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问我:“那要不要偷偷跟着她呢?”我忙摇头:“不必了,不管明里暗里,你只要知道她隔多久会出去一次,朝着哪个方向去,一般什么时辰出去,就行了。切记,不要尾随她。明白了吗?”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二三三章试探
第二三三章试探
小遥肯定地点点头:“明白了小姐。”隔了一会儿,她又有些犹豫了,“小姐……毓淑宫里是出了什么事吧……是娘娘的病?小姐你为什么会怀疑上画梅姐而不是画竹画柳她们呢?画梅姐跟了娘娘那么久……”这丫头比从前机灵了许多,一会儿便猜出了我的意向。
揉了揉她的发顶,我道:“我离宫去岐川前,画竹画柳一直是跟在我身边的,她们一直没有过什么异常的举动,接人处事如何我也是看在眼里的。若说真跟她们有关系,那在菡园的时候,就该有征兆的。但是,并没有。”
顿了顿,我接着道:“虽说画梅跟着娘娘的日子最久,但这些日子来,画梅的变化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她一直在娘娘身边,同我们相处的并不算多,我对她的信任,自然也是要打折扣的。更何况,她同怡贵人的眼神交流,不简单。”
“这样啊……”小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再追问了。“小姐,那我先去画竹画柳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去吧,”我点点头,“凡事……小心些,安全最重要。切记,不要深入。”小遥认真应下,轻巧地开了门走了。
我在桌边坐下,一手拿着一块沉水香发呆。
按说,像画梅这样长居宫中的老人,在主子面前只会越来越如鱼得水,画梅突然变得如此谨小慎微,实在有些反常。再者,画梅制香的手艺早已炉火纯青,不大会有推翻自己原来配方的可能,这沉水香的味道突然变了,个中缘由实在耐人寻味。
难道说……此画梅已非彼画梅?
我心头一震,此事非同小可,如果此画梅已非彼画梅,那真正的画梅去了哪里,又为何会被现在的画梅所替代?想来想去只觉得一片黑暗,没有突破之处。
看来,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先弄清现在的画梅,究竟是不是真的画梅。
心思一定,我起身便推了门出去,这会儿画梅大概还在膳房那边帮忙收拾,为免和她错过了,我只得加快步子往膳房那边赶。好在,膳房的院门远远在前时,我正瞧见画梅一边拢袖子一边往外走。
慢下步子,做出一副漫步闲庭的样子,我很自然的和画梅“遇上”。“奴婢拜见郡主”,一瞧见我,画梅立刻俯身请安。摆了摆手让她站好,我轻笑着道:“方才突然觉得嗓子干得紧,想来是有些上火了,饭也没吃几口,估摸着你大概还在膳房,我便过来碰个运气,可巧你还真没走。既然没走,那就给我熬一碗下火的莲子清粥吧。”
画梅福了福身答:“奴婢这就去熬粥,郡主先请回去歇着吧,奴婢熬好了给您送过去。”语气听着温顺懂事,却透着一副巴不得躲我远些的畏惧。笑着摇了摇头,我道:“我与你同去。小遥这丫头又去给别人帮忙了,娘娘还睡着,整个毓淑宫就我一个人闲来无事,与其在房里对着窗子发呆,我还不如在这儿一边等着粥,一边同你说些闲话。”
画梅没想到我竟要留下,忙道:“万万不可啊郡主,膳房是何等腌臜之地,哪里容得下郡主金贵的身子,若是让郡主沾了油污之气,奴婢真是罪该万死了。”
我倒也不急,笑笑道:“腌臜之地?瞧画梅你说的!我们平日里吃的喝的皆是来自膳房,若这里是腌臜之地,那我们岂非日日都在吃些脏东西了?这……不太好吧!”
一听我这么说,画梅吓得向后退了半步,噗通便跪在了地上:“奴婢失言,请郡主赎罪”,说话间头垂得低低的,一下都不敢动。和善地笑着,我转身往膳房里走,口中道:“起来吧,我还等着你熬的莲子清粥呢。”画梅似乎愣了一下,很快便跟了上来。
见我进了膳房,一屋子忙里忙外的宫人皆是吓了一跳,一个个的纷纷跪拜。我抬了抬手,客气地让她们各忙各的,不必搭理我。这时,画梅怯生生凑到我身边,小声道:“郡主,此处到底人多口杂,不若郡主随奴婢到偏房去吧,那边有个小灶台,平日不怎么常用,地方倒也干净。”
我想了想,点点头,示意她带路。人少的地方,倒是合我的心意。且让我试你一试吧。
施施然随着画梅在膳房院子里兜了个圈儿,果然,偏南的角落里有个小房。先一步推开房门,画梅很知礼地立在门边候着,我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提着裙摆便进去了。
此间的确是个开小灶的好去处,灶台案板格式炊具一应俱全,房梁上垂下的麻绳上,三三两两挂着些时鲜蔬菜,锅碗瓢盆摆得整整齐齐,最贴心的是,门边靠窗的地方正摆了个小靠椅,想来此处不是人人都能来开小灶的。
画梅很有眼力见儿,见我扫了眼那靠椅,立刻从架子上取下干净的布子,浸了水细细擦拭着靠椅,擦净了又拿干布重新擦了一遍,动作认真细致得很。待她收拾妥当了,我满意的笑着点点头,顺了顺裙子便坐了上去。
“你忙你的吧,我在这儿坐会儿。”我挥了挥手,画梅立刻挽起袖子忙活起来。我一向不擅长烹饪,厨房进得极少,加柴的功夫勉强算过得去,刀功却是查得不堪入目。至于做什么菜什么汤需要放什么料,我是一概不知的。看画梅在那儿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切切这个一会儿剁剁那个,我忍不住想,不就是碗莲子清粥么,居然这么麻烦!
暗暗摇了回头,我随意问道:“画梅啊,你最擅长做菜还是做汤?”画梅停了手上的动作便要福身,我摆摆手:“忙你的忙你的,不必顾着虚礼,我也就是随便问问,你随便答着就好。”
迟疑了一下,画梅一边继续切东西,一边道:“回郡主,奴婢许是更擅长做汤一些。”答得极简短。我点点头,百无聊赖地望着悬在梁上的一块腊肉,隔了一会儿,又问:“画梅啊,这腊肉是你做的吗?”这回画梅长了记性,没有在停下动作,只闷声答:“回郡主,是奴婢做的,日子不够,还不能上桌。”
我了然的哦了一声,目光继续在这小小的伙房里逡巡,不一会儿,接着问:“画梅啊,那个缸里放的是咸菜还是什么?”画梅已经习惯了和我一问一答的方式,语气放松了很多:“回郡主,缸里放的是熏肠,和腊肉差不多,不过还要腌制。”
听着画梅切东西时噔噔的声音,我非常随意的问了一句:“对了画梅,我记得你以前说自己不会打络子,现在学会了没有?都说打络子是个精细活儿,你现在若是会了,便教教我,让我也学学这精细的手艺。”画梅手里的刀顿了一下,很快,她便恢复了正常,答:“回郡主,奴婢愚钝,还未学会,不能教郡主了。”
哦?还未学会?我偏过脸不看她,眼中却是寒光一闪。好啊,此人果真不是画梅!
真正的画梅,打络子的手艺极其精妙,不过知道此事的人倒是不多的。那次皇帝让我跟着德妃张罗宫宴,德妃忙着去挑宫灯的式样,留了我盯着几个太监在回廊上挂络子,正巧画梅也在身旁。
也不只是紧张还是怎么的,挂络子的一个小太监脚上没踩稳,从梯子上掉下来,而络子已经挂在回廊顶上了,于是乎,那小太监就如一只摇摇欲坠的宫灯般,在回廊上晃晃悠悠,终于,只听“咔”的一声,络子断了,小太监摔在了地上。
在大事上,德妃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宫宴临近,回廊上的络子被扯断成这副模样,若是被德妃看见了,这小太监怕是要受重罚的。这事儿一出,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太监已经扑到我脚下跪着哭求了起来,言语间大抵是什么他上有多少高龄的老母,不能死,求我帮着遮掩此事。
我心道,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是络子断了一时也弄不回去,想遮掩,除非我直接跟德妃说是我显得没事做,把自己挂在络子上荡秋千,一个不留神,将络子扯断了。正犹豫着怎么劝说,一旁的画梅径直走上前,道:“你且将断了的两截络子取下来,我试试能否弥补一二。”
一听有救,小太监哪里管我同意不同意,蹭蹭便上了梯子,三两下解了络子取下来,小心地递与画梅手中。接下来就是奇迹发生的时刻了,但见画梅十指灵巧的上下翻转着,一会儿便将两头的络子都拆开了一半,接着将断线并在一起,又是一番上翻下翻,随着她是指灵巧的动作,一会儿工夫,一个完整的络子又出现在眼前了。
小太监见状,惊得下巴险些掉在地上,抖着手接过完好无损的络子,我瞧他那神情,怕是就差給画梅跪下磕头谢恩了。趁那小太监又爬上梯子挂络子的空当,我便问画梅,这打络子的活儿如此精妙,她是不是常做,她却摇摇头,只道打络子是幼时在家里常玩儿的把戏,后来到了宫里,络子专门有宫人打,平常宫女并不做这个。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二三四章御医
第二三四章御医
方才我问了画梅许多个问题,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简单问题,加上不让她太过顾着虚礼,她难免会放松些,而最后一个问题,才是我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渐渐放松下来的画梅在一定程度上放松了对我的防备,最后一个问题根本就是顺着我的意思来答,而这,恰恰泄露了她不是真正的画梅。
有了确切的判断,我不动声色地转开脸去,不急着质问,不急着开口,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又断断续续地问着她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从画梅的反应看,她并未察觉出不妥。
这个“画梅”做饭的手艺倒是不必真的画梅差,也没见她忙活多长时间,一碗晶透清新的莲子清粥便撑到了我面前。刚出锅的粥在这初春的天气里阵阵冒着热气,我光看着就不想喝了。怕烫。
闲闲地拿起调羹,我仅沾了一点粥,吹了好一会儿才喂进口中。品了品,我笑着对画梅道:“唔,不错,正是这个味道,从前画梅你也总做这道粥给我喝,也只有你才能做出这个味儿来!”
闻言,画梅不由地喜上眉梢,福身谦虚了几句,我面上温和,心里却是冷笑。这是我的第二个试探,莲子清粥并非我最爱的粥,画梅也不曾尝尝做给我吃。而我此言一出,即便这个“画梅”先前有些担心我是否生了疑,现在也是会放下心来的。
慢条斯理地吃着粥,我的脑子却是转的飞快。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神通,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将德妃最贴身的宫女给掉包了!且,找来的这个替代品竟和正主如此相同,大到长相五官,笑道举止动作,加上一些德妃平日的生活习惯,出入实在是小的很!难以想象,如此的一个替代品,那有心之人究竟培养了多久,策划了多久!
既然画梅能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替换了,这就说明了毓淑宫之中定有那人的眼线,且是埋藏极深,极难发现的,即便我此时已经确定了此画梅是有人刻意替换的,是假的,我却不能轻举妄动,既不能直接逼问,也不能明白同德妃讲清楚。
接下来的调查,更需要不动声色。
那么,这个幕后之人究竟是何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现在皇帝已经明白告诉我,德妃重病的事不可以宣扬,这便意味着,即便我寻找其中的蛛丝马迹,也不会得到皇帝的支持和帮助。没有德妃,没有皇帝,没有容成聿,这次,我必须靠着自己查清此事。
粥吃了一半,我隔下勺子,起身捋了捋裙摆:“画梅,我有些胀食,吃不下了,还是回去歇歇转转吧,你忙你的,不用顾着我了。”画梅不疑有他,福了福:“奴婢明白,奴婢恭送君主。”说着,又是一个屈膝福身。
点点头算是知道了,我起身出了小灶房的门,步速如常地往回走,一路上,各种猜测和假设记得我的脑袋快要爆了。
想来想去,这个画梅出现后,德妃出现的最坏的情况是重病,或许这意味这,这个画梅的任务就是让德妃一病再病。而若要让德妃的病反反复复一直不好,甚至慢慢加重,另一个人也显得尤为重要——陈御医。
昨天今天这才两天的功夫,画梅就已把陈御医的嘱咐抬出来了许多次,而作为一个御医,一个信任的代理太医院院判,他的医术未免太庸碌了一些,治了这么久,竟连德妃的病应都说不清,开出的药也是全然无用,看德妃比昨日又惨白了许多的脸色便知,那些药根本就不起作用。
由此,我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这个节骨眼上,为何恰巧王御医就被人举报了,恰巧就是人赃俱获,恰巧皇帝盛怒之下就将王氏父子关了,恰巧是这个庸碌无能的陈御医做了那个临时太医院院判,给德妃诊治?这么多的巧合,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看来,想弄清事实,见一见这位新任的代理太医院院判是极为重要的。
一路想着,一抬头,自己已经走回德妃寝殿了。满脑子都是疑问,我实在放心不下,在门口犹豫了一番,我还是决定进屋去再探探德妃。抬手叩了叩门,不一会儿画柳便来将门开了。一见是我,她立刻俯身行礼:“郡主,陈御医刚好来给娘娘复诊,您看您是进去听听,同陈御医问上些娘娘的具体情况呢,还是待陈御医诊治完毕之后出来了再问?”
我想了想,道:“还是进去瞧瞧吧”,好歹我也要知道一下,这位陈御医究竟是如何给德妃诊治的,究竟是用了几成的心力。见我这样说,画柳点点头,将我让进门内,一进门,不出意外的,又是药味混着沉水香的股怪味道。浓重又压抑。
“娘娘,郡主回来了。”画柳轻声道。德妃隔着帷帐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声音听起来十分的虚弱。尽量让自己显得从容些,我慢慢踱到内间,挑起帷帐,正瞧见一个鹤发鸡皮胡须花白的老头子,一手隔着绢布搭在德妃腕上,一手扶着胡子时不时捋捋,一脸的高深莫测。
我也不出声打扰,静静立在一旁候着,德妃在我进来时冲我点头笑了笑,便闭目养神了。
这位陈御医和他的外表一样,十分的迟缓酸腐,同一个动作,他硬是生生保持了小半个时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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