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走,只要我们控制住山路,水路也在控制之中。”
“我补充一点,叠石到沿海,走山路的话,必须要过溪口渡口。”柳德生补充。
“对,必须组织精干力量先赶到这个渡口,如果特务没有经过这里,就在这里设置埋伏。如果经过了,就回追,前后夹后,包围他们!”刘云东说起作战是一脸的兴奋。
“溪口离这里有多少路?”林发问。
“20多里。”
“离北山呢?”
“最近也就15里路。”
林发沉思了一下:“地委通报中说,特务昼伏夜行,今天下午在北山村附近。这些天群众在过春节,路上行人很少,估计黄昏就会开始上路,不过起码要2个多钟头才能到溪口。现在才5点不到,我看今天晚上在溪口,很有可能遇到他们。老刘,现在能行船吗?”
“晚上没月亮,不过我们可以组织可靠的船工,用电筒照明,争取一个小时内赶到。”
“好!”
会议迅速做出决定,为避免惊散特务,采取伏击战术。由刘云东带领区中队三十二名战士,装备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加上县大队两名持美制冲锋枪的战士,一起乘船前往溪口渡口设伏。林发把余下的6名县大队队员也交给副区长柳德生,由他带区中队、县大队和本村民兵沿路发动民兵与群众,设卡封锁。如果特务已经经过渡口,刘云东则率队返回,与柳德生等前后围堵。
“刘区长,让我也去吧!”赵无极快步上前,对率队打算出发的刘云东说:“我会讲英语,美蒋特务里很可能有美国特务,我可以去喊话,审问的时候也用得上。”
这个时期的宣传,是将美国与蒋匪联成一体的,虽然赵无极清楚不大可能有美国人跟队前来,但林发、刘云东可不清楚。
“嗯?”刘云东一怔,他倒没想到还有这个可能,再一想,也很有可能:“好,你一起去,不过要注意安全。”
溪口村,晚上6点,天早已经落黑。区中队二十几号人在河滩上布置工事。
江源河自西向东流入东海,溪口村位于河的南面,山路则在河的北面,往县城方向步行到此必须乘船过河从村前经过。
区中队乘两条手划船,打着电筒,四位政治上比较可靠的船民工会会员操篙使桨,半个小时前到了溪口村。找到当地艄公一问,今天还没有人过河,船也是下午就停在村这边。
“这天也太黑了,连个月亮也没有。”有人抱怨。
在没有电力照明的农村,没有月光照明的晚上,夜晚的黑是现代人难以想象。一点都不夸张的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区分在室内还是室外的唯一办法就是抬头看天,看得到星星就是在室外,看不到则在室内。
这个没有月光的夜晚,唯一有利的就是特务们也不容易发现埋伏的人。
刘云东带着赵无极正在和摆渡的艄公做动员工作。
“老伯,你水性怎样?”
艄公今年四十多岁,身子硬朗,常年日晒脸上是红里透黑,说起水性他很自信:“一口气钻个半里路没问题!”
“那就好,渡船到岸后,你留在船尾整理船桨、固定渡船。待我们喊话时,跳水逃或者是躲船下面!记牢一定不能站着,要小心子弹。”赵无极又补充道:“莫怕冻,过后政府一定会给你记功,刘区长讲了,奖你200斤白米!”
“哎、哎,好好。”艄公连声应道,艄公的家属一听到200斤米眼睛一亮,转眼又发起愁来:“同志,土匪会不会把他抓去啊?”。
“你也莫担心,他们怕人晓得,肯定是装作解放军或者工作队之类的,不会为难你,到时候你莫惊慌,就当作平时日的摆渡就是了。”赵无极继续做思想工作,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既担心艄公到时露了马脚、又担心特务们劫持人质。
区中队三十几号人,对岸只留了十人,而且全部是步枪。余下的人全埋伏在溪口村的河滩上,打算着引特务们过河,在河滩上后退无路、前行受阻的情况来个一网打尽。万一艄公出了问题,特务们四散溃逃就麻烦了。如果特务们不过河,对岸的十条枪根本围不住他们,而这边的人要过河,且不论在河上受到阻击,时间上也来不及,结果将打成击溃战。
原来也打算让区中队的战士扮成艄公儿子去摆渡,不过刘云东担心年青人沉不住气,而且撑船也不熟练,靠偏了岸,出了埋伏圈更是问题。
“土匪作恶多端,不把他们消灭我们别想过好日子。你还记不记得前两年……”赵无极鼓励着艄公,但他心里总觉得不大放心。不过看到刘云东一副胸有成竹、毫不担心的样子,心里又有了些底气。
第六章 埋伏(中)
正月的夜晚,温度接近零度,稍稍起点风便往骨子里钻,这是南方特有的湿冷。
战士们用木头、石头,结合地形,在距离河边三十来米的稀疏林子间堆出几个半人高的掩体。二十米差不多是手电筒能够照明的距离,三十米外已经处于暗处。
漆黑的夜色下,区中队一众人等蜷着身子躲在木头堆后面,缩着脖子没有人说话。赵无极干等了一个多小时,不禁有些昏沉欲睡。
“对岸有人来了!”负责瞭望的战士一声轻呼。
赵无极感觉自己的脑子仿佛被冷水浇了一样,唰的变得无比清醒。
刘云东已经站起身子,费力的观察对岸。
此时是晚上七点左右。
只见对岸点点灯光晃动,有一个电筒甚至走到河上游晃了一大圈。
赵无极紧张的望着对岸,担心对方一走了之。
没过多久,对岸有人大声的喊起来:“老乡!老乡!”声音在寂静的冬夜,隔着近百米的河面传得很远。
江源农村的习惯,除了上午、下午的几个热闹时段,平素摆渡人往往不在船上。过渡要学会等待,等会撑船的人、等对岸对船撑过来等等。如果是晚上要过渡,而渡船又在对面的话,基本上就是靠音量与号召力、以及适当的人品指数。
武装特务们的音量相当不错,传到岸这里仍是十分清楚。至于人品指数,实在说不上好坏,一定要说好的,那也说的通,毕竟岸这里有百多号人都在等着他们喊船——在一个壮劳力10斤米、半劳力5斤米的激励以及匪患的威胁下,区中队动员了村里的青壮与妇女100多人踊跃支军,手持各种刀棍在村里待命。
特务们所不知道的是,由于前两年土匪经常冒充地方武装或解放军开展活动。秀山军分区和地委有规定,部队执行任务必须有地方干部或向导随行,不然一是语言不通无法执行任务;二是脸面不熟悉的话,诸如喊渡、支军之类的,根本没人敢理睬。夜间突然出现的没有地方干部陪同的队伍,又没得到任何通知,足够让区中队等人确定对岸的人有问题。
按照刘导演及赵导演的安排。等对岸喊了三四分钟,村里靠河边的房了里才有人打开房门,提了盏昏暗的气死风灯出来,站在村口,用土话冲着对岸回了一嗓子:“谁啊?”
对岸电筒晃动,照在几个穿着绿军装、背枪的人身上:“老乡,我们是解放军,是执行任务的!请你帮忙摆个渡!”
“等一阵!”风灯回身,过了两三分钟,又多出一个火把来,还是在村口,一个人用着不大熟练普通话喊道:“对面是什么人啊?”
“老乡!我们是执行任务的解放军,请帮忙摆个渡!”
“你们等一下,我去找摆渡的人!”
“谢谢老乡啊!”
中年艄公打了个火把出场,几个人站在村口似乎在讲着什么,村里人听到热闹也有不少走出来。
不大熟练的普通话又响起:“这两年土匪很多,等天光了再摆渡吧?”
“老乡!我们是解放军啊!”为了这边的人相信,对岸的电筒晃动,逐个照向每个人,人人身着绿军装,扛枪被背包,被照到的人还热情的向这边挥挥手。
“一个、二个、三个……”赵无极数着数:“加上打电筒的,现在有十个人。”
“老乡,我们执行紧急的任务,时间紧急,请你们帮忙摆个渡!人民政府会感谢你们!”
赵无极不禁也佩服起群众演员们的演技起来,只见几个群众展开了比较激烈的争执,最终讲普通话的占了上风:“同志!等一下,我们就过来。”
“谢谢老乡,谢谢老乡啊!”对面传来一阵感谢声,赵无极几乎笑出声来:人民民主专政还有什么好感谢的!
艄公举着火把快步走向河滩,上船,把火把插在船边,拨起定船的篙子,往河里一撑一借力,船就往河里滑去,只见他操起桨,渡船悠悠的来了个半转身,上下客的一头朝进向对面。寂静的夜晚,除了桨击打水面的哗哗声,赵无极感觉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呯呯作响。
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其他的人都很镇定,用古龙的话来说:拿枪的手都很稳、很干燥。他摸着当作掩体的圆木,心里竟然开始担心这些圆木是不是能够挡住子弹,更是担心子弹会从间隙中穿过。
一切似乎都在按剧本展开。
船到对岸,“解放军”依次上船,借着火光,还看到有个领导模样的,和摆渡的艄公握了握手,说了些什么。
望着划回来渡船,赵心极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船离岸越来越近,五米、四米、三米,船底压在石子上“咯咯”发响。
船上跳下人来,一个、二个、三个、四个……似乎很顺利,已经下了十个人。wωw奇Qìsuu書còm网
下来的人沿着河滩上的小路看似随意解下枪,展开了战斗队形,成一个扇面,电筒有意无意向四周晃动着。
“第十一个了。”赵无极心里暗暗数着:“看来是我想多了。”
“艄工!”场面上的变化使赵无极倒吸了一口冷气,意外终于发生了。
第十二个人没人随队下船,而是看似热情的走向艄工,一副打算帮忙的样子,两个人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而已经下船的十一个人,除了一个留在船头边等船上的人外,剩下的十个人慢悠悠的持枪向村子走来,脚板踩在河滩上“啪啪”作响,距离越来越近,赵无极已经能够清楚借着电筒的光线看到他们嘴里呼出的热气!
“怎么办?打还是不打?”赵无极脑子一片空白,扭头看向指挥作战的刘云东。
第七章 埋伏(下)
黑暗中,看不出刘云东是什么样的表情,赵无极只看见他毫不犹豫的举起右手的二十响。
赵无极惊讶了,在他的所受到的教育中,或者说是电影电视剧中,类似的匪徒与群众混在一起,必然要衍生出一系列你死我活、前赴后继、可歌可叹,让观众看得心惊肉跳、怒火滔天的情节。现场唯一缺少的,就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主角,也许,还少一个替女主角挡枪的男配角。
第十二人仍然在船上,在帮老乡整理什么。
“打!”紧接着刘云东一声亮堂的喝声的是他手中的二十响“啪啪”两声。
刘云东身边的冲锋枪手、机枪手已经断然开火,短促而连续的射击中,枪口在黑夜里间歇的喷出火舌,冲锋枪枪机来回运动的“嗒嗒”声分外清晰,子弹打在石头滩上溅起朵朵火花,发出怪异的声音。
按照战前的布置,区中队二十来号人,从左到右按顺序,一二人瞄准左首第一人,二三人瞄准第二人,以此类推。冲锋枪手与机枪手由刘云龙直接指挥。
一轮射击过后,效果十分明显。虽然步枪不过打了一发,但机枪与冲锋枪都打了一个弹匣,射界之内,整个河滩上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尽管十名特务排开了散兵线,但终究只是在沿路展开,左右相距不过十来米。刘云东的一声大喝,没听清的特务一呆,听清的甚至触电似的跳了起来。相距不过十几二十米,只要能够把枪对准了身影射击,子弹基本上不会落空,多少要带走点什么。夹杂在枪声里,赵无极听到沉闷的“噗噗”声响起,他并不知道,这就是子弹撕开人体的声音。
没有三十米外夜间一枪制敌的神奇,主角也没有爆发出什么奇迹。在船上的第十二人反应极其迅速,他甚至在刘云东的大喝声响之际就扔下手里活,做出了正确的反应——就地卧倒。
“停止射击!缴枪不杀!”赵无极被一声暴喝唤回了魂。
此外,只听得村里锣声大作,也不知有多少人从村头村尾涌出,有打火把的,也有提灯的,还有打电筒的,沿着河滩从上下游包抄过来。
身边的步枪枪栓“哗哗”作响,这是区中队的战士们纷纷在推弹上膛。
赵无极回过神来,立起身子深吸了一口气,暴喝道:“Handsup!Noharm!”
“同志们,冲出去!”
区中队的队员怒喝着“缴枪不杀!”冲出掩体,朝着自己负责的目标冲去。中间还有插有“敢开枪就打死你!”的威胁,这句话居然还在瞬间发生了烈性的传染,立马成为众人叫喊的主题。
从停止射击到冲出掩体,前后不过四五秒钟的光景。
在这种一往无前、烈火般激情的气氛感染下,赵无极双眼发红,每个男孩子在儿童时代都曾经有过,埋藏在心底、几乎被被平民时代所阉割的梦想与激情瞬间爆发,什么危险、什么恐惧,去他妈的吧!他几个跨步甚至超越了刘云东,冲向渡船。
赵无极空着双手,不知是不是因为肾上腺素的超标排放还是什么原因,他感觉脑子里只有一种想法,就是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就象电影中的王成一样浑身充满了力量,无所畏惧!
还没等他冲上船头,只听得船里撕心裂肺的声音叫起:“我投诚!我投诚啊!”
赵无极跳过船头边上的尸体,一个箭步跃上船头,就看见那第十二个特务趴在船板上,头也不抬,一把电影里常见的冲锋枪扔在一米开外,嘴里不断的叫喊着什么。他也听不清楚自己嘴里在吼些什么,也许是“缴枪不杀!”、也许是“Handsup!”,更可能是“动就打死你!”,他一把捞起地上的冲锋枪,一脚踩在特务的肩膀上,冲着特务拼了全力喊出声来:“缴枪不杀!!”
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
十二个特务,九个人当场被打死,两个人重伤不治。唯一活下来的,就是留上船上的那个国民党老兵痞*子,闽浙边区反*共救国军的中校队长,淮海战役的老熟人,释放后跑到了宁波,又渡海到舟山,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