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我很多东西以来,前来道喜的人快要踏破门槛儿,但她一直未曾露面,这会儿不知有何事。
绮秋见状,立即前去给她倒茶,张罗着搬把椅子让她坐下,“不必忙活了,我说话便走。”她挥挥手,还是那么高傲,看也不看绮秋一眼。
我也不再谦让有礼,“太子妃有何事,请讲。”
第一百三十二章 琴瑟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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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传言你我二人不合,致使太子殿下心力交瘁,不能安心于政务,让父汗也越来越不喜……”她瞅着我顿了顿,没再说下去,脸上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但又接着道,“我想我们俩都是对殿下好的,有责任让这些谣言适可而止,不攻自破,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她直视我,目光有些软了下来,带着一些期盼。
外面有这样的传言并不奇怪,她来我帐里“慰问”也不是一次两次,下面的奴婢哪个不是人精,少不了要相互嚼舌根,一来二去,流言四起,恐怕就是可汗和述律皇后那儿也多少知道些吧,妻妾争风吃醋……呵,我撇撇嘴,不知该说什么,但她后面的话什么意思,可汗怎么了,对少主有偏见了吗?怎么她的话里有话,转念一想现在是天赞三年,再过一年,可汗就……难道现在开始可汗就对接班人在心里有所改变?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不愿意???”她见我好长时间没回话,立即提高噪音问道。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太子妃能这样想当然是好的。”我立刻回道,她能这样做,于我于少主当然是好的,顺水推舟,何乐而不为,我也已厌烦两人短兵相接的处境。
“那就好,我走了。”她也是极豪爽的人,见我点头,立马转身走人,我想要不是因为汐林的死,我们应该可以和平相处的,她是真心爱少主的,我也替少主高兴,但以前她不明白,她用错了方式、方法,男人需要放养,而非圈养,尤其是像这样豪爽的北方男儿。希望以后她和少主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你怎么在这儿?”少主的声音入耳。
我抬头见少主正往里进,金岭公主往外出,两人碰个正着,“哦,臣妾见过太子殿下。”金岭公主垂眸行礼道。
“嗯,不必多礼,你来这里何事?”少主奇怪地瞅着她。
“哦,是太子殿下来了,太子妃见我一人闷得慌,来找我话话家常闲聊了一番,这会儿正要回去呢。”我急忙对少主说道,少主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又看看金岭公主,“噢,”少主点头,没再作声。
“那臣妾先行告退了。”金岭公主低声回道。
“嗯,你先回吧。”少主回头对她道。
“恭送太子妃。” 我还礼回道。
“奴婢恭送太子妃。” 云露和绮秋也齐齐跪地恭送。
金岭公主看了看我们,脸上有些失落与黯然,转身出去了。
“你们刚才在玩这个吗?好长时间没看你玩了。”少主指着桌上的扑克牌问我道。
“噢,闲着无聊,解解闷。”我回道,看了看他,“你从大帐里来?”又似随口问道。
“是啊,”他脸色淡淡地应着,“怎么了,有事?”
“呃,没事,我随口问问,”我轻松答,从他淡淡的表情并不能看出什么,他的喜怒哀乐从不浮于言表,即使真的可汗在帝位的继承上对他说了什么,他也不会表现出来。
见我一直凝思不言语,“怎么了,在想什么,真有事?”他微微一笑对我道。
“没有,只是我刚才在想,前儿可汗赏赐了我许多东西,我还说去谢恩呢,到现在也没去成。”我信口说道。
“也无防,你安心养着身子便是。”他淡声道。
“噢,”我点点头。
一时两人都无话,只安静地坐着,他看着我把玩着手里的扑克牌,云露和绮秋见状,立即带着小丫头们默身退出了帐子,只留我们两人在这儿。
“二弟,他醒……”
“你多跟可汗……”
我俩同时开口,话一出都愣住了,彼此对望了一眼,继而笑了起来,“你先说。”他轻声堆笑道,眯起的眼角显出几道细纹,增加一份沧桑感,何时开始的?我都未曾察觉,事实上,我已经很久没有仔细审视过他,三年前,他将我从怡芙楼赎出身来,带回契丹,我只把他当救命恩人,当朋友,当知己一般对待,那时的我以为自己很快可以回到现代,所以并未对他产生儿女私情,也从未带有感情地审视过他,后来的事情发展越来越超出我的预料,耶律德光的突然出现加上我身世的重重谜团,搞得我晕头转向,无暇顾及其他,等我从这个泥潭中走出来,发现自己已经陷入耶律德光的情网,不能自拔,更没考虑到少主的感受。
跟随耶律德光复回契丹,少主一再地坚持要跟我成婚,我曾经憎恨他,恨他故意坚持那么做,恨他的固执和一意孤行,可现在不会再有那种心态了,这样的结果也挺好,我本来就没期望会和耶律德光会修成正果,只是现在少主这样细心对我,反而觉得亏欠他更多……
“怎么又不说话了?”他看着我笑道。
“哦,”我回神,“也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多去可汗的大帐走动走动,遇到什么事情多与可汗沟通,不要什么事都埋在心里,下定决心要做的事一定要积极去做,只要自己努力过,没有遗憾就行了。”我缓缓对他说道。
“哦?!”他伸长语声应了声,明显地愣了愣,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放大,柔柔的,挂在脸上。
“是啊,你应该跟可汗和皇后娘娘多多沟通,提出自己的见解,这样才好,即使以后没达成最终的目的,也不留遗憾,这样不好么?”我笑着反问他,不管历史上是怎样的,人只要努力过,没白活一场,没留遗憾在心头就是了,如果一味地消极地应对,对他更是不利的,说不定以后会追悔莫及。
“嗯,我听你的。”他重重地点头,温柔看向我。
“好,”我回道,“对了,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便接着问他。
“噢,”他顿了顿,刚才脸上的笑容敛了敛,“二弟刚才醒过来了,你不要再担心了。”
“嗯,我知道了。”我答,垂眸看着手中的扑克牌。
气氛有些僵硬,半晌,“那个……明天找个时间我再带你去看他吧,现在人多嘴杂,多有不便。”他又对我说道。
我抬头看了看他,“好。”
“那你先歇着吧,明天我再来看你。”他说着起身向外走。
“少主。”我在背后喊他。
“何事?”他回头问道。
“那个……”我看着他,舔了舔嘴唇,深呼一口气,“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声音越来越小,失去说出来的勇气。
“怎么,不舒服吗?”他复又转回来,很是着急地问我。
“哦,没有……我只是想问你……你为何对我这般好,你不恨我吗?我已经这样,你还这般对我,这究竟是为什么?”我有些紧张,甚至是语无伦次。
“傻丫头,”他温柔的眸子望着我,眼里含着笑,“这还要问,我是你的少主啊,我曾经说过会照顾你一辈子的,当然应该这样啊,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养胎最重要。”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尤如初见那时,我靠着他的肩膀一起读书,写字……
“谢谢你。”我的泪水滑下,咸咸的,落在唇边。
“呵呵,都快做母亲了,还这么爱哭。”他戏谑道,伸手替我拭去腮边的泪痕,“好了,我要走了,你自己好好呆着,安心休息一会儿吧。”
“哦,”我含糊不清地应着,看着他瘦高的背影再次映入眼帘,“等等,还有一件事……”
“什么?”他再次回眸。
“就是,其实……金岭公主人挺好的,你……应该对她好一些。”我怔怔地说道,我心里真的希望他幸福,我已不能给他什么,但也要看着他幸福。
“呵……”他微微笑了笑,“你快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说罢,转身撩帘出去了。
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我分明看着他眼里的悲伤和失落,他心里有许多隐忍的情感不能轻易吐露,他宁愿自己难受,也不愿让别人来为他承担一分,可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难受,少主不应该被我拖累成这样,我一定要帮他走出这个困境,爱情我已自私地选择交给耶律德光,那我就应该坚持到底,不管多困难,都要坚持,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但我还有其他的可以给少主,亲情,友情……我想我可以的做到,我能够做到。
“郡主,你怎么了?”
云露和绮秋同时进帐,诧异地看着我望着帐口**,“哦,没什么,咱们再接着玩呗,反正我现在也睡不着。”我撅嘴对她俩道。
“好,好,郡主说什么我们都听从就是了,我们知道郡主现在的心情非常好就是了。”云露打趣我道,她肯定是想我听说耶律德光已经醒来,心情大好,所以不着急了,绮秋也笑眯眯看我,以为我刚和少主谈得很开心,她当然也跟着开心……唉,两个鬼精灵,各自向着各自的主子,反倒把我夹在中间,左右都不好说什么,合着我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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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起来,云露告诉我,可汗和皇后娘娘都去祭拜祖庙了,说是多亏祖宗保佑,太阳神显灵,二皇子耶律德光此次才得以脱险,相安无事,所以可汗和述律皇后率百官亲去祭拜,颇显隆重,少主当然跟随前往,有这么夸张嘛,我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心想真正要谢的是那个僧人才对。
呃,这下正好,老虎都不在家,我是否可以偷偷去探望一下耶律德光?嗯,等吃完饭,让云露去详细打探一番再说。
还没等吃完饭呢,云露就匆匆进来贴在我耳边小声道,“二少主要见郡主呢。”
啊,我当即一愣,“什么时候?”
“一会儿吃完饭,您就随奴婢过去。”她又脸含笑意朝我眨巴眼睛道。
“嗯,好。”我道,嘿……还没容我想出办法,他倒先沉不住气了,这样也好,省我麻烦了。
急匆匆地扒了几口饭,就迫不及待地跟着云露往耶律德光的帐子里去,这一路上,不知怎地竟觉心跳加快,有一丝紧张,仿佛是初见一般,我自己不禁有些好笑,怎么越活越没有出息,难道还难为情不成?
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耶律德光的帐子,我深呼一口气,不知他见到我这般模样,会是怎样的表情?还没等云露伸手替我掀开帐帘,从里面出来一个人,啊?不禁愣住了,心里一颤,是渥里公主,她见到是我站在帐外显明也愣了一下,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我,但即刻反应过来,“臣妾拜见侧太子妃殿下。”她娇小的身躯正欲给我行礼,我虽是少主的侧妃,但按照礼数,少主是皇太子,地位高于耶律德光,她给我行礼是理所当然。
“快请起,不敢当。”我伸手扶住了她,这是我们两人第一次正面相遇,不知怎的,对于她我并不讨厌或是嫉妒,反而觉得有些亏欠她,毕竟我鸠占鹊巢,如果没有我,她会和耶律德光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我不得而知。
“谢侧太子妃。”她低着头,小声道。
“别客气,那……二少主在里面?”我尴尬地问道,已经到帐口了,再不开口更显心里有鬼。
“噢,在里面。”她抬头看我,圆圆的脸蛋涨得通红,很是可爱,她也就十五岁左右吧,还是个孩子。
“好。”我点头没再说话,侧着身跃过她走了进去。
帐里那股辛涩的草药味依然浓重,突然我发现自己也不是很讨厌这种味道,里面静悄悄的,安静无声,只有我的脚步声回荡其中,“不是让你出去了,怎么又回来了?”一声微怒的声音传来。
呃,冷不丁,吓了我一跳,怎么还是劣性不改,刚醒过来,就发这么大火,真是肝火旺盛,我皱了皱眉头,没吱声,继续向屏风后的暖榻走去。
“不是让你……”他躺在榻上继续朝外喝道,但目光触及到站在屏风旁的我时,立即愣住了,张着嘴说了一半的话堵在里面,半闭半张地僵在那里,很是滑稽,但他看起来气色还不错,比我前几天来的时候要好很多。
“既然二少主不欢迎,那我就走了。”我笑着调侃他道。
他没作声,还是一副呆呆的模样,目光上下打量着我,最后落在我凸起的小腹上,渐显温柔宠爱与惊喜,几乎溺毙了我,面对这样**裸地柔情,我双颊发烫,有些不自在起来。
“哦,快过来……”他嘤咛出声,挣扎着要起身。
我见状,急忙上前,“快躺下,才刚好,别又折腾出问题来。”我故意板起脸来道,按住他的肩膀,让他乖乖躺下来,心里一乐,这次终于轮到我教育他了,让他老老实实听我的话,以前每次都是他趾高气昂地教育我,嘿嘿,这叫“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深”。
“呵呵……”他看着我说话的语气,不怒反笑,连眉梢都高兴地舒展开来,眼里的笑意更是溢了出来,这是第一次看到他如孩提般天真无邪的笑容,明媚而灿烂,又有万分的自豪。
“笑什么笑,你现在是病人,当然应该乖乖听话的。”我瞥他一眼,故意板起脸来对他道。
兴许是被我的喝声唬住了,他止住了笑,深褐色的眸子盯着我,嘴角微微上翘,“小雪,我好想你,终于见到你了。”低哑的声音混沌入耳,在心底激起一层层波澜,荡漾不止。
我敛住笑容,在暖榻上坐下来,望着他,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此时,我真感觉已多年未见,十分想念,他的气色还不错,不再苍白虚弱,比前些天已经好了许多,真乃万幸,我心里甚觉欣慰,但是……“耶律德光,我恨你,”我垂眸望着他,低哑开口。
听到我的话,他明显一愣,诧异地直直望我,有些茫然不解。
我瞅他一眼,深呼一口气,继续说道,“耶律德光,我恨你,恨你如此狠心让我独自一人承受这般揪心的痛,你知不知道,在你昏迷的这些日子,我是怎么熬过的,天天魂不守舍,精神近乎崩溃,怕你从此会醒不过来,怕你会扔下我,独自一人去逍遥自在,我怕得要命,你知不知道……”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抚着胸口,仍然心有余悸。
他诧异的目光渐渐柔了下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