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才刚踏出“投奔自由”的第一步,就碰到问题?
打从一出生,她就是标准的千金小姐,生活起居大小事都有专人照料,唯一需要她亲自动手的就是刷牙、洗脸和洗澡、穿衣服。事实上,如果她愿意,连这些“差事”都可以让人代劳。
看来,“独立”并不如她原本想像的容易。这是安可逃家后所得到的第一个体认。
虽然拟妥逃亡计划,但也只是大方向,至于细节问题,从没单独出门过的她,根本没有概念该怎么做,就连最基本的坐车要买票都不知道。
“小姐,你在找什么?”驻在车站的警察“北北”看她一脸茫然,主动上前询问。
这年轻女孩化得一脸漂亮的浓妆,头发还慎重地盘了起来,插上钻饰,看起来很像新娘子呢。
安可回头看见叫住她的是一名警察时,大大松了一口气,暗骂自己笨,有事找警察准没错,竟然连这点基本常识都忘了。
她优雅地点个头打招呼。“你好,我想要搭火车。”大户人家出身的气质就是不同凡响。
“你要去哪里?”
“呃……”她谨慎地故意说谎。“台中。”
“喔,你要先买票……”警察极有耐性地跟她说明,并详细地指路。“火车已经到了,就快要开了,你赶快去第一月台搭车,过了剪票口就是。”
“谢谢。”跟警察道谢后,安可排队买了票,一拿到票,立刻拉起碍事的长裙极尽可能地奔跑。不像以前在学校上体育课时的敷衍,她生平第一次跑得这么拚命,其实也的确在拚命没错,否则一旦被逮到,永无翻身之日。
喘着气爬上列车,安可拿着车票,穿过一节节车厢,找寻自己的座位,在一个靠窗的位子落坐,将行李袋抱在腿上。此时火车缓缓开动,望着窗外越来越远的熟悉景物,她的心中忧喜参半,但是喜绝对多过于忧。
奶奶现在应该已经发现她逃婚,以奶奶爱面子的个性,一定气坏了。
活该!谁教奶奶宁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孙女,哼。
她突然有种恶作剧的快感,长久遭到压抑的身心,终于稍稍解脱。
她终于自由了!
长久以来,奶奶将训练她成为淑女视为唯一目标,规定她只能穿长裙,说话要轻声细语,笑不露齿;长久在奶奶的严格训练下,她已经忘了该如何释放情绪,忘了何谓喜怒哀乐。
“算了,不想了。”烦人的事暂且摆在一边,她兴奋地东看看、西望望,打量车厢内部和乘客,这节车厢共有五十个位子,乘客连她在内,只有三个人,彼此都坐得很开,互不干扰。
突然,有其中一名乘客吸引她全部的注意力——
那个男人坐在距离她座位后方三排靠左侧的走道位子,拥有魁梧壮硕的体格,但这并不是吸引她的主要原因,让她看得目不转睛的主因是——
他在哭!
一个大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得如此凄惨,连连擦湿了好几张面纸,怎不教她侧目?
他应该是失去至亲或是挚爱的人,才会哭得这么伤心吧?
看他无视于旁人的眼光,哭得如此豪迈,安可心中多少有些羡慕。
真好,我也该学学……
“小姐……”此时车厢里另一名乘客看上她娇美可欺的外表,见猎心喜,上前搭讪。
安可抬头,看到一张獐头鼠目的脸,立即皱起眉头,冷漠地将头转向窗外,不予理会,希望这个登徒子会识相离开,这招用在以前追她的男生身上,一直都很有效。
可惜,这男人并不是她学校里那些教养良好的男同学——
“小姐,一个人喔?妆化得这么漂亮,要去约会喔……”那男人脸皮超厚,自动自发地坐在她身旁的空位,还露出一脸恶心的淫笑,甚至伸出咸猪手,摸上她粉嫩的脸。
“你干么?!”她大惊失色,立刻拍开他的毛毛手,惊惶地瞪着他。光天化日之下,这人的行为未免太过嚣张了吧?
“我想干么?嘻嘻……”淫笑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加恶心。“你说呢?”色心一起,又仗着车厢里面没几个人,男人胆子大得很。
“你……”没碰过这类险境的安可,一脸惊恐地拚命往座位里头缩,试图拉开距离。“别过来!”
她想大声喝斥,可是奶奶的庭训就像是符咒般,让她做不出惹人注目的丢脸举动,只能小声斥责,希望他知难而退,可惜事与愿违。
“呵呵……别装了啦……”色狼完全不把她的软弱拒绝当回事,甚至认为她欲拒还迎,兴奋地步步逼近……
“啊……”安可惊慌地举起袋子挡在身前,勉强当成盾牌挡住攻击。“不要……”明知现在应该大声求救,可是十几年的教育让她犹豫不决,就是做不来丢人的事。
怎么办?面子问题和个人安危,哪个重要?她陷入两难的挣扎……
此时,她的脑子里头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像是当头棒喝——
拜托,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面子、淑女?华安可,你中奶奶的毒太深了!
没错!她既然决定要过一个不一样的生活,干么还把奶奶的话当圣旨捧着?
“救命……”下定决心,她赶紧站起来朝着后排那个“壮丁”挥手求救。
“你……”色狼被她的举动吓到,赶紧跟着站起来查看,防备地看着车厢里另一名乘客。发现他依旧低着头没啥反应后,他才又安心地贴近一大步,露出猥亵的笑容。“没有人会自找麻烦的啦,你就不用多费心,好好陪我吧……”
“你作梦!”安可拍开他的毛毛手,不放弃地再度对着后面的仁兄放声大叫。“喂,救命啊……”可惜那个人仍像是老僧入定般,动也不动。
不会吧?她都喊得这么大声了,他竟然没反应?难不成……他是聋子?!
这下糟了……
“呵……我就喜欢辣一点的……”她的抵抗让色狼更加兴奋,伸手将她抱个满怀,但是有个行李卡在中间,让他无法一亲芳泽。“真碍事!”他一把夺下行李,用力往后丢。“现在,再也没有东西妨碍我们了……呵呵……”
“别碰我……”安可眼看求助无效,立刻使出吃奶的力气,拚命抵抗,伸手对色狼的脸就是一阵乱抓,几道血痕随即出现。
“痛……”色狼吃痛地停下动作,一手摸上脸颊,看到手上的血迹后,表情益发狰狞。“你这个婊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他发狠地揪住她的双手,打算霸王硬上弓。
双手被制伏,力气又没色狼大,安可只能强作镇静,狠狠地瞪着他。“放开我!”她拚命扭动身体挣扎,要她乖乖屈服,没那么容易。
虽然奶奶一心一意想将她训练成淑女,但她骨子里的叛逆基因正因为这次的逃婚而开始滋长呢。
“放开你?呵……”色狼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仰天长笑,可是没几秒笑声便戛然而止,换成凄厉的喊痛声。“啊~~痛啊~~痛痛痛~~”他的手被人从背后狠狠拽开。
逃过一劫的安可,惊愕地抬头看着及时赶到的救命恩人——
是刚才那个哭得惨兮兮的男人!他好高又好壮喔!娇小的她,只能拚命仰首才能看到他的脸。
虽然他凶恶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和红通通的鼻子,看起来非常怪异而且可笑,但却是她见过最帅的男人。
他绝对是上天派来解救她的天使!
第二章
朱人中一把揪起色狼的衣领。“王八蛋!你想干什么?!”
刚刚他哭得非常专心,完全没发现这里的情况,直到差点被一个行李袋丢到,他才惊。电子书醒,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过来相助。
“你……我……没……”没想到半路会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而且还这么“大丛”,色狼被吓得脸色发白,语无伦次。
“还没有?!”朱人中将色狼揪到眼前。“我明明看见你在骚扰她,竟然敢跟我说谎?”
他的语气虽然凶恶,但是搭配哭太久的鼻音,显得有些可笑。但是色狼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他的脸已经因缺氧而胀得通红,双手挣扎着想要扳开朱人中的手,可惜撼动不了分毫。
“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不能呼吸?那正好!”朱人中一个拳头狠狠地打在色狼头上。“你这种垃圾,死一个算一个!”对付色狼,他一点都不手软,强势的态度跟刚刚痛哭的模样判若两人。
“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还有下次?!”朱人中的拳头又威胁地扬起。
“啊……”色狼双手捂着头,害怕地说:“没……没……没有下次了……”
朱人中转头问向受害者——
“怎么样?要不要把他交给警察?”
“ㄟ……”安可思索几秒,做出最不甘心的决定。“这次就放了他吧。”虽然很想将这个坏人剁成肉酱,但若是闹上警局,她可能会曝光,毕竟她现在是逃亡之身,不能见光,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好。”朱人中又转过头望向色狼。“听到没?这次就先饶了你,下次再让我遇见,我一定揍死你!”
“不……不敢了……”一获得自由,色狼立刻逃到其他车厢,在下一个停靠站下车,不敢稍做停留。
厚~~他刚刚真的以为自己会被打成肉饼,那个男人的眼神简直像是要杀了他似的,真的好可怕啊……
“谢谢。”危机一解除,安可立刻向救命恩人行九十度鞠躬道谢。“非常谢谢你的帮忙。”
“没什么啦……”来人中不好意思地跟着弯腰鞠躬,却没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过于靠近,说时迟那时快,他的前额已经猛地撞上她的后脑勺,发出好大的声音——
叩!
“喔!”
“痛……”
两人双双抱头呼痛,安可更是痛得眼泪狂飙……
喔!他的头还真硬ㄟ!她不住揉着后脑勺的肿包,痛得眼泪不由自主地直直流,好痛哪……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不曾害过女孩子哭的朱人中顾不了自己额头的红肿,手忙脚乱地拚命道歉。
“我没事啦……”她被他夸张的反应差点逗笑,这人还真好玩耶。
他摸着自己的头,刚直的脸满是歉意。“对不起喔,我的头比较硬……”
“你的额头也撞红了,应该很痛吧?”他额上的红肿看起来不比她后脑勺的小啊。
“不、不痛……一点也不痛……”他紧咬着牙,才能强忍着不伸手去揉它。
“我有带万金油,搽一搽会好一点,可是我的袋子……”不知道被色狼丢到哪里去了?
她向四周张望,找寻自己的行李袋……
糟糕,行李袋中有她全部的财产,要是不见了,接下来她要怎么过活?
“是这个吗?”朱人中旋过身,在座位底下捡回一个袋子交给她。“我刚刚差点被这个打到。”若不是因此被惊醒,他也无法及时从色狼手中救下她。
“太好了!谢谢!”安可感激地双手捧回行李袋,将袋子放在椅子上,拉开外层拉链,找出一瓶万金油交给他。“你搽一搽吧。”
“不用了啦……”
“怎么可以不用?都肿起来了耶!”她干脆将瓶子打开,用手指挖了一些替他涂上。“会不会太用力?如果会痛要告诉我喔。”她小心地替他按揉,深怕弄痛他。
从小在奶奶耳提面命的强力播送下,“淑女不可以跟陌生男人太过接近”的教诲,已经深植她的思想。这是她第一次跟异性这么接近,就算是差点成为她未婚夫的贾豪新,她都没让他碰过小手。可是,这个陌生男子身上却有种让她安心的因子,让她忍不住想要主动靠近他……
咦?奇怪?她忍不住好奇地在他身上嗅着,这男人身上怎么会传来一股香香甜甜的味道,很好闻……
“不会……”她的贴近让他的脸颊泛红,呼吸急促。这是第一次有女生对他这么温柔,让他受宠若惊。
他虽然长得不错,但是跟四个出色的兄长相比,他没有大哥的沉稳,二哥的俊美,也没有三哥的优雅,四哥的性感,相形之下,憨厚不懂得交际的他,成为家里最没有特色的一个。
“你的脸好红,会热吗?”替他搽完药后,安可才发现他的脸已经红得跟关公一样。
“不、不会……”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猛擦热得跟蒸笼一样的脸。“这边没有人坐吧?”他指着走道另一旁跟她同排的座位。
“没有。”
“那我先坐这里。”他扳起隔在座位中间的扶手,自动当起她的门神,以免又有不识相的人来找她麻烦。
聪明的她,立即猜出他的想法,对于他自然的体贴,非常感动。她立刻移到靠近他的走道位子,方便跟他攀谈——
“我叫做华安可,你呢?”这个男人长相端整,眼神正直,一看就觉得值得信赖。
一开始,他是个哭得很凄惨的“爱哭鬼”,接着就变成拔刀相助的“侠士”,现在又成为一个憨厚害羞的大男孩。如此多变的样貌,让她忍不住想要一窥究竟。
“我叫朱人中。”她专注直接的眼神,让他害羞得不敢跟她对望。
“你也住台南吗?”
“不是。”他摇摇头,老实回答。“我住台北,昨天有事到高雄,今天搭车回家。”
“高雄?!”她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不坐飞机?”高雄到台北,坐火车有点远呢。
“呃……”他尴尬地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据实以告。“我不敢搭飞机……”黝黑的脸皮微微泛起红晕。
“喔……”嘻,这个人还真老实哩,有问必答。“对了,你刚才在哭什么?”
“啊……”他的脸更红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你看到了?”
“嗯。”哭那么惨,谁都看得到吧。
“是……是……”他吞吞吐吐,不好意思说出真正原因,怕被笑话。
“呃……对不起,你不方便说就算了……”她突然发觉自己的行为根本就是在刺探隐私,能让一个大男人当众痛哭,应该是非常伤心的事情,怎能对一个陌生人说呢?
“不是啦……”他不好意思地起身走回原本的座位,拿来一本杂志交给她,不好意思地承认:“我是因为看到这篇报导……”
她拿起杂志,看到标题写着“忠犬救主,轮下断魂”。她继续读完全文——
驾驶逆向行驶开进小巷,险些撞到一名李姓孩童,所幸李童饲养的狗在千钧一发之际扑向他,将他推开,可是狗儿却无法及时跳开,不幸被当场辗毙……
“你……”她不敢置信地再次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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