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知道这是姥爷示弱的表现,经过两家人不懈的努力,和聘礼的一再升高,最后在聘礼达到第二十两的时候,姥爷终于也点了头,爹才如愿以偿的娶了娘。
这么多年以来,娘都是勤俭持家,相夫教子,孝敬公婆,然后努力还上娶自己欠的债。奶奶直说自己的眼光好,给爹选了一房好媳妇,给石家选了一个好媳妇。无一例外的是,娘遗传了奶奶他们念念不忘的重振石家门楣的信念,凡事都要以此为先,做着几代人一直做的梦,教育自己和妹妹也是勤以修身,俭以养德,今天关于珍珠的所有事情,大概又跟这个光耀门楣永恒不变的梦有关,石头这么想着,内心也深深的渴望,憧憬着,冲动着,这个梦的早日到来。
走在路上的珍珠,时不时的看到往同一方向走的妇人,大家看见珍珠都笑着打招呼,在看到三四个往前走的手里没有端着盆的三姑六婆以后,珍珠本能的觉得有事情,截住一个正跟自己打招呼的妇人道:“请问你们这是去那儿呀。”
这个妇人的眼神儿躲躲闪闪,最后说去四老太爷家,珍珠就不明白了,这去四老太爷家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怎么就这种表现呢?明显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我也正要去四老太爷家,我们一起去吧。”珍珠笑着道。那个妇人脸色明显的不太好,“珍珠呀,我还的去磨面的那里去看看,我就不跟你一起过去了,我先走了。”那个女人往另一个方向急匆匆的走了,这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是隔壁王二偷,一定有什么事,是不愿意让自己知道的。到底什么事躲着自己呢,珍珠实在是想不出来,想不出来就不要想了,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珍珠转身真的去了四老太爷家。
珍珠来到四老太爷家的时候,四老太爷家坐了几个女人,有珍珠在街上看到的,有早就来的,大家都喜气洋洋的,看到珍珠进来以后,虽然还都在笑,可是让珍珠怎么感觉那么不自然,屋子里为之一静,谁都不说话了。
“这是怎么了,大家都不欢迎我?”珍珠笑着问。
“那能呢,不欢迎谁也的欢迎我们家珍珠不是,谁不知道,咱们庄子上,上上下下都是珍珠操办的,原来咱们管着这个庄子,就觉的自己像个人物儿似的,那知道在珍珠面前什么都不是了,真是白吃了这么多年的干饭,白走了这么多的路。珍珠在门口儿站着干什么,快坐下!”三奶奶从炕上站起来道。
这话儿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这到底是在夸自己呢,还是在损自己呢,这是不欢迎自己的到来,还是因为没要她们家珍儿不满意呢?珍珠才不管这些是真话还是酸话呢,不满意自己剥夺了她们的权利,可是这也不是自己的本意,只是不知不觉中,庄子上的人有什么事儿,就都跟自己汇报了,具体是从什么时候,珍珠也说不清楚。
别的先不要说,先搞明白今天的事情最重要,别该出发了,留了一个大隐患在路上,这可不是对全庄人负责的态度,要把任何危险和不和谐,消灭在萌芽状态。
“三婶,我刚从石头家出来,看到有几个伯娘嫂子都来四老太爷家,各个都喜气洋洋的,我想必定是四老太爷家里有什么喜事。我就也跟着过来了,想沾沾喜气。”珍珠看大家都没有跟自己说的意思,就直接开口问了。
屋里的人都没有说话,都看向四太奶奶,四太奶奶坐在炕上如同老僧入定般,既没说话,也没睁眼,仿佛睡着了。
“珍珠,看你来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站着,快坐下。”倚在炕头上的一个年轻小媳妇,这时候坐起来道,“其实也没什么,你不要多心,只是大家有些时间,碰巧过来坐坐罢了。”
说完这话,就呕——呕了一声,这媳妇脸色都白了,用手连忙揉了揉胸口,自我解嘲道:“这两天肚肠不好,可能是饼吃的多了。”
可屋里一个捧场的都没有,既没人笑,也没人说话,尴尬的时间很短,有人说,“晨生家的,我就不坐着了,家里就丫头一个人烙饼呢,现在我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得回去替她去了,我回去了。”说完起身走了。
“四婶,我也不待着了,家里的衣服还没整理好呢,我也回去了。”另一个女人也匆匆忙忙的走了。屋里的女人都各有各的事,说了花样百出的理由,纷纷走了,屋里只剩下那个坐立不安的年轻小媳妇,虽然极力忍着,但还时不时的做反胃状。
第六十七章 喜事(一)
四太奶奶在炕上坐着睁开眼睛,看了那小媳妇一眼,依然没说话。三婶坐在一旁,优哉游哉的。
珍珠看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是晨生家的,我才来咱们庄子上,对四老太爷也不是很熟,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辈分......”
“你不熟没关系,你爹跟我们家熟的很呀,有什么要说的让你爹过来说,再不行就让老七家的过来说,晨生媳妇是有了,晨生媳妇从进门到现在都三年了,一直没开怀,这不这么多年了,今年才有了。我们也知道这是个麻烦事儿,可是晨生才有了孩子,你忍心让她打了去吗?这上路的时候,你们爱带不带,不带就谁也甭走,你们要走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这绝别人的后可是天诛地灭的事儿。珍珠呀,好闺女,我们不会麻烦你们的,给我们辆车,我们就跟着走,不会麻烦你们的。”四老太太说的声泪俱下,珍珠听的是云里雾里,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呀。
“再说了,从说不让庄子上的女人怀上了,到现在也没一个月,可我们晨生媳妇可是快两个月了,是说这话之前怀上的,这事儿可不赖我们,你们怎么也得带我们走。”四老太太又补充道。
“四太奶奶你这是说的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呀,什么带不带的,麻烦不麻烦的?”珍珠皱着眉道。
珍珠的话让四老太太愣了愣,以为珍珠在跟自己打太极,故意装着听不懂,四老太太冷笑一声,“既然你听不懂,索性我们就把话挑明了说。你不是让老七家那个九国贩骆驼的告诉我们庄子上的女人,这之前怀孕的也就罢了,没怀孕的媳妇子,都不能再怀孕了,那家要是怀孕了,就不带着上路了,说是路上怕麻烦,照顾这么几百人,还要照顾孕妇,这猴年马月走到南边儿呀。可老七家的说了以后,我都告诉家里的媳妇了,连儿子带孙子,我都叫到我屋里来睡,并了炕,我都这么看着他们,还要我这老婆子怎么样呀!可是天地良心晨生媳妇是这之前怀上的。谁家坏了孩子不是欢天喜地的,我们家怎么这么倒霉,三年不开怀,晨生媳妇知道自己有了,整天吓的魂不守舍的,天天躲在没人的地方哭。还是我发现了,问出来的,现在又害喜害的厉害,珍珠,好闺女,你好歹救救我们晨生媳妇一回,我们家上下感激你一辈子,就算我老婆子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说着,四老太太就要下炕给珍珠磕头。
“奶奶,都是媳妇不懂事,让你为难了。”那个晨生媳妇说完,滑下炕,搀起她太婆婆,又给珍珠跪下,哭道,“珍珠,你虽然来庄子上的时间不长,我听大家提起你,都说你心肠软,为了整个庄子上的人奔波劳碌,这次走,你不要不带我们家,我情愿接受任何惩罚,让我打掉这个孩子就打掉这个孩子,让我留下我就留下。可是求求你,务必要带上其他人。”
“晨生媳妇,不是我这当婶子的说你,你怀上了,给我们王家添丁进口,这是多大的喜事一件,要是一举得男,你可就是咱们王家的大功臣,以后就再也没有闲言碎语,谁还敢轻看了你去。可是偏偏咱们一个庄子逃命的时候,你怀上了,你想让咱们整个庄子都陪着你不成?反正如果因为你我们大家跑慢了,让鞑子追上了,我们大家可都是不依的。听说那鞑子可是看到女人就抢,吃人肉喝人血的,你可是得好好想想,现在怀上了,求珍珠有什么用,我看你还不如求求老天爷来的实在。”三奶奶刻薄的道。
“我说老三家的,你这是怎么说话呢,亏你还是个长辈,现在出了这种事,谁也不想,出了事情可不能光想自己,平时因为你侄儿媳妇,我不好跟你计较,你还上脸了,你不要......”四老太太窝在心里的火儿马上就要喷涌而出。
这么半天,珍珠是一句话也插不上,现在看马上就要打起来了,站起来大叫道:“都不要说了,听我说!”
屋里的人全都被珍珠这一声儿吓着了,鼓着嘴,瞪着眼不说话了,气哼哼的转过头去。
“我什么时候说怀孕了就不带着上路了?我当时是让七婶她们传话了,是因为我怕怀孕了赶路或者在路上生产,孩子和大人都会很危险,这在家生孩子都是女人在鬼门关前走一遭,何况是在路上。我是为了孩子和大人的安危,既然你们都不怕危险,我又怕什么?到时候我会带所有人上路,只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可是我不能保证的,你们要凭天由命。晨生婶子,你也不要担心了,你只担心路上的安全,和路上生产需要的药材吧,如果出了什么事故,你可要想齐全了。”珍珠说完重新坐下了。
屋里的人全傻傻的看着珍珠,这和她们开始听到的版本儿不一样,七婶当时说的斩钉截铁的,说谁怀孕了就不带谁家走,现在珍珠完完全全的推翻了,屋里的人也不知道该有个什么表情了,说高兴也高兴不上来,说不生气也不知道气什么。
“我想七婶之所以这么说,是怕大家把这话当成耳边风,我们都是女人,设身处地的想想,这在路上是多不安全,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我们不拿别的当回事儿,也不能不拿自己的小命儿当回事儿吧,我今天说的这些话,你们也不要去外面说去,就让她们以为谁怀孕了,就不带谁走吧,这样如果管用,让大家尽管恨我吧。”珍珠说完,拖着脚,姗姗的走了。
第六十八章 喜事(二)
屋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哼,别高兴的早了,没听珍珠说吗,这样很危险的,还是尽快准备东西吧,哎呦呦,我的婶子,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赶紧给你家晨生媳妇准备保胎的药,生产用的布,孩子生出来要穿的衣服,你想让孩子一直光着是怎么的。行了你们就慢慢准备吧,我也赶紧回家了,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儿呢。”三婶看完戏,也走了。
四老太太苦笑着看着一旁明显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的孙媳妇,把她拉到炕上,拍着晨生媳妇的手道:“孩子,这本来是个大喜的事儿,可是现在真不是个时候,这路上山高水长,是福是祸就看你的造化了。”
晨生媳妇泪珠一颗一颗的往下掉,她也不想的,这不是意外吗,让本来就混乱的家人,庄里人,都更加混乱了。
现在太阳都落山了,珍珠觉的太累了,原来管着那么大的企业也没觉得累,现在管着这么几百个古代人,就觉得身心俱疲,这还了得,以后可能更严重的,更琐碎的事情还等着自己呢,自己不能老怀念自己的高层领导生涯,要学会做中层。努力,华珍珠,努力,王珍珠,努力!深深的吸了口气,珍珠抬头大步的往家走去。
珍珠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看着每家每户烟筒上冒出的炊烟,觉的自己很孤独,仿佛这天地间根本就没有人,只有自己孤独的行走在天地苍茫之中。
回到家中,看到红丝脖子和后背湿了一片,脸上的汗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有的落在衣服上,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落在锅里发出嘶的一声,有的落在饼上,消失的无影无踪。看到珍珠从外面回来,随口道:“娘子回来了,七婶在屋里坐着呢,说是要带娘子去一个地方,你快进去吧。”说完又转身去专注于自己两个锅中的饼,两个灶膛里的火了。
珍珠进屋,看七婶坐在炕沿上,正无聊的东看西看。“七婶我回来了,等了好久了吧?”“没有,才来了一会儿,珍珠我们走吧。我听红丝说你出去好一会儿了,是被柔儿叫去的,没事吧?”七婶扫了一眼有些落寞的珍珠。
“没事儿七婶,都是我不好,让石头的娘生气了,责罚石头。”珍珠和七婶在路上边走边说着刚才去石头家的经过。
七婶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咱们村里谁不知道石头的娘是村里女人中唯一一个认得字的,当年为了娶她,他们家可是把村里都借遍了,用了好多年时间还债。村里的女人大多不敢去石头家闲聊闲坐的,听去过他们家的人说,石头娘除了让石头练武,就是让他们姐妹认字,唉——还做着他们石家名门贵胄的梦呢。和当年石头的奶奶是如出一辙,这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拾婆婆的鞋,也没见这么像的。时间长了,也都没人去他们家了,这耽误人家孩子的功课。没想到今天你让石头这么喊,这不是给他们石家脸上抹黑?让人都说他们家石头傻,以后还怎么做大将军。”七婶说着说着又大笑起来。
跟七婶说说笑笑走了一路,珍珠的心情也没这么沉重了,开朗了不少,两人从别院的后门进去。门口只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童看门,看到七婶和珍珠用稚嫩的童音,欢快的道:“七婶,珍珠娘子好!”二人都笑着点了点头,从他身边走过,村子里真正天真无邪,快乐无忧的就是这些天真烂漫的孩子了,珍珠回头看了一眼这天真可爱的小童子,过几天就要上路了,希望到时候一切都不会太糟。
两人走在四方青石板铺的园中小路上,左拐右绕,过了一个又一个亭台院落,来到一个垂花门前,干净整洁的青玉台阶,一个佝偻着腰的婆子坐在门槛上,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夏婆子,又在打瞌睡,扣月钱!”七婶悄悄的走到这婆子身边,在她耳朵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
“啊,那有,那有,我是在看地上的蚂蚁打架!”那婆子条件反射办得抬起头来,瞪着浑浊的眼睛道。珍珠和七婶都大笑起来。
那婆子才看清是七婶,领着一个戴面纱的年轻女子站在自己身边咯咯的笑,“你们就知道唬我这老太婆,今天七婶怎么过来了,这些天大家可是全去烙饼去了,只有我老婆子守着,还要被扣月钱!”那婆子翻着眼儿道。
“我知道夏妈妈是最守规矩的了,一年三百第六十五日,是从初一呆到第三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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