自一人,安安静静地旅行。”

“没准儿你真的应该回家了!”

尽管我很不乐意被一个初来印度的人批评,但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告诉我,她的话似乎也有一定的道理。去年十一月,当我刚开始从阿姆利则进入印度的时候,我为终于来到了这个国家而兴奋不已,那种激动的心情就和我现在离开印度时一样。当时一切都是新鲜的,陌生的噪音、气味、颜色,一切都让我陶醉。然而,在这个巨大的国家环游了近五个月之后,我对于再三重复的刺激形成了一种免疫力,从前曾经令我沉醉着迷的东西现在我却熟视无睹了。无论是锡克教徒鲜亮夺目的缠头,还是女人五彩缤纷的纱丽,在我的眼中都褪了色,皇后大道上的尿臭味也不再让我大惊小怪了。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污染,对噪音和疯狂的车辆也几乎无动于衷了,甚至当地的茶似乎也是可以入口的。

从各个方面而言,对于一位骑车的旅行者,印度依然是所有亚洲国家之中最友好的。尽管这里的路程如此漫长,在最拥挤的主路上骑车又是如此难以忍受和险象环生,但这里的山丘、热浪和迎头风还都可以应付,食物、饮料和住宿也是充足又便宜。就算肠胃偶尔表示抗议,我却从来没有被真正险恶的细菌打倒过,除了在比哈尔邦(主要也是因为它名声不好,我本人并没有任何糟糕的亲身经历),我从来没有感到过威胁。唯一要对付的敌意仅仅来自于我自己。

有人说过,印度永远不会让你感到厌倦,它只会在有的时候让你感到疲倦!

终于,在几个月的挣扎奋斗之后,我的耐心在瓦拉纳西西边的印度主干道上被耗尽了。

这句话太对了。我已经对这里的人群产生了疲倦——也许只是因为这里的人太友好了。

是到了回家的时候吗?不,还没有。只不过,现在真是该离开印度的时候了。

第三篇 印度之后

引言

日日夜夜,为了这个永无餍足的人,我甘为奴仆,忍受风雨,缺衣少食,辗转难眠!

——莱波雷诺(Leporello),莫扎特歌剧《唐璜》

第十六章 重归巴基斯坦

出了阿姆利则的西郊,车辆逐渐变得稀少,印度主干道也走到了头,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宁静。盛气凌人的大货车和长途巴士已经不见踪影,道路穿越一大片无穷尽的平坦的耕地向远方延伸而去,两旁以尤加利树隔开,只有牛车、自行车和偶尔可见的拖拉机。告别了汽车喇叭的嚎叫,肆无忌惮的塔塔车和利兰(编注:印度汽车品牌)汽车上呼出来的臭熏熏的热气,我终于在宁静和相对的安全中再一次享受到骑车的乐趣,这几乎是自加尔各答以来的第一次。

尽管重走同一条路有违我一贯的原则,但是从阿姆利则重返拉合尔却是不可避免的,在这条长达1800英里的印度和巴基斯坦的边境线上,只有这唯一一条过境通道。印度这一边的阿塔瑞公路几乎已被荒弃,而且这里的官员很友善,对我们也很感兴趣。通常他们会将我们直接引入境内,极少给我们找麻烦。

一群群汗流浃背的苦力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土地上奔走,肩头扛着用雪白棉布包裹着的形状不规则的长圆形物品,看起来非常沉重,这让我联想到瓦拉纳西葬礼中柴堆上的尸体。两辆装有货柜的卡车停靠在边境线上,巴基斯坦这一边的货物正被运送到印度那边的其他货车上,车辆被禁止在两国之间自由穿梭,除了偶尔经过的旅游大巴、小汽车或来自其他国家的疯狂的自行车手。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被一条草率从事的边境线一分为二。我忍不住要把此情此景和德国在战后的分裂做一番对比。然而在这片次大陆上,两国的冷战已经超过了他们在欧洲的老兄,而且似乎完全没有结束的迹象。以宗教为界将印度清晰明了地一分为二已经证明是不可能的:穆斯林最密集的聚居区位于这个国家的另一端,而小型的穆斯林居住区则散落在以印度教徒占主导的地区;反过来也一样,还有的地区则均衡地混杂了两者。在1947年发生于旁遮普和孟加拉的大隔离中,有近100万穆斯林、印度人和锡克族被屠杀,还有近1700万人沦为难民,但是印度现在的穆斯林总人数却仍然超过巴基斯坦,同时他们的生活与边境线那边的同胞一样糟糕。我不确定,是否因为那些死者和幸存者遭受的这场无法逆转的浩劫,才使他们的子孙后代能享有一个和平而繁荣的未来?

他们的牺牲是徒劳无益的,成千上万的人还在继续无谓地失去生命,为了争夺克什米尔疲惫不堪。虽然从逻辑上来讲,克什米尔的穆斯林理应成为巴基斯坦西部地区的一部分,然而在印度独立之前,统治该邦的是一位印度的国王。1947年10月,一支帕坦军队入侵克什米尔,试图将它变成巴基斯坦的附庸,这位国王立刻决定加入印度一方,与此同时,印度军队从东部大举进入。两国之间的第一场战争以联合国的介入而告终,一条分界线被划定,这就是众所周知的“实际控制线”。印巴两方都没有把这条分界线当成正式的边境,于是在1965年和1971年又接连爆发了两场战争。零星的战斗使这两个国家相持不下,已经到了第四次爆发战争的边缘,核武器也蓄势待发。

因此,这场大隔离究竟使谁受益?穆罕默德·阿里·真纳(Mohammed Ali Jinnah)果真想给这片次大陆上的穆斯林带来幸福吗?或许这仅仅是他个人野心的驱使?大隔离是历史上最大的错误之一,如果没有这场分裂,情况将会怎样?如果是这样,那么再也不会有这样两个一贫如洗的国家在世界首次核冲突的边缘上风雨飘摇,而是会成就一个更为伟大的印度——一个占据了四分之一世界人口的国家,拥有更多的金钱可以投资到教育、经济和基础建设之中,它有可能成为亚洲的超级大国,在经济上赶超中国、日本甚至是美国。

没有了试图在民族和宗教问题上操纵并分裂民众的政客,人们通常总能找到与自己的邻人和平共处的方法。对于巴基斯坦和印度沉默的大众而言,个人的富裕和安全重要性要远远超过克什米尔的命运。然而,宗教和政治往往被偏执而顽固的少数派所绑架,这些人张着贪婪的口,却关闭了狭隘的心。1989年,大多数沉默的东欧人亲手承担起了解决问题的重任,其结果令人鼓舞。也许,期待着印度、巴基斯坦和孟加拉之间的边界线能有朝一日像铁幕一样彻底消失会有些不合实际,但是在未来的某一时刻,这片次大陆上沉默的千万大众很有可能会执行他们自己的意志,正义最终将会得到传扬,而印度和巴基斯坦将会把彼此的敌意在一个板球场上解决掉,而不是动用子弹和炸弹。

一辆乘坐着伊朗游客的巴士停在巴基斯坦边境旁,海关大厅挤满了乘客和堆成了山的行李。我的心一沉,不知道面对那个好奇的海关官员,应该如何解释包里那个形同未引爆炸弹的小火柴盒里的东西,而且看起来我们似乎得等上很长时间。我们被领入一个更小的房间,一个圆圆胖胖、长着络腮胡子的人把我们护照上的详细内容一一记录下来,他一言不发,但不时地向我们投来微笑,看着很是友善。

幸运的是,开包检查并不是必要的程序,那张和蔼仁慈的面具依旧没变。运送行李的人中间有一个人认出克罗姆佩兹上回来过,于是竭力邀请我们一起喝杯茶。我们离开时,他握着我的手说:“愿上帝祝福你,先生!”他的真诚令人难忘。

接下来是通往拉合尔的一段短途旅行。和印度那边一样,这片平坦的土地绿油油地向远方伸展,使得这条边境线更显得人为造作。太阳无拘无束地透过树林,在马路表面投下斑驳的光影,路面撒着一滩一滩动物的粪便。牛群或在吃草,或被拴着躺在地上。尽管边境这一边的居民统一用旁遮普的语言交流,但是锡克族鲜艳的缠头和妇女的纱丽已经被随处可见的长衫和宽松裤上柔和轻淡的色彩所替代。

在拉合尔一座几乎空无一人的大影院里,我们观看了《明日帝国》。影片开始之前,巴基斯坦国旗出现在屏幕上,在场的所有人都起身而立,高唱国歌。影片播放期间,有个男人举着手电隔段时间就来回巡视一下,我猜想是为了检查有没有人在黑暗的掩护下做一些不当之举,被我们西方人认为无伤大雅的亲密举动在巴基斯坦这样的伊斯兰教国家是严格禁止的。

晨祷的宣礼声在空中回荡。早餐之后,我们沿着教堂路向购物中心散步过去。独立之前,拉合尔的120万人口中大约有一半是印度教徒和锡克教徒,然而这场由大隔离引发的种族大清洗把该人数锐减到不到一千人,随着大批人口消失的似乎还有妇女。

“这座建筑可真够漂亮的!”克罗姆佩兹停下脚步,欣赏起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复兴天主教堂和红砖墙结构的法院。

“当然啦。英国人造的!”

“你越来越自恋了!”

“自恋?我不这么认为,沙文主义(译注:极端、过分的爱国主义)倒有可能。”

“这两个都不好。不管怎样,我相信这里没有一块砖是英国人抬的。他们只不过是设计了这座建筑,然后看着巴基斯坦人把房子建起来而已。”

在这条繁忙的街道上横穿马路,有点儿像在板球比赛里抢一个快球。我估计了一下所在地和对面人行道安全地带之间的距离以及离我们最近的车辆飞驶的速度,快速地做出了决定。

“走,走,走!”我大喊道。

“不,不,不!”克罗姆佩兹尖叫道,使劲儿拉着我的衬衫往后拖。

投球手里只要有一个犹豫不决,两个人中准保有一个得出局。尽管已经没有第二局的机会了,我们还是幸运地保留了我们各自的得分,没有出局,毫发未损。

*

古吉兰瓦拉(Gujranwala)支线上有一座孤零零的餐厅,店主人免费提供一个房间让我们过夜。这样的诱惑还能抵御吗?这里的食物非常美味,人也极其友善。正对房间的楼底下正好有个厨房,新鲜出炉的印度烤薄饼的香味飘上来,让人垂涎欲滴。一只公鸡不断地啼叫着,从附近的双程车道隐隐约约地传来车辆的轰鸣。布莱恩·鲍尔·巴赫(Brian Paul Bach)的书《坐在前座上走印度主干道》我已经看了大约三分之一。让我困惑不解的是,这个美国作家怎么就能用400页的篇幅对这段被我认为是最最枯燥乏味的路程大送溢美之词呢?我肯定错过了什么。

过了古吉兰瓦拉,主干道继续向前延伸,宽阔的四车道高速公路小心翼翼地绕过较大的城镇,比如瓦兹拉巴德(Wazirabad)和古杰拉特(Gujrat)。然而,遇到小一些的社区时,它却毫不妥协,水泥沥青路形成的屏障趾高气扬地把这些地方断然分成东西两半,不论是交通指示灯、横穿马路的行人还是交通环岛,这些“礼遇”都挡不住车辆的涌动。

尽管这样一个国家不幸孕育在政治所造成的恐惧和憎恨中,然而巴基斯坦人却非常彬彬有礼。送奶工在自行车后座的左右两端分别挂上了巨大的金属搅拌桶,蹬车进入了小吃店,送给我们每人一杯牛奶;当我吃完了帕拉塔煎饼和炒鸡蛋,起身去卫生间时,立刻有人为我打亮了电灯 ;稍顷喝茶时,又有一个男人飞快地抱过来两张椅子,放在仅有的几处阴凉地里,邀请我们入座。喝可乐的时候,周围挤过来一大群人。他们其中一位在米兰的商业中心工作,另一位在哥本哈根当大巴司机,两人都趁着假期拜访亲友,等假期结束后再回到欧洲。他们俩热情友好,而且也很健谈。几个面容消瘦、满脸胡子的长者,或包着缠头或戴着无沿便帽,无一例外地穿着宽松肥大的裤子和长衫,也挤在这个红砖垒成、没有窗子的小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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