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鸡和饭,季曼才觉得人生满足了一点,将残局交给苜蓿收拾,自己躺回去睡了。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的第一个晚上,季曼毫不意外地梦见了聂桑榆。
这可怜又可恨的女人惨白着脸飘在她的梦里,幽幽地道:“你是来替我完成心愿的,完成心愿,送我轮回,你就可以回去了。”
季曼恨不得一脚给她踹过去,笨死了的女二,自己作死了自己,还要她来更改结局?
“帮你,我有什么好处?”
聂桑榆呆呆地看着她,道:“不帮我,你没办法回去。”
季曼:“……”
意思就是,她就是被抓来免费打工的,达不到目的,她就不能回她美好的现代,而要一直留在这里?
深呼吸,再深呼吸,季曼觉得人不能和鬼计较,只能压好了脾气问她:“你的心愿是什么啊?”
聂桑榆不一言,一个转身,影子竟然渐渐淡了。
走了?
季曼瞠目结舌,不带这样玩的吧?没有告诉她什么心愿,要她怎么去完成啊?
第二天醒来,季曼顶着两个黑眼圈坐在桌边。苜蓿从外头端了一碗稀饭和一碟咸菜进来,关上门,低声道:“主子,侯爷下令您要继续在思过阁中思过一月,所以不用去给新夫人请安了。”
季曼点点头,不请安还省事些,她现在还没想明白是谁在婚礼上要害她呢。再什么也不知道地过去,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这是早饭?”低头看了看碗里的白粥,小小的一碗,还不够塞牙缝的。幸好她昨天去偷鸡了。
苜蓿惭愧地低下头:“她们说奴婢今日去得晚了,只剩这么点儿…主子您将就用些。”
季曼倒是不饿,摆手道:“你吃吧,我昨天吃太饱了。呆在屋子里又不做什么,暂时不会饿。”
苜蓿回头看了看墙角放着的一堆东西,小声地道:“主子您还有刺绣没有完成呢,那东西费神,您还是先吃点。奴婢中午早点去厨房等着,再给您多拿些回来。”
刺绣?季曼茫然:“什么刺绣?”
“侯爷吩咐的,您在思过期间,要绣两百张手帕出来给府里的人用。”苜蓿小声道:“侯爷说府里不养闲人。”
季曼一拍脑门想起来了,这个聂桑榆没别的本事,就是刺绣一绝,绣的东西栩栩如生,还得过皇上夸奖。敢情陌玉侯这是废物利用,压榨劳动力呢?
“我现在绣了多少张了?”
“回主子,一张还未绣。”苜蓿老实回答:“您上次不是说,府里没人配用您绣的帕子,所以一直搁置着…”
季曼嘴角抽了抽:“那不绣会怎样?”
苜蓿奇怪地看她一眼:“柳嬷嬷上次说过了,不绣帕子,每天就只能吃早饭和午饭,晚饭是没有份的。”
前头一个月,聂桑榆就是打死不绣帕子,吃的东西太差,她也不吃,整天哭哭啼啼的,把自己饿成了现在这个皮包骨头。
季曼翻了个白眼,能赚一顿晚饭的事情,干嘛不做?
可是现在问题来了,她不会刺绣啊。
苜蓿见她一直盯着角落里放着的绷子和绣架,便过去将东西都拿了过来。旁边的麻布袋子里还有两百张白白净净的帕子,未着花纹。彩色的线一大堆,针棚上也密密麻麻扎着针。
季曼试着拿起绣花针,苜蓿帮她将帕子放在了绷子里,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主子要绣么?”
“嗯…”季曼还在思考该怎么绣,自己的手却突然一抖,接着就熟练地往帕子上落下第一针,接着起了个鸳鸯的头子,针脚压得极好。
手还是自己的手,费的也还是自己的力气,也可以自己让它停下来。但是季曼现,这手竟然天生会刺绣。
或者说,聂桑榆还在她的身体里,这身体还有对刺绣的本能反应。
倔强得宁愿饿死也不愿刺绣的聂桑榆,现在竟然肯帮她刺绣了?季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这样正好,好好绣帕子,就不怕挨饿了!
第7章 活下来才是头等大事
古代刺绣真是一门极高的艺术,小小的一个鸳鸯图案,竟然要来来回回绣上五层。虽然技术是聂桑榆的,可是季曼也觉得很累,绣了两张手帕就已经头晕眼花,抬头一看外面,已经是日近中午。
肚子果然咕咕叫了,苜蓿却还没回来。季曼放下绷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厨房的饭菜香都已经飘过来了。
早饭还是让给苜蓿吃了,比起聂桑榆这个鸡崽子,苜蓿更是瘦得可怜,完全不像大户人家里带出来的丫鬟。不知道是以前就这么瘦,还是这一两个月给饿的。
“主子…”苜蓿终于回来了,一跨进院门就看见季曼站在门口,倒不像前几天那么怕她了,只是规规矩矩地捧着食盒过来:“奴婢把午饭拿回来了。”
季曼笑了笑,坐回桌边去,苜蓿就一边将饭菜拿出来一边道:“奴婢好像还是去晚了,在厨房门口等了许久,赵大娘也没有让奴婢进去。等让进去的时候,就只剩这些了。”
一碗白饭,一叠青菜,一叠四季豆,连肉丝儿都没瞧见。季曼微微挑眉:“侯府穷成这个样子了?”
苜蓿倒不是很沮丧,转身去把门关了,小心翼翼地从床榻下的柜子里拿出一包东西来。
“奴婢知道主子没有肉不肯吃饭,昨天的鸡奴婢扯了一半剩下,一点没碰的,干净的,想着今天主子还能吃点肉。”
小丫头眼睛亮亮的,捧着荷叶鸡小心地打开,却怎么现,荷叶烂了一个大洞。
一只老鼠从包着的荷叶鸡里蹿了出来,吱吱两声顺着苜蓿的手和背跳下了地,往床榻下的柜子里钻去了。
“啊”苜蓿吓得尖叫,小脸惨白,丢了荷叶鸡就跳到了一边去,脸上一片惊恐,身子不停地抖起来。
被老鼠偷吃了的荷叶鸡只剩下半个骨头架子,季曼瞧着,叹息一声。这聂桑榆也太惨了。
“怎么会有老鼠……”苜蓿后怕地贴着墙壁,看着地上的荷叶鸡,心疼得都要哭出来了。
季曼倒是不怕这个,北漂的时候地下室里住着,什么蟑螂老鼠没见过。
站起来将荷叶鸡捡起来,重新塞回床榻下的柜子里去销赃,然后坐在两碟素菜面前,无奈地道:“先吃着吧,总比没有强。你等会把我绣的帕子拿给柳嬷嬷,告诉她我要吃晚饭。”
“奴婢遵命。”苜蓿见柜子合上了,身子放松了一些,不好意思地站到季曼身边去。
季曼吃了一半,将剩下一半留给苜蓿,顺便问了一句:“现在府里管事的人是谁?”
苜蓿一边吃着一边答:“钱管家一直在管事。”
“不。”聂桑榆摇头:“我指的是管后院的各房姨娘、侍妾吃穿用度的是谁?”
苜蓿道:“以前是菱主子,现在新夫人来了,应该是新夫人。”
聂桑榆曾经当侯夫人的时候,侯爷嫌她不够稳重,就把府里大权给了一向端庄贤惠的齐思菱。那书里没怎么描写姨娘侍妾们怎么过日子的,而且她现在不能出门,所以也无从下手。
脑子转了一圈,季曼的目光就落在了聂桑榆的衣裳饰上。
“苜蓿,想不想吃好吃的?”季曼笑眯眯地问。
苜蓿疑惑地看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主子想做什么?”
季曼朝她勾勾手,苜蓿附耳过来听她说了一阵,脸色微变:“主子,这…这些都是您最喜欢的…”
“你主子现在最喜欢肉。”季曼拍拍她的肩膀道:“人活着就什么都还有,我想通了,不去跟她们争什么抢什么,但是至少得让咱们两个吃饱饭是不是?”
苜蓿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侯府里是有专门的大夫的,苜蓿刚好认识其中一个姓李的年轻大夫。季曼问她怎么回事的时候,苜蓿只慌忙地回答,他们清清白白,只是朋友。
这么急着解释,小脸还通红,季曼就明白了,也不想为难她。只要有路子能把聂桑榆的衣裳饰卖掉一些就行。
于是下午的时候,季曼就躺在床上装病,苜蓿去禀告了柳嬷嬷,求她找李大夫来看。
侍妾位份低微,也用不起老资格的大夫。柳嬷嬷看见苜蓿交上来的绣好的手帕,也就没为难,替她们去叫了人。
“生病这种事,禀告本侯做什么?”陌玉侯倚在门边,看着柳嬷嬷,淡淡地道:“只要她不耍小花招害人,其他的事情都不用向本侯禀告。”
“奴婢冒失了。”柳嬷嬷行了礼打算退下。
“等等。”宁钰轩想起个事儿,开口喊住她。
第8章 自首的贼
侯爷还有何吩咐?”柳嬷嬷转过身来。
“你一直住在厨房附近,对昨晚厨房走水的事情知道些什么没有?”陌玉侯头疼地道:“婉儿刚当家就遇见这样的事情,还抓不住人,这会儿放出狠话,要查不出人不吃饭了。”
柳嬷嬷笑了笑:“夫人想管好家,是好事。昨晚奴婢睡得正好就听见走水了,没有现什么异常,帮不上夫人了。”
宁钰轩叹了口气,往屋子里看了一眼,挥手道:“你下去吧,顺便问问丫鬟婆子们,看有没有知道的。”
“是。”
温婉换了衣裳就要往厨房走,一桌子的美味佳肴都没有动筷子。宁钰轩伸手拦住她,皱眉道:“还当真不吃饭了?”
“不吃了!”温婉嘟起嘴:“我非要查查这偷鸡的贼是谁不可,不然头一天当侯夫人,就给你丢脸了。”
宁钰轩好笑地揽过她的腰,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那种小事,哪里严重到要你不吃饭的地步。”
温婉气哼哼地道:“就是很严重啊,厨房是很重要的地方,居然能进贼,还走水了。思过阁就在那附近呢,要不是现及时,万一烧过去了,里头的人怎么办?”
陌玉侯顿了顿,抿唇道:“婉儿,思过阁里住的是聂桑榆,你不用顾及她的死活。”
聂桑榆那样的女人,若不是聂家还在,他早该废了她。
“怎么能不顾及。”温婉瞪他一眼:“她死了,宫里那位能放过你?聂家能放过你?好歹也曾经是你的正室夫人啊。”
宁钰轩挑眉,笑道:“好大一股子酸味儿。”
温婉嗔怒,打他一下,跨过门槛就往外走。
李大夫是个文弱书生模样的人,刚进侯府不久,见着季曼都不敢说话,还是季曼安慰了他许久,又诚恳地求他帮忙,他才允了将饰衣裳放一些在药箱子里,带出去替她卖了。
本来这些东西是聂桑榆的,她要卖也没碍着谁,但是现在季曼和苜蓿都出不去,也只能假借人手了。
季曼算了算,按照这里的物价,那些饰衣裳能卖个二百两银子,留五十两傍身,五十两平时打点下人改善生活,剩下一百两她有大用处。
既然是在古代过日子,不开个金手指都对不起自己现代人的身份。除了刺绣这一项保本的活计,季曼还想搞点其他的。
李大夫走了,季曼就接着刺绣,琢磨着等银子回来,也得把这房间布置布置,至少不要再有老鼠。
“主子。”
正想着呢,苜蓿就急急忙忙进来了,有些慌张地道:“夫人过来了。”
嗯?夫人?季曼挑眉,女二没这么早出场啊,女主怎么自己撞上门来了。
起身将绷子放在一边,季曼连忙出门行礼:“奴婢见过夫人。”
温婉穿着水蓝色的流仙裙,浅黄色的对襟坎肩,头上插着羊脂玉的簪子,整个人跟仙女似的。季曼瞧着,低头看看自己,嘿,还真是凄凉。
“起来吧,我只是来问问厨房走水的事情。”温婉微笑着虚扶她一把:“你住得离厨房最近,还想问问你受惊了没有。”
回答受惊了有奖励么?季曼琢磨了一下,抬眼看了看温婉身边跟着的丫鬟,低声道:“奴婢没事,关于厨房走水的事情,倒是有话想私下同夫人说,不知道夫人愿不愿意。”
“哦?”温婉好奇地道:“你知道些事情么?”
“夫人。”背后的丫鬟檀香拉着温婉的衣袖,小声道:“侯爷说了,让您不要同她走得太近。”
温婉回头看了檀香一眼,摇头道:“光天化日的,你们怕什么?先去院子外头等我,我问她两句话就出来。”
“可是…”檀香皱眉看着季曼,眼里全是戒备。
“出去吧。”温婉挥了挥手。
檀香和两个小丫头,连同苜蓿一起都退了出去。温婉回头,正想问季曼想说什么,就见眼前的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音之大,吓得温婉脸色一白,连忙看向她的膝盖。
“夫人…”季曼疼出了眼泪,抬头望着温婉,一脸哀伤地道:“厨房的鸡,是奴婢偷的,奴婢想告罪,却怕损了侯爷颜面,故而只能跟夫人私下说了。”
聂桑榆偷的鸡?温婉震惊,下意识地就问:“为什么?”
好歹是侯府侍妾,怎么会干出偷鸡摸狗的事情?
季曼一抹眼泪,低低地道:“奴婢是太饿了,所以才干出这样的事情,请夫人原谅。”
“怎么会饿?”温婉睁大了眼睛:“厨房没有给你送吃的么?”
来了,等的就是她问这个!
第9章 改善生活质量
季曼一抹眼泪,苦笑道:“奴婢被侯爷关在思过阁思过,哪里又能有好日子过。府里都是些见高踩低的东西,没人管着,就失了规矩,天天拿些剩饭剩菜与奴婢。奴婢昨日是饿极了,才会去厨房偷吃的,不小心引起了火,差点酿成大祸。”
温婉的眉头皱了起来:“好歹是侯府的侍妾,哪里有吃剩菜剩饭的道理。传出去倒叫人笑话我侯府,连侍妾都养不起!”
季曼轻轻点头,又给温婉磕了头:“夫人是个好性子的,比奴婢的性子好了不知道多少,想来也是要陪着侯爷一辈子的。但是性子太好,难免也有些刁奴会觉得您好欺负,故而没个体统。”
这一句句的说得得体大方,温婉听得连连点头,心想这聂桑榆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蛮横不讲道理啊,至少现在说的话都在理,就算是在思过的侍妾,也不能让家奴欺负了去。
“我知道了,等会会找厨房的人来说话,你先回房吧,厨房走水一事,就当是天干物燥了。”温婉道。
“多谢夫人。”季曼礼数周全地叩。
温婉转身出了院子,喊了檀香一起就往厨房去了。苜蓿溜进门来,连忙过来扶起季曼:“主子刚刚说什么了?夫人看起来好生气。”
季曼微笑,拉着苜蓿先进屋子去关了门,才道:“以退为进你懂不懂?”
苜蓿茫然。
季曼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低声道:“那些奴才摆明欺负你我被侯爷冷落,故意不给吃的,不然你去那么早,怎么可能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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