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润很想哭,好几次受不住对人说她没有,结果没有人相信,嘲笑的声音反而更大了。
家里的姨娘却都护着她,温柔地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
朱玉润想通了,她要找个男人嫁了。她被骂没有关系,孩子总不能生出来跟她一起挨骂。
结果好不容易找到了季夫子,那人却出现了。
天知道朱玉润心里有多欢喜,兴高采烈地扑过去,却把那人吓了一跳。
他叫千应臣,如今刚升迁到户部主事,是陌玉侯爷的挚友。一看见她,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将她推得远远的。
不怕,他们之间有误会,误会解除就好了。
他受伤,她去照顾,挺着大肚子依旧可以蹦蹦跳跳,替他端茶倒水,替他收拾屋子,给他讲一些不好笑的笑话。
千应臣的脸始终是冷冰冰的,一旦她说起当初的事情,他便冷了脸要赶人。
怎么相遇也没关系吧,他要是知道了她的好,说不定也会心动的。朱玉润依旧满心欢喜,在千府里忙前忙后,将他照顾得很周到。
可是为什么对着她一点也不会笑的脸,在听见彭家小姐来了的时候,那般欢喜呢?
朱玉润心里酸酸的,还有些疼,任性地就拦在门口不让彭小姐进去。
结果他将她关进了柴房,一点也不怜惜她,也压根没有把她的肚子当回事。
朱玉润笑着想,误会还是得解开了为好。
她找了机会带上珠儿去酒楼,约了他去,想认认真真将当初的事情再解释一遍,让他看清楚,自己是多好的一个姑娘,没有他想的那么可怕的。
结果他带着彭家小姐一起来了,她张了张嘴,没能解释出来。看着他们郎才女貌的模样,心里更是难过,负气地道:“有我在,你们是成不了亲的!”
说完起身就往楼下走。她好生气,她并不是个可爱的姑娘,嫉妒让她的眼睛都红了。
千应臣过来追她,拉着她的手腕,却被她用力甩开。
这一用力,她的身子便失了平衡,从酒楼的楼梯上滚下去了。
滚下去的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他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这次不再是因为别人了,是因为她。
朱玉润很开心地笑了笑,肚子疼得却让她流了泪。
季夫子曾经问她:“为什么不能放弃他呢?”
她是真的不甘心,他们可以有更平和的相遇方式,可以解除误会,依着缘分在一起的。结果天意弄人,偏生就让他这么讨厌她。
她叫朱玉润,她是个胖胖的,不太让人喜欢的姑娘。她有一份自己想努力追求的爱情,只是不知为何,总是追不上那个人。
不知道肚子没了,她再瘦一点,是不是就能追上了?朱玉润笑了笑,可是她好像已经跑不动了。
傻傻的只知道一味付出的女孩子,是会受伤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祭祖大典
宁钰轩是不太想千应臣娶了朱玉润的,本身是碍着颜面,让千应臣去一趟朱府表个态,结果朱侍郎拒绝了,那便更好了。
彭太傅的孙女比起朱云润来,自然是更适合千应臣,彭家的背景也更利于他往上走,这是陌玉侯所考虑的事情。
如今正是好时期,无敌国外患,无大奸之臣,想创造一个盛世并不难。但赵离为政稍显死板,不会妥协,更无法笼络臣心。如今他与宁钰轩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同船人,宁钰轩自然是会帮着稳固社稷,安定山河的。
朝中原先拥戴二皇子的人也有不少,只是新帝登基之后,许多人仗着功劳,安于享乐,已经是难当大任。彭太傅是三朝元老,若有他相助,朝中之事必然更是稳妥。
祭祖的日子也快到了,陌玉侯也正计划利用一些天象,让百姓归心,少不得要朝中一些有分量的人帮着演戏,彭太傅的作用也是很大的。
季曼看着他这反应,心里也想到了彭太傅那一层。若她是他,自然也会觉得千应臣不娶朱玉润是好的。只是想起那张笑得很难看的脸,季曼心里难免觉得有些悲凉。
跟高位之人说什么感情呢?利益终究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这一回宁钰轩怕是望着上头就忽略了下头,朱侍郎虽然只是个侍郎,却也是正四品的朝廷重臣,身居户部官职。他倒戈,也能为千里之堤的一朝毁,贡献一个小小的蚁穴。
季曼没有多说什么,抱着好好就想走,却突然被他伸手拉住。
“这么些天不见,你可曾想我?”陌玉侯抬头,看着她问了一句。
季曼皮笑肉不笑:“想死你了。”
眼底有一丝失落,宁钰轩收回手来,抿唇道:“朱玉润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安心教好好吧。”
“嗯。”嘴上应着,眼睛却是没看他,季曼抱着好好往房间走,一边走一边逗他:“夫子回去教你画糖画可好?画完还能吃喔。”
好好眨巴着眼睛,脑袋后头两根细细的头辫子晃来晃去的:“我要画太阳。”
“为什么画太阳呀?”季曼笑得眯起眼。
“因为全世界都是太阳,我可以吃好多好多糖。”好好伸出小手,比了很大的一个圆。
季曼被他逗乐了,拿脸蹭了蹭他的小脸,即便是隔着块儿皮也能感觉到这小子嫩得跟水豆腐一样的皮肤。
“季大夫。”
刚走过走廊,就撞见了牵着曦儿的柳寒云,季曼收敛了一些笑意,站定了脚:“夫人。”
柳寒云没有笑,怔怔地看了好好一会儿,才转头看着他道:“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季曼轻笑:“在下是好好的夫子,自然应当回来。倒是想请问夫人,打算把在下送到哪里去?”
送走她的那几个家丁据说已经被陌玉侯给赶出去了,柳寒云现在看着他的眼神,也是更为不善:“你若是好好当夫子,我便不会多说什么。若是还存着歪心思想勾引侯爷,那便不要怪我不客气。”
季曼点头,这正室的架子倒是很足,柳寒云在不知不觉中,也已经变得有一家之主的气势了。
“在下明白。”
她倒是的确没有什么想勾引陌玉侯的心思,不过是个过客,留太多感情在这里可不好,只是为了一些目的,难免逢场作戏。
没错,就是逢场作戏罢了。
回去房间,先将好好交给丫鬟去带着玩,季曼便回房去理账。米铺的生意顺风顺水,她的收入也是相当的可观,除开支付给严不拔和伙计们的工钱以及一些运送费门店费,她这一个月还能净赚一千三百两。虽然不比雪花膏来钱,但是也是有足够的运转资金了。
至于即将到来的祭祖仪式,吴庸那边也有长郡王吩咐来,在祭祖当天,想办法将陌玉侯引到曲艺亭去。
曲艺亭去是天坛路上会经过的一个休憩的地方,引去那里还不简单么?只是引去哪里要干什么?长郡王又不会做无用功。
季曼觉得赵辙也真是有用人的本事,怎么就盯准了要她来对付宁钰轩?她本身只是想在陌玉侯府多接近好好一点罢了。
其实长郡王心里对她还是一直不信任的吧,上次的偷印鉴,大概也就是想试试她的真心,跟过家家一样的,长郡王怎么会那么迫切地需要篡改公文?只是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晚了,人家都已经对她赞不绝口,夸她会做事了。
这次想让宁钰轩去曲艺亭,难不成又是想考验她?在曲艺亭休息一会儿能有什么事儿啊?
“夫子,侯爷送给您的袍子。”钱管家笑盈盈地捧着刚做好的衣裳来,看着她道:“今年府里就两匹这缎子,侯爷自己用了一匹,剩下这一匹给您做了件,您瞧瞧?”
季曼一愣,侧头看着他手里的东西,伸手接过:“有劳管家了。”
泛着些银色的锦缎,做的袍子也是贵气十足,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让个夫子穿得这样富贵。
吐槽了两句,季曼还是换上了,对着模糊不清的镜子努力看了看。
好像还不错。
祭祖在这个地方,是表示皇帝是天命所归的迷信活动。新帝刚登基,民心不稳,自然需要靠天力来让万民归顺。宁钰轩已经布置好了,在祭坛上设置了机关,皇帝到时会出金光。更是请了人去布弄玄虚,用金色涂料画了龙形的巨大风筝,打算到时候放上天去。
一切都准备就绪,到了祭祖那天,宁钰轩沐浴更衣之后,一人前去了天坛。他前脚出门,季曼后头便跟上了。
这里离天坛有些远,但是为了表达对祖先的敬意,只能步行,不能用车轿。街上百姓都在朝着天坛的方向走,季曼看着远处那个穿着一身朝服的人,踮着脚尖一步步跟着。
她已经想好了,这差事很简单,到曲艺亭附近她直接现身去,将他拉进去就好了。
“你可准备好了?”吴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人群里,轻声问她。
季曼点点头,好奇地道:“将他带到曲艺亭就可以了么?”
吴庸点头:“王爷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王爷?!季曼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摔下去。
长郡王不是回长郡了么?为什么会依旧在京城,而且在曲艺亭等着干什么?
吴庸扶了她一把,拍了拍她的肩膀:“交给你了。”
“好…”季曼有些恍然,长郡王在曲艺亭,那在这个祭祖的时间里,将陌玉侯也带去…
可不可以理解为,长郡王想挑拨新帝与陌玉侯的关系?若是新帝知道陌玉侯与长郡王在曲艺亭密会,还会不会像现在这般对宁钰轩充满了信任?
那信任可是靠着宁钰轩打开城门,灭掉聂家,亲手休了她换来的。
季曼皱眉,一步步走着,竟然没注意前面的人回头看了她一眼。
宁钰轩步子走得很慢,背后那人的跟踪一点水平都没有,太过刻意,也不会掩饰目光。这一路跟着,又是想做什么了?
“侯爷,曲艺亭有变。”旁边经过的百姓模样的人,若无其事地擦过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其余事情安排妥当,只亭中有不可见之人。”
陌玉侯点头,继续往前走。
天亮透了的时候,刚好就看见了曲艺亭的影子,季曼心里莫名一沉,一个没注意,被身后的谁推了一把,脚一软就跪了下去。
前面一直走着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却到了她面前,伸手将她拉起来,淡淡地道:“走路都不会看路?”
季曼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宁钰轩微微一笑,朝阳之下显得格外好看:“摔着没?”
一瞬间有种被耍了的感觉,这人一直知道自己跟着他,却装作没现?季曼半蹲在地上,有些懊恼:“我没事。”
“要不要我扶你去旁边的曲艺亭坐坐?”他问。
季曼愣了愣,看着他朝服之下露出来的银色袍子的衣角,再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抿唇,犹豫了半晌之后才低声道:
“不用了。”
宁钰轩挑眉。
“我没摔伤,能继续走,就不去坐了。”季曼站直身子,跟着继续往前走。
“不想休息了么?”陌玉侯微微诧异。
“嗯。”季曼垂了眸子,轻笑一声:“早些去看祭祖仪式更好。”
眼里有些东西微微化开,宁钰轩往前走着,越过了季曼,走到文武百官的队列中去。
曲艺亭里安安静静的,没多少人去歇脚。吴庸站在亭子门口,看着远处季曼的背影,摇了摇头。
古代的自制特效也真是不差,新帝被皇后用轮椅推上天坛,周围突然出的金光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彭太傅带头跪了下去,身后的人也便都一一跪下。
新帝念了祭词,天上突然有金龙飞来,百姓惊呼,有人大喊:“吾皇乃真龙之子,故而真龙降之!”
一众愚昧百姓纷纷大呼而跪,季曼跟着跪下,心想这也真是太好骗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左右为难
天上飞那龙显然细看就知道是风筝,但是周围竟然没一个人敢抬头,都战战兢兢地跪在下面,有的人甚至吓尿了裤子,一股子腥臊味。
季曼嫌弃地退了退,抬头一看,那龙形风筝好像断了线,竟然掉下来了,随着风飘向了后头的道上。万一真落下,被百姓看见,这等愚弄人之手法,必定被万民唾骂。
那头陌玉侯已经不顾一切地起身追赶了,人群之中有那么两三个人,也一跃而起往风筝落下的方向追去。礼乐监连忙让人奏乐,巨大的号角与钟罄声压了下来,方才还觉得异样想动的百姓,又顷刻间老实了下去。
季曼蹲起来,压着身子跟着那几人一起飞奔而去。
宁钰轩乘了马去追,百姓里跃起那几人竟然也有马备在一边,季曼两条腿自然追不上,瞅着旁边树桩上有人栓了骡子,便取下来,放了银子在原地拿树叶盖上,然后急急牵了骡子追上去。
大典之上,京城之中都格外安静,宁钰轩不敢策马,连吆喝声都不敢出,只能夹着马肚子朝着风筝飘的方向追。身后也响起了马蹄声,一听便是三四人,不是他的人。
顾不得许多,今日祭祖好不容易有点成效,总不能让个风筝毁了。
风筝从天坛一路飘到了城北,街上没太多人,但是也有一些来往的农妇小贩。宁钰轩看着那风筝要落在一边的房顶上,立刻勒马,朝旁边的茶楼跑进去。
后面几人穷追不舍,进了茶楼便追上了人,四个人一同将宁钰轩给堵住。
茶楼掌柜的正要关了门去看祭祖大典,突然冲进来几个人,吓得他可是不轻。不过茶楼里没什么人,掌柜的只哆哆嗦嗦将易碎的东西给抱到柜台后头,人也一并缩着。
几个人一句开场白都没有就打作一团,宁钰轩功夫不错,但是双拳也难挡八掌,只能利用地形一路往茶楼上头跑,楼上有个阳台,借着力就可以上房顶去。
季曼骑着骡子慢悠悠地追上来的时候,就看见宁钰轩很潇洒地飞上了屋顶,手已经要拿到那风筝了。
这人为了新帝,也真是蛮拼的,不知道皇帝会不会给他加班工资。
正想着呢,身子却被人拉下了骡子,有蒙着脸的黑衣人带着她一路奔进茶楼,也上了屋顶。
“干什么?”季曼踩着瓦,双腿都有些抖。怪不得妈妈从小教育,热闹看不得。
“他不是害了你满门么?”身后这人开口,竟然是吴庸的声音:“你没能将他引到曲艺亭,现在也该将他手里的风筝抢过来。不然你口口声声说的要报仇,岂不是蒙骗王爷的?”
季曼无奈地道:“大哥,那会儿在曲艺亭,他明显都知道我在跟着他,还主动问我进不进去,陌玉侯那样的人,问这样的话,我还傻兮兮地说好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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