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氏并没有在水里泡太久,没一会儿就被臻徊救上了岸,只是冬天水冷,即便没有结冰,也是刺骨的寒,渗进了衣衫之内连骨头都痛了。
任氏簌簌发抖,几个婆子抱着棉被跑来,一把捂住任氏,拥着她回去。
臻徊沉着一张脸,接过了棉被却没有走,而是到了臻璇跟前,盯着臻璇的眼睛,怒气冲冲地道:“七妹妹何必如此?你不喜欢你三嫂,或是记恨我欺负桃绫,可以用的法子很多。这么冷的天推她落水,对你有什么好处?”
臻璇被臻徊这一质问,脑子反倒是清明了,她抬起头,迎着臻徊的目光,道:“是啊,对我有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推三嫂下水?”
臻徊站了这么会儿,牙齿也冻得直打颤,狠狠瞪了臻璇一眼。
臻璇不理臻徊,只在身边的人里看了一圈,目光越过了臻衍、臻径、臻徽和臻德,最后落在了臻待身上。
臻待低着头,臻璇看不见他的眼睛,却没有忽略掉他微微扬起的唇角。
臻待在查姨娘没了之后就很安静,九老爷再也不复往日对他的疼爱,全当这个庶子不存在一般。
八老太爷年纪大了,又因为查姨娘的事略有些不待见他,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照顾他。
若说臻待记恨上了任氏,臻璇是相信的。
如果不是那天早上任氏把查姨娘红杏出墙的事情吼出来,查姨娘也不会一杯毒酒结束了性命。
刚才臻璇是清楚感受到了有人在她膝盖上踢了一脚,只是没有证据,她不想胡乱说话,只能蹙着眉头看着臻待。
臻徊顺着臻璇的目光也看到了臻待,不由一怔,一时也分不清楚,道:“七妹妹这是想推脱吗?”
这边出了事,看戏的人也都被惊动了,周氏与段氏一道走了过来,道:“有什么事换了干净衣服再说。”
臻徊啧了一声,到底是冷得有些受不了了,扭头就打算走。
臻珊却在这个时候走了上来。她是与臻琳前后脚出来的,之前发生的事旁人没看清,她可看得清清楚楚。
几步上前,臻珊站到臻待面前,见他怯怯抬起头来,她扬起手,狠狠的就是一巴掌:“出息!”
臻待被打懵了,捂着脸看着臻珊,半响才吐出了一个“我”字。
“我什么我?”臻珊啐了一口,“想替你姨娘报仇?冲着三嫂去啊。牵扯上你七姐姐算什么本事?到底是那个女人生出来的。没本事做那些事就安分守己一些。少生出乌烟瘴气的事来坏了裴家名声!”
臻待最不喜欢别人说他姨娘的不是,抬手又要推臻珊:“不许你说我姨娘!是那个泼妇诬赖我姨娘,你们都不喜欢我姨娘才把她逼死了!”
臻珊冷笑一声,道:“一个姨娘而已。是卖了还是打死,不过就是主子的一句话。庶子也一样,别当自己金贵,再胡搅蛮缠不懂事理,有你的好日子!”
这些话只有四房的人才能说,旁人都不适合开这个口,因此也没有人来拦住臻珊。
周氏适时插嘴打了个圆场,让臻徊回去换身衣服,再安慰任氏一番。又叫人把臻待带下去看好。
臻璇与臻珊道了谢。拉着臻琳往回走。即便臻徊晓得误会了臻璇,也不会开口道歉。臻璇不在乎这些,不过是占了兄妹的名分,对这个哥哥,臻璇一点也不喜欢。
臻琳低声与臻璇道:“出了这些事。十二弟身边伺候的人要换一拨了。”
臻璇挑了挑眉:“主子犯错他们都要担待的,而且十二弟才多大,开口闭口就是泼妇,还说是府里人逼死了查姨娘,一听就是有人在他面前胡乱说话。”
她们这么想,八老太爷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当日就把臻待身边的人都给换了,臻待哭了半宿却不敢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臻珊吓着了。
当天夜里,庆和堂里不得入眠,任氏吃了几口冰水受了惊吓,虽然救上来之后就泡了热水喝了姜汤,还是没压住,发起了高烧。
贺老先生被叫来了开药方,臻徊没法在屋里睡了,坐在桌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肖姨娘过来看了看,捏着帕子落了几滴泪,又与臻徊道:“爷去我屋里歇会吧。爷今天也受了凉,再不睡好可怎么办?”
臻徊抬眼看了肖姨娘一眼,站起身来,在肖姨娘惊喜的眼神之中,转身往书房去了。
肖姨娘刚升起了的喜悦之情,一下子就被打落了下来,眼睛更红了,也没多待,回房睡去了。
任氏直到过年时都没全退下热去,臻璇心里不情愿,也要去庆和堂走一趟。
任氏晓得了落水的经过,也没为难臻璇,让臻璇如释重负。
坐了下一会儿,臻璇起身要走,绕过屏风时突然听见了任氏幽幽的声音。
“我们爷就这么个脾性了,我若不争一口气,不强硬些,还怎么过?真要像母亲那样吗?”
臻璇闻言一怔,她听懂了任氏话里的意思。
任氏不是一个会低头的人,让她向臻璇说几句软话是不可能的,可她还是想替自己辩解几句。
臻璇叹了一口气,转过头道:“夫妻之间的事,我不懂的,三嫂与我说这些是对牛弹琴了。”
便是任氏有一些示好的意思,臻璇都不愿意接受,已经知道了四房有许多麻烦事,她唯一想的就是明哲保身,不要来蹚这趟浑水了。
这个年,总想过得顺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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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祝大伙新年快乐!
另,96的旧文《网游之戏游记》今日复更了,是轻松题材的文,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直通车过去看。谢谢大家~~~
放简介
游戏白痴,现代宅女,一朝穿越网游世界。
看看风景,收集称号,调戏帅哥,打探八卦。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热闹,
看我风生水起,演一出戏游记。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棉花
取了这样的章节名,96自己也很想笑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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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不是人人心中都舒畅,这个年还是顺着它的脚步到来了。
鞭炮阵阵打破了深夜的宁静,臻璇抱着汤婆子与李老太太、季氏和臻衡在屋里守夜。
臻衡年纪小,早些时候就靠着卢妈妈睡着了,这会儿听见鞭炮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露齿笑了:“炮仗,好听。”
那副模样把所有人都逗乐了,李老太太慈爱地看着臻衡,对卢妈妈道:“过了时候了,抱他回去睡吧。”说完又扭头看着臻璇,“你也回去吧,天亮时就要起的。”
臻璇点头应了,等躺到床上之后,困乏劲上来了,睡着之前想着,不知不觉又一年了。
季老爷一家与去年一样在初五早上就到了,季老爷精神气极好,连李老太太看了都受了感染,脸上多了笑容。
等臻璇和臻衡见了礼,季老爷满面笑容和李老太太说了去年的生意:“灾患过去了,庄子上的收成便好了,销路基本都在,也不愁卖。年前望周庄子上送来的东西,老太太尝着如何?”
臻璇记得那时望周庄子送来了几只鸡并几筐鸡蛋,其余的蔬菜有新鲜的,也有腌过的,李老太太特别喜欢那腌菜,说是上了年纪了吃这些东西格外清口,尝过之后让挽琴分了分,往几个妯娌那里送去了。
果不其然,李老太太笑着道:“那腌菜真好,给大嫂四嫂都送了去,都说好吃。”
季老爷闻言,忙不迭道:“既然老太太喜欢。腌菜望周庄子常年都在做的,我让他们每个月都送些应季的来,冬天吃萝卜,夏日吃莲藕。”
“你有心了。夏天胃口不开,也就这腌菜特别下饭,我等着吃呢。”
季老爷喜上眉梢,前些年为了季氏的事与裴家闹翻了,他心里懊恼,也就没再上门,直到厚着脸皮讨嫁妆之后。更是觉得对不住季氏和外甥外甥女。这两年越发想要与裴家多亲近些。
腌菜是便宜东西。就是讨巧,所以李老太太才肯伸手问他要,而能让李老太太欢喜,他何乐而不为。
说完了庄子。又说起了铺子,季老爷道:“铺子生意有了些气色,只是还不能和从前比,我想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老百姓手上的闲钱少了,买的肯定也少了。今年估摸着会更好些。”
李老太太自然是听懂了这其中的意思,季氏的陪嫁已经给了郁惠,而季老爷不能让臻璇一味吃亏,会努力把给臻璇的陪嫁赚出来。李老太太笑着摆摆手。道:“这生意上的事情,我没亲家老爷懂,但听你说的,能一天比一天好起来,那就是有盼头的。这事着急不得。”
季老爷赶忙应了几声。
趁着李老太太和季老爷说话,郁均招呼臻璇到了一边,道:“那个温泉眼边的园子,我听闻夏家早几个月就动工了,我们这边等过完年也要开工。”
臻璇闻言一怔,夏家两字在脑海中盘旋,她又想起了那日的窄巷,夏二爷出手救了桃绫。
不知不觉间,臻璇就问出了口:“表哥这回来,要去拜访夏二爷吗?”
郁均愣了一愣,好奇地问道:“我与你说过那夏东家行二?”
臻璇被郁均的目光盯得面上一红,郁均做人精明,若是胡扯一通反倒不好,便道:“你上回来时不是正好遇见九姑母省亲吗?我得了她一个金镯子,又让六姐姐画了些花样,拿去玲珑阁把镯子熔了重新打。那时候听玲珑阁的施娘子说的。”
郁均听完,笑着道:“我说呢,我就不记得有跟你说过这个。我这回是要去拜访夏二爷的。”
臻璇张了张嘴,本想让郁均再带一句谢语,可转念一想,上回已经让施娘子带过一次了。这一回再让郁均帮忙,未免有些诚意不足,便又把话咽了下去,想着过几日去玲珑阁取首饰时,如果夏二爷在就亲自道谢吧。
金氏与季氏说完了话,过来与臻璇道:“璇姐儿贴心,知道我喜欢那掌上屏风,竟亲手绣了一副。”
郁琮凑过头来,嘻嘻笑道:“璇表姐,你不知道,母亲打开盒子看了屏风,晓得是你绣的,眼眶都红了呢。”
金氏转过头轻轻在郁琮背上拍了一下,嗔怒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怎么就没想着给我也绣些什么?”
郁琮笑着往臻璇背后躲:“我那点女红还是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知道绣得不好,还不加把劲,以后看有谁要你!”金氏说完也笑出了声。
季氏在边上也笑了,臻璇虽没给她绣过什么东西,但有一幅画挂在她屋子里,臻璇每次瞧见都说不好看,想要换一换都让她拦了,自家闺女亲手画的,怎么样都好看。
初七那日郁均一回来,与季老爷在屋里闭门说了快一个时辰才出来。
季氏和金氏看在眼里,都有些不安,连李老太太也问了几句。
季老爷却是红光满面,解释道:“季家祖上在北边还有几百亩地,一直都是种棉花的。路途远,棉花不温不火的,这么些年来也就没多操过心,除了每年使个人来奉帐,大管事都是三五年才来一趟的。夏二爷不知道从哪里听来我们有棉花,便说要收,不仅是那几百亩,能有千亩才好。”
李老太太听完,不知夏家来历,便又问了声,等知道是皇商之后便皱起了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季老爷本来是满意这笔生意的,夏二爷给的价格比市价还高上一些,只要棉花质量好,无论多少数量都收。可现在看李老太太的模样,季老爷心里泛起了嘀咕,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太太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
“皇商做的生意里头,皇家的是大头。他开口要这么多棉花,想来也不是单单问你们买,也会跟其他人买。买了就要卖,老百姓能买走多少?我估摸着这都是要卖给朝廷的。”
李老太太话音一落,其他人还没转过来,季老爷已经听懂了,面色一凌,道:“夏家是在做朝廷的锦缎布匹生意,可那一些似乎都是不碰的。”
李老太太哼笑一声,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百年的皇商啊,靠得不是商品,是朝廷的信任。现在半点儿风声没有,可见是极其隐秘的事情,皇上自然是要找最信任的人来做了。夏家敢向你们买,一来季家现在是白丁,二来是相信你们不会胡乱说出去。”说罢,李老太太扫了一眼屋里所有的人,冷声道,“现在在这儿的,不管听懂了还是没听懂,都当没听见吧。兴许是我们多心了也说不定。”
臻璇跟着众人一起应了,心里却不住琢磨着这事,慢慢也就通透了。心里一惊,抬头去看李老太太,见她正盯着自己,臻璇忙又低下了头。
夏家要收的棉花数量很大,单是拿去做棉布哪里用得了这么多,除非是做棉衣。
皇城后宫的女眷也用不了这么多棉衣,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军需。
夏家虽然从不沾染军需生意,这一回却未必能不被朝廷逼上梁山,只因他们百年皇商之家,深得朝廷信任。
朝廷已经很久没有打过仗了,此时秘密准备军需,怕是想与谁大战高下了吧。
屋里气氛沉重不少,郁均赶忙转了个话题,跟臻璇道:“世子让我带话,颜家两位小姐明日请你还有二妹妹过去。”
臻璇还没说话,郁琮倒是来了劲,道:“还是和去年一样?那我可期待着呢。”
这一回金氏没有同去,郁均与她们一起上了马车,说是世子约了他一道下棋。
马车到了永凉王府,自有人往两边引路,臻璇和郁琮一道入了晚枫亭,刚一进门,就见慕恩坐在桌边喝茶。
慕恩听见声响,优雅扭头,眯着眼儿笑了:“璇妹妹可算是愿意来看一看我们了,你自己说说,这一年来过几次?”
慕艺拉了郁琮的手,接了话,道:“可不是,琮妹妹一年才来一次甬州,我们不恼她,偏就是璇妹妹,明明同在甬州住的,一年到头都不记得过来玩。”
臻璇闻言,看看慕恩又看看慕艺,晓得她们不是真的生气,这才放下心。
上前几步福下身赔礼道:“是我的错,没想到过来给两位姐姐请安,两位姐姐大人有大量,饶过我吧。”
慕恩扑哧笑了,看着臻璇道:“饶了你也行,今日的茶你来泡。”
臻璇点了头,慕艺还不依,追了一句:“今年的花朝节,我们要出去玩,你也来,把你家几个姐妹也叫上,人多才热闹。”
茯苓捧了茶器上来,臻璇起身想净手,被慕恩一拦,道:“把之前煮的喝完再换新的,这一些都是好茶,不喝凉了就可惜了。”
四个人玩了一会叶子戏,郁琮不擅长这个,皱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