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承宠了?这样高兴。”李子修背着药箱,不阴不阳地问了这么一句。
苜蓿看了身后的绿翘一眼,绿翘连忙道:“李大夫来给主子号脉吗?先进去说话吧。”
李子修被请进了闻香阁,绿翘左右看了看门外面,将院门给合上了。
季曼在房间里对账,最近她贴补的家用可不少,上次药材粮食的账,她只用正常价格给记下,在账房里支取了五百两银子。但是实际上的花销,简直是大得不能看,还好有金库支撑,不然这差事,她一定没法完成。
其他人都当她是管账的好手,能把一两银子用成十两银子,但其实这完全是靠银子砸出来的,用的就是十两银子啊!季曼默默泪流,管一个家真的好难。
不过总要找个机会,将自己的银子抽离出去,不再这么贴补了。不然长期下去,总有人会现她的银子多得跟用不完似的,被拆穿了,也能造成灭顶之灾。
当下知道她秘密的,侯府里就一个苜蓿而已,季曼支着下巴想,那丫头出卖她的几率是五五分,不过始终不太安全,她得找个机会,让这秘密烂在她的肚子里才行。
经过季曼两天的劝说,或者说是啰嗦,陌玉侯终于忍受不住,去了苜蓿那里。不过就这一次,之后不知为何,是再没愿意去了。可是苜蓿好像很高兴,哪怕接下来侯爷再没去看过她,她都高兴得像是好日子快要来临了一样。
季曼很不解,不过两个月之后,她就知道了答案。
第一百零八章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苜蓿怀孕了,在承宠一次之后,竟然就在两个月整的时候被查出来有了身孕。
季曼觉得很惊奇,以前看小说里那种一次欢好就珠胎暗结的事情,觉得虽然有可能,但是几率也太小了,但是在侯府,这可是第二回了,上一回是慕水晴。
李大夫坐在床边,神色不太好地说了这个消息之后,开了一张安胎药方就走了。季曼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可能李大夫还是没有放下苜蓿吧。
男人对女人温柔体贴起来,很容易使女人动心,女人处处为男人着想,还去照顾人家母亲,不是更容易让男人为她动心么?可偏偏,苜蓿做了陌玉侯的侍妾,现在还有了陌玉侯的孩子。
季曼摇头,他们这一场缘分也算是可惜了。
苜蓿这一怀孕,府里接二连三传出的喜事就不少,柳寒云就在苜蓿后面两天传出来的怀孕消息,连伤好了一直赖在蔷薇园不走的温婉,也再度怀孕,活生生恢复了以前夫人的架势,几个丫鬟端茶送水地伺候着。
季曼的肚子有七个月大了,大得有点吓人,甘草和灯芯现在都是一左一右扶着她,她稍微动一下,两个丫鬟都是紧张得不得了地看着她。
“离生产还早着呢,你们不用太紧张。”季曼笑道。
“可是主子您这肚子看起来也太大了。”甘草皱眉道:“跟人家八九个月的差不多,奴婢真是担心它掉下来。”
季曼直乐,肚子的大小本来就是因人而异,有的羊水多,肚子大,有的说不定是双胞胎呢。
陌玉侯最近的心情也是不错,季曼隐隐觉得,他应该是能容下自己这孩子了,所以也就接二连三让府里其他人怀了身子,这样一想,她的心里就踏实了很多。
温婉怀的这个孩子娇气得很,折腾得她没日没夜地呕吐,还会失眠,整个人都憔悴不少。宁钰轩抽了空去陪她,坐在她床边轻声道:“早知道你怀孕这样辛苦,就干脆让别人替你生好了。”
“这是什么话。”温婉娇嗔他一眼:“婉儿的孩子,当然要自己来生。”
陌玉侯淡淡一笑,伸手将她的鬓挽在耳后。温婉乖巧地躺在他的怀里,低声道:“昨天去花园看见表少爷和夫人在一起说话,他们的感情也真是好。”
宁明杰不知何故,已经很少在侯府里走动了,靖文侯两个月前离开京城回了封地,他便自立了府邸,得了皇帝御赐的牌匾,称宁府。也算是有所建树。宁府和陌玉侯府相去不远,但是宁明杰基本没有怎么回来过,偶尔回来两次,竟然都是在陌玉侯不在的时候,向老夫人问了安,同聂桑榆说会儿话,就走了。
可就是这唯二的两次对话,竟然都让温婉和齐思菱撞见了,加上季曼的肚子大得有些不像七个月的,于是温婉就想着要挤兑她一二了。
流言向来是最能中伤人的,温婉嘴巧,她也不说聂桑榆如何,因为这一直以来她处事大方,众人心里都有数,她只说,她与表少爷的关系,可真是不一般呐。
宁钰轩的脸色沉了沉,一双眸子盯着温婉道:“你养身子,就莫要去管闲事了。”
“婉儿这不是闲得无聊,所以在府里走走么?”温婉撒娇道:“哪里就知道两次都遇见他们。婉儿本来觉得夫人严厉得很,可是对着表少爷笑得那么温柔,婉儿都好生嫉妒,夫人怎么不那么温柔地对婉儿笑呢?”
这话说得有些俏皮打趣的意思,可是温婉知道,陌玉侯不会当玩笑话来听。
宁钰轩沉默了一会儿,起身道:“听说菱儿生病了,你就先休息吧,我去霁月院看看。”
“好。”温婉竟然还是笑眯眯的,没有挽留,倒是大方地让檀香送侯爷出去。
宁钰轩阴沉着脸,聂桑榆对着宁明杰笑得温柔吗?温柔是什么东西?那人从来对他笑得防备又狡诈,怎么还会温柔的?
心情不佳地去了霁月院,齐思菱正躺在床边和丫鬟说话,宁钰轩刚走到隔断处,就听见菘蓝道:“主子,不是奴婢嘴碎,奴婢总觉得夫人的肚子也太大了,像八九个月的。八九个月之前,奴婢不是还同您说,看见当时还是侍妾的夫人大清早从南苑出来么?”
床上的齐思菱咳嗽两声,低斥道:“夫人是什么身份,容得你这样嚼舌根。”
“奴婢已经让其他丫鬟都去睡了,所以才敢同主子说。”菘蓝叹了口气道:“到底是侯府的嫡子长子,这血脉要是混淆了,该当如何啊?”
齐思菱沉默了一会儿,抿唇道:“我最近倒也是总看见表少爷和夫人在一处,不过他们也许有事情商量呢,夫人这么贤惠大方,怎么会做出对不起侯爷的事情来?”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菘蓝摇头,瞥了隔断处一眼,起身给自家主子掖被角:“主子还在生病,早些休息。”
陌玉侯一声不响地离开了霁月院。
聂桑榆的肚子的确很大,他还调笑过,说会不会怀了一窝猪崽子在里头。而今走这两处,都听见这些不干不净的,宁钰轩觉得,应该是她们想多了,宁明杰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来?而且聂桑榆一直深爱他……
深爱他吗?宁钰轩停下步子,看了看天上冷清的月亮。
聂桑榆对他的感情,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他一点一点消磨掉了,如今的聂桑榆,会曲意逢迎,会撒娇讨好,就是不会再拿一双满含感情的眸子凝视着他。
手指微微捏紧,宁钰轩嗤笑一声,他什么时候稀罕起一个女人的感情来了。
继续往前走两步,却遇见了淡竹。淡竹提着灯笼,优雅地朝他行礼:“侯爷。”
想想,也只有雪松院能让他心情平静一点,千怜雪是什么话也不会多说的人。宁钰轩朝淡竹点点头,示意她带路往回走。
千怜雪的确是不会多说话的人,但是她恰好就在房间里看不知道谁写的妇女书籍,上头画着各个月份女人正常的肚子大小,宁钰轩走过去一看,心就更堵了。
季曼的肚子的确跟上头画的九个月的肚子一模一样。
九个月之前,他压根就没有宠幸过她。
“侯爷。”千怜雪轻咳两声,柔柔地道:“妾身只是闲来无事翻翻,这书也不一定就是对的,您莫要往心里去。”
都已经看进眼里了,怎么能不往心里去?宁钰轩烦躁地扯过她手里的书,一把丢出了窗外。
季曼第二天捧着茶去书房慰问辛苦工作的陌玉侯的时候,就见他看自己的眼神十分不友善。
这很莫名其妙啊,自己又没得罪他,这是干什么了?季曼忍不住好奇地问:“妾身可有何事做得不对?”
陌玉侯摇头,转眼放在手里的文书上,淡淡地道:“茶放下,你走吧。”
他不愿意说,季曼也就没多追问,只是出了书房,季曼就问甘草:“昨天侯爷去了哪里?”
甘草老实回答:“去了蔷薇园、霁月院和雪松院。”
宁钰轩能有这样的表情,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说了她什么。真是防火防盗难防小人嘴,陌玉侯虽然不是轻信别人的人,可是三人成虎,这三处的女人一人一句话,足以诋毁她个彻头彻尾了。
但是季曼很好奇,这些人是说了什么,让陌玉侯没有直接火,却是生她闷气?
这种情况最是恼人了,你知道人家背后说你坏话,却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也没法儿跟人解释。放任他们去说吧,人家会当你默认。你认真去解释吧,人家会觉得你欲盖弥彰。
语言真是世界上最厉害的艺术品。
季曼想了一会儿,扭头往凌寒院去,顺便吩咐灯芯,把苜蓿给她叫过来。
堵不了人家的嘴,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季曼虽然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但是在这个时候诋毁她,无非也就那么几种,要么说她孩子不是陌玉侯亲生的,要么说她红杏出墙跟其他人有勾搭,左右都出不了这两点。
于是季曼到凌寒院,给柳寒云和苜蓿讲了一个故事。都是怀着身孕的人,两个人听完都万分惆怅。
晚上陌玉侯来了凌寒院,就见柳寒云正供奉着一个形状奇怪的神佛,嘴巴很大,大得拖到了脚背上。
“这是干什么?”宁钰轩好奇地问。
柳寒云见他来,连忙站起来,小声道:“妾身在供奉大嘴佛。”
“大嘴佛是什么佛?”
柳寒云往四周看了看,低声道:“人多的地方,难免有人嘴巴大,四处恶意中伤别人。妾身刚有了身孕,是那些人的碎嘴对象,所以拜拜大嘴佛,希望佛祖能保佑我免受流言中伤。”
陌玉侯顿了顿,揽着她的腰肢往内室走:“这是哪里来的典故?”
“夫人今日来随口说的一个故事。”柳寒云老老实实地道:“妾身听得唏嘘,侯爷要听听吗?妾身还记得大概。”
宁钰轩眸子里带笑,看了柳寒云一会儿道:“你说来听听。”
第一百零九章 诗情画意的下雨天
柳寒云拉着陌玉侯坐在软榻上,低声道:“夫人说城外有个叫十娘的女人,辛辛苦苦怀胎八月,她丈夫却有许多小妾,小妾天天在丈夫耳边进谗言,说十娘这孩子非她丈夫亲生,又说她与人勾搭,证据确凿。丈夫本来是相信十娘的,却被许多人说得也怀疑了十娘,最后竟然让怀着身子的十娘浸了猪笼。”
说个故事大概,柳寒云也依旧有些唏嘘:“女人怀孕本就十分不易,看夫人腿每天浮肿也知道了。辛辛苦苦想留个子嗣,为的不就是夫家人丁兴旺么?可是偏巧有那么些人爱在背后嚼舌根,故事里的十娘也是多贤惠的女人啊,竟然就这么不明不白被丈夫误会,连着孩子一起没了性命。”
陌玉侯微微一怔,垂了眸子:“这也当真是有些可怜。”
“是啊,妾身难过好一会儿了。”柳寒云有些不安地道:“如今想来,还不如回去继续当侍妾,高处不胜寒,妾身可不想做下一个十娘。”
宁钰轩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你救过我一命,就是我欠了你一辈子,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不会伤你性命。”
柳寒云苦笑:“这么说来,妾身还比其他人幸运。”
“不用想那么多。”宁钰轩道:“你好好养着就是了。”
这些女人一半诋毁,一半说情,真当他是傻的?不过陌玉侯不得不承认,聂桑榆还是有些手段,他几乎都要信了温婉那边的话了,她却懂得借柳寒云的口来说故事。
这故事一说,他心里也就明白了,可不是高处不胜寒么?她肚子里那侯府嫡子,依旧是有不少人盯着的呢。
宁明杰正在宁府里写字,旁边的老管家又在念靖文侯写来的信。
自从侯府接二连三有喜讯传出来开始,靖文侯就坐不住了,死活要他娶正室,就算不娶正室,侧室先来两个总是好的吧?到底是侯门世子,又是朝廷重臣,他身边一个侧室没有,一直只有两个通房丫鬟伺候,比起其他家的儿子,怎么也太清心寡欲了。
宁明杰依旧是左耳进右耳出,写完一幅字看了看,总觉得还是没有当初写将进酒时候的那字来得潇洒。
是写的东西的问题么?宁明杰想了想,还是得抽空去给老夫人问安,顺便再问桑榆要两诗词来写。
关于娶妻的问题,他也不是什么要寻求真爱而一直不娶的观念,只是先立业再成家,一直是家训不是么?虽然旁人都觉得他现在已经是功成名就,但是宁明杰觉得,还没有达到他想要的地步。
起身更衣出门,丫鬟罗绮捡着他怀里掉出来的手帕,那帕子角上绣着一座小雪山,分外的精致。
“公子,这帕子还要带着么?”罗绮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宁明杰看了一眼,点点头,顺手就揣进怀里出了门。
今日陌玉侯本是要去同六部新上任的人交代事情的,然而刚打算出门,外头就下起了雨。他站在门口看着这淅淅沥沥的大雨,难得就有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心思,想就在家休息一天。
刚转身,眼角余光却看见那雨幕之中,有马车匆忙赶来,溅起门口一滩积水,惹得行人纷纷躲避。
“怎么突然下这样大的雨。”常山从马车上跳下来,撑了伞拉开车帘:“公子。”
宁明杰心情还算不错,就算下雨有些狼狈,他也依旧带着笑接过常山手里的伞,打趣道:“这可真是成了落汤鸡了。”
常山急忙往屋檐下面跑,拍着周身的雨水,一边嘀咕一边抬头,就看见了旁边似笑非笑的陌玉侯。
“侯爷。”常山连忙行礼。
宁明杰走到门口,收了伞,也微微一笑:“钰轩今日没有出去?”
宁钰轩颔:“想在府里偷闲了,每天都那样忙,也是怪累的。”
“是你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宁明杰笑道:“难得今日这样凉爽,姑且什么都不要想,欣赏一番雨景也好。”
即使撑着伞,他身上也是湿了不少,宁明杰随手就将手帕拿了出来,擦了擦脸上和身上。
雪山图样的绣帕,这个地方不常见。一般人绣帕子,都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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