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板,咱们后会有期。”他又对阿敏说道。
“公子言重,请走好。”阿敏也客气对他说道。
跟在他身后默默往外走,直到坐到马背上,还有种恍惚的感觉,像在作梦一样,偷掐了自己一把,还真痛,不是梦。他们不是坐马车来的,而是骑马,我同他共乘一骑,那个随从自己骑一匹。
阿敏微笑地站在门口目送我们,我抬头看看怡芙楼,别了,我不会想念这里的。
“阿敏,谢谢你。”我坐在马背上大声地对阿敏喊道。
她笑笑朝我挥挥手,神态颇为洒脱。谢谢你阿敏,真的。我在心里默念着。
调转马头,两匹马朝南一个胡同奔去。
那马“得得……”地跑起来,我第一次骑这么高的马,幸好身后有个人可以靠,要不非摔下去不可。转念一想,他们要把我带到哪里,不会真是个贼窝吧?好不容易从青楼解脱出来,可不想再掉入虎口了。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我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在我身后说。
跑了约有半个时辰,我们终于在一栋宅子门口停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宅子门口两侧立两个石狮子,朱红色大门,门顶上没有字匾,看不出是什么地方,但还是有一种庄重威严的感觉。这儿应该不是青楼,但也不像什么高门富户,究竟是哪里?
“啊?!”我正想着,他已把我抱下马来,放在一边,门里立即有两个小厮出来,“少主,您回来了。”他们毕恭毕敬地对他说道,接了马的缰绳过去,拴了马。
啊,我心里一惊,他们刚才称呼他什么,少主,心里一哆嗦,现在这个时代称少主的只有契丹贵族,难道他们是契丹人?
怪不得他们的身形高大,眼睛是深褐色,没错的一定是,第一次看到他,我就觉得他跟这里的男子不太一样,原来是这样。
我愣愣地站在哪儿,思绪万千,我怎么会跟契丹人搭上关系?契丹人不是都粗野蛮横,但他看起来温文而雅,他要把我怎样?
“看什么,快进去啊。”他对我说道,眼睛笑咪咪的。
“你是契丹人?”我问道。
“怎么,不行啊。”他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想,果真是契丹人。
“那你是?”我总得知道他是谁吧。
“耶律倍。”他答。
耶律倍?!心跳加快,所有的血液一起往上涌,他竟然是契丹的皇太子,耶律阿保机的长子,这……太不可思议了,这么显赫的历史人物,真真地在我面前……
“你……为什么要替我赎身?”我怔怔地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进去吧,难道你想呆在那种地方一辈子?”他反问我道。
当然不想,但你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救我出来,刚要开口,从宅子里走出一个姑娘,面庞还算清秀,就是黑了点,还带点野性。她朝我们走过来,打量着我,眼睛瞪地大大的,可能不明白她的主子怎么会带个女人回来,心想不光你不明白,连我都云里雾里的。
“这是谷秀,”他对我说道,又转过脸对她道,“她叫凌初雪,以后跟着咱们了。”
“少主,这……”那个叫谷秀的有点迟疑,但看到他的眼光又把话咽了回去。
“你先带她到你房间休息,一会我再做安排。”他又吩咐道。
“是,少主。”谷秀向他行了礼。
愣愣地跟着那个叫谷秀的来到一间屋子,我打眼一看,屋子不大,摆设简简单单,但又不太像下人住的屋子。一张床塌,一套桌椅,旁边有一个木橱,收拾的干干净净。北面墙上挂着一张弓,旁边还有一张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典型北方民族的装饰。
刚坐了一会儿,他的那个随从就敲门进来,说是少主找我。
我默默地跟在他后面,他带着我拐到一条长长的廊子上,廊子旁边有一个小小的花池,现在秋天,自然是没有花了,边上是一座假山,倒是挺别致。出了廊子,来到一间屋子门口,那屋门上方悬着一块牌匾“墨御轩”,这是什么地方?我心里想不出所以然来。
“少主,初雪姑娘来了。”那人在外面喊了一声。
“进来吧。”那少主的声音传出来。
那人推开门,示意我进去,我点点头抬腿迈了进去,迅速地用眼光扫了一下屋子,是间书房,屋子虽不大,但摆设很考究,书架上的书码放地很整齐,好像有《论语》《诗经》一类的书,书架前面是一张书桌,上面文房四宝一应俱全,看来史书上说的没错,耶律倍果然是位汉族文化的追随者。我又看了一眼,此时那位少主正坐在书桌后面的太师椅上,写着什么东西,他并没有看我。
“少……你,找我有事?”我问了一句,对“少主”这个称呼还有点不适应。
“嗯,”他答,正在忙着写东西。
我柞在一边看,他汉字写的还真是漂亮,字体飘逸如风。
“从今天开始,你作我的贴身侍女吧。”他抬头看着我,笑咪咪地。
侍女?作他的侍女?我心里一顿,怔怔地看着他,手心好像微微地有汗沁出,作他的贴身侍女,那个谷秀不是他的侍女吗?合着他就是花钱买一个丫环回来啊。
“怎么,不愿意?”见我没有立即回答,他又问。
“哦,不……愿意侍奉少主。”我赶忙答道,先应着再说吧,这里总比妓院强多了。
“那你下去吧,有人会教你怎么做。”他低下头继续写着东西。
“谢少主,我出去了。”我小声地回道,转身出去了。
第八章 侍 女
………………………
出了门,早有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婶站在门口等我,看那样子也不是本地人,应该是契丹人吧,她说要带我到住的地方去。一路上,她罗里罗嗦地给我说了一大堆我需要做的事情和需要注意的事情,我简单地总结了一下,其实就一句话,‘侍候少主吃、喝、拉、撒、睡’。说着话,那老嬷嬷已带我来到一间大屋子门口,这间屋子比怡芙楼及我见到的任何一间屋子都高、都大,深褐色的大门,上面的镂花精美细致,应该是这宅子的正屋吧。
那老嬷嬷没有说话,推开门就进去了,我也跟在后面,里面的摆设相当奢华,毕竟是契丹皇子住的地方,正中间放着一条长长的坐塌,上面铺着褐色毛皮,看上去就很舒服,旁边立着一个高高的香炉,想是取暖用的吧。墙的两边各摆放一套红木的桌椅,上面也铺着油亮亮的毛皮。
真奢侈,这样货色的皮草要是放在新世界百货这样的商场,应该很贵吧,我心里一阵浮想。
她并没有停下来,领着我往右边的一个侧门走过去,进了门,里面竟是一条抄手游廊,出了游廊,连着一间很大的屋子,里面床塌、桌椅、衣橱样样齐全,收拾地干干净净,但也不太像是皇子的寝室。
“这就是你和少主住的屋子了。”那位老麽麽开口说。
啊?我和他一起住?他给我赎身就是为这个……我吃了一惊,眼睛瞪着大大的。
“少主……少主也住这儿?”我结结巴巴地问,难道贴身侍女不仅要侍候他吃喝拉撒,还要……?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呵呵……你不要紧张,少主不和你一个床榻,呶。”老麽麽朝我笑笑用手一指,我顺眼望去,才发现靠近衣柜的地方垂着一方粉色的丝罗帐,透过那帐子,隐约能看见里面别有洞天。
我走过去,用手轻挑起那丝罗帐,哇,豁然开朗,里面有一张好大的床塌,上现铺着淡黄色的缎褥,床塌的一头整齐地叠放着几条各色的绒面被子,沿墙边一溜是大大小小的柜子,左边的墙上挂着一张弓,比谷秀房里的大多了,而且很精致,靠近帐子的这边放一张书案,上面放着纸、墨、笔一类的。
原来少主住这儿,我刚才还以为……呵呵,吓死了我了。
他住这么隐蔽的地方,大概是怕万一有什么事,也有个应付时间,合着我就一挡箭牌。
那老嬷嬷上前来,给我大体说说了什么东西放在哪,应该怎样做,我一一记下了。
“以前谁在这儿侍候?”我问她。
“是老身。”那麽麽回答。
啊?我又吃了一惊,那位少主是不是有问题,怎么弄这么大年纪的人侍候他,我还为是谷秀呢。我看了老嬷嬷一眼,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我,像是很慈详地样子。原来这麽麽是少主的乳母,少主一直称她为“淑母”,从小少主的日常生活就是由他照顾,所以少主对她的依赖竟多于她的生母,起居生活一直由照顾。
一天的时间,我都是一个人在这屋子里转悠。一来是熟悉熟悉环境,二来也活动活动筋骨,好长时间没有运动了,手里拿块抹布东擦一下西擦一下,其实那些摆放的东西很干净。一直磨蹭到晚饭时间,我正坐在椅子上发愣呢,门开了,少主进来了。
按照那位嬷嬷的教给我的,侍候他更衣、用膳,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有些生疏、尴尬,幸好他并不挑剔,还蛮好相处的。这么近距离看着他,高高的鼻子,深褐色的眼睛,里面竟能映出我自己的脸庞。呵……,有点眼晕,赶紧低下头佯装整理衣角。
服侍他吃完饭,收拾妥了,就忙着帮他铺被褥,他则坐到了木案旁看书,还低低着吟着什么,隐约听到像是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这契丹皇子果真是喜欢汉族文学,我现在对他们的汉话说这么好不怎么奇怪了,敢情天天在学习哪。
“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渡镜湖月。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我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卖弄了一句。他有点奇怪抬头瞄了我一眼,但没多问,就低下头去继续看书了,切,这有什么,唐诗宋词我样样粗通,少见多怪了,我吐了吐舌头。
他竟然看了两个多时辰的书,他不困我倒是困的要死。终于等到他起身,伸了伸腰,我赶忙走上前,给他换了睡袍,松开发髻,遮腾了好一会儿,才侍候他睡下。放下幔帘,我蹑手蹑脚地回到了外屋。
呼……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一天的工作总算完成了,除了有点紧张和尴尬,一切OK,闭上眼睛,美美地睡一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侍候他吃完饭,我开始收拾屋子,其实这儿有专门负责打扫的下人,我只是看着点,别弄坏了什么东西。我随便跟她们聊着,知道这位少主在这儿呆了有两个多月了,肯定是有重要事情要做,不然堂堂一个皇子怎么会来中原。他的那个随从叫罗哲,是北面御帐官下属的侍卫司的司长,同时也是少主的贴身侍卫。至于谷秀,她们吱吱唔唔说是个丫头,但好像在隐藏些什么。算了,知道那么多也没用,我在这儿只是个过客,别人的事我不感兴趣。
每天忙忙碌碌的,认真照顾少主的日常起居,日子一长,渐渐适应了这儿的生活,心境竟也变得开朗了,跟那些丫环、麽麽都相处的不错,唯独那个谷秀老是对我冷言冷语的,倒也没有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毕竟我现在是少主的侍女,她也不敢拿我怎样。
少主也很繁忙,每天出去都神神秘秘的不知在忙些什么,要不就呆在书房里看书,现在侍候少主吃饭、更衣是得心应手,我们配合还比较默契,他并也没有皇子的架子,非常友善,待人和蔼,我也渐渐地放开心境,把他当亲人一样对待。他每天晚上都会看书,而且看到很晚,我则无聊极了,自己动手做了一套扑克牌,一个人玩玩纸牌游戏红心大战什么的,打发时间。少主见了奇怪,问我从哪里学到这些东西,我没告诉他,但他不生气也不追问,有时间我还会交他怎么个玩法,反正一个人玩也无聊,有时拉他一起。
“小雪。”他第一次这样叫我,有点不适应。
“少主,吩咐奴婢什么事?”我问。
“凌初雪,小雪……”他也没有回答我,只是一个人喃喃地念着。
“少主,有什么事吗?”我接着问,这家伙是不是念书念傻了。
“噢,没事,你念过书?”他已回过神来,用手抚了抚书。
“就这事?我可是大学毕……,哦……奴婢念过几天私塾,认识几个字。”我赶紧纠正着,刚才差点逞一时口快,说漏了底,但心里想我可是受过高等教育,正规大学毕业的本科生呢。
“那就是了。”他眼中滑过一丝窃喜,并没有听出什么异样。
“小雪,以后我都叫你小雪好不好?”他问。
“嗯。”我点点头,还真废话,你是主,我是奴,你叫我如花我也得听着。
“以后每天都陪我读书好不好?”他的眼中闪着期盼的眼神,希望我点头。
“奴婢不是每天都在陪少主读书吗?”我笑笑反问说。
“不,是像这样一起读。”他指了指我们现在这样坐着的样子,眼中也有了笑意。
“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趁机说。
“什么?”他问。
“你以前见过我吗?”我问道。
“你果然不忘得我。”他有点黯然。
“你真的认识我?”我急忙问。
“有一天,在孝严寺你记得吗?”他说道,“那天下着大雨,我刚好路过进去避雨,就看见你默默地跪在神龛前,那样的虔诚,那样的专注,我不由得被你吸引,你全都忘了吗?当时还是我给你捡起的佛签呢。”他敲了一下我的额头。
“哦,那我旁边还有别人吗?”我接着问。
“你不是要问一个问题吗?”他笑着反问。
“快说嘛。”我答。
“你自己和谁去的都不记得了?”他瞪眼看着我,“莫不是得了失忆症。”
“哪有,随便问问嘛,肯定你也不记得了。”我将他一军。
“呵呵……当时只顾看你了,好像没看到你周围还有其他人。”他咪着眼,仔细地想了想。
“噢……你要睡觉吗,我给你铺床。”我有点失望,便起身向里屋走去,他没有再追问。
这也太奇怪了,凌初雪也是个孤儿吗?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一个人到寺里去求签?看来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
日子如流水,一去不返,转眼间我来这儿也有小半个月,这天淑母给我送来几件厚厚的棉袍,说是少主吩咐给我做的,我看了看,袍子做的很精细,都是上等的衣料,不过款式不是汉服的样子,我也没在意,主子赏赐的东西总不能挑三捡四的。淑母帮我穿上试了试,正好合身,我收了放在衣柜里。
晚上少主回来,问我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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