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剑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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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名珠-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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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天楼道:“他饶不过别人,十五阿哥是他的眼中钉、背上刺,他又怎饶得了十五阿哥?!”

福康安悚然点头:“说得是,那就麻烦你给查一查吧!”

龙天楼站了起来:“那就这么办了,您两位坐坐,我去该打招呼的地方打个招呼,准今天晚上进府。”

福康安望十五阿哥:“要不要热闹一下?”

十五阿哥点头道:“该!”

福康安转望龙天楼:“你上灯以前回来。”

龙天楼道:“您两位——”

福康安道:“别问了,上灯以前回来就是了。”

龙天楼不得不答应,施了一礼,迈步走了出去。

十五阿哥府虽然大,虽然是房子星罗棋布,但既然走进来过,出去还不至迷路。

出院门的时候,远远望见八个人在一堆,铁奎跟凌风在里头,没过来打招呼,那八个只冲这边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龙天楼胸中雪亮。

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说的是他。

没过来打招呼,那是还没到过来打招呼的份儿。

龙天楼没在意,也装没看见,径自走他的。

跟白五爷分手,去漪澜堂的时候,是一大早。

等到从十五阿哥府出来,在巡捕营跟白五爷再碰头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

当着统带细述皇上召见,跟进十五阿哥府,当上护卫总教习的事,白五爷当然高兴,可是似乎不及统带来得高兴。

这位统带不但拿龙天楼当贵宾,几乎都也拿他当皇族亲贵了,甚至连白五爷都沾了光,等龙天楼跟白五爷走的时候,统带他亲自送到了巡捕营大门口。

拐过了弯,白五爷低声笑了:“这些当官儿的,别的未必行,这方面可是灵敏得很,他指望从你这儿飞黄腾达,加官晋爵呢。”

龙天楼淡然一笑:“恐怕有一天他会失望,因为他付出的这些热忱永远也得不到报偿。”

“礼王府的事儿提了没有?”

“提了——”

龙天楼把为礼王府争来的,告诉了白五爷。

听完了龙天楼一番话,白五爷道:“小七儿,我知道你是什么样个人,你无意仕途,也从不热中,可是十五阿哥既为对付和砷拉你,你就该好好干,不见得是为十五阿哥,你明白吗?”

“我明白,不为礼王府,不为对付和坤,我还不干呢!”

“这就对了,走,咱爷儿俩找个地方喝两盅,算是给你饯行了。”

“饯行?”

“从巡捕营到十五阿哥府,你总算是动了呀!”

“不忙饯行,五叔,我跟您打听个人。”

“打听个人?谁?”

“您是巡捕营的老公事,京里地面上的龙蛇您总熟。”

“熟,十之八九都熟。”

“那就行,您知道不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一个身躯高大、满头白发的好手。”

“身躯高大、满头白发,你找这么个人干什么?”

“这位昨天晚上找到客栈去袭击我,声言不让我见着今早日出。”

白五爷双眉一耸:“没错,小七儿,我先给你饯行,咱爷儿俩喝两盅去。”

“五叔——”

“听我的,我知道有家清真馆儿,手艺还真不赖。”

白五爷坚持非先饯行不可。

龙天楼有点儿明白了,没再说话,任由白五爷带路往前走。

白五爷一直把龙天楼带到了“打磨厂”,拐进了一条小胡同,一进胡同就看见了,招牌挂得老高,黑底金宇,写的是“马记”清真馆。

进了门,座儿上八成,只有角落里还有几副座头,四五个伙计忙得满头是汗,清一色的精壮小伙子,一个个胳膊老粗,打起架来,准能一个抵几个。

白五爷带龙天楼角落里坐下,伙计们一时忙不过来,还没过来招呼,白五爷低声道:“小七儿,先瞄瞄柜台里。”

他说迟了,龙天楼的一双锐利目光,早就投向柜台了。

柜台里,坐的是个瘦老头儿,五旬上下年纪,黑瘦、鸡眼、鹰鼻,山羊胡,一副阴险像,一双手皮包骨,十个指甲几寸长。

“看出什么来了么?”

“北京城真是卧虎藏龙,练家子内外双修的好手,两只手上有独特的功夫。”

“好眼力,我早看出他练的是‘大鹰爪’,可就想不出他是哪一路的神圣。”

“我知道有个‘大鹰爪’阴桧——”

“对!”白五爷轻轻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早年塞外的大凶,据说经常往藏边去,还兼擅密宗。”

“这么个人物,待在这家清真馆管帐,不嫌太委屈了么?”

“未必,这家清真馆有来头,吃粮拿俸的绝不在这儿闹事儿,专吃地面儿的,规费也收不到这儿。”

“东家是干什么的?”

“跟个‘官’字扯不上边儿。”

“那也许交游广阔,人头儿熟。”

“也不见得,据我所知,这儿的主儿,很少跟地面上的人物来往。”

“他又是哪位神圣?”

“‘白头判官’马回回。”

龙天楼心头一跳;“白头判官?”

“白头者,满头银发也,判官者,身躯恍若半截铁塔也。”

龙天楼笑了:“五叔,是要好好喝两盅,该我做东。”

“该是该,可是哪有长辈吃晚辈的。”

龙天楼笑了。

伙计过来一个招呼了,白五爷点了几个莱,还带两笼牛肉蒸饺。

酒喝了三杯,白五爷道:“小七儿,要不要撒泡尿去?”

龙天楼一点就透,一笑而起,到柜台一问,老帐房陪着笑往里指,笑比不笑还难看。

往里,是一条窄走道儿,黑忽忽的,不知道通到哪儿?

顺着走道儿往里走,尽头原来是厨房,锅碗瓢杓正热闹,茅房就在厨房边儿,可是靠这边,另有一扇窄门虚掩着。

厨房里正忙着,跑茅房的也没第二个,龙天楼推开窄门儿就闪了进去,顺手又把门掩上。

进窄门儿眼前一亮,一个小院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厢房也好,上房也好,可都是静悄悄的听不见人声。

难不成没人在?

可就在这时候,上房里传出了一声轻哼。

轻哼是轻哼,可带着相当大的痛苦。

龙天楼微一怔,抬腿跨步,人已到了上房门口,凝神听,听不见哼声,可却听见一细细索索的轻响!

龙天楼轻推房门,房门应手而开,眼前是厅堂,没人,悉索声传自东边耳房。

龙天楼跨步进去,转向东耳房,抬手掀开布帘,他马上看见了。

惊心动魄的景象。

一个身躯高大,狮鼻海口,银发满头的老人跪在地上,上身赤膊,下身只穿一条裤子,双臂软垂,两眼紧闭,浑身剧烈颤抖,汗如雨下,肌肤苍白,不见一点血色。

龙天楼是个大行家,一看就知道,银发老人被人以独门手法制了穴道,正在受痛苦煎熬,连有人到了眼前他都不知道。

龙天楼不敢确定这人是不是昨夜客栈袭击他的人,但是看头发,看身材,再加上是白五爷带他来的,应该不会错。

龙天楼轻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惊动了银发老人,他睁开一双环目,只一眼,脸上便现出惊恐之色,但是随即他又闭上了两眼。

龙天楼道:“‘一指搜魂’手法,久未见于中原武林,你据实答我问话,我解你穴道,除你痛苦。”

银发老人又睁开了一双环目,但是嘴张了几张,竟没说出话来。

龙天楼隔空出掌,向着银发老人左乳拂了过去。

银发老人立即抖得不那么剧烈了。

“龙家绝学,没有解不开的穴道,脉通三分为的是什么?若不据实答我问话,我就仍然闭上你的血脉,撒手不管。”

银发老人把头点了几点。

龙天楼道:“昨夜客栈找我,是受谁的指使?”

“大贝勒。”

“你是大贝勒的人?”

银发老人摇头。

“那么大贝勒金铎给了你什么好处?”

银发老人又摇了头。

“人不图利不起早,大贝勒既然没给你什么好处,你替他卖命杀人,是为了什么?怕他?”

银发老人再度摇头。

“这就怪了,他既没给你好处,你又不怕他,为什么你会听他的,难道真如你所说,杀一个龙家的人,容易扬名立万?”

银发老人四度摇头。

“那究竟是为什么?”

“不,我不能说。”

“说了你就有杀身之险?”

银发老人点了头。

“可是你要是不说,就要忍受比死还要痛苦的‘一指搜魂’煎熬。”

“蝼蚁尚且偷生,好死总不如赖活着。”

“你要明白,我既然找到这儿,伸一根指头,也能要你的命。”

“那死的也只不过是我一个人而已。”

“你还担心谁会死?”

银发老人脸上闪过抽搐,没说话。

龙天楼有点明白,银发老人一定有什么顾忌,一定有什么难言之臆。

他道:“你是不是受了什么胁迫?”

银发老人点了头。

“受谁的胁迫?”

银发老人没有反应。

龙天楼吸了一口气:“好吧,我不让你为难,我问别的,你为什么在此受‘一指搜魂’之苦,是因为我龙某人见到了日出,还活着?”

银发老人点了头。

“那么,是谁下的手?”

银发老人没反应。

“是不是前面柜台里坐的‘大鹰爪’阴桧?”

银发老人大吃一惊,“你,你知道阴桧?”

“可巧我知道。”

银发老人低下了头。

“是不是他?”

银发老人没有反应。

“我可以杀你,甚至可以把这件事抖露出来,去牵扯大贝勒,但是念你是受人胁迫,我不愿那么做。把你所受的胁迫告诉我,我也许可以帮你个忙,甚至帮你挣脱桎梏,脱离苦海。”

银发老人猛抬头,激动异常:“我感激,我更惭愧,好意我只能心领,除非他们肯放手,否则任何人帮不了我的忙,任何人救不了我,请放心,他们还不会置我于死地。在此我先奉告,以后他们要是还令我杀你,我还是会听他们对你下手,能否杀得了你,那是另一回事,大不了再受一次‘一指搜魂’的痛苦!”

龙天楼看了看银发老人,暗暗一叹,转身要走。

银发老人忙道:“龙少爷,请帮个忙,闭住我的血脉。”

龙天楼明白,银发老人是怕人知道,当即隔空点了一指,转身走了出去。

从窄门进入走道,从走道回到前头,还好没被人发觉。他刚往下一坐,白五爷就问;“怎么样?”

龙天楼把看见的说了一遍。

听毕,白五爷立即道:“没错,那是‘白头判官’马回回,只是这件事透着稀奇,他不是大贝勒的人,不怕大贝勒,可见不是大贝勒胁迫,那么还有谁会为大贝勒出这个力呢?”

龙天楼淡然道:“恐怕要问阴桧了。”

“阴桧?小七儿,阴桧的来头可比姓马的大多了,姓马的是东家,姓阴的却屈居帐房,又是件稀奇事儿。”

“问阴桧,他会说得一清二楚。”

“现在就动?”

“不急,我让他自动一样—样告诉我。”

白五爷诧异道:“你是说——”

“喝酒,五叔。”

龙天楼举了杯。

白五爷纳闷地望了望龙天楼,只好也举起了酒杯。

龙天楼不到上灯时分,就去了十五阿哥府,到了十五阿哥府前,他发现大门口车水马龙,由那位总管带着几个人在那儿哈腰恭迎,殷勤接待。

他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也不愿凑这份热闹,扭回头,拐个弯儿,他从偏院进了十五阿哥府,走的还是停放车马的那个院子。

“站住!”

他刚进偏院,一声沉喝传了过来。

龙天楼停了步,抬眼看,从那通正院的院门那边,并肩走过来两个人,两个英武的年轻护卫。

龙天楼一眼就认出,这是福康安“送给”十五阿哥那八护卫里的两个。

当然,他也清楚,他出府的时候,看见那八个交头接耳,在一块儿嘀咕的就是他龙天楼,也就是说不会没看见他龙天楼,不会不知道他龙天楼是个干什么的,现在装不认识他,唯一的原因是不服气,想给他好看。

索性,龙天楼他也来个不吭声,静观其变。

两个年轻护卫一直逼到他跟前才停住,四道目光冷冷一打量,左边那个先说了话,语气真和气:“你是干什么的,这么大胆,知道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随便乱闯?”

不容龙天楼说话,右边那个接着道;“最近京里不太平静,不是闹偷儿就是闹贼,鬼鬼祟祟从这儿溜进来,这还用问吗,先揍他一顿,再把他送交九门提督衙门。”

说揍,两个人都没动手。

当然,那用意是等龙天楼开口说明,然后再趁机下台,“整”龙天楼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可是,偏偏龙天楼给他俩来个只微笑不说话。

那两位有点发愣了,左边的道:“哎,问你话呢,你是聋子还是哑巴?”

龙天楼不吭气儿。

怎么办,接下来应该就是抓他进去见主子,再不就真动手。

可是抓进去见主子不行,那是自找倒霉。

眼下就只有动手一条路了。

龙天楼这一招高,逼得你骑虎难下,看你怎么办。

那两个是既下不了台,也沉不住气了,右边那个伸手抓了过来。

他以为,龙天楼这下即便不出手,也非开口说话不可。

岂料,龙天楼又来个歪样儿的,一动不动,任他抓。

要命了,不能当真抓,可也更不能半途收回手。

幸亏,左边那个机灵,反应快,抬手拦住了同伴的手:“不急,问清楚他再说。”

右边那个趁机收回了手。

龙天楼忍不住笑了。

这一笑,笑得那两个觉得脸上发烫,也不免有三分气。

右边那个瞪眼道:“笑什么?”

龙天楼仍不说话。

“你——”

你怎么?这可是大麻烦!

问清楚了再说,谁问?谁问也没用,龙天楼就是来个不吭气儿。

这下,既不能真动手,又不能放人走,僵在那儿,抓瞎了。

左边那个够机灵,右边那个也想出了个自以为聪明的办法,一声:“我去叫人去。”转身要走。

龙天楼突然开了口:“两个对付一个不还手的还不够,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左边的一怔,右边的猛然回过身来。

龙天楼接着又说了话;“你们没办法了是吧,等着看我的吧!”

那两个,只是干瞪眼的份儿。

进了正院,另六个正在到处走动,见龙天楼来了,又见那两个脸没笑容地跟在后头走过来,一时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居然都没敢轻举妄动。

龙天楼心里暗笑着游目四顾,十五阿哥府的这个院子,不能说不够大,可是这时候人都满了,树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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