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璇听了这话,更是有些莫名了。
颜慕安背手站着,自臻瑛开口的第一句他就有些不满意,听她的口气是臻璇的姐姐,可言语之中竟是对妹妹多有冒犯,便是心有疑惑也不该那般说话,若是传到外面去,损的还不是她们姐妹的名声。
现今的男女之防并没有那么严苛,只是刚才的对话若有心宣扬,到底不是什么好事。
后头这一句请罪更是奇怪,没有听臻璇一句解释就已断定了是她的过错。
颜慕安皱了皱眉。只因臻瑛臻璇都低着头,并没有看见,他不愿意因为一场偶遇而让臻璇被姐妹责难,便解释道:“怎么会呢,说起来也是自家表兄妹,哪里就这么多规矩了。”
颜慕安说得风轻云淡,臻瑛心中一惊,暗道难怪之前颜家姐妹与臻璇这般熟悉的样子,她晓得长房并没有这么一门荣耀亲戚,定是五房的。只是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竟然沾亲带故了。
臻璇感激地看了颜慕安一眼。这是他第二次给她解围了。上一回要不是他赶在她前头打了穆五娘一巴掌,只怕后头的事更不好办呢。
思及此处,臻璇冲颜慕安笑了:“原就是我不好,瞧着枫林好看就进来走一走。没想到越走越偏,竟然到了这里。”
“是我的疏忽了。”颜慕安的语气依旧很淡,眼底却满是笑意,瞧得人心一暖,“我忘了今日慕恩、慕艺要宴客,这才来了后院,幸好遇见的是自家表亲。”
说罢,当真是拱手鞠了一躬,以示歉意。
腰间的玉佩擦过缎子衣料。轻微的沙沙声仿佛层层落于地面的红叶,宁静又不失灵动,让人听了还想再听。
臻瑛遵着出门前马老太太的吩咐,万万要和王府打好关系,便赶紧开口。想把直接说的话圆过来:“我性子急,见七妹妹同陌生人一道说话,就着急了。可不想是表亲家的哥哥,我又是头一回见,大水冲了龙王庙,世子大量,切莫见怪。”
臻璇看了臻瑛一眼,能让臻瑛这般讨好,看来长房那里确实是想和王府多有来往的。
颜慕安应了一声算是回答,又道:“既然后院宴女客,我便先走了,免得又遇见别人。”说完,留下一个亲切笑容,他转身走了。
臻璇本就想着要回去了,见此也往回走。
臻瑛跟了上来,拉住臻璇的衣角,道:“七妹妹,你还没有答我的话呢,怎么突然就跑出来了?”
臻瑛有些责问的口气让臻璇紧了眉头,只是臻璇一副认真模样让她推脱不得,便道:“我与慕恩姐姐说过,就想来看看这枫林,见你和程家的姐姐们说得开怀,才没有告诉你。”
没有遇见颜慕安之前,臻瑛关心的确实是那个,可刚才与颜慕安的一番对话,让她上了心,又追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和王府成了表亲,我怎么不知道?”
臻璇以为马老太太早就跟臻瑛说过其中的关系,见她的表情似乎是真的不知道,才道:“我母舅家的表姐嫁到了穆家,穆家的姑太太是慕恩、慕艺两位姐姐的继母,也就是世子的叔母,虽然绕了几道弯,但也算是表亲了。”
臻瑛一听,跺了跺脚,道:“你怎么事先不与我说?”
臻璇撇撇嘴:“姐姐又没问我,我怎么晓得你不知道这事。”说完,也不管臻瑛,自顾自往前走。
臻瑛听了臻璇的话,也晓得确实是自己没有问起过为何王府会突然送来了拜帖,也不能怪臻璇。只是因为她的不知情,才在世子前面弄出了乌龙,心里怎么也痛快不起来,便也不说话,赶上臻璇的步子,往晚枫亭去。
臻璇一进晚枫亭就瞧见几个姑娘在投壶玩,傅凌遥出身武家,自是擅长这种玩意,臻琪亦是好动脾气,不肯轻易认输。
颜慕恩与臻琳坐在一道说话,见臻璇与臻瑛回来,便招招手,与臻璇道:“枫林好看吗?你去了这般久,你三姐都担心你了呢。”
臻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就是因为好看,才多看了一会,一不小心还走出了园子,在那头遇见了世子。”
这些事等一会儿颜慕恩就会知道了,因此臻璇也不打算隐瞒,实话实说。
颜慕恩微微睁大了眼睛,复又掩嘴笑了:“我那个哥哥呦。我前几天就与他说了今日要宴客,原还当他记下了呢,没想到是听过就忘记了。恰恰到了后院来,好在遇见的是你,若是凌遥妹妹和陈知府的两位千金妹妹,可就不好了。”
听颜慕恩这般说,臻璇不知如何接话,只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淡淡笑容。
既然提起了颜慕安,颜慕恩也就提起了郁惠,问的大抵与颜慕安一样,臻璇还是老路子,推说自己并不清楚。
快到中午的时候,程家三姐妹提出家中另有远客到,先一步要走,其他家的姑娘见此也不便多留,纷纷告辞。
臻琪与傅凌遥很是投缘,约了下回再聚。臻琳的文气脾气与颜慕恩相似。也聊得拢。
姐妹四人与颜家姐妹告了别。由茯苓领着到了门口上了马车。
车子刚出了王府,臻琪突然提起了浓香阁的吃食:“刚才听她们提的,说是最新应时的菊花粥很好吃,香甜可口。又不腻味。我也想尝尝呢。”
臻瑛不置可否,臻琳拗不过臻琪,便吩咐车把式绕到浓香阁,带一些菊花粥回去。
说到菊花,臻瑛想到了前一回庆福堂里苏满玥的事,想着臻璇待自己也是不错的,也算机灵,刚刚在王府里的那些不愉快消了一些,面色也没有那么僵了。
马车在浓香阁外头停下。婆子去买菊花粥。
臻琪干坐着无趣,略掀起车帘子往外张望。臻璇坐在侧边,也能瞧见一些。
一个修长的男子身影出现在臻璇的视线之中,藏青色的窄身长衫,使得体型看起来有些偏瘦。长发束冠,脸庞棱角分明,而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嘴唇,薄而紧抿。
一股熟悉感渐渐泛上心头,臻璇心中疑惑,她不知道这种感觉的来源,也许是小臻璇曾经见过这个人?又兴许是莫妍见过他?
只是小臻璇年纪小,很少出门,而莫妍更是连庆福堂都很少出,怎么会对这么个男子有印象呢?
到底是在何处见过?
臻璇揉着脑袋想了一会,终究没有答案,干脆放弃不想。
婆子买了菊花粥回来,车把式驾着车,往裴府去。
臻瑛、臻琳和臻琪在庆荣堂外下了车,桃绫带着一份菊花粥上来,由车把式将臻璇主仆送到庆安堂。
李老太太还没有用午饭,秦嬷嬷盛了些菊花粥给她,清新口味让老太太很满意。
季氏问了些今日去王府的事,臻璇一一答了,听到臻瑛的那番说法时,季氏都不动声色地皱了眉头。
饭后臻璇小睡了一会,刚一醒来,桃绫便来说花露来了。
花露带来了一些消息,贾老太太已经知道臻徐跟着臻彻和臻珂去了京城,对庶孙的隐瞒行为很不满,可又无可奈何,只好将四老爷、四太太与林姨娘叫到跟前大骂了一顿。
四老爷他们为了亲儿的将来,没有辩驳半句,只让贾老太太出气。
反倒是三老太爷知道了这事,骂贾老太太不爱护小辈,见不得孙儿有出息,分明是记恨安姨娘。
贾老太太为此又大发了一顿脾气,若不是伤还隐隐作痛,只怕又要闹上水阁去。
苏满玥安静了很多,每天关着房间里,一日三餐倒是好好用了,在打的主意却是没人知道。
世逦哭了几次,也认了,只要她们母女两人还好好的在裴家住着,不会被赶回苏家去,要回复风光日子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耐着性子等着便是。
臻璇听完,这些事虽然是在预料之中,可听着还是觉得有些恍惚,事情竟然就跟她们设想的一样进行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总觉得有些忐忑,也许明天就会有变化。
等晚上睡前,前头突然又传来了口信,原本要腊月才会到甬州的二房来了信,四老太爷和四老太太姜氏年纪大了,舟车劳顿辛苦是免不了的,却想避开那寒冬天气,因此早早启程了,如今已经行了一半路程,再过半个月多也就能到了。
送信路上又有耽搁,如此算来,二房回来也不过就是这十天左右的事了。
正文 第六十七章 二房旧事
今天晚了,对不住各位tat。
另,有新人物要出场,更新了一下族谱。
入了十月,天气一下子冷了起来。
李姨娘想到还在路上的臻珂,念了一句兴许北方已经落了雪了,也不晓得那水路走得是否顺畅。
当天夜里,下了厚厚的一地霜,第二日臻璇推开窗子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扭头对挽墨道:“果真是冷了呢。”
桃绫端着热水进来,一见臻璇穿得单薄,赶紧道:“小姐再披一件吧,万一着了凉可怎么是好?”说罢,又看向挽墨,责怪道:“怎么伺候的?”
挽墨手上拿着从柜子里翻出来的衣服,略有些委屈:“哪里晓得今天这般冷了,昨天给小姐备下的衣服不够暖和,我找了一会,就耽搁了。”
臻璇也觉得冷了,赶忙拿过挽墨手上的衣服,道:“这件就好了。”
待换了衣服,洗漱完毕,挽琴来传话说李老太太正等着臻璇过去呢。
今日是成衣铺子送衣物来的日子,今年虽是受了灾,可裴家在甬州南边的田地影响不大,收成不错,价格也好。
周氏听了马老太太的意见,想着几个小姐往后走人家的机会还多,待年节时走亲也少不了,特地叫了成衣匠来给小姐们新做了几身冬装,不单单是各房的嫡出小姐,臻环也没有落下。
臻璇这段时间吃得多,又想着要长身体,特地做得宽松了一些,穿上了身稍稍有些大。
季氏倒是满意,仔细瞧了又瞧,道:“大些好。冬天衣服多,撑起来了看起来还喜气些呢。”
到了下午,门房接到了四老太爷的书信,说明天一早进城,中午便能归家了。
李老太太看了秦嬷嬷一眼,叹了一口气,道:“我那四嫂嫂,到底还是要回来了。”
臻璇闻言,看向李老太太,只是从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些戚戚然。
对于二房的四老太爷一家。臻璇唯一的印象便是逢年过节时听人提起来的送回来的礼物。每次都是不多不少,便是莫妍这个新媳也是有份的。
可四老太爷一家到底多少人,臻璇全然不知,想着明日便要见了。心里终究有些忐忑,叫桃绫去请了秦嬷嬷来,想打听一番。
秦嬷嬷被臻璇拉着坐下,接过桃绫递上的茶水抿了一口,道:“四老太爷离开甬州的时候,小姐似乎还不满周岁,他们这么多年没有回来,也难怪小姐不知道。”
秦嬷嬷说得仔细,臻璇用心记着。
四老太爷今年五十有二。比四老太太姜氏大一岁,膝下只十六老爷一子,再无其他儿女,十六太太姓张,养着庶出的长女九小姐臻珧与嫡出的长子十三爷臻循。
臻璇听到这里已经吃惊不已。问道:“怎么庶出的在嫡出的前头?是哪位姨娘生的?”
秦嬷嬷没想到臻璇会这么问,这些事她有些不知道怎么跟一个九岁的小姐说,一张老脸燥燥的,偏过头去没有说话。
臻璇话出口了,就猜到秦嬷嬷会是这么个反应,只是顾不上不好意思,拉着秦嬷嬷道:“嬷嬷你最是疼我的,这些事你不告诉我,回头我在四伯祖父伯祖母跟前说错了话,可怎么是好?”
秦嬷嬷听了,心想着也确实是这个理,二房因为那些事,忌讳很多,不然也不至于一走就是*年,逢年过节不见回来,便是老祖宗过世时,也只四老太爷回来住了一阵子,不见其余一个人呢。
秦嬷嬷想通了这些,便咬咬牙,道:“那我便嚼一回舌根,厚着脸皮与小姐说道说道,这事说起来可就长着了呢。”
秦嬷嬷喝了口水,让桃绫也一道听听,说是这几日免不得要跟着臻璇去给二房请安,到时候说话也要注意着些。
老祖宗在世时,与四老太太的娘家姜家也算是沾亲带故的,那时候来往也多,除了年节,平日里走动也是不少。
四老太爷与姜老太太可谓是亲梅竹马,自幼感情就极好,待姜老太太及笄后,姜家又留了她一年,才嫁入了裴家。
姜老太太性格爽快,嘴巴又甜,原本是极受老祖宗喜欢的,可再喜欢也抵不过姜老太太没有动静的肚子,这么过了几年,老祖宗就想往四老太爷房里塞人了。
四老太爷对姜老太太满心喜欢,又觉得年纪还轻,便是还没有动静也不急,不肯收老祖宗送来的人。这笔账,老祖宗自然是记在了姜老太太头上,可姜家那时也是大户,老祖宗顾及着这个,只训了姜老太太一顿,提了几句过继一个儿子的法子,便罢了。
那之后太爷爷去世,三年守孝,自然是不能生养的。等出了孝期,又过了小半年,老祖宗耐不住了。要送人,姜老太太哭了闹了,要过继,四老太爷也不答应。
这般闹腾得又过了两年,老祖宗彻底厌烦了姜老太太,若不是因为她替太爷爷守足了三年的孝,就要拿七出之条给休回家去了。
眼看着四老太爷快到而立之年了,姜老太太再不愿意也没了法子,可到底不愿意给丈夫纳一房姨娘,还是决定过继一个。
那时候,长房富庶,三房是族长之家,五房就十四老爷这么个独苗,只剩下最最势弱的四房的八老太爷一家了。四房虽羸弱,日子也算平稳,想着二房也不比他们好多少,前些年老祖宗说起过继的事的时候他们就不愿意,四老太爷拒绝了正是合了他们心意,可不想这回又提了起来。
八老太太包氏去老祖宗跟前哭了一回,说前些年也就罢了,孩子还小,如今大了再过继,只怕孩子心里过不去。
姜老太太也晓得这个道理,可在一个养不亲的过继儿子和一个姨娘生的庶子之间,她选择了前者,最后挑中的便是十六老爷世逸。
老祖宗定下的事。四房便是再伤心再不舍也拗不过,最后哭着把十六老爷送去了二房,记在了姜老太太名下。
事情自然不会这么完结,一边是生身父母,一边是如今名义上的父母,十六老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待二房好,四房兄弟说他白眼狼高飞了忘记谁生养的,待四房好,二房担心他心思不稳不让他往四房跑。
这样的日子。便是圣人都无法承受。何况是才十几岁的十六老爷。慢慢的,就和打小照顾他的丫鬟走到一块去了。
那丫鬟也是个大胆的,有了孩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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