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你来照顾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我自己照顾自己,我不需要别人的照顾!” 小曼执拗地大声说。
“别人?我,是别人?” 小曼的话刺痛了他的心。
小曼低下头,回避着明宇的目光。“对不起。”她的声音变小了。
明宇扬扬脖子,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跟我走。”
“不,不要!我不跟你走。我们不是说好要分手的吗?你不要管我!”小曼高声抗议着,弯下腰准备继续抬荔枝。
明宇咬牙切齿地闭闭眼睛,旁若无人地抓起小曼的胳膊把她向外拖,工厂里的人好奇地朝他俩张望。小曼不敢张扬,被动地被明宇拽着走。
“明宇,明,明宇!”小曼哀求着。
明宇铁青着脸,看都不看她一眼,对她的哀求充耳不闻。他把她拽到小车旁,拉开车门,一古脑把她塞进去。
“明宇,你不要这样……”
明宇已经发动了汽车。
“我不可以就这样走……我还没跟领班交代一声,要不,这两个月都白干了!”小曼着急地嚷道。
“白干了?多少工钱?” 明宇冷冷地问。
“九百块。”
“九百块?哈,哈。” 明宇冷笑一声,呼一下把车开出去老远,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扔给小曼,“这样够你的工资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曼皱皱眉,“我不要你的钱。”
“好,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样又伤到你的自尊心了吗?”
小曼哭起来,不再搭理明宇。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小车已开出工厂很远,明宇是绝不会开回头的。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小曼想,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为什么还要来?没有你之前,一切还是好好的;难道你不明白,我们之间存在一堵不可逾越的墙吗?
放爱一条生路 32(2)
汽车驶进市区,在一家商场门前停下来。
“做什么?” 小曼问。
“买衣服。” 明宇简单地说了一句,把小曼拉下车。
明宇带着小曼在商场里四处购物,他给她买了许多衣服、裙子和鞋子──他要把她打扮起来。他不可以再忍受她去做那种低贱的劳力,他不允许她再这样苍白、消瘦下去,他要把她打扮成一个公主,一个高贵的公主。是的,她是他的公主。
买完衣服,明宇把小曼带到他新租的公寓里。
“这是什么地方?”小曼问。
“我的公寓。”明宇回答。
公寓?小曼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搬到这里来住了。
“你在这里休息一下,不要到处乱跑。” 明宇对她说,“我回厂里看一下,晚上回来陪你吃饭。冰箱里有水果,饿了可以填填肚子。” 他走到门口,想了想,又返回来,把两只手搭在小曼的肩上,看着她,语气软了下来:“不要胡思乱想,听见了吗?一切等我回来再说。也不要趁我不在的时候溜掉,我还会把你抓回来的!” 他笑笑,“我走了。”
小曼站在窗口,看着明宇的车子渐渐远去,她深深叹了口气。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再次见到明宇,她的心充满无限柔情,心爱的人就在眼前,而她却不敢爱,原来爱情真的这么累。小曼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另外两个人的脸孔,她的心打了一个寒噤:那个想法又在折磨着她。真的要那样做吗?她甩甩头,不敢再往下想。她转过身,靠在墙上,打量着明宇的公寓:这是一个两房的单元,带卫生间和厨房。装修很简单,家具也不多,书桌很大,上面放着一台电脑,电脑旁边摆放着一幅画,似曾相识。小曼把画拿起来,才发觉这是三年前她第一次去宿舍找他时送给他的那张小礼堂的素描,没想到明宇随身带着,还把它用相框镶了起来。一股暖流从小曼的心底淌过,眼睛热热的。
小曼洗了个热水澡,换上新买的衣服,躺在床上,这时才觉得好累。床很宽很柔软,小曼第一次睡在席梦思上,感觉一切都很温暖──这里是明宇的家,也是她的家,本来一切是那么美好……不知不觉,小曼进入了梦乡。
明宇回来的时候,小曼还在睡。他脱下鞋子,轻轻走到床边,坐在地板上,静静地注视着她:她蜷缩成一团,睡得好沉好香,鼻子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一只手露出在被子外面,睡得象个孩子,顽皮中带着倔强。她的嘴唇微微翘起,睫毛长长的,微卷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小半个脸颊,脸色比刚才红润了许多──唉,这个磨人的小东西。明宇深深叹口气,情不自禁地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小曼被他吻醒了,睁开惺忪的眼睛,发现明宇坐在面前。她眨眨眼睛,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明宇俯下身,轻轻撩开她脸颊上的头发,抚摸着她的脸,温柔地说:
“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小曼把脑袋深深埋进明宇的怀里,没有吭声。
“你知道吗,你不会撒谎,所以下一次一定要编一个好一点的理由。”
不会有下一次,小曼心想。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 明宇继续说。
“为什么要搬出来住?” 小曼问。
“……一个人,自由些。”
“不,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搬出来住,你为了我,和父母吵架了,是吧?”
“……不论我父母怎样,都不会影响到我。我相信时间长了,他们自然会接受你。你一定要支持我,不可以中途退出,嗯?”
眼泪无声无息地从小曼的脸颊上滑落到明宇的衣领里:哦,你是我的,你本来是属于我的,但我却不能要你!
明宇突然从身后拿出一大束玫瑰,递到小曼的面前:“生日快乐!”
生日?是的,我怎么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二十一岁的生日!小曼哭得越发厉害,吓得明宇放下玫瑰,紧张地问:
“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还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我!”
放爱一条生路 32(3)
“不是!” 小曼拼命摇头,“不是,是我太感动了。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怕我会舍不得。”
明宇笑起来。他抬起她的脸,轻轻吻干她脸上的眼泪,
“我就是要让你舍不得,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说要离开我!” 他捏捏她的鼻子。
“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 小曼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我要离开你,你会怎么样?”
“那我会发疯!我会全世界到处找你!” 明宇大声说。
小曼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心情更加沉重。
“好了,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听见了吗?我不允许你离开我。”明宇把小曼从床上拉起来,笑着说:
“今天是你的生日,应该要开心一些,不许再哭鼻子了。”
好,不哭。小曼对自己说,今天一定要开开心心地过。她破涕一笑,接过明宇手里的玫瑰花。
“我们出去吃饭,庆祝一下。你想吃什么?”明宇问。
小曼想了想,“我想吃法国菜。”
“法国菜?”
“是啊。我们学法语的,要是连法国菜都没有尝过,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好,我们就去吃法国菜!”明宇高兴地说。
放爱一条生路 33(1)
明宇带小曼来到一家名叫“夏布利”的高级西餐厅。
“我带客人来过这里,感觉还不错。” 明宇对侍应生说,“请给我们一张靠窗的桌子。”
“好的,请跟我来。” 侍应生态度殷勤地招呼着。
这是一间极高档的西餐厅,色彩绚丽的波斯地毯衬着暗红色的墙纸,宽大的枣红色的落地窗帘质感厚重,桌子上铺着浆洗得很干净的绿白相间的格子桌布,台面上摆放着欧式的金属制烛台,连小小的调味瓶都十分精致。
“这里的东西一定很贵吧?” 小曼小声问明宇。
明宇笑着把餐牌递给小曼,“不需要担心。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吗?”小曼歪歪脑袋。
明宇笑起来,“怎么,你害怕我负不起钱吗?“
“那么,我可不可以要一支葡萄酒?” 小曼问。
“当然,吃法国菜一定要喝葡萄酒。” 明宇朝侍应生扬扬手。
“请问,你们这里有法国上梅多克拉菲特酒庄的红葡萄酒吗?”
侍应生显然没有听懂小曼的话,他窘迫地弯弯腰,“对不起,请稍等一下。”
不一会儿,一位身穿黑西服打领结的家伙来到小曼面前。“请问两位,想喝点什么酒?”
小曼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请稍等。” 领班转身离开,片刻工夫,推来一辆小车,车上横卧着两瓶酒。“这是拉菲特酒庄最负盛名的由赤霞珠酿制的红葡萄酒。”
小曼拿起瓶子,读了读酒标上的文字,指着另一瓶问:“那么,那一瓶呢?”
“这是梅多克的二级特等酒,由赤霞珠混合美乐酿造,同样出自拉菲特酒庄。”
小曼指指后一瓶,“好吧,我要这一瓶。”
“好的。” 领班带上白手套,熟练地把酒瓶的封条切开,递给小曼。小曼用手摸摸微微凹进去的软木塞,示意他可以继续。接着领班用开瓶器将软木塞拔出,先给小曼倒了一小杯。小曼老道地捏起杯子,观察了一下酒体的颜色,再凑到鼻子下面嗅嗅,最后才慢慢品了一口。
“很好。” 小曼满意地向领班扬扬杯子,领班这才往两位客人面前的玻璃杯里倒上酒。
“请慢用。” 领班转身离开。
明宇一直在旁饶有兴趣地注视着:眼前的小曼,一举一动象个十足的贵族,与白天里戴着袖套、系着围裙在工厂做工的小曼判若两人,叫人无法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我不知道你还是个品酒师。” 明宇笑着说,“你是从哪里学来的?法语课上吗?”
“我只是跟我们的法国老师学了点皮毛。”小曼对明宇说,“你也许不知道,法国人对葡萄酒的热爱一点不亚于我们中国人对茶的喜爱,学法语的人一定要对法国的葡萄酒有所认识。我们那位雷诺老师家中就有一个大酒柜,里面放了各式各样的葡萄酒。有时候我们去他家里玩,他们夫妇俩都会用葡萄酒招待我们。在上课的时候,他还会教我们一些关于葡萄酒的知识。”
“哦。” 明宇抓起桌子上的酒瓶,把酒标上的文字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惭愧地摇摇头,“实在不好意思,完全看不懂!你能解释给我听吗?”
小曼接过酒瓶,把酒标上的法文一一念给明宇听,告诉他这是一瓶产自法国波尔多的上梅多克产区的拉菲特酒庄的红葡萄酒,酿造该酒所用的葡萄品种是赤霞珠和美乐两种葡萄。
“为什么要混合两种葡萄?”明宇不解地问。
“因为赤霞珠的单宁很重,酸涩味较烈;而美乐早熟,单宁含量低,酸度弱。两者混合,以美乐柔和的特性来中和赤霞珠的刚性,使酒的口感更圆润、顺畅,比较适合年轻人喝。”
明宇捏起杯子,呷了一口。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小曼问。
“嗯,” 明宇呡呡嘴唇,细心体味,“很浓的果味,带点酸酸涩涩的感觉。”
放爱一条生路 33(2)
“很好,你的舌头很敏感。” 小曼也呷了一口。
“其实,以前也喝过不少葡萄酒,不过感觉都差不多。” 明宇说。
“那是因为你对它还不了解,葡萄酒的最大魅力就在于它的差异性。老师告诉我们说,你可以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任何时间喝到口味完全相同的可口可乐,却无法喝到两瓶完全一样的葡萄酒。”
“哦?” 明宇惊奇地看看杯中的酒,“这是为什么?”
“因为不同年份收成的葡萄,即使是同一品种、同一个品牌,也会有不同的风味。葡萄酒与其他饮料或酒的区别就在于葡萄酒不是靠拥有秘密的配方配制出来的,它是大自然综合作用下的产物,每一瓶都无法复制。”
明宇再一次看看杯中那深红色的液体,越发感觉奇妙。喝了那么多次的葡萄酒,都是暴殓天物。
“而且你知道吗,就连这家西餐厅的名字‘夏布利’Chablis,也是法国一个著名的葡萄种植园的名称。”
“哦!” 明宇不断发出感慨的赞叹。他一边品着美酒,一边听小曼侃侃而谈,不时冒出一两句法语,虽然他听不懂,只是觉得她说的法语很好听,象小溪的涓涓细语,象情人的绵绵情话。他突然发觉面前的小曼好性感:她今晚穿了一件他买给她的象牙白的连衣裙,美好的身材展露无遗,青春的胴体散发着诱人的光芒与别样的气质,明宇觉得自己的手心又在冒汗了。
“你怎么了?” 小曼发觉明宇的眼神有些异样。
明宇回过神来。他伸出手去,握住小曼放在桌子上的一只手,轻轻地说:
“你知道吗?我觉得你天生就应该是学法语的。”
“为什么?”
“因为你的身上散发着与巴黎同样的气质。”
小曼撇撇嘴,笑了。“想不到学理科的人也这么会使用形容词。”
明宇憨憨地盯着小曼,“你笑起来很好看,你应该多笑一点。”
小曼被他盯得有点不好意思,把手缩回来,垂下头。“你不要那么盯着我看,这样我会吃不下……”
大厅里响起轻柔悦耳的舞曲,晚餐后,开始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舞池里轻松起舞。
“我想请你跳舞。” 明宇说着站起来,很绅士地伸出一只手,将小曼揽进怀中,随着轻柔的音乐,缓缓而舞。
“还记得我第一次约你去舞会吗?” 明宇温柔地问。
“记得。”小曼轻轻回答。怎么会忘记,在那个清凉的夜晚,他第一次吻了她。她的心酸酸涩涩,象那杯葡萄酒。今年的今天,她拥着他;明年的今天,她会在哪里?她不敢往下想。她吸口气:怎么搞的,思想总是不集中。
两人挨得很近,彼此散发的热力让明宇燥动不安,他甚至可以闻到从小曼的头发上飘出的好闻的香味。明宇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不知不觉把小曼揽得更紧。
“今晚不要回学校了,好吗?