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颐卿正摩挲着臻璇的手,光滑细腻,看着小巧,摸着柔软。听了这话,他微扬了唇角:“她?倒是稀客。”
只这么一句点评,没有问来意。
臻璇便又道:“是为了三妹妹的事。”
那郑家儿郎的事是夏湖卿的女儿心事,如今眼看着就要无疾而终,臻璇就没有向夏颐卿吐露,她只问了定远侯的事体。
“是不是定远侯那儿真的要来求亲?”臻璇的声音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京里的消息传到甬州来。自有渠道,夏颐卿掌握消息的渠道与郑老太太的法子未必相同,而这一回事情有些起伏,臻璇猜测夏颐卿与郑老太太可能有讨论过一些。
只是这些事都是暗处的,郑老太太问过郑氏。对其他人却是只字不提,夏颐卿也没向她透露过分毫。
这么做,并非不信任,而是还没有习惯。
那么多年,夏颐卿做事都是一个人决断,偶有疑惑,也只是询问郑老太太的意见。那时候,他的身边并没有一个妻子,来与她商量,与她分享。
而现在,虽然成亲一年,但这个习惯依旧没有改变。
是因为这些京中的朝中的事,都是“外事”,是夏颐卿意识里的需要男人去扛起来的事情?就好像他把天一院交到臻璇手上,赏罚处置规矩都由臻璇做主,他并不插手。
对此臻璇并不气馁,夏颐卿只是不习惯主动说,而不是不愿意告诉她,只要臻璇开口问了,他是会回答的。
只要让他意识到,这也是她很关心的事情,他就会与她交流。就好比臻琳的事,从一开始谢夫人都到甬州了她还一无所知,到现在七皇子西巡、臻琳怀孕回甬州之类的消息他都会转告她,这样的改变虽然缓慢,也叫臻璇高兴。
无需着急,他们的时间有很长。
听了臻璇的问题,夏颐卿沉默了一会。臻璇没有催促,只等着夏颐卿开口。
“七娘,你劝劝湖卿。”隔了很久,夏颐卿才说了这么一句。
臻璇一愣,他没有多说别的,却只有这么一句话,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垂眸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劝劝,为何要劝?
臻璇刚才隐下没有说的那一段,夏颐卿也了然于心——他知道夏湖卿对旁人怦然心动。
夏湖卿那些小心思,没有瞒过郑老太太,没有瞒过夏颐卿,没有瞒过温姨娘,也许,温姨娘不知道的是,她也没有瞒过郑氏。
只是那一缕心动,八字没有一撇,并无出格举动,便是谁都不提,也免得说开了尴尬,又徒增是非。
而这一刻,郑老太太其实已经有了决断了,她会答应定远侯的求亲,只要那边来提。
夏家已经被拴在了七皇子的船上,与想亲近七皇子的定远侯府联姻,没有坏处。
“那位定远侯的长孙,是个什么样的人?”臻璇问完,见夏颐卿侧过身凝视着她,她定了定心神,补充道,“我不知道他,三妹妹也不知道,若能知晓一些,大约心里能过得去一些。”
闺阁女子便是如此,很多才子很多俊杰都活在别人的言语之中,她们见不到,却通过别人的形容来勾画,而后对那人产生一些情绪。
如果定远侯的长孙在众人的言语里能有一个好形象,在劝说的时候,也是一种力量。
夏颐卿想了想,说道:“习武、擅长骑射、为人正经,似乎话不多,也从未听说他仗着身份惹事。”
听起来不错,但臻璇知道,夏湖卿可能会有些抵触,她爱慕郑氏儿郎的温润书卷气,而非武人的英勇。
由不得她挑,没有明显的缺点已经是不错的了。
况且,郑老太太并不是好糊弄的,若那定远侯的长孙是个为非作歹品行不端的纨绔,郑老太太定然不会如此爽利地就拿了主意,这亲事到最后怕是成不了。
因为是高攀,就不能攀个声名狼藉的,否则在别人眼中,就是为了得一权贵姻亲枉顾女儿一生,这样的名声夏家不会想沾的。
“我会告诉三妹妹的。”臻璇把这些都记在了心里。
这之后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在帐子一起一伏,臻璇正在想着事,突然听见夏颐卿低沉的嗓音。
他说:“七娘,我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臻璇失神,她看着夏颐卿,许久后才一点点清明起来,他的问题在脑海中反复了几遍,她才弄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再看他的眼睛,眼底有好奇有探究有玩笑,还有一些温柔。
那份温柔叫她的耳根不自禁就热了起来。
“你……”臻璇刚说了一个字就犹豫了,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尤其是此时此刻来回答,任何夸赞的词汇都会更像是夫妻之间的情话。
这样的认知叫臻璇愈发觉得羞涩,偏过头避开了夏颐卿的目光。
夏颐卿却不就此收手,他干脆翻过身,支着身子俯看臻璇,见她在他怀中睫毛轻颤,眉头微拧着,他不免失笑,而当他低头以脸颊轻触她的脸颊的时候,感受到的那股微烫之感更叫他忍不住扬了唇角。
这般害羞经不起逗,实在是……
轻轻啄了啄已经红透了的耳垂,又在臻璇耳畔低喃了一遍。
臻璇知道夏颐卿在逗她,不是一定要听她形容,只是正好说到了这里,故意问了看她窘迫得不知如何开口。
明明是严肃的性子,与她独处的时候却经常爱“欺负”。
臻璇偏过头要与夏颐卿说话,却忘了那人正埋首耳畔与她细语,鼻尖相碰,红唇擦过他的脸颊,稍稍触及了他的唇。
臻璇怔了怔,脑袋一下子又懵了,夏颐卿深吻住了她。
唇齿相交,舌尖轻搅,情谊绵绵,直到臻璇呼吸急促,夏颐卿才停了这个吻。
只是这个意外之后,夏颐卿没有再纠缠那个问题,臻璇略松了一口气。
她对他的那些感觉,那些心思,那些情动,都在她心里,说不出口。而她也忘了,其实也可以反将一军,问一问夏颐卿,在他的眼中,她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夏颐卿平躺了回去,他喜欢抱着臻璇睡,把她娇小的身子环在怀里,可惜这几个月都是不成,大着肚子实在不方便。
他抬手覆在臻璇的腹部,拇指抚了抚,感受到孩子回应一般的动作,他才收回了手:“睡吧。”
臻璇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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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16章 心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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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争取晚上再加更一章,只能说是争取,不保证一定有,捂脸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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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定远侯府中的决定传到甬州之前,另一样消息先传了回来。
段氏与臻琳、臻环已经到了渡口,再过两三日,就能入了甬州。
臻璇满心期待,也就这几天,她就能再见到臻琳了。
臻琳进甬州那日是个晴天,连落了几天的雨停了,却添了不少凉意。看着裴家车队入城,城中百姓只当是普通的返乡,可到了下午时,也不知道是从哪儿透了消息,原是新嫁的四姑奶奶回娘家安胎。
第二日用过午饭,臻璇带着挽琴、挽墨一块回了趟裴府。
等到了庆荣堂外头,见挽琴从车上下来,守门的小丫鬟喜笑颜开,迎出来请安:“七姑奶奶安。”
臻璇下了车,一面往里走,一面问道:“四姐姐可在屋里?”
那小丫鬟笑得更是高兴了:“五姑奶奶也回来了。”
臻璇一听,跟着笑了起来:“倒是巧了。”
臻琳还是住了从前的闺房,这里一直有人打扫,昨日一到,花霁、花露做事麻利,该整理的都整理了出来,粗粗一瞧,倒是和当年没什么两样。
臻琳半躺在榻子上,臻琪坐在边上,两人笑着在说话。
听见外头动静,两人抬眼看过来,见挽琴扶着臻璇进来,笑意更浓。
“呦,又来了一个大肚婆。”臻琪打趣,又盯着臻璇的肚子看了一眼,“这才过了一个多月,怎么就大了这么多?”
臻璇还未回答。臻琳先开了口:“大着肚子凑热闹,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赶紧先坐下。”
为了方便臻琳坐卧,屋子里的榻子上椅子上都是加了软垫的,臻璇坐下也没觉得不妥当。笑着与她们道:“四姐姐长途跋涉都行,我不过是坐了片刻马车,也没这么娇弱。五姐姐别急着笑话我们,你也是早晚的事。”
臻琪见臻璇睨着她,脸上红了红。
臻琳和臻璇说起了孕中生活。
两个都是孕妇,肚子也只差了一个月,越发能说到一处去。从平日吃穿到活动,各自体会虽有小异,但大致相同。
她们两人说得认真,臻琪听了一会。实在有些插不上嘴,道:“云里雾里的,这会儿讨论安胎,明年讨论养孩儿。”
臻璇和臻琳相视一笑,臻琳离臻琪近些。抬手在臻琪脸上捏了捏:“那你也赶紧些,也好与我们一道讨论。”
臻琪怪叫一声,想还手却是两个孕妇,只能嘟嘴作罢。
这幅模样,叫屋子里伺候的婆子丫鬟都忍俊不禁。
臻璇没有再继续这么话题,问臻琳道:“怎么突然就西巡了?”
臻琳一怔,笑意浅浅地看向花霁。花霁会意,一屋子丫鬟婆子都退了出去,里头只留下花露和挽琴看着她们两个大肚婆。
等晃动的帘子止住了,臻琳才开口道:“也不是突然,皇上似乎去年时就有这个意思,只是谁也没料到。我会怀得这么快。”
臻璇颔首。
皇上心属七皇子,在代御驾西巡的名单里会有七皇子也很正常,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进门不到两个月,臻琳就有了身孕。
皇上和七皇子不可能因为这事就改变计划。而臻琳的肚子也叫人放心不下。
甬州裴家是个可以叫人松口气的地方,臻璇进来的时候就扫过一眼,屋里屋外伺候的都是熟悉的,很多还是从前就在臻琳身边当差的。
知道两个妹妹担心她,臻琳笑着安抚道:“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臻琳笑得风轻云淡,臻璇还是从她的眼底读出了几分忧郁。臻琳是个明白人,就是知道京中不易,这才宁愿忍受车船劳顿也要回甬州安胎。只是京城里的局势已经这般白热了吗?
臻璇明白臻琳,臻琳也懂臻璇,她轻声道:“暗箭难防,哪个是哪个的人,有时候真的看不透。等出了事人赃俱获,抓到的也不过是一颗棋子。”
岂止是棋子,说不定是弃子。
人心难测,许是为了大位之争,许是为了内宅宠爱,许是为了很多根本叫人难以理解的东西,只要一点儿导火索,就能烧起来。
弃子不会说也说不出那背后之人,而对臻琳来说,若有万一,她赌不得。
这般沉重的话题让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起来,臻琪不喜欢这样,凝眉来回看了两人的肚子,问道:“不是说能看出男女吗?怎么看?”
月份是差了一个月,但臻琳的肚子看起来却和臻璇差不多大小,也仅仅是看个大小,旁的看不出差异来。
“哪里看得准。”臻琳笑着摇头,“那个圆的尖的?总归有例外的。”说完,又扭头去看臻璇,问道,“可求了菩萨?”
世人信佛,谁家都是要求的。
臻璇点头道:“之前让桃绫和杏绫去钱湖观音寺求过。”
臻琳道:“我还未求,京中不方便,还是在甬州求吧。钱湖那里实在是远。”
“不如就去国宁寺拜一拜?四姐姐从前亲手绣的佛蟠还挂在殿中,去求一趟,定然灵验。”臻璇建议道。
国宁寺。
臻琳凝神,想起往事。
虽然七皇子头一回见到臻琳是在京中法成寺,但对于臻琳来说,她头一回见到七皇子却是在国宁寺。
那日从国宁寺后门匆匆而出的少年,鞋子上金银盘绣的祥云透露了身份。
不自禁地勾了唇角,臻琳笑着道:“那就去国宁寺吧,还近些,我与母亲商量商量,亲自去拜。”
臻琪听了也附和:“定了日子,与我说一声,我也去的。”
臻璇也有些心动,自从怀孕之后她就很少出门。一开始是担心腹中孩子,如今胎儿一切稳妥,查大夫也说可以多活动活动,若是就在近边上的国宁寺倒是可行。夏家到国宁寺比到裴家还近一些。
思及此处,臻璇也笑着道:“给我也递个帖子,若是方便,我也想去。”
“这是要去哪儿?”段氏正巧进来,听得她们姐妹几句话,笑着问了。
一听是相约要去国宁寺,段氏忍不住笑骂道:“一个个都是胡闹的,尤其是四丫头和七丫头,挺着肚子都不老实。”
笑骂归笑骂,段氏自个儿也想去庙里拜一拜。只是带不带上臻琳以及各自出嫁了的臻琪和臻璇,她一时也没个主意,道:“这才刚回来,一堆儿事体堆着,便是要出门。也要等过了这一段。”
段氏确实忙碌。
周氏虽然出了月子,但到底是高龄生产,又是鬼门关上走一圈,如今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把一家上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管起来。
刘氏本是应允了周氏就管到她出月子,可看周氏身体,也不好卸了担子,但她心中向佛。见段氏回来,便开口想匀一些出来。
段氏正和她商量,这管家最怕嘴巴多,各人各主意,与其她和刘氏各管一边,不如就刘氏再坚持几个月。一并儿再交还给周氏。刘氏听着有道理,也就没再提。
庆荣堂里外还是交给了孙氏,但段氏也有其他事体,少不得要花些时间理一理。
臻琳知道情况,也没有着急。只是与两个妹妹道:“等定了日子我告诉你们,能不能去,自去与你们夫君说,我管不上。”
臻璇扑哧一笑,臻琳这话就是打趣臻琪的。
偏偏臻琪没反应过来,还歪着头问:“问他做什么,我自己能做主。”话一说话,就见臻琳和臻璇笑得开怀,她知道自己又被调侃了,气恼道:“不与你们说了,我去陪祖母说话。”
见臻琪匆匆去了,连段氏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轻轻在臻琳腿上拍了一下:“从前还有点做姐姐的样儿,如今越发爱欺负人了。”
臻琳咯咯直笑:“以前是日日相对一处,要什么时候逗她都行,如今要不抓紧了机会,等她回了傅家,我还哪儿找她去。”
话是笑着说的,语气里却透了几分落寞。
臻璇听得清楚,心里也有些失落。
姐妹缘分就是如此,从前再要好再亲热,等各自嫁了人,能有机会一处说话就以难得,若是天南海北,就是一生不见了。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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